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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別來訊景如梭似夢

  屋內篝火熊熊,屋外小雨淅瀝。

  這場大雨下了大半夜後,終於漸停。

  簡陋的茅屋內,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沿著對角線各坐一側,各自盯著篝火出神,非等著其中一人打破僵局。

  “沈青顏,你倒是說話啊!”終於,紅衣女子不堪忍受古怪的寧靜,率先開口,一臉不悅。

  “我以為你趕在黑甲精騎找到我以前,大費周章把我帶到這兒來,是有話要說,怎麽?不是麽?”沈青顏一身泥濘,狼狽不堪,唯獨眼底的清澈通透明亮照人,她淡淡轉視紅衣女子,幽幽開口問道:“上次是為了求假死藥,這次又是為何?”

  “我救了你,你怎麽連句謝都沒有?”紅衣女子拍拍手,徑直走到沈青顏身前,指著她的右肩,“這傷,不打算處理嗎?”

  “寧姑娘,你到底……想得到什麽?”沈青顏仰望著她,輕歎一聲,倦怠地靠在牆上,閉目養神,“不必再繞彎子,說吧。”

  “想得到什麽?”寧紅袖自嘲哼笑,彎下腰來坐在沈青顏身旁,雙腿盤膝,手撐著腳踝處,晃悠悠的左搖右擺,“我以為,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我以為,隻要爭取,所有的願望都會成真……可是,直到如今,才明白並非如此。”她愴然笑笑,伸手要為沈青顏拔箭,卻被沈青顏反手扣腕製止。“你不相信我?”

  沈青顏絲毫感覺不到寧紅袖的敵意,更看不透她此時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麽,她的剛烈、她的驕傲似乎一如既往,可她的眼中再無昔日光彩,縱使俏麗依舊,眼底卻如死灰沉寂。她默然,反扣寧紅袖的五指慢慢鬆開,輕聲道:“謝謝,”她小心的扯開衣領,不忘叮囑,“小心,箭身有毒。”

  ……

  “小姐曾說過,紅袖小姐對容公子是真心的。我相信小姐的判斷,所以,我不相信你會親手殺了容莊主。”

  ……

  不知怎麽的,寧紅袖的腦中無端端回想起那日月吟在竹林曾對她說的話。那股淡雅的異香留香於四周空氣中,奇妙的好似可以平複心情。沈青顏始終閉著眼,雲淡風輕的泰然似乎根本不擔心寧紅袖會對自己不利。

  在寧紅袖的成長記憶裏,已經有太多爾虞我詐的生死爭鬥,在她已然習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信條後,沈青顏的出現就像一個異類,她猜不透她的想法,看不透她行事的方式,偶爾以為猜中了,豈知仍是失之交臂。就像現在,若想殺她,可謂易如反掌,可她卻淡然處之,就像摸透自己絕不會對她不利似的。

  寧紅袖的手握緊銀籇箭,想著自己就像被沈青顏洞悉一切想法,極度挫敗,下手不管輕重,用力將箭拔出,幸災樂禍地看沈青顏疼得直冒冷汗,牙關死磕著張開眼,打量著自己。

  她以為她會說什麽,卻隻見她自己動手撕下裏衣一角,咬著一端吃力的為自己包紮,好半天才慢條斯理回敬道:“不知剛才寧姑娘又想起什麽糟心事,還拿青顏出氣。”

  “沈青顏,你總這樣嗎?”寧紅袖無趣地向後一坐,抱膝,“麵對什麽事都能保持這樣一副遊離淡然的表情?”

  這話引來沈青顏側目,揚眉轉望她,回道:“寧姑娘,多日不見,轉性了麽?怎麽今晚你說的話,青顏都聽不明白?”

  “你憑什麽認為……我對容逸之是真心的?”寧紅袖沒頭沒腦丟下話來,手肘後撐在雜草堆中,半撐起身子等待答案。見沈青顏不明所以地望著自己,全然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才訕訕解釋:“是月吟告訴我的。”

  “因為青顏想不出,一個身中‘失心奪魂丹’的聖域殺手,為何要冒著叛門的危險,不惜殺害同門,也要還容公子清白。”沈青顏頓了頓,思忖一會兒方才說,“現在更不明白,寧姑娘究竟是以什麽身份出現在青顏麵前,聖域門人還是暮月山莊故人?”

