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武帝後元二年(前87)至宣帝黃龍元年(前49)的三十八年間,正是史家津津樂道的昭宣“中興”時代。昭宣時代,既不似漢初高祖時代那樣波瀾壯闊,“討暴秦,誅強楚,為天下興利除害,繼五帝三王之業,統天下,理中國”;亦不如武帝英雄時代那樣燦爛奪目,“罷黜百家,表章六經。遂疇谘海內,舉其俊茂,與之立功。興太學,修郊祀,改正朔,定曆數,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紹周後,號令文章,煥焉可述。”如果給昭宣時代以一個曆史定位,似乎更類於“文景之治”:一個是“承亡周亂秦兵革之後,天下空虛,故務勸農桑,帥以節儉,民始充實”的“治世”;一個是“承孝武奢侈餘敝師旅之後,海內虛耗,戶口減半”,“輕繇薄賦,與民休息”,“吏稱其能,民安其業”的“中興”時代。所不同者是,“文景之治”迎來的是一個堪稱鼎盛的武帝英雄時代;而宣帝辭世之後,嗣君元帝“牽製文義,優遊不斷,孝宣之業衰焉”。
數百年後,唐代詩人豆盧回追躡宣帝足跡,遊樂遊原,宣帝年間輝煌一時的樂遊苑舊址,如今成為狐兔出沒、牧童聚集之處,一種人物皆非的悲涼之感湧上心頭,遂作詩懷古。錄之以結束全書:
緬維漢宣帝,初謂皇曽孫。雖在繈褓中,亦遭巫蠱寃。至哉丙廷尉,感激義彌敦。馳逐蓮勺道,出入諸陵門。一朝風雲會,竟登天地尊。握符升寶曆,負扆禦華軒。赫奕文物備,葳蕤休瑞繁。卒為中興主,垂名於後昆。雄圖奄已謝,餘址空複存。昔為樂遊苑,今為狐兔園。朝見牧豎集,夕聞棲鳥喧。蕭條灞亭岸,寂寞杜陵原。羃轣野煙起,蒼茫嵐氣昏。二曜屢回薄,四時更涼溫。天道尚如此,人理安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