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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泄機謀文丞相歸神念故主唐玉潛盜骨

  卻說張弘範聽了博羅一席話,氣得大叫一聲,口吐鮮血,往後便倒。嚇得眾多官員,急急上前圍著扶救。隻見他手足冰冷,眼睛泛白,口角裏血水流個不住。已是嗚呼哀哉了。這是媚外求榮的結局,表過不提。

  且說胡仇在厓山,隨著眾難民,附了漁船逃難,茫茫然不知所之。在海上飄了半年多,看看糧食已盡,隻得攏岸。及至登岸看時,已是遼東地方。胡仇隻得由陸路南行,沿路行來,已盡是韃子世界,心中不勝悲憤。兼之在海上幾個月,受盡了風濤之險,因此染成一病、在客寓裏將息調理。又過了三個月,方能行走。一天到了燕京,心想:“前回奉詔來代覲三宮,未曾得見,此時不知是何景象。”又想起:“在崖山時,聞得文丞相被俘,想來一定也在此地,何不耽擱幾天,探聽這個消息呢!”想罷,便揀了一家客寓住下,到街上去閑行,希冀得些消息。正行走間,忽聽得有人叫道:“子忠兄,為何到此?”胡仇回頭看時,此人十分麵善,卻一時認不出來。便問道:“足下何人?在何處會來?”那人笑道:“樂清一會,怎便忘了?”胡仇猛然想起是鄭虎臣。因同道:“鄭兄何以也在此處?”虎臣道:“此處說話不便,我同胡兄去訪一位朋友談談。”於是同胡仇走到一處,叩門而入。裏麵迎出一個人來,修眉廣顙,氣宇軒昂。虎臣介紹相見,彼此通了姓名,方知此人是張毅甫。虎臣道:“這位張兄,是一位義士,我到了此處,便與相識,每每談及國事,總以恢複為己任。”胡仇起敬道:“中國有人,宋室或尚可望;但不知有何善策?”張毅甫道:“此時大事盡去,隻剩得一腔熱血罷了。還有什麽善策呢!”胡仇又問虎臣別後之事。虎臣道:“我自從到此,便設法鑽了門路,投到阿刺罕那裏做書啟。今年阿刺罕拜了右丞相,他倒頗肯信我。”胡仇道:“這又是何意?”虎臣道:“要設法恢複,先要知道他的底細,又要運動得他生了內亂,才好下手。‘攘夷會’裏,眾位英雄,都見不到此。又怕他們不肯屈辱其身,所以我來任了此事。此時會中探馬,時常來此。我有了消息,便由探馬報去。我這不是代會裏當了一名細作了麽!”胡仇歎道:“‘忍辱負重’。鄭兄,真不可及!不知此時三宮聖駕如何?文丞相可曾到此?”虎臣道:“太皇太後,去年就駕崩了。此刻太後及德祐皇帝,仍在這裏,封了個什麽瀛國公。文丞相去年到此,囚禁在兵馬司,起先是張弘範要文丞相投降,供應得甚好。今年正月大初一,這賣國奴才伏了天誅,以後便隻以囚糧果腹;我設法通了獄卒,時常去探望,早晚飯都由毅甫這裏送去。”胡仇也把厓山兵敗一節,告訴過了。虎臣道:“胡兄既在此,何必住在客寓!可搬到張兄這裏來,早晚有事好商量。”胡仇也不推辭,當下便央虎臣,帶了去兵馬司見文天祥,把崖山兵敗一節,詳詳細細的告訴過了。依戀了半晌,方才辭出。便到客寓把行李搬到了張毅甫處住下。毅甫引了胡仇、虎臣到密室裏,商量道:“我想外麵要求趙氏之後也甚難,德祐皇帝,現在這裏,文丞相也在這裏,我們倘能覷一個便,劫了文丞相出來,奉了德祐帝,殺入他皇城裏麵,一切都是現成的,據了此處,號召天下,更派兵守住了關口,阻住韃兵的來路。倘天未絕宋,未嚐不可恢複。但是要設個法,把他近畿的兵調撥開了方好下手。”胡仇道:“要調開他的兵,頗不容易。除非先從外麵起義,攻克了幾處城他,他方肯調兵出去。”虎臣道:“待我慢慢設法,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三人商量到夜,虎臣別去,回到丞相府,隻見阿刺罕呆著臉,在那裏出神。虎臣問道:“不知丞相有甚心事?可否說與晚生?也分點憂。”阿刺罕道:“此時天下太平,四夷賓服,隻有日本未曾朝貢,從前曾經派了使臣,齎了國書去,叫他來進貢。第一回投到了,沒有回信。第二回是海上遇了風,未曾送到。去年又派了使臣去,今天回來了,複命說日本如何無禮。皇上大怒,立刻要起兵去伐日本。我想日本比高麗還遠,勞師動眾的,萬一不利,豈不挫盡了威風!想要諫止,卻想不出要怎樣說才得動聽。”虎臣連忙說道:“丞相差矣!日本不臣,正當征伐,以示天朝神武;倘使姑息容忍,將來各國都以為無朝不足畏,觀望不前,連那高麗、安南都藐視起來,那時反要逐國征討,豈不更勞師動眾麽?”阿刺罕道:“話雖如此,然而不能操必勝之算,萬一失敗,豈不失了國威?”虎臣道:“隻要多起兵,諒日本蕞爾小國,何難征服呢!”阿刺罕低頭思量。虎臣又道:“若起了傾國之兵,那日本國不夠一擊,哪有失敗之理?何況此時皇上天威震怒之下,丞相若是進諫,怕不白碰釘子!”阿刺罕道:“談何容易!起了傾國之兵,萬一國內有事,便如何?”虎臣笑道:“丞相忒過於疑慮了,此時大元一統,天下歸心,還有何事呢?”當下二人談至夜深,方才安歇。