  “謝謝你……”寧紅袖喃喃自語,聲若蚊蠅,這三個字似乎費盡力氣才能從牙縫中擠出來,“失心奪魂丹的解藥……謝謝你。”

  她若不提,沈青顏幾乎忘了……世上少數幾粒“遺花清露丸”,找齊三粒方有可能化解“天蠱”之痛的“遺花清露丸”,恰恰有一粒,是自己親手交到她手裏。

  那份沉積已久的心情、那份遠遠旁觀看著容逸之與寧紅袖成親時的心情,在這一刹那湧上心頭,換來嗬氣微笑:“你都知道了?這麽說,你已離開聖域,自由了……?”

  “嗯……”寧紅袖忘不了同樣的雨夜,絕處逢生的欷歔,點點頭,“自由了。可惜,太晚了……”

  “我以為,你第一個想去的地方……是暮月山莊。”

  “去了……”寧紅袖埋頭一笑,釋然道,“所以才說,太晚了。逸之哥哥他……已經將莊主之位傳給上善門門主尹溯,現下落不明,誰也不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原來如此。難怪……

  沈青顏了然,今夜那驚鴻一瞥並非錯看。可一時間也不知是否該將她所看得的事向寧紅袖全盤托出。

  “不管怎麽說,都要謝謝你。”寧紅袖站直身子,拂去衣裙上的塵土,率性直言,“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你,不過我好歹欠你一條命,日後若有什麽用得上的,你盡可來找我。”

  “你不再追尋容公子的下落了嗎?”

  “找到又怎樣?”既然不可能獲得原諒,找不找又有什麽意義?寧紅袖在心中默歎,這層意思,她並未言明,“我想……他並不願意見到我。”

  或許在他的記憶裏,她就是最令他痛不欲生的一部分——成親當日,新娘弑父。他親眼所見,是她手中的劍硬生生刺穿了容顯的胸膛,何況她對他有所隱瞞是事實,這一切緣由糾結在一起,就像天羅地網,將她永遠禁錮在不見天日的地牢裏。

  她的目光轉向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烏雲密布的天空猶如她多日來的心境,不知何時才能守得雲開見月明。那份淡然從不曾見波瀾的注視,似乎一直留在她強自挺直的後背上,一聲輕歎撩起她心內漣漪,隻聽那清澈冷調的嗓音幽幽吐字,每一字都足以摧毀她苦建已久的心防:

  “或許……你該去試試。容公子他,未必如你想象的那般絕情。”

  寧紅袖詫然回眸,卻見那襲沾滿泥汙的白色身影已斜臥靠牆,合眼睡去。

  她知道她並沒睡著;

  她也知道這是一種拒絕,無法將暗示說得更明顯的拒絕。

  ……

  “青顏,紅袖是個好女孩,隻是一時走了彎路……他日她若有什麽行為失當,請你務必拉她一把。”

  ……

  在很長時間裏,沈青顏仍不確定將本已斷裂的紅線重新結在一起,是對是錯?隻是數月前那個月色清透的夜晚,她的師叔祖,一呼天下應的暮月山莊莊主容顯,褪去莊主的榮耀、長輩的嚴肅,僅以一位愛子心切的父親身份,凝視著她幾近托付的神情,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也好。

  沈青顏暗自心訴,既然分分秒秒從指縫間逝去的時間令她無法奢望那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的幸福,那麽,至少她的一聲勸,能挽救一對怨侶漸離漸遠的心距。何況,他們心中皆有彼此,隻是被眼前的假象蒙蔽雙眼,無法麵對自己的感情罷了。

  不知怎麽的,她的眼前竟出現那雙煙灰色的眼眸,無遮無掩地注視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裏。他的輪廓漸漸清晰,即使她竭力克製自己不去想,也無法阻止那身淡金色的背影翩然回身,瑰唇微啟,喚她一聲:“顏兒”……

