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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仙霞嶺五傑喜相逢燕京城三宮受奇辱

  卻說那書生見了宗仁、胡仇,連忙滾鞍下馬。宗仁、胡仇不知他是何人,見他招呼,也隻得跳下馬來,彼此拱手相見。宗仁、胡仇同聲問道:“足下何人?素昧平生,望恕失敬。”那書生道:“路上非說話之所;那邊一座小小的廟宇,可到那邊談談。”宗、胡二人,滿腹狐疑,隻得牽了馬匹,一同前去。走不上一箭之地,就到了廟前。四人一同入內,那書生又翻身出來,在那廟的四麵看了一遍,再複人內,叫小童到外麵去看好了馬匹,方才指著宗仁對胡仇道:“這一位兄弟是素昧平生的。怎麽胡兄也認不得我起來?”

  胡仇被他邀到此地,本來是滿腹懷疑,摸不著頭腦,忽聽了此言,猛然省悟道:“原來是狄兄!失敬,失敬。”便對宗仁道:“這位便是前幾夜弟遇見的狄武襄公玄孫,定伯兄了。”宗仁大喜,也通了姓名。三人就席地而坐。

  胡仇道:“狄兄前夜不是說到河南路去麽?怎麽反從北而來呢?”狄琪道:“此是四天以前的話了。有了這四天,到河南路去。可以打兩個來回了。那一天分別時,已將大亮了。別後無事,我不等大亮就動身,趕到河南路,恰好斷黑時候。可巧這一天,是那一路的什麽安撫使生日,聚了多少哨官,在那裏吃酒。我也效顰胡兄,在大堂正梁上,給他留下一刀一柬,並未傷人,就連夜回到河北路來。知道胡兄鏢打了中軍官,不勝欽佩。那天匆匆一見,並未請教胡兄要到何處去,所以前日特地趕到前站,希冀可以相見,不料昨日等了一天,未曾遇見。”方才想起:“胡兄一定是先行出了河北,然後折回去取軍器的,所以在半站上歇了,以圖近便。’所以今日一早又迎將上來,不期在此相遇。”胡仇道:“那裏不是三天不準人行麽?狄兄怎樣走的?”狄琪道:“弟與小徒,並未落店,隻在各處閑逛。”胡仇道:“弟與宗兄,同奉了旨,到燕京去,代覲三宮;所以行李內,還有表章、銀兩等件,不盡是軍器。”狄琪道:“這個差使,怕不易辦。弟聞得三宮在燕京,如同囚禁一般。住的房子,四麵盡是高牆。外頭都有哨兵把守,絕不放一個漢人進去。胡兄到了那裏,千萬要小心在意。”胡仇道:“怎麽韃子們專門用高牆困人?河北路困那女子的,也是高牆。”

  狄琪忽然想著一事道:“胡兄,你幹事勇往則有餘,細心還不足。河北路高牆裏的幾個老婆子,你把她綁了不放她;又仍然把那門鎖了,豈不白白的餓死她們?弟從河南路回來,想起此事,連夜進去,放了一個,好讓她叫喊起來。論理她們不過迫於勢力,代他看守那女子。罪還不至於死呀!”胡仇道:“兄辦事真是細心,弟萬萬不及。當真說的,不如求狄兄收弟做個門徒吧。”狄琪道:“師弟是斷不敢當,然而弟奔走江猢五六年,並不曾遇見一個同調。今得見胡兄,也是三生有幸,我們不如學那小說上的行徑,結為異姓兄弟吧。”胡仇大喜道:“如此,隻怕我還要叨長呢!”當下兩人就交拜了八拜,敘了年齒,胡仇二十八歲,居長;狄琪二十四歲,為弟。