  次日阿刺罕入朝元主,又商量要起兵伐日本。阿刺罕奏道:“臣以為日本遠在海外,不易伐;倘陛下如天之量,能容忍過了最好;如果陛下必要大張撻伐,以示天威,則當多派兵士,以期必勝。”元主道:“朕調集各路鎮兵三十萬,派禁兵二十萬,取道高麗,以伸天討,有何不可!”於是傳旨兵部,行文調兵。阿刺罕下朝回去。

  虎臣探得實信,便來告知毅甫及胡仇。胡仇道:“天幸有此機會,宋室可望複興了,但此事必要先奏知太後才好。”毅甫道:“瀛國公府,關防嚴密,如何進得去?”胡仇道:“隻要知道了地方,我可以去得。”虎臣道:“如此我便可帶你去認了門口,但不知如何去法?”胡仇道:“不瞞二公說,飛簷走壁,是我的本技。認清了門口,我便在深夜進去。但是也要通知文丞相,一麵送信到仙霞嶺,叫各人喬裝打扮,陸續來此,等人齊了,才能起事。”虎臣道:“這且莫忙,等此地有了出兵日子再說。並且忽必烈這廝,每年必到蒙古一次,一去便是半年,等他去了。國內空虛,便好乘機猝發。”胡仇道:“這卻不然,必要乘他在此時起事,先殺了他,以報國仇,等他們蛇無頭而不行方好辦事。倘使放他到蒙古去了,我們占了此地,他不免又要起兵來攻,豈不費了手腳?我們隻等他起兵出了海,就動手。”毅甫點頭稱是。

  商量已定,虎臣便帶領胡仇,認了瀛國公府門口;順便到兵馬司悄悄通知文天祥。是夜胡仇穿了夜行衣,縱身上屋,尋路走到流國公府。這座府第,是有名無實的,統共是三間土屋,給全太後母子居住。其餘四麵的房屋,都是韃子居住。名為護衛,其實是監守。全太後自從那回忤了忽必烈,被關禁到高牆裏麵去,從不放出來。去年太皇太後病的重了,將近要死,不知哀求了多少次,方才把她放出來服侍。不多幾時,太皇太後駕崩,全太後便留在這裏,撫養德祐帝。

  是夜胡仇到了,伏在屋簷上偷看,隻見下麵三間土屋:當中一間,門口掛了一掛蘆簾,裏麵堆了許多砂鍋瓦罐之類,打了一口土灶;西麵一間,堆了些破舊雜物,東麵一間,透出燈光來。胡仇輕輕跳下,用舌尖舐破了紙窗,向內張望,隻見一個中年婦人,穿了一件千補百綴的舊衣,盤腿坐在土炕上麵,炕上擺著一張矮腳幾,幾上放著燈,幾那邊坐著一個十來歲大的孩子,生得麵黃肌瘦。這婦人拿著一疊小方紙片兒,教那孩子認字,看官,隻這一個婦人,一個孩子,便是太後、皇帝了。可憐外族憑陵,便被他糟蹋到如此,長到十來歲大的人,書也不讓他讀,隻得自己教他認幾個字。閑話少提,卻說胡仇看罷了,暗想這隻怕便是太後和皇帝了!這土屋是蓋造在當中,四麵都有房屋圍住,料是看守的人。此時還未交二鼓,隻怕眾韃子未睡,不便敲門進去;且到那四麵房子裏一看,眾韃子果然沒睡:也有鬥紙牌的,也有摟著韃婆子說笑的。胡仇在身邊取出一把悶香,走到暗地裏點著了,一處處在門縫裏放進煙去。不一會,便都嗬欠睡著了。

