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神與狐淚

第二十五章 山熊

　　修祥明

　　“下雪了，虎兒，睡覺吧。”爺爺說，“關門雪，下一夜。看樣這是場大雪哩。”

　　虎兒一邊往被窩裏鑽一邊問：“爺爺，那隻熊今晚能下山嗎？”

　　“也許會吧。”爺爺說，“說不定它現在就在大門口呢。”

　　“那我去和它拚了。”虎兒把光光的身子探出被窩。

　　“別逞能了，虎兒。”爺爺說，“咱不去找熊拚，萬一死在熊掌下，不值得。”

　　“熊跳進院子來怎麽辦？”

　　“屋門我關好了，裝滿砂子的槍就放在門後。”爺爺說，“虎兒，你記得我的話，那熊如果衝進屋來，你就往炕旮旯的地窖裏逃，我豁出這把老骨頭和它拚。”

　　“爺爺，我和你一起和熊拚，不是更好嗎？”

　　“虎兒，你是這山裏唯一的後人了，活著就是希望。”爺爺把虎兒塞回被窩裏說，“睡吧，虎兒，聽爺爺的話。”

　　虎兒側過身去，不久就發出了鼾聲。

　　爺爺紿虎兒掖好被窩，走到外間躺下。不久，也發出了鼾聲。

　　爺爺的鼾聲是真的。虎兒的鼾聲是假的。

　　見爺爺睡沉了，虎兒拿起獵槍，輕輕撥開屋門，又輕輕撥開院門。

　　門口沒有熊。村頭也沒有熊。隻有呼嘯的北風和棉絮一樣的雪花在天上飛舞著。

　　爺爺說：“虎兒，那熊站起來有一人高，跑起來比人還快，山上的獅子、老虎和狼都被它打敗離開這裏了，熊是這裏唯一的霸王。”

　　虎兒端著槍，一步步向山上攀去。

　　爺爺說：“虎兒，你爹和你娘自不量力，找熊去拚，結果死得好慘，熊把他們的骨頭都吃了。”

　　雪越下越大，樹上和樹下白茫茫一片。虎兒咯吱咯吱地踏著厚厚的積雪向山上走去。

　　爺爺說：“那熊可機靈呢，有時它會爬到峭岩上，趁你不備跳下來把你拍昏，開你的膛，喝你的血，吃光你的內髒。虎兒，熊是吃人的魔王，躲還來不及呢，千萬不要惹它。”

　　虎兒身後的峭岩上刷啦啦落下一團雪。虎兒嚇了一跳-是那隻山熊撲來了嗎？虎兒機警地轉過身，原來是一塊石頭從峭岩上滑落。虎兒擦去頭上的虛汗，撣去身上的雪粉，繼續住山上攀。爺爺說：“那熊有時也會躲到大樹後，待你接近時，將你撲倒在地，斷你的喉，吃你的肉。”

　　上山的路越來越難走，差不多走到了盡頭。隻剩下前麵一個陡峭的山坡了。虎兒正琢磨著怎樣攀上山頂，忽聽身後哢嚓一聲響。虎兒想，這糟熊真的來了。旋即轉過身，手緊勾著扳機。

　　又是虛驚一場。是一棵大樹被風攔腰吹斷。虎兒終於從山後爬到山頂。山頂的風好大好猛。熊在山前嗎？虎兒向山前看去。山坡上是一排排的果樹。厚厚的積雪掛滿枝頭。果樹的中央有一棟石屋。昏黃的燈光從後窗透出來。虎兒輕手輕腳地來到屋後。天要亮了，屋裏的一男一女要生火做飯。女的說：“虎兒會上山來找我們嗎？”男的說：“這要看他是不是有種的男人，如果像我，他就會來找我們。”虎兒轉身跑回到山頂。雪還在下著，沒完沒了、無邊無際的大雪遮住山前山後，遮住了世界。虎兒端起槍，扣動扳機，向天上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