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發全白了,不隻白,還稀疏,頭皮一塊塊裸露。我的眼角下垂得厲害,眼袋又深又大,同樣下垂的還有嘴角和兩腮。皺紋終於爬滿全臉,像常青藤爬滿牆垣。眼睛徹底渾濁,仿佛玻璃杯經多年使用,變得霧蒙蒙,已看不出當初的光彩。
我的牙齒變得異常敏感:怕酸,怕冷,有幾顆已經掉了,安了種植牙,吃東西時不得不非常小心。和賈母一樣,我開始偏愛軟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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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客帝國》裏有個經典鏡頭: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巨大空間裏,安置著無數盛滿營養液的容器,裏麵躺著一個個赤裸的人,身上插滿各種插頭,雙眼緊閉。這個所在就是matrix,即母體。它既是實體的存在,又是連接著無數人意識的網絡,機器便以這種方式占領了人類的思維空間,用人的身體作為電池以維持自己的運行。
20年前的九月,當我背著行李一臉茫然地踏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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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五月天同名歌曲撰寫)
一、
那一年我17歲,你也17歲。在那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們宿命地相遇了。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的樣子,忘不了,在那條我們後來一起走過無數次的路上,陽光曾以怎樣的亮度照著,風曾以怎樣的力度吹,泡桐樹曾在地上灑下怎樣飄搖的暗影。那一天的天空奇異地藍,仿佛在昭示一個奇跡的發生。那一天的雲奇異地白,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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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記得入住ElanVillage的那夜:天空幽藍,印著銀幣般燦亮的一輪。夜涼如水。公寓在二樓,淡藍外牆,上去可走樓道,可走電梯。滿院日本楓,高高的,直伸到頂層。站在二樓回廊,楓葉觸手可及,清涼碧綠,在牆上投下寧靜的,禪一般的影子。樓群中央有個網球場,連著遊泳池。那是夏夜,泳池裏亮著燈,圓形spa咕嘟咕嘟,在旁噴吐熱氣。Spa邊上,一棵楓樹撐開華蓋,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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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感到寂寞。
活在國外的同胞,大概沒誰不曾感到寂寞的。本質上,這寂寞不是來於遠離親人,缺娛少樂,而來於生存環境中人氣的匱乏。
人氣,顧名思義,先要有人。人越多人氣越旺,你才越能感到生活的溫度。在美國,不說紐約舊金山這樣遊人如織的大都市,隻說矽穀這類地方,一年到頭能見著人潮洶湧的機會僅兩次:7月4日的煙花,萬聖節晚上的遊行。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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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一輛吉普停在“陽關旅館”門外。副座門開了,下來位年輕女子,目測隻有二十五歲上下。顯然剛經過一番長途跋涉,她臉上滿是倦容。看到眼前這不起眼的小旅店,不禁眉毛微蹙。
哈,陽關旅館!香香,我們已經在陽關地界了!西出陽關無故人。今晚咱們就在這兒投宿啦!同行的小夥兒邊說,邊攬著姑娘肩膀往裏走。進門時他們迎上一打目光,旅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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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讀過這樣一則新聞:時任美國總統的克林頓出訪法國。有一天,在享用完豐盛的法國大餐後,他率一幹隨從走進一家麥當勞,買了一堆薯條漢堡開始大嚼。據說,吃得那叫一個香。
來美多年,我隻光顧過麥當勞兩回,還都是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在我看來,垃圾食品和鵝肝牛扒分屬人間天上,沒任何可比性。如果我有克林頓的機會,我會直接拿法式蝸牛當飯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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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是你?
他們同時發出一聲驚呼,難以置信地盯著對方。稍稍緩過神兒來後她迅速掠掠頭發,扯扯風衣,低眉的瞬間目光飛掠過自己周身,對衣著略略滿意,複又抬眼迎上他的眼睛。而他也不自覺地將身板挺直,深深望著她。
你怎麽會在這兒?她問。
我在這兒工作。你呢?怎麽也在這兒?
我也在這兒工作啊?她愕然。
他們以難以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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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萬事都逃不出一個“緣”字。那一年,在日本住了沒幾日,我已知自己不會終老於斯。因為氣質太不相宜:它是小巧的,婉約的,精致的,溫文爾雅的,我卻粗獷不羈,鍾情於大山大水,一馬平川的天地。在那筆筆工整的城市藍圖裏,我總感到某種說不清的拘謹和格格不入。就像野馬要奔跑,眼前卻隻有一條尋常巷陌,無處安放四蹄。像魯迅先生在《故鄉》裏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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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裏有個情節,講到梨花院裏的齡官,因暗戀賈薔,相思無計,躲在薔薇花下偷偷哭,邊哭邊拿簪子畫“薔”,被寶玉撞見,看到雨打青衫濕而不覺。他曾對襲人說:“這一生,我別無他求,隻希望你們都在時,我就死去,用你們的眼淚葬我。”而看過畫“薔”一幕,他改了初衷,歎道:“原來我並非能得所有人的眼淚。從此,各人得各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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