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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這麽頹廢下去沒人嫁給你

自從孫曉磊成了《瘋狂鳥山地車俱樂部》的成員以來,他對自行車的著迷程度真的有些瘋狂起來,本就不安分的心再更難靜下來了,課堂上,他的兩隻腳總是不停地在空中蹬著,手也常不自覺地抓住桌子邊,在心裏吟著自行車飛馳時的聲音,並想象著自己猛按著鈴,像一條遊龍似地穿梭於汽車自行車的縫隙中,那身緊身的黑色運動衣,那頭被風吹起的飄飄長發,哇,真的是酷斃了,帥呆了!

雖然臨近考試越來越近,但孫曉磊卻一點也不著急,他常常會在睡下之後半夜起來,偷偷地溜出家門,騎上他的自行車滿城亂轉,找到一處平整的地方,便會在車上折騰來折騰去,雖然隻是那麽幾個動作,但他練了一遍又一遍,經常把自己摔得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直到把動作練熟才又偷偷地回家睡覺。

有一次,孫曉磊半夜回家時被警察抓住了。

“幹什麽的?”

“學生。”

“學生半夜三更不回家在外麵晃蕩什麽?”

“練車。”

“練車?不是偷車吧?”警察說著就把孫曉磊的車扣下了。

“這是我媽花了七百多塊錢給我買的,怎麽會是偷的?”孫曉磊說著就要哭出來,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沒有車,他練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是在練車?”見孫曉磊的眼淚真的順著臉頰滾下來,警察把鑰匙丟給了他,一P股在馬路沿上坐下來,“那麽你就給我表演表演車技,以證明你是真的在練車。”

孫曉磊怎麽敢和警察對著幹?他抹一把眼淚,就在大馬路中間給警察賣弄了一番,直看得那個警察嚷了一通好,才放他走,此後,孫曉磊再也不敢半夜上大街去練車技了。但是,他並不放棄自己所學的車技,他在一個小區裏找到了一小片空地,放學後,他會在那裏施展自己的本領,他的車技常常會引來一堆人觀看。

“哇,這個大哥哥玩得真好!”這是比他小的那些小學生們發出的感慨。

“不三不四,像個耍猴的!有時間回家多看兩本書比什麽不好?”說這話的多是那些老頭老太太。

孫曉磊就當沒聽見,隻要他的身子騎到了車上就什麽都忘了,隻覺得自己在飛,心和頭發一起飛,他覺得那種感覺是常人體會不到的,太爽了!

離畢業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孫曉磊對自行車的感情也越陷越深,隻是練車技的爽勁兒很快就被測驗成績給破壞了,畢業考試前的一次摸底測驗,孫曉磊隻及格了兩門,化學才考了個69分,語文剛夠60分,其他的就不用說了,慘不忍睹!

那天拿到了考試卷,孫曉磊沒敢回家,他恨老師總喜歡讓學生把考完的卷子拿回家去讓家長簽字,他覺得這簡直是對學習不好的學生的一種懲罰。孫曉磊把自行車支在鄒雨悅她們常去的那條小河邊,看著飄浮在水麵上的楊絮發呆。

下班的高峰已經過去,在小河邊溜達的人也回家做飯去了,天漸漸暗下來,河水在遠處的路燈照耀下,泛出了粼粼光芒,孫曉磊的肚子也發出了抗議的饑餓聲,他摸摸口袋,裏麵還有4塊幾毛錢,他猶豫著走到離小河邊不遠的一個小商店裏買了一瓶啤酒,一小袋花生米。

回家後怎麽對爸爸媽媽說呢?他能想象出爸爸發怒揚手打他的樣子,也能猜出媽媽罵他恨他生氣時的樣子,他怕的就是這個,索性不回家,那麽就什麽也不會發生了。孫曉磊想著,學著爸爸的樣子用牙咬開啤酒瓶的蓋子,然後嘴對著瓶口,猛地灌了一大口,又往嘴裏丟了幾粒花生米慢慢地嚼著。

有些苦澀的啤酒順著喉管滑進了孫曉磊的胃裏,發出了咕嚕咕嚕的響聲,怪不得有人叫啤酒是液體麵包呢,感情還真能頂餓。

孫曉磊很快就喝掉了那瓶啤酒,感到口感還不錯,於是他又掏出剩下的零錢,數了數,買瓶啤酒還差一毛多錢,或許侃侃價還能買一瓶,孫曉磊又走進了那家小商店,把所有的錢都擺到了櫃台上,“阿姨,我就剩這麽多錢了,還夠買瓶啤酒嗎?”

