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忍著不死的魚

第四十八章 獵狐

　　喬遷

　　那一年荒甸子裏滿是狐，多得二驢瞧著都煩。

　　二驢獵狐，用圍槍打。二驢槍準，槍響狐倒。掂起一瞧，準打雙眼，不傷一根毛發。獵這樣的狐，價錢才能賣得最好。

　　村子裏不知啥時興起了摩托車，都買。騎著滿村子裏亂轉，又神氣又威風。二驢眼饞，就扛著圍槍滿甸子裏攆狐。半年下來，被二驢獵住的狐無數，數不清。二驢就用數不清的狐換回一台嶄新的摩托車。

　　二驢就不去獵狐，滿村子裏遛摩托車。沒幾日，摩托車也騎得好不威風。

　　這日，天氣出奇的好，日暖風小。二驢一覺醒來，瞧屋外極好的陽光，突發奇想：何不騎摩托車去獵狐。二驢就背了圍槍，騎摩托車進了草甸子。摩托車一顛一顛的，感覺像騎馬奔馳在遼闊的草原上，心中自是飄然神氣，說不出的享受。可跑了大半日，往日滿山遍野的狐仿佛一夜間絕了跡，影都不見一隻。

　　二驢十分懊喪，調轉摩托車往回走。半路上，就瞧見了一隻狐。那狐，像一團燃燒的火。

　　二驢在瞧見那狐的瞬間血脈賁張。那是一隻百年難遇的紅狐啊！二驢也隻是聽老輩人說過，還沒聽說誰打過。二驢心中狂喜，想騎摩托車出來獵狐就有了好運。

　　那紅狐距二驢不過百米遠，似坐非坐，轉動著兩隻黑亮的眼睛，遠遠地望著二驢，愣頭愣腦的模樣。

　　二驢忙停了摩托車，摘下圍槍。他第一次感到端在手裏的圍槍沉重如石，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二驢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端平了槍，瞄準。未開火，那紅狐突然踅身飛跑，像一道紅線，急馳而去。

　　二驢大驚，慌忙掛上槍，跨上摩托車，以最快的速度奔紅線追去。攆十幾裏，眼瞅著紅狐跑向一片小樹林。林子不大，倒是有不少的年頭。紅狐好像累極了，慢下來，一趔一趔地往林子裏鑽。

　　二驢大喜，忙在林邊停了摩托車，拎槍攆入林子。那紅狐看上去是真的累壞了，筯疲力盡，打著晃走。二驢加快步伐，與那紅狐相距隻有二十米時，二驢信心十足地舉起槍……

　　那紅狐仿佛最後的一絲力氣也沒有了，身子軟軟地矮下去，突然不見了，沒了影蹤，像是從來就不曾出現過。

　　二驢驚慌，以為紅狐入洞，忙跑過去看。剛跑到紅狐不見的地方，二驢覺得腳下一軟，倏地沉了下去……

　　半月後，一獵人途經此處，看見林子邊停著輛摩托車，認得是二驢的，就入林尋二驢。發現二驢早已死在林子裏的一口枯井裏。獵人驚恐不已，幾十年來根本就沒人發現這林子裏還有口枯井。忙回轉家中，思量一番，恍悟。就此砸了獵槍，不再獵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