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神與狐淚

第二十四章 野生雞

　　曹寧元

　　走過一條彎彎的山路，跨過一道深深的山溝，前麵光禿禿的山坡下，孤立的兩間低矮破瓦房就是貧困戶曹雲花的家。曹雲花是柴嶴村新產生的貧困戶。兩年前的一天晚上，好酒的曹雲花丈夫悄悄地爬上後山捕捉野雞，不慎一腳踏空，人像一塊石頭“砰”地墜落懸崖。撐家棟梁斷了，沒了經濟來源，曹雲花和她正在讀小學的女兒生活困難，靠自己種一點、村民送一點、村裏補一點，艱難度日。

　　供血不如造血。在幫助曹雲花脫貧的問題上，來自縣農林局的指導員劉成可沒少操心。

　　“嘟咕-嘟咕-”山野傳來布穀鳥鳴。這天上午，劉成和村支書登門走訪曹雲花家，見屋裏沒人，倆人便坐在門口的一條長石凳上，邊等邊談工作。忽然，不遠處的茅草叢中有“蟋蟋洬洬”的響動，劉成連忙拿起一根木棍悄悄靠近，“咯咯咯”躥出一隻野雞，在空中撲騰亂飛，驚悸聲聲。

　　養雞！劉成心頭一亮，脫口而出。

　　好主意。村支書跟著說，這偌大的山坡完全可以讓曹雲花養雞嘛！

　　時隔半月，山坡上圈建了一道很長的圍欄，是工作組和村幹部用木樁、竹片和漁網做的。坡下沿的一塊平地上搭起了一間雞棚，50隻優良品種雞崽是劉成親自運送來的。頭一次養，曹雲花很小心，不敢多養。

　　這些雞慢慢長大，在山間到處亂跑。雜草中有吃不盡的蟲子，不足8個月，每隻雞都有五斤多重了，屬地道的野生雞。可惜的是，先後意外損失了7隻。長大的40多隻雞，曹雲花一隻也舍不得賣掉，除留一隻過年外，分別贈送給了昔日幫助過她家的好心人。

　　翌年初，劉成要回局裏工作。臨走前，他又主動幫曹雲花落實了80隻小雞。告別那天，曹雲花眼裏噙著淚水，一直揮著手追到村西口。

　　春暖花開，曹雲花把小雞當成孩子似的精心飼養，長勢喜人。

　　一天，一位遠方的朋友來拜訪劉成時，順便在馬路邊流動小攤買了兩隻大公雞當禮物。恰好這時，局裏也發了兩隻“福利雞”。劉成居住6樓，不便養雞，一時又難以吃掉。咋辦呢？驀地，一個激靈，他把四隻活雞裝在紙箱內，驅車前住柴嶴村。

　　劉成的突然到來，令曹雲花很驚訝，劉成說，這四隻雞暫時放在你這裏野化野化，行嗎？嗯。曹雲花微微一笑。接過箱子，喜出望外地將雞混同一塊飼養。

　　劉成走後，曹雲花馬上給雞添食，生怕剛送來的雞餓著。

　　第二天清晨，曹雲花覺得雞棚裏靜悄悄的，感覺不對勁，慌忙疾步察看。嘿呀，眼前的一幕使她驚呆了，雞棚內橫七豎八滿地是死雞。天哪，這批雞一夜之間全死光啦！她欲哭無淚，緊急呈報，全村轟動。

　　縣職能部門非常重視，工作人員火速趕到現場，立即開展取樣調查。少頃，劉成也趕來了。化驗結果顯示：不是禽流感，也不是人為投毒，而是一種傳染性特快的雞瘟疫。病菌是從外界帶入的。

　　曹雲花坐在家門口傷心大哭。此刻，愣在一邊的劉成心如刀剜。曹雲花和劉成心裏都清楚，是劉成送來的帶病菌的雞，不幸導致了這場災難。

　　春節過後，劉成提起繼續養雞之事，曹雲花撅起嘴，死活不同意，慪氣說，自己貧困是命中注定。看著曹雲花憔悴的麵容、凹陷的雙眼，一雙青筋外露的雙手，劉成心裏像雞被抓一樣難受。

　　驚蟄過，春風到，時機不等人哪。這天，劉成汗涔涔來到曹雲花家，一踏進門便急切地說：唉！已經買好的100隻小雞沒人養，拜托你幫我養養吧？

　　曹雲花一愣：你們城裏人拿工資，還養雞幹嗎？

　　購新房，付按揭唄。劉成淡淡一笑說，每月給你8隻雞當工資，飼料費，防疫費，包括雞意外死亡等一切成本不用你掏錢，年終一次性算清兌現。

　　曹雲花思忖：這是刻意設套好心幫助自己。真是用心良苦，幹脆難得糊塗順著他吧。反正地方都閑著，再說野生雞好賣，價格比一般雞要高。沉默一會兒，曹雲花點了點頭。劉成長長舒了一口氣。

　　曹雲花養的雞比前兩年好，存活率高達97%。這一年，她淨賺一萬元。更可貴的是留下了野生雞種。

　　兩年後，省報刊登了《曹雲花創養野生雞脫貧致富》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