老板娘很友善地笑了,拿出一瓶啤酒放到孫曉磊麵前,“隻當我這瓶啤酒白拉了,拿走吧。”

當孫曉磊把第二瓶啤酒喝進肚子裏時,他才想起驚訝自己有這麽大酒量,居然一下灌進了兩瓶啤酒,隻是,他已經覺得頭有些大起來,他把身體攤平在河邊的草地上,望著天上的星星,暈漲的大腦還在想著回家後怎麽向爸爸媽媽交代自己的這次測驗成績。

不知為什麽,孫曉磊望著天上那些向他眨著戲謔眼睛的星星,心裏突然感到沒什麽好怕的了,不就是一次普通的小測驗嘛!下次才是正式的畢業考試呢!瞧自己,真成了驚弓之鳥了,就把這遝卷子扔到爸爸媽媽的麵前,說上一句:看畢業考試的成績吧。不信爸爸媽媽還會把自己吃了不成。想著,孫曉磊的心情突然變得好起來,他從草地上爬起,騎上自行車,搖搖晃晃地回家了。

桌上擺著一碗飯,一幅筷子,媽媽不在,隻有爸爸一個人斜仰在沙發上,望著牆角的電視天線發愣。

“爸,我回來了。”孫曉磊打了一個嗝,在胃裏轉悠了一圈的啤酒冒進了嗓子眼裏,那味兒著實不好聞,孫曉磊討厭地咽了下去,“媽呢?”

“嗯!出去了。”孫曉磊爸爸看也未看孫曉磊,那雙眼睛仍舊盯在牆角的電視天線上,顯得很無神。

“爸,你怎麽了?”孫曉磊又打了一個啤酒嗝,看著爸爸有些潮紅的臉頰和眼珠,猜他一定也喝了酒,且喝了不少,說不定還有些醉了呢,便高興地問道:“你喝酒了爸?”

“老同學請客,多喝了點。”孫曉磊爸爸這才用正眼看兒子,然後含糊地問:“才放學?”

“嗯,小測驗,這是卷子,簽個字吧。”孫曉磊覺得自己的眼皮有些睜不開,但他努力睜大眼珠,把卷子放到爸爸的腿上,隻要爸爸簽了字,他就可以踏踏實實地躺到床上去睡覺了,作業明天早晨再說吧。

孫曉磊爸爸看了第一張化學卷子,搖了搖頭,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又翻到第二張卷子,突然瞪著通紅的眼珠望著孫曉磊,“怎麽數學才51分?”見孫曉磊也眯瞪著眼望著他,便歎口氣,教訓地說:“這樣可不行,現在是學習好的吃香了,哪像我們那個年代,瞧我那老同學,當初一塊去農村插隊,就喜歡擺弄個收音機什麽的,因為他數學好物理好,我們都叫他臭小九,為此他沒少吃虧,重活累活髒活都讓他幹,還美其名曰給他創造鍛煉身體的機會,後來他進城了,還是不計前嫌,自己開了一家小修理鋪,從收音機一直修到電視機,從電視機一直修到電腦,現在他在中關村開了一家電腦公司,錢賺海了,便把過去的同學們請到一起大吃了一頓,瞧他買單時的氣派,我都自卑得快要鑽到地縫裏去了,誰讓咱當初沒遠見呢!以為做個工人就比開小修理鋪的光榮,可人家,開小修理鋪開到了電腦公司,咱這做工人的做到了下崗,這時代怎麽越變越不能讓人理解了?”孫曉磊爸爸說著在那張數學卷子上簽了名,又翻到下一張卷子,“怎麽還是不及格?”

孫曉磊沒有吭氣,像這種自責性的談話,在他爸爸是第一次,或許他老同學的聚會真的觸動了他,隻見他再一次地搖頭,顯得無比後悔地說:“說客觀是‘文革’鬧的,說主觀還是怪自己這麽多年來不求上進,不學無術,如果自己當初能夠像那位老同學那樣,說不定買單的人就是我,請同學們客的也是我呢。至於見到了老同學連臉都不知往哪兒藏了,唉,這心裏太不平衡了,也就多喝了幾杯,最後被那個老同學開車送回來的,瞧人家,連車都有了,還是本田的呢!”