  胡仇對宗仁說道:“宗大哥,不要看的眼熱,不如也一同拜了吧。”宗仁道:“不忙,不忙。我們聯盟會裏,將來免不得一大班都是異姓兄弟,那才熱鬧呢!請問狄兄:此刻要到何處去?”狄琪道:“弟行無定蹤。”胡仇接著道:“我曾勸狄賢弟到仙霞嶺去。”宗仁道:“不如到江西文丞相那裏立功的好。”狄琪歎道:“依弟看來,文丞相也不過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罷了!此刻天下大勢,哪裏還提得起!”說罷,不覺長歎。宗仁聽了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話,猛然想起謝仿得教育後進之言,因道:“狄兄既不到江西,仙霞嶺是不可不去的。疊山先生也到那裏去過,發了一番議論,勸各人各盡所長,教育後進,以為將來地步。此刻嶽公藎,已把他那家傳的‘易筋經’,教將起來。據說學了這‘易筋經’,上陣見仗,氣力用不盡的。”狄琪道:“兄說的嶽公藎,莫非是嶽忠武之後麽?”宗仁道:“正是。”狄琪大喜道:“如此,弟一定到仙霞嶺去。隻因弟從前學的‘易筋經’未經師傳,終不得法,所以勞動久了,終不免有點困乏,如今好投師去了。”

  胡仇道:“賢弟真是了不得!有了這個本事,還是這般虛心。隻是宗兄勸你去做教習,你卻去做學生,未免反其道而行了!”狄琪道:“弟何足為師?然而遇見要學的,也未嚐不肯教,就是弟帶著的那個書童,也並不是書童,就是弟的小徒。”說罷,便叫了他進來,與二人相見;又代他通了姓名,原來姓史名華,年方十六歲。相見既畢,仍到外麵看守馬匹。

  狄琪對胡仇道:“兄此番到燕京,弟有一物可以借與兄用。”胡仇便問:“何物?”狄琪道:“此乃弟世代相傳之物,就是先武襄公所用的銅麵具。先武襄公每到陣上,必戴著銅麵具,是人所共知的。後來人家又故神其說,說是這銅麵具,有甚法術。其實是個謠言,就是弟也不知是何緣故一定要戴著這東西上陣。想來當日西征,以及征依智高時,那些敵兵,都是無知之輩,所以戴上這黃澄澄的東西,去嚇敵人,也未可定。然而細細想去,卻又不必如此,或者以備避箭之用,也未可知。這都不必管他。自從到了弟手,弟卻另外有用它的去處。我們夜行,身上披了夜行衣,可以避人眼目,隻有一張白臉,最難隱藏,所以弟把那麵具,用黑漆漆上一層,夜行時戴上,更是方便。”胡仇道:“躐來躐去的,帶了這東西,不怕累贅麽?”狄琪道:“一點也不累贅。”說罷,到外麵去,在書囊裏取了出來,交與胡仇。胡仇接過來一看,哪裏是個麵具?就同織布的梭一般。不覺對著它發怔。狄琪道:“所以不嫌累贅,就在此處,當日不知巧匠怎麽做的,它有個軟硬勁:把它拉開來,就是一個麵具;一鬆手,它又卷起來了。”說罷,拉開來,給胡仇看,果然是黑黑的一個麵具;一撒手,又卷了起來,仍舊同梭子一樣。胡仇看了,大以為奇,問道:“但是,怎麽戴法?”狄琪道:“這麵具上頭,同帽子一般,下麵也照著下須樣式做的。拉開來,上麵先戴在頭上,下麵往下頒上一扣,再也掉不下來。”說罷,自家戴與胡仇看。果然四麵帖服,不象平常的麵具,不覺大喜。狄琪道:“兄到了燕京,恐怕韃子們不許你們好好覲見。