  胡仇又走過來,在紙窗洞裏一看,隻見那婦人已經把矮腳幾推過一邊,站在地下抖被窩。留心再看,底下是一雙小腳,暗想韃婆沒有裹腳的,這一定是太後了。便伸手輕輕的在紙窗上彈了兩下。全太後吃了一驚,問:“是誰?”胡仇輕輕答道:“請太後開門,臣有事啟奏。”太後聽得是南方口音,驚疑不定。又問道:“你是誰?是哪裏來的?”胡仇暗想:“我縱說出姓名,太後也不知道我這個人,不如撒個謊吧。”於是答道:“臣是文丞相差來的。”太後聽了,便剔了剔油燈,開了房門,帶了德祐帝,拿了燈到外間來。胡仇揭起蘆簾進去,拜了太後,又拜德祐帝,慌的德祐帝躲在太後身後。太後道:“亂離到此,不必行禮了。有事說吧,這幾年外麵的事情如何?文丞相此刻在哪裏?”說時已經抽咽起來。胡仇隻得從前次奉命代覲說起,直說到崖山兵敗宋亡,然後說自己附船逃難情形,直說到來了燕京,見了文丞相,和鄭虎臣、張毅甫商劃恢複,特地先來奏報的話。太後道:“難得文丞相及將軍等如此忠心!但願十五廟在天之靈,各位成了大功,不惜分茅裂土,但是此時在虎口之內,千萬要秘密,萬一事前泄漏,我母子性命,亦不能保了。”胡仇道:“臣等自當小心,待約定了日期,再來奏報,此時不便久留。”太後道:“此處關防得十分嚴密,將軍怎得進來?”胡仇道:“臣能在簷壁上走,來去甚便。”說罷,辭了出來,一縱身,便到屋上去了。全太後呆了半晌,想道:“這是新進的人,並不曾受過高官厚祿,還這等忠義;可恨那一班守土之臣,一個個的反顏事敵,把中國的江山作禮物搬送與韃子!”

  不說全太後心中之事,也慢提胡仇回去。且說元主自從惱了日本,便連日催著調兵,克日出師,大有氣吞東海之概。合朝文武大臣,都為這件事忙壞了。一日在朝議事,籌撥兵餉,趕備衣甲,修理戰艦,添造兵器等。指撥已定,方欲發朝,忽然留夢炎出班上了一道封奏,略言:“閩省僧人某,善觀天文,言近日上星犯帝座,恐有變故,而中山亦有狂人,自稱宋主,聚眾千人。幸覺察尚早,經地方有司撲滅。臣昨日趨朝,又言路上有匿名揭帖多張,言:‘某日縱火為號,率兩翼兵為亂’未有‘丞相可無憂’之語。今趙顯留居京師,文天祥亦近在咫尺,請分別處置,免其為患。臣受恩深重,不敢不冒死以聞”雲雲。元主看了,惱得睜圓韃眼,吹動韃須,大叫快提蠻婆子及小蠻子來。侍臣奉了詔旨,忙來提取。全太後德祐帝不知就裏,被他們橫拖豎拽,拉到了他那什麽金鑾殿上。元主大喝道,“好蠻婆子,你到了這裏,朕有甚虧負你?

  你受了天高地厚之恩,不知感激,反要做那大逆不道之事。這裏容你不得,朕派人押解你到蒙古去。這是朕俗外天恩,饒你一命。”全太後隻得謝了恩。起來,要攙了德祐帝走。元主喝道:“唗!再不能容你母子在一處,留下小蠻子,朕別有處置。”全太後哪裏舍得,抱住了嚎啕大哭,被眾侍臣硬扯開拖了出去。元主就派了差官,押解起行,並將擄來的宋家宗室,一律都解到蒙古去。又叫人來,捉住德祐帝,硬將他的頭發剃去,當堂變了個“小和尚”。又派人押了送到吐蕃去,揀一個凶惡和尚,交與他做徒弟。

  處分已畢,方叫提文天祥來。元主道:“你好倔強!為何不投降?如果降了,朕便用你做丞相。”天祥昂然答道:“堂堂中國丈夫,豈有投降夷、狄之理!”元主大怒,喝令:“推出斬首。”左右力士,簇擁出去。元主忽又轉念:“天祥為人忠正可愛,不如赦了他,等他知感,或者可肯投降。”便傳旨叫赦天祥。留夢炎忙奏道:“外麵謠言如此,文天祥萬不可赦。陛下如愛忠正之臣,臣有一門生謝枋得,為人忠正,不亞於天祥,臣當作書招之來,同事陛下。”元主準奏。