孫曉磊爸爸說著翻過孫曉磊一張張卷子,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把卷子還給孫曉磊後,一把抓住了他肩膀,關切的眼神,含糊的話語,“兒子,記住爸爸的話,一定得給我好好讀書,開電腦公司算什麽?你要當一個金融家,你要開一個跨國公司,別說是請同學們聚會吃飯,就是請外國人聚會吃飯也能挺直了腰板神氣地去買單。”

“可我想畢業後做個車技手。”孫曉磊終於趁著爸爸暈暈糊糊的機會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什麽?車技手?那能成為金融家嗎?”見孫曉磊不吭聲兒,突然嗬嗬地笑了起來,“聽爸爸的話兒子,好好學數學,一定要成為一個金融家,記住了,金融家!”說完衝孫曉磊揮揮手,然後一頭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那鼾聲打得震天動地得響。

“哼,就你這個樣子還想生出金融家呢!”孫曉磊心裏說著,回到自己的屋裏,衣服都沒脫就倒在了床上,眼皮一合,他也打起了輕輕的鼾聲。

孫曉磊才不要做什麽金融家呢,當然他也知道僅憑自己目前的學習成績,連普通高中都考不上,再說,他真的不喜歡學習,一見到那些數學公式,一見到ABCD他的腦袋就大,他就煩,他一定要做個優秀的車技手,就像電視裏那些踩滑板、玩車技的外國小夥子,瞧他們瀟灑的身姿,輕盈的動作,使孫曉磊羨慕得在夢裏都拍著巴掌為他們喝彩,為什麽不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呢?既然考不上高中為什麽還要死乞白賴地去考呢?他甚至連畢業考試都不想參加了,因為《瘋狂鳥山地車俱樂部》的主任不止一次地說過他是一塊好苗子,還曾答應過他,除了車技,還要教他做一個世界級的賽車手,孫曉磊相信自己能行!

當孫曉磊把自己的打算偷偷地告訴鄒雨悅後,沒想到遭來的卻是鄒雨悅的一頓悉落:“你不是練車練得走火入魔了吧?平時瞎玩玩還可以,怎麽可以連學都不想上了?不行,你一定得參加畢業考試。”

“你聽我說,畢業考試真的無所謂,隻要我……”

“不聽不聽!”鄒雨悅用雙手捂住了耳朵,“你要是不參加畢業考試,以後就甭想和我說話。”

“哼,不說就不說。”孫曉磊倔得翻出了眼白,嘴一撇,鼻子一聳,再不理睬鄒雨悅。

其實別看孫曉磊裝出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心想,也許鄒雨悅是對的,隻是,他的身體再也不能受大腦控製,他繼續沉溺於他的自行車中,每天放學還會去那個小區裏練他的車技,或是跟著《瘋狂鳥山地車俱樂部》裏的小夥子們坐在一起亂侃,並覺得這是人生第一大快事,連陳遠和牛天梓他們議論的網上的事,對他來說都沒了興趣。

這天,孫曉磊上數學課時又睡著了,突然左臂被誰捅了一下,他睜開眼,不耐煩地扭頭看了一下,是鄒雨悅緊皺著眉頭的臉,“幹嘛?”

“你不睡覺好不好?”鄒雨悅生氣地小聲說。

“你不是不想和我說話了嗎?幹嘛還要理我?”孫曉磊理直氣壯地回答。

鄒雨悅並沒理會孫曉磊的態度,隻是輕聲勸他道:“你這樣怎麽能聽懂老師的講課?”

“我不這樣也聽不懂老師的講課。”孫曉磊振振有詞。

“你難道一點也不著急?”

“男子漢大丈夫的,著什麽急?”

“你會畢不了業的。”

“我不要畢業。”

“不畢業就找不到工作。”

“餓不死我。”

“哼!”

孫曉磊勝利地笑了,又把頭埋到胳臂裏,繼續睡他的覺,做他的自行車夢。

第二次摸底測驗,孫曉磊除了化學剛夠60分外,其它各科均不及格。

“孫曉磊,你怎麽了?”陳遠拿著孫曉磊的卷子,生氣地衝他揮著,“你知道你這次考試得了個第幾名?倒數第一!”陳遠強調了一下那個倒數第一。

“倒數第一怎麽了?”孫曉磊毫不在乎地一把搶過自己的卷子塞進了書包裏,他看都不想看。

陳遠一把抓住了孫曉磊的書包,“我怎麽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似地,你的化學不是挺棒的嗎?”說著又從孫曉磊的書包裏把那一遝卷子拿出來,然後指著化學卷子上的題對他說:“這個公式你不是比我們背得還早嗎?怎麽會錯呢?這道題其實就是書上那道例題的翻板,你怎麽沒做出來?”