  少不得要夜行,故以此物相借。”胡仇謝了又謝。

  宗仁道:“我們彼此上路吧!不要太耽擱了,錯了站頭。”胡仇道:“宗兄怎麽近來膽怯了?”宗仁道:“並不是膽怯,隻因身上背著這重大事件,在這荊天棘地上行走,不能不小心些。”狄琪道:“正是,天也不早了,我們走吧。”說罷,出了廟門,各各上馬,拱手而別。狄琪一心要學“易筋經”,就帶著史華,徑奔仙霞嶺來。一路上無非是饑餐渴飲,夜宿曉行,一日過了衢州,到了仙霞嶺。隻見山下亂石縱橫,無路可上。隻得循著山邊而行,行了許久,隻尋不出上山的路。正在躊躇之間,忽然一聲鑼響,那邊石岩之中,跳出了二三十人。當中一員頭目,手執齊眉棍,嘴裏嘰裏咕嚕,說了幾句話,就同韃子說話一般,全然聽他不懂。狄琪笑道:“你這漢子,嘴裏說些什麽?”那頭目便立在一旁道:“沒事,沒事,就請過去。”狄琪道:“我不是要過去,我是要到仙霞嶺的。”那頭目道:“你到仙霞嶺做什麽?這裏就是仙霞嶺。你說了,我同你通報。”狄琪道:“我姓狄名琪,要拜訪嶽將軍的。”那頭目便放下齊眉棍,叉手道:“請狄將軍少待,便當通報。”那手下的小卒,聽見了,就有兩個飛奔上山去了。這裏狄琪問那頭目道:“你剛才嘰裏咕嚕的,說些什麽?”那頭目道:“這裏的山主金將軍的號令:凡是韃子經過,一律要捉上山去,不許放走一名。若是漢人,就放過去。因為近來有許多韃子也扮了漢裝,亦有許多漢人也扮了韃子,恐怕鬧不清楚,前兩天嶽將軍出下號令,叫我們守山口的都學了兩句蒙古話,有人經過時,先拿這話問他。他答得出的,便是韃子,答不出的,便是漢人,以此為分別的。”狄琪聽了,這才明白。忽見兩個小卒,當先走下來,說道:“嶽將軍迎下來了。”狄琪放了轡頭,迎將上去,果見當頭來了一員好漢,生得麵白唇紅,儀表堂堂。騎著高頭駿頭,按轡而來。便上前欠身岡道,“來者莫非嶽將軍否?”嶽忠連忙下馬答應。狄琪也翻身下馬,執手相見。彼此又通過姓名,史華也上前見過。方才上馬,同到山上來。

  金奎早迎到廊下。狄琪也上前廝見,分賓主坐定。史華侍立一旁。狄琪道:“今番在路上,遇見宗伯成、胡子忠二位,說起金將軍義不降元,與嶽將軍雄踞仙霞,為將來恢複地步,不勝欽佩。又聞得嶽將軍,肯以‘易筋經’教育後輩,不揣冒昧,願拜在門下。”說罷,納頭便拜。嚇得嶽忠還禮不迭,說道:“不敢,不敢。弟一技之長,何足掛齒!狄兄願學,早晚盡可談談,至於師弟之稱,斷不敢當。”拜罷,重新入座。嶽忠問起如何遇見宗、胡二人。狄琪便將胡仇如何在河北路行刺相遇,自己如何到河南路去,又如何趕在前站,迎將回來,一一告知;隻瞞起盜鏢之事,一字不提。正在滔滔而談,忽聽得金奎在旁邊嗬嗬大笑起來。嶽忠道:“金兄又笑什麽?”金奎道:“我隻喜這仙霞嶺的英雄,日多一日,想的不覺心癢起來,忍不住發笑。”狄琪問道:“尚有哪位在此?還請相見。”嶽忠道:“是疊山先生兩位公子,前天到了。”狄琪道:“何不請來一會?”嶽忠道:“他兩位各有所長,大公子熙之長於農事。前天到田上勘視了一回,說水利還未盡香。此刻監工改造溝洫去了。二公子定之,考究畜牧。此刻往山後勘地,要建造畜牧場。少刻都要來的。”狄琪聽了,暗想道:“虧得有此二人,不然,徒然在此耍刀弄棒,稱雄稱霸,到了糧食盡絕,也是徒然,若要出去劫掠,隻落了個強盜的名目罷了!”忽聽得金奎又說道:“狄將軍,可知道我們這山上,彼謝疊山老先生定下了一個規矩?”狄琪道:“請問是什麽規矩?”金奎道:“凡在山上的人,不能空住著的。”狄琪笑道:“可是要獻納夥食錢?”金奎道:“豈有此理?”狄琪道:“不然便是聽受驅策。”金奎道:“唉!算我不會說話,狄將軍不要同我取笑。”狄琪道:“請教到底是什麽規矩?”金奎道:“合人要將自己本領,教與眾人。今狄將軍有了這通天本事,明天也可以選幾個人教起來。”狄琪道:“這不是小弟推托,這可不能胡亂教人的。不比平常武藝,縱使教成一個萬人敵,他總是要在明處使出來。弟這個全是暗中做事的手段,教了正人,本不要緊,萬一教的是個不正之人,他學了去,那就奸、淫、邪、盜,無所不為的了。縱使要教,也得要慢慢勘察起來。果然是個光明正大的行徑,方才可以教得。”嶽忠道:“這也是正論,但是近來金兄,每天聚集了所教的學徒,講說忠義;又講那韃子淩虐漢人的可恨,漢人被虐的可憐。那聽講之人,有許多聽了怒形於色的,也有痛哭流涕的。這種人,總可以教了。”