  “顏兒……”

  流轉的氣流晃動燭火,暗黃的燭光左右搖擺,拖出牆上兩個並不清晰的人影,一臥一坐。

  窗外雨勢漸弱,隻是滴滴答答的滴雨聲滲進這孤落的寂靜中,教人平添煩躁和不安。

  此時,若非臥床男子昏迷中含糊不輕的囈語,呢喃念叨著同一個名字,那胸前纏纏繞繞猩紅一片的血跡和蒼白無力的麵容,乍眼看去竟如死去一般。

  看診的大夫剛剛離去,歎而又歎隻想表達一個意思——命懸一線。若刀尖再深一寸,必死無疑。

  素衣丫頭半跪在榻前,淚眼洬洬,半支銀釵鬆垮垮地懸在散亂的發髻上,一夜未合眼,妝容早已慘不忍睹。平日裏爍如繁星的眸子,在今夜隻剩千般掛念萬般憂。勝雪的肌膚兩頰淚痕未幹。她小心翼翼地拾帕拭去男子額間頸項點點虛汗,指尖觸及因傷勢引起的滾燙體溫,仿若星星之火,在她心上燎原。

  她無法放縱自己愛他,亦無法騙自己不愛他。她的愛如低矮山坳,被兩座相對遙望的山峰夾在崖底,空留仰望。

  隻有對那個人,那個就算在他神誌不清時也念念不忘的人,他才會那般拚死回護。本能下拔出插入心口的匕首,隻為護她免遭暗算。

  若不是她,他本該永遠維持那副淡漠疏離、置人於千裏之外的漠然;

  若不是她,他該更理智,僅憑蘭凰的武功,即便是暗算也未必能傷她分毫。

  可隻因為她,沈青顏,在他眼中獨一無二的女子,便讓他的一切都亂了步調。

  而自己,隻有在他昏迷不醒時,才有機會靠近,哪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都是一種奢侈。

  月吟抿嘴苦笑——

  他的雙手握拳,口中念念不忘。究竟是怎樣的夢,讓他如此緊張。還是在他夢裏,小姐仍未脫險,生死不明。

  “軒哥哥……”凝望著他沉睡中仍蹙緊的眼眉,深埋在心中多年的情感幾近崩潰。月吟甚至不在乎他能否聽見,隻縱容自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麵前,剖白自己的心意,“隻要能陪著你們,陪在你和小姐身邊……月吟,知足了。”

  月吟以為,這是獨屬於她和郎觴軒的告白,卻不知門外,一個黑影進退兩難地靠在門邊,身著青甲鐵鎧隱爍啞光,黑麻鬥篷撲撲作響。珍珠圓琅滴珠的耳環被他如珍似寶的緊攏在掌心,幾個月前碧草藍天下,那抹異香猶在鼻尖。

  隻要能陪在身邊……知足了……

  同樣的心境,同樣的遙不可及,似乎注定了他們同是天涯落寞人,隻能憑著點點追思癡癡度日……

  大雨過後,泥土流香,晨間捕蟲的鳥兒在枝頭嘰喳鳴叫,吵醒了尚在沉睡中的白衣女子。經過一夜,屋中的火堆早已化作一堆焦柴。環視四周,除了她,再無旁人,就連空氣仿佛也放緩速度,從她身畔袖間絲絲滑過。

  與她短暫會麵的紅衣女子,一大早便不辭而別。她隻記得她睡著前最後一句話,便是勸——

  “你該去試試,容公子他,未必如你想象的那般絕情。”

  以寧紅袖以往剛烈的脾性,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亦會盡百倍努力。可如今,傷痕累累、身心俱疲的她,是否還如以往那般積極爭取?