孫曉磊知道陳遠可沒鄒雨悅好纏,立即腆著臉嘻嘻笑著說:“我忘了,下次改正好不好?”

“根本不是!”鄒雨悅在一旁插嘴道:“他是……”

不等鄒雨悅把話說出來,孫曉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拉過陳遠,走到一邊,哄他說:“陳遠,你放心,我會好好努力的,祝你考上重點高中。”說完又扭頭白了鄒雨悅一眼,然後吹著口哨跑走了。

陳遠惋惜地歎了口氣搖搖頭,知道孫曉磊在應付他,可對他又沒有辦法,一個人不想學習的時候,什麽措施都沒有用!

距畢業考試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孫曉磊也到了破罐破摔的程度,每天上課他都會趁老師看不見的機會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開始,鄒雨悅還常常捅他,告誡他好好聽課,但他總是置之不理,聽課?他早就忘了什麽叫聽課了,充斥於他大腦裏的隻有自行車旋轉時的影子和自行車上飄飛的自己。

鄒雨悅無奈之下,隻好用紙條來提示孫曉磊了,“不要再這樣沉溺下去了,你會毀了自己的。”

“你真的想做一個沒有畢業證書的人嗎?”

“……”

看著那娟秀的小字,孫曉磊的心也輕微地跳過,但隻是那麽輕輕地動了一下便又恢複了原態,他還是不想理睬鄒雨悅。那天上化學課,孫曉磊又趁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功夫趴在桌上睡覺,突然,左臂被鄒雨悅狠狠地掐了一把,孫曉磊剛要罵,便見鄒雨悅咬著嘴唇遞過來一個紙條,那副又怨又恨的目光立即阻止了他已到嘴邊的罵人話。他不屑地拿過紙條,懶懶地打開,懶懶地看……突然,他正襟危坐地直起身來,麻木的大腦也被紙條上的字驚醒了。

“這麽頹廢下去沒人嫁給你,你難道將來願意看到你的孩子對別人說他的爸爸連初中都沒有畢業嗎?”

雖然是一句超出了這個年齡範圍的話,但無疑於一枚重型炸彈,在孫曉磊的腦袋裏爆炸了,“沒人嫁給你,沒人嫁給你……”仿佛是一句響在山穀裏的回音,在孫曉磊的腦海裏來回撞擊著,這個“沒人”是誰?孫曉磊偷偷地瞥了一眼鄒雨悅,心裏突然明白了這個心地善良對他寄於希望的小女生已經是在迫不得已、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寫的這張紙條,她需要付出自己的勇氣和撕破女孩的臉皮,可自己有什麽東西值得她這樣做呢?孫曉磊立即覺得眼睛有些潮濕起來,他緊咬著下唇,控製著自己的感情,重新把目光停在那張紙條上,“你難道將來願意看到你的孩子對別人說他的爸爸連初中都沒有畢業嗎?”孩子?孫曉磊從來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可是,這句話難道不對嗎?從上一年級起,他就羨慕陳遠有個好爸爸好媽媽,他們不隻是上過大學,他們還因為有文化有知識而有個好的工作,不僅是陳遠,同學們在一起談論起自己的爸爸媽媽時,也常常會流露出自豪感,不是這個同學說自己的爸爸是公司的經理,就是那個同學說自己的爸爸做了局長處長,而自己的爸爸呢?除了他每天無所事事地去股市看自己的股票漲了沒有,他有什麽地方可值得自己在同學們麵前炫耀的呢?難道自己將來就去步他的後塵?

孫曉磊在心裏輕輕地說了一聲“不”,然後悄悄抬頭去看鄒雨悅。

鄒雨悅臉色凝重,一雙希翼的目光始終在望著孫曉磊。

除了父母,這三年來,這個柔弱的女生一直在關心著他,鼓勵著他,一種溫暖的感覺從孫曉磊的腳底慢慢升起,一直襲遍全身,孫曉磊被深深地感動了,他突然明白自己該怎麽做了,雖然他不能把握自己的將來,但是,最起碼現在不能讓她失望,他悄聲地罵了自己一句混球,衝鄒雨悅使勁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在那張紙條的背麵上寫道:“謝謝你,請放心,我會記住你的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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