  狄琪道:“隻怕是金將軍的高徒,都不能教得。”金奎怒道:“這是什麽話?難道我教的都是奸人麽?”狄琪道:“不是這等說。金將軍身軀雄壯,武藝高強,所選來教的,自然也是些彪形大漢。我這個末技,卻是要身材瘦小,舉止靈動,眼明手快的,方才學得上來。”金奎道:“罷了,罷了!我本來還想學呢,此刻沒得望正說話間,謝氏兄弟到了,大家又廝見一番。”金奎見有了謝家兄弟,又平添了狄琪、史華,樂不可支。便叫置酒慶賀,痛飲至晚方散。

  這且按下不提。且說宗、胡二人,別了狄琪,一路上曉行夜宿,到了燕京。投了客寓,便先要打聽三宮的住處,及元人將三宮如何看待。原來伯顏到臨安時,虜了太皇太後、全太後及德祐皇帝去,隻因太皇太後抱病在床,在路上把她停下來。叫押全太後及德祐皇帝先去。想要等她病好了,才送到燕京。

  一日太監巫忠,不知從哪裏跑來見伯顏,說是現在二王出奔在外,留下太皇太後在此:萬一她出一道手詔,二王之中,隨便叫一王即了皇帝位,倒又費了手腳,不如及早押到北京去處置。伯顏便問巫忠是何人。巫忠便自陳履曆,並言曾托賈似道介紹。伯顏聽得是賈似道一黨人,不覺大怒,叫拿去砍了。後來想起這活不錯,便不管死活,叫帶病而去;所以全太後、德祐帝先到,太皇太後後到,元人便把他們安置在兩起:全太後、德祐帝在一起;太皇太後,另在一起。有一天,元主忽必烈在宮中宴飲,忽然想起全太後來,便對左右說道:“朕要叫那蠻婆子來行一回酒取樂,如何?”左右道:“這蠻婆子,已經四十多歲的人了,怕沒有什麽趣味!”元主道:“管她呢,叫她來看看。”

  於是就有兩名太監去了。去了多時,回來說道:“那蠻婆子,戀著那小蠻子,一定不肯行;奴才們未奉旨意,不敢施為,請旨定奪。”元主道:“不是還有一個老蠻婆子麽?”左右道:“老蠻婆子,是別在一起的。”元主道:“就叫那老蠻婆子去看顧那小蠻子,替了那蠻婆子來。這是朕格外施恩,叫她這食毛踐土的蠻婆子,要知道朕的深仁厚澤。趕緊就來,再倔強時,就給她一頓皮鞭,叫她知道朕的國法。”兩個太監奉了聖旨,就到太皇太後那裏,簇擁著她,連爬帶跌的到全太後這邊來,把元主的聖旨,口傳了一遍。太皇太後哭道:“媳婦呀,你就去走一趟吧。我們是國破家亡的人,受辱已受盡了,也不是頭一次了,你好好的去了再來。我還有多少話要同你說呢!快去吧!免得受他們的皮鞭!小官家有我照應呢。”說還未了,就有一個太監上前兜臉一掌道:“這是什麽地方!還由得你官家長官家短的。”隻打得太皇太後頭暈眼花,險些兒栽個跟頭。打了不由分說,擁了全太後要走。德祐皇帝哭起來叫道:“母後呀!”

