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判一隻狼無罪

第二十五章 黃羊嶺的槍聲

　　餘顯斌

　　動物保護專家王教授有一杆獵槍，掛在牆上，從沒用過。假日的一天，瞅著中學讀書的女兒王勘無事，笑著說：“走，到黃羊嶺看看。”說完，摘下槍。

　　聽說上黃羊嶺，王勘很興奮，忙跟上問：“打獵嗎？”

　　王教授拍拍女兒的肩，說：“是的，打獵。”

　　“用槍嗎？”王勘眨著大大的眼睛，仰頭問。

　　“好獵手是不用槍的-這，裝點門麵。”王教授摸著獵槍，很神秘的樣子。

　　倆人一頭大汗上了黃羊嶺。這兒山石峭立，十分凶險，卻是黃羊生活的天堂，處處有黃羊愛吃的冬青，一片鬱鬱蔥蔥。黃羊眾多，就引來了野狼：野狼以黃羊為食。

　　太陽出來時，父女倆登上了黃羊嶺的最高峰。

　　突然，一隻黃羊出現在視線裏。那隻黃羊撩動四肢，在山石和草叢中跳躍，一會兒躍上山石，一會兒跑到樹叢邊，伸長脖子高聲鳴叫。

　　“爸，它是在舞蹈嗎？”王勘俯在一塊岩石後，既緊張又好奇，問王教授。

　　“不，它遇見了危險，一定是野狼來了。”王教授俯在女兒旁邊說，話音剛落，“嗖”的一聲，一條灰影閃過，如一支箭射向黃羊。黃羊一見，忙撩開蹄子向山上跑去。它好像並不想扔掉狼，跑跑停停，讓狼不至於逼得太近，也不至於落得太遠。

　　“快，開槍救黃羊啊，爸！”王勘急得手心冒汗。

　　“放心，黃羊比狼跑得快，狼很難追上。”王教授並不急。一轉眼，一羊一狼上了崖頂，失去蹤影。王教授直起身，對王勘說：“走，去尋找老黃羊的孩子。”

　　“老黃羊的孩子？”王勘更是瞪大眼睛，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

　　“傻孩子，老黃羊又蹦又跳又叫，是為了吸引狼的注意力，以免狼找到自己的孩子。這說明，它的孩子就在附近。”說完，王教授彎腰撥著草叢樹木，仔細尋找起來。王勘也學著爸爸的樣子，在草叢樹木中搜尋著。

　　“勘兒，快來。”突然，那邊響起王教授驚喜的叫聲。王勘聽了，跑過去，在一叢灌木後，有一個較大的石縫，裏麵一個草窩，臥著四隻小黃羊，剛出生不久的樣子，睜著亮汪汪的眼睛，挨挨擠擠的，望著王勘，很可愛。

　　王教授拿瓶花椒末，打開，在草叢四周噴灑一些。頓時，一股辛辣味彌漫鼻端。“野狼嗅覺靈敏，能輕易嗅到黃羊氣味。灑上花椒末，就會遮沒黃羊氣味。”看到王勘滿眼疑惑，王教授解釋。

　　一切做好，王教授說：“走，去救老黃羊，這群小家夥不能沒有媽媽。”

　　王勘聽了，高興地跳起來，跟著爸爸一塊兒向山上爬去。

　　沿著黃羊的蹄痕，父女一路尋到崖頂，隱隱約約，崖背麵傳來黃羊的叫聲和狼嗥聲。倆人往崖頂一看，倒吸一口涼氣。在距崖頂一丈多高的峭壁下麵，突起兩塊岩石，母黃羊站在一塊岩石上；不遠處的一塊岩石上，站著那隻狼。

　　一定是黃羊無處可逃，冒死跳到那塊岩石上，隨後追來的狼餓昏了頭，不願拋棄口邊食物，也一躍而下，占據另一塊石頭。

　　羊不敢動，一旦落下去，粉身碎骨。狼也不敢動，站在那兒，望著黃羊。

　　王教授看著這一羊一狼，想了一會兒，低頭對王勘囑咐幾句。王勘聽了，調皮地雙腳一並，舉手行禮道：“好的，司令！”轉身走了。王教授笑笑，隱身岩石後，擺弄起獵槍來。

　　不一會兒，王勘氣喘籲籲上來，抱著一隻小黃羊，按王教授吩咐，把小黃羊放在老黃羊能看見的地方，用繩綁著。小黃羊叫著，在山頭上顯得孤單無助。老黃羊聽到小黃羊的叫聲，也高聲叫著，幾次作勢躍動，都沒敢躍上來。

　　突然，王教授從崖後閃出，舉起獵槍，對準小黃羊。下麵岩石上，老黃羊見了，發出絕望的叫聲。

　　王教授瞄準小黃羊，慢慢扣動扳機，“砰”一聲槍響。槍聲中，老黃羊一聲悲鳴，奮身一躍，劃過一道弧線，躍上崖頭。

　　小黃羊毫發無傷，繩子被解開，見了媽媽，脆脆地叫著，向媽媽跑去。

　　驚魂未定的老黃羊對小黃羊又是舔又是親，咩咩叫著，帶著小黃羊一路向山下跑去，一會兒就不見了影子。

　　王教授得意地笑笑，和王勘來到懸崖邊。狼還站在那塊石頭上，望著他們，仰頭絕望地長嗥。

　　“還貪嘴不？”王教授說，緩緩舉起槍，對準狼的腦袋。野狼齜著牙，仇恨地望著黑黑的槍口，咆哮著，又無可奈何。

　　“砰！”一聲槍聲響起。

　　狼一躲，沒子彈飛來。

　　“沒裝子彈，爸。”王勘提醒。

　　王教授搖搖頭，罵聲：“真膽小！”說完，又開了一槍，仍沒子彈，狼一躲，仍惡狠狠嗥叫幾聲。

　　王教授沒轍了，望望山頭，有很多枯草和枯樹枝。他放下槍，隨手抓一大堆，用一根葛藤捆了，用一根長長的葛藤吊著，點上火，向狼所在的山石上吊下去。“膽小的家夥，燒死你。”王教授邊自言自語。

　　柴草放到石頭上，頓時，火勢熊熊。開始，狼還躲，終於無處可躲，尾巴一下被燎著，一聲慘叫，一躍而下，沒墜入深穀，而是斜斜躍到對麵不遠的崖上。驚魂未定的狼，把尾巴在地上迅速掃動幾下，滅了火，蹲坐在對麵的一塊山石上，很久很久，站起來，伸長脖子對著王教授父女長嗥幾聲，搖搖燒禿的尾巴，跑了。

　　王教授哈哈大笑，回過身，對站在那兒發呆的王勘道：“還傻望什麽？走啊。”

　　“爸，不打獵了嗎？”王勘問。

　　“獵物已經到手，你沒得到嗎？”王教授問女兒，一副疑惑的樣子。

　　“什麽獵物啊？”王勘看著自己空空的雙手。

　　“幸福和滿足啊，這些，你不喜歡嗎？”王教授微笑著，望著女兒。

　　王勘恍然大悟，一吐舌頭笑了，笑出一臉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