絕味菜根譚

第29節 道義在胸，不受籠絡；浩然正氣，衝天貫地

　　菜根原文

　　彼富我仁，彼爵我義，君子故不為君相所牢籠；人定勝天，誌一動氣，君子亦不受造物之陶鑄。

　　日月譯解

　　別人有財富珍寶，我有仁義道德，別人有高官厚祿，我有正氣節義，一個有修養的君子絕對不會被當位者以榮華富貴所籠絡；人的堅韌意誌可以轉變環境和命運，人的專一心誌可以凝成強大的精神力量，所以有修養的君子也不會被天地造化所任意支配。

　　日月評譚

　　“彼富我仁，彼爵我義”出自《孟子公孫醜下》：“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謙乎哉？”“誌一動氣”出自《孟子公孫醜章句上》：“誌壹則動氣，氣壹則動誌。”

　　曆史上的孟子，是一個頗有個性的儒者。他以天下為己任，一心一意拯民於水火解民於倒懸，胸襟博大，正氣凜然；他崇尚殺身成仁舍生取義，性格剛毅，不畏權勢；他主張修身養性，內聖外王，“得誌，澤加於民；不得誌，修身見於世”。孟子之所以有如此一等一的胸襟，得益於他“善養浩然之氣”，孟子有三句大家比較熟悉的話可概括他的修身境界。第一句：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第二句：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第三句：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本條菜根，有著強烈的孟子色彩，張揚的是一種不受籠絡的獨立人格，一種富貴浮雲的曠達氣度，一種堅守道德正義的不屈意誌，一種貧賤不移威武不屈的浩然正氣，一種精神度越於天地之外的超邁胸襟。

　　本條菜根有以下兩個地方要加以注意：

　　第一個地方：人定勝天。這個成語字麵上的意思是“人的力量可以戰勝自然”，這個說法，在我們國家的某一階段曾經張揚得無以複加，“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其實，人在天地麵前是渺小的，自然規律是不可藐視的。我們的祖先，一貫強調“天人合一”，強調人是自然之子，就連老子天下第一的皇帝，也隻能把自己稱之為“天子”。所以，這裏的“人定勝天”，應該指的是一種意誌力量，強調一種通過堅忍不拔的努力可以改變環境的主觀能動性，許多注本想當然地把這句話解成“人力可以勝天”，這是不對的。

　　第二個地方：君子亦不受造物之陶鑄。人是造化之子，生於造化，歸於造化，誰又能逃得過造化的陶鑄呢。這裏所說“不受造化之陶鑄”，不能簡單地理解為某些注本所說的“君子不受自然條件限製”、“就連造物對君子也無可奈何”，這個不受陶鑄的應該指的是君子的意誌力量、浩然正氣、獨立精神。因為堅韌，因為充沛，因為獨立，所以不為君相牢籠，不受造化陶鑄，貫通今古，充塞天地，不依不傍，永恒不衰。

　　咀嚼這條菜根，我仿佛想象到了孟子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絕世風姿，呼吸到了孟子不為富貴牢籠、不為造化陶鑄的浩然之氣。環顧當今，無限悵然，先賢風範，已成遙遠的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