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神與狐淚

第十章 誤入城市的水鳥

　　彭平

　　事後有人說，這事不能怪那隻鳥，也不能怪那個冒冒失失的農民。

　　事情發生在一個星期天，一個陽光明媚的星期天。一隻遠道而來的鳥，確切地說，是一隻迷路的鳥在這個城市製造了不小的轟動。

　　首先看見它的是一群準備去郊外踏青的嘰嘰喳喳的小孩。他們善於發現的眼睛在各種色彩中看見了一點活潑的令心情舒暢的色彩。小孩們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欣喜，不禁大呼小叫起來。

　　這時一個戴紅色袖章的老太太製止了他們的歡呼，老太太年齡大眼睛卻好使，瞎咋呼些什麽，那是一隻鳥，鳥都沒見過，哼！但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她就愣住了，話語隨即被一連串的驚訝取代。

　　她看見的是一隻很不普通的鳥。

　　她發愣的工夫，幾個等綠燈早就等得不耐煩的青年腳下一蹬自行車就竄進了連貫的車流，頃刻間給交通帶來了小小的混亂。就怕沒人先吃螃蟹，人們趁這工夫也不再遵守交通規則，該穿馬路的就穿馬路，人和車糾纏在一起，把路口當成了自由市場。經過老太太身邊的人都禁不住朝她發愣的方向多看了一眼，便呆在了原地。更多的人停了下來，更多的車輛停了下來。越來越多的人從車窗裏探出腦袋來瞧個究竟，路口的交通像幾支擰在一起的麻花，很亂。

　　再後來，交通完全陷入了癱瘓。人們徹底被這隻鳥征服了。

　　能夠征服高傲的人類的鳥，肯定是一隻美麗的鳥。這的確是一隻美麗的鳥，一襲羽毛翠綠而光滑，尖尖的長喙線條流暢簡潔，俏皮的尾巴隨著鳥的跳躍在空中劃著一條條優美的弧線。這隻鳥正在覓食，可能是城市草坪中的食物沒有想象中那樣豐富，鳥短時間內難以找到能果腹的東西，以至於它是那樣專心，沒有注意到在離它一兩丈遠的地方已聚滿了一群情緒振奮的人們。

　　人們都相信他們正在有幸目睹難得一見的珍稀鳥類。因此人們首先想到是應該采取什麽樣的措施把這一寶貝鳥兒保護起來。人們終於想起了有點陌生的珍稀動物繁育基地。

　　珍稀動物繁育基地被熱心群眾打來的電話驚動了，幾個資深的野生動物專家正在風風火火往這邊趕。

　　電視台的現場直播車也風馳電掣般地往這邊開了過來。

　　而在這個時候事情出現了變化，或者可以說，事情變化得似乎讓整個城市都覺得有些臉上無光-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不經意就替代了那隻鳥充當了事件的主角。

　　在圍觀群眾的外圍，一個從鄉下進城買種子的農民忍不住踮起穿著草鞋的腳往這邊瞥了一眼，就以一種鄙夷的口氣很果斷地說，你們這些城裏人啦，這鳥哪有什麽稀罕的嘛，這明明是一種水鳥，我們那裏的水田裏有的是，大家都叫它打魚雀。

　　你還待在這裏幹什麽，城市這地方你也敢來。這個不明世故的農民似乎存心要搗蛋，撿起一粒石子朝鳥扔了過去。悠閑的鳥受到驚嚇，一振翅膀，箭一般射進了城市灰蒙蒙的天空。

　　事後有人在查了百科全書後，在晚報《身邊科學》一欄裏撰文說，這鳥很常見，叫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