  這太監回身又是一掌,打得德祐帝哭倒在地。那一個太監道:“由他去吧,打他做什麽呢?”這一個太監便道:“這是什麽地方?由得他們在這裏官家、母後的亂道!僭越非分到這步田地,還了得麽?這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呀!”說著簇擁全太後出去,上了車子,來到東華門,便拖了下來;擁入宮去。來到宮門時,早有上諭出來道:“呀!蠻婆子換了青衣進去。”兩個太監,便過來剝了原穿的衣服,代她穿上了一件青衣“走到宮裏來,見了元主。”兩個太監過來叉著頸脖子,喝叫跪下。元主道:“蠻婆子抬起頭來。”全太後隻得抬頭。元主道:“唔,怎麽不搽點粉來?來,左右,帶她搽粉去。”全太後沒奈何,去搽粉。想起自己身為國母,無端受此奇辱,不覺流下淚來。又把搽得好好的粉弄汙了,如此好幾次。元主又不停催促。沒奈何咬著牙忍著淚,搽好了出來。元主嗬嗬大笑道:“好呀!還是一個半老佳人呢!快篩酒來,朕從今不叫你蠻婆子,叫你美人了,你可快點謝恩。”說還未了,就有一個太監來,叉著跪下,叫磕了頭;還是叉著脖子,不讓起來,說道:“你說呀!說:謝皇上天恩。”全太後沒奈何說了,方才放起來。

  元主道:“美人,你會唱曲子麽?”全太後道:“不會。”元主道:“不會麽?左右給她五百皮鞭。”全太後嚇的魂不附體,忙說:“會,會。”元主嗬嗬大笑道:“會,就免打,你要知朕是最愛聽曲子的呀!快點唱來。”

  全太後沒奈何,隨口編了一個北曲“新水令”,唱道:望臨安,宮闕斷雲遮,痛回首,江山如畫。烽煙騰北漠,蹂躪遍中華;誰可憐咱在這裏遭磨折!元主隻知歡喜聽唱曲子,這曲文是一些也不懂得的,也不知怎麽是一套,隻聽這幾句音韻悠揚,是好曲子罷了。便嗬嗬大笑道:“好曲子,唱得好!美人,你再來敬朕一杯。”全太後沒奈何,再上去斟了一杯酒。

  元主此時已經醉了,便把全太後的手,捏了一把。全太後已是滿腔怒氣。元主又道:“美人,你們蠻婆子,總歡喜裹小腳兒,你的腳裹得多小了,可遞起來給朕看看。”全太後哪裏肯遞。左右太監已經一疊連聲喝叫:“遞起來,遞起來!”全太後憤氣填胸,搶步下來倒身向庭柱石上撞去,偏偏氣力微弱,隻將額角上撞破一點點,然而已經是血流不止了。元主一場掃興,不覺大怒道:“這賤蠻婆,不受抬舉,快點攆她回去。”左右一聲答應,也不管死活,一個抬頭,兩個抬腳,抬起來便走,一直送到住處,往地下一摜,便回去覆旨。元主怒猶未息,忽又叫過一個太監來道:“你傳朕的旨意,去封那老蠻婆子做‘壽春郡夫人’,封那小蠻子做‘瀛國公’,單單不封這賤蠻婆子,叫她看著眼熱,要活活的氣死她。”那太監奉了旨,便到三官住處來,大叫道:“聖旨到,老蠻婆子、小蠻子快點跪接。”太皇太後,看見全太後這般狼狽,正自淒涼;忽聽得聖旨到,又氣、又惱、又吃嚇,正不知是何禍事,隻得顫巍巍的向前跪下。全太後不知就裏,也隻得帶著德祐帝跪下來。太監向全太後兜胸踢了一腳喝道:“沒有你的事,滾!”這一腳踢得全太後仰翻在地。那太監方才說道:“皇上有旨:封老蠻婆子做‘壽春郡夫人’,封小蠻子做‘瀛國公’。快點謝恩。”太皇太後福了一福,德祐皇帝叩了頭。太監喝道:“天朝規矩,要碰頭謝恩的。”太皇太後沒奈何,低頭在地下碰了一碰。太監道:“還有兩碰。”太皇太後隻得又碰了兩碰。太監道:“說呀。”

  太皇太後道:“說什麽?”太監道:“蠻子真不懂規矩!你說,‘謝皇上天恩。’快說!”太皇太後沒奈何,說了,又叫德祐皇帝碰頭。德祐不肯。太監便過來,接著他那腦袋,在地上咯嘣、咯嘣、咯嘣碰了三碰。又道:“說:‘謝皇上天恩!’快說。”德祐皇帝哭著說了,那太監方才出去。忽然又是一個太監來,大嚷道:“聖旨到!”

  不知又是什麽聖旨,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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