  沈青顏深吸一口氣,不再妄自揣測,轉而勉力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步至屋外。這大半天以來,她幾乎滴水未進,現下隻覺得頭重腳輕,頭暈目眩。肩上的傷陣陣錐痛,整支右臂就像不屬於自己,麻木得全無知覺。燦燦金光穿過葉縫,斜映上她一身,斑駁淩亂地落在濕濘的泥地上。泥窩中的積水倒映出她亂蓬蓬的頭發,打從記事起,她就從未如此狼狽過。

  所幸這處荒屋似乎曾是城中獵戶暫時休身之所,陳設雖簡陋,可必須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枯柴、幹糧……還有房簷下蓄水的水缸,經過昨夜整夜降雨,水缸中的水早已溢滿流出,正好借沈青顏簡單梳洗。

  萬千發絲掙脫束縛,滑落肩頭,直墜及臀。雨水冷徹,攏在雙手間也能激起激靈一身,徹底清醒。

  一夜未歸,不知翎蘭城內情況如何?

  鷹準已按計劃,率援兵入城,外有鷹準手握重兵,內有淩楚丞運籌帷幄、暗中接應,一切都該順利。

  可她似乎漏了些什麽……昨晚滂沱雨夜中,那支神勇無敵的黑甲精騎環衛成圓,機警回護的人是誰?月吟的張皇失措,淩楚丞的心急火燎,又是誰?

  那雙煙灰色冷調的瞳孔突然從她思緒中一晃而過,是寂然的別離,萬語千言化作無聲,就此漆黑一片。

  她一時慌神,無暇梳洗,一心要趕回翎蘭城。豈知就在她回頭的那一刹那,那個驚鴻一瞥的月白色身影,就在十步之外,背手而立——

  寬大的風氅掩蓋不了他急劇消瘦的身形。離別再見,昔日裏儒雅貴公子的風姿已被萬千愁痛侵食不見,總是梳理有致的發冠已變作隨性編成的發辮,搭在肩上。遺世獨立的氣質愈發濃重,重得幾乎遊離世外,隻待微風拂過,便會化作輕煙消匿。

  沈青顏張口結舌,難以置信地愣神好一會兒,才試探的喚:“容公子……”

  她不曾想到,短短幾個月,竟能將一個人消磨至此?隻見他雙頰凹陷,就像硬生生被削去兩塊。眉目黯淡,眼底寂如死灰像極昨晚觸及的那雙丹鳳眼。他們,皆為情所苦。

  容逸之表情坦然,似乎預料到沈青顏會有如此反應,莞爾一笑,笑得極為勉強:“青顏,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沈青顏啞然失笑,不知如何接話。就在數個時辰前,那襲紅裙翩然落地,衝她揶揄一笑時,吐出的也是這四個字——“好久不見”。

  是巧合?是默契?還是習慣?

  倘若不曾深愛過,或許兩個人都不會如此頹廢。

  起風了……

  晨風背身拂過,牽起她裙擺高揚,發絲亂拂。

  “容公子,為誰而來?”她想問得更直接些,但卻沒把握在他麵前提起那個名字,那個令他愛恨難辨的名字。

  容逸之好像聽懂她未出口的下半句,牽起嘴角,回答不見猶豫:“為你,”他的瞳中反映出沈青顏愕然的神情,重申一次,“為你而來。老實說,我一直在找你,自從離開暮月山莊後。”他不加停頓地徑直說,似乎這個問題已經在他腦中重複無數遍,乃至脫口而出,“你……是不是一早知道寧紅袖的身份?為什麽不將事實告訴我?我爹也知道嗎?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蒙在鼓裏?”他的語氣越來越重,問到最後已經變成惱怒地質問。

  “所有的問題,青顏隻能答一個‘是’。”沈青顏輕呼一口氣,從他身邊擦身而過,直到身後的他看不見她說話時的表情,才淡淡說,“容公子,你寧願相信寧姑娘欺騙你,設計殺害師叔祖,也不願相信你們相處這十多年來,她真心愛上你嗎?”她頓了頓,無法言喻此時的心情,“還是……你明明知道,也裝作不知道?”