  卻說殿前力士,拉了文天祥,到柴市法場上,舉刀行刑。天祥南向拜別宋朝十五廟,從容就戮。後人敬他的忠義,就把柴市的地名,改做了教忠坊;直到此時,仍用此名。

  力士殺了天祥,便去回奏。元主歎道:“好男子!可惜他不肯投降。今已死了,可追封為廬陵郡公,諡忠武。”賜祭一壇,即叫丞相博羅主祭。博羅領旨,便備了祭品,寫了“敕封廬陵郡公文忠武公神位”,作壇致祭。是日風和日麗,眾多官員,都來祭奠。隻等博羅祭畢,便依次行禮。博羅上香已畢,方才拜下,忽然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霹靂一聲,大雨如注,一陣狂風卷地而來,把所供的神位卷起,直吹到雲端裏去。嚇得博羅及眾多官員麵如土色,連忙取過紙筆,改寫了“故宋少保右丞相信國公文公神位”,仍舊供上,致敬盡禮,拜將下去。霎時間,雲收雨散,天地晴朗。博羅等無不鎮服。祭畢,複命,奏聞此事,元主也是驚奇。此是後話,表過不提。

  且說胡仇等自從通知文天祥,奏聞全太後之後,便打發人星夜到仙霞嶺,知照各位英雄,陸續趕來,覷便下手。忽然一天鄭虎臣踉蹌奔來,報道:“大事不好了!”毅甫、胡仇忙問“何事?”虎臣道:“文丞相歸天了!”胡仇、毅甫一齊大驚,同聲問道:“哪裏來的信,可是真的?”虎臣道:“是阿刺罕下朝來說的,千真萬確。並且全太後已被他們送在蒙古,德祐帝被他們逼著做了和尚,送往吐蕃去了。聞得文丞相在柴市就義,我們快去看來。”於是三人匆匆走到柴市,隻見天祥屍橫在地,首級擱在半邊,麵色如生。一齊撫屍大慟。哭過一場,張毅甫便叫人就地搭起篷廠,備了衣衾棺槨,將首級縫好,具香湯沐浴,更衣成殮。忽然屍身上,散出一陣異香,沁人心腦。換下來的衣物,百姓們爭著取去供奉,有拿著一隻舊鞋子的,也當寶貝般收藏起來。毅甫等隻得任人取去,隻留下一件外衣,做個紀念。翻開衣底,隻見上麵寫了一首讚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至“義”盡,是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這一首讚,流傳後世,至今雖三尺童子,都聽先生說過。不必細表。

  卻說張毅甫等殮了天祥,揀一處潔淨的廟宇,停放了。朝夕到靈柩前焚香上供。過了幾時,便和胡仇商量:“此時文丞相已經就義,太後皇帝,又不在這裏了。眼見得‘恢複,兩個字,是無望的了!我們不如奉了文丞相靈柩,回吉州去安葬,然後到仙霞嶺,與眾位英雄商量辦法,豈不是好?”商議定了。便請了鄭虎臣來,告知此意。虎臣道:“此舉極好!二位安葬了丞相,再到仙霞,務乞代為轉知各位:我身雖在此,心在宋室,務必盡我之能,唆擺得韃子們自生內亂,等外麵好舉事。”

  於是張、胡二人便擇定日子,奉了靈柩,一路向江西而來。二人商量:“若取道河南,走淮西人吉州,路是近些;但不如走淮南入浙,先過仙霞,與眾人相見,看有甚機會可囹。”商議已定,遂取道淮南。毅甫是北方人,從來不曾到過南方,看見山明水秀,未免流連風景。一天到了臨安,胡仇便去省視祖墓,誰知已被韃子鏟平,拔去了碑碣。

  不覺痛入骨髓,慟哭失聲。毅甫勉強勸慰了一番,方才雇到江船,渡過錢塘江,天已昏黑,隻得在船上住了一宿。天明,雇人先起了靈柩上岸,商量行止。隻因此時已是十二月天氣,下了一天大雪,走路不便,隻得暫時借住在一座古廟之內。這廟裏隻有一個老道士住持,甚是清淨。住了一天,那雪下的更大了。夜深人靜之後,忽然有人來扣廟門,老道士開了,便進來了五六十人,喧呼擾攘,借廟內地方吃酒。驚醒了張、胡二人,起來問是什麽事。當先一人,便過來招呼。問起情由,知是運文丞相靈柩南回的。那人便道:“既如此,二位也是同誌的了。在下姓唐,名玨,表字玉潛。今夜之會,隻因近日來了兩個韃子和尚,十分殘暴,把我大宋先帝陵寢,盡行發掘,取了殉葬的金玉珠寶,又發掘了許多大臣及富家的墳墓,共有一百多處。還要拿先帝的遺骸雜入畜生骨頭,取去鎮塔。”

  胡仇聽了,不覺大怒,又想起自家祖墓,不勝悲憤。

  未知此事究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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