  “我隻知道,是她的劍刺入爹的左胸。我隻知道……如果不是她,爹不會死。”容逸之下頜緊繃,痛苦地閉上眼,強硬阻止自己重新回憶那一幕幕的血腥。

  “如果我說,師叔祖先獲知寧姑娘的身份,才宣布你們成親的消息,你還會這麽想嗎?”她背向他,側肩斜望,將他情緒的一起一伏一一看在眼裏,“師叔祖……一直相信寧姑娘誤入歧途,隻是不得已為之。所以,即使他一早知道寧姑娘是聖域的殺手,也沒有改變讓你們成親的決定。”

  從何時起,她也能波瀾不驚的訴說那段曾讓自己欽羨不已的愛情,說著別人的故事,忽略曾沁入故事中的點點酸楚。偶爾在惆悵時想起,就像一幅畫,畫中戀人相偎相護,而她隻是潛藏在潑墨中一個朦朧不清的路人,乍然回首,徒留落寞。

  也許,是西子湖畔那晚……也許,是江東別苑那夜……

  沈青顏半眯著眼,迎視初升的朝陽,翩然回眸,淺笑直白:“若容公子心中,對寧姑娘隻剩下恨意,便不會大費周章一路追隨青顏來到西楚。你……還有更重要的疑問,希望青顏能為你解答,不是嗎?”

  容逸之默認不答,死灰冷寂的眸中漸起絲毫生氣,如炊煙嫋嫋,迷漫氤氳,“爹曾說,你是值得信賴的人……成親當日,你是否……是否還看見別的……”他的聲音微微發顫,掩在風氅下的手不由地緊拽袍邊,輕咽口水,“或許袖兒她……不,寧紅袖她……”

  “寧姑娘也在西楚,容公子何不親口問她?”沈青顏打斷他的話,沉吟片刻,突然雙眸含笑,麵視著他,看他臉色由白轉紅,尷尬無措——

  離離合合,兜兜轉轉,掩飾的不過是彼此相互掛念,思愁寸斷。容逸之和寧紅袖,他們之間的愛恨情仇,究竟會走向何方?而她沈青顏,若再沉溺在這二人之間無法抽身的話,反倒多餘了。想到此,她深吸一口氣,與他麵對麵不過一步距離:

  “青顏……曾羨慕過一段感情,他們彼此親密無間,曆經生死,天造地設不給第三人留半點餘地。如果,他們二人為了對方,連自己性命都可以不在乎,那麽再去懷疑任何一人的心意,是否多此一舉?”

  容逸之愣了愣,體會片刻,才幡然醒悟:“青顏你……”

  “我喜歡你……”

  她長吐一口氣,一語言畢,也釋下了多日以來的重擔。就算她最終難逃一死,至少不會再讓自己留下些許遺憾。愛與不愛,在這一句話後,輕易跨過。

  “不過,這已是過去的事了。”她淡然恬笑,眸若靜水,是釋懷後的平靜。

  還沒等容逸之開口,隻聽一聲疾呼從她右手方向傳來,驚得她悵然瞪目,四肢僵直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的丫鬟,月吟,不顧一切的追在那個淡金色高大挺拔的身影後,叫喚著他的名字:“郎公子!等等!”

  他頭也不回地徑直離去,那從來隻讓人仰望的背影,在此刻看來,竟是虛弱的挫敗。他毫不猶豫地甩開一旁攙扶的手,快步離去。

  他聽到了嗎?

  沈青顏的腦中轟聲炸開,目睹月吟回頭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己一眼,又加快腳步追上郎觴軒,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中。

  “那個人……是郎觴軒?”容逸之不確定地張口問,望著一眾與其共同撤散的黑甲精騎,自言自語,“他果然不是賈甲巨商那麽簡單,青顏……”再看沈青顏,原本還想再問的問題也在嘴邊盍然打住——

  她的目光,遠遠停留在那人離去的方向,蹙眉不語,不久前平靜如水的眸子,此時已如暴雨前驟,狂風大作。

  他笑了笑,善意地推攘她的肩膀,提醒道:“不知他聽到哪一句?”

  哪一句?

  是喜歡?還是過去?

  沈青顏舉步不前,思慮片刻,終於沒有跨出追去的步子,反撥開容逸之推搡的手,澀然苦笑:“都聽見,倒好了……”

  她無法給他任何回應,倒不如,放縱自己傷害他,直到他氣餒退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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