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新罕布什爾度假歸來,我們八人、四家,開車過去,行程四個多小時,在山水之間度過了輕鬆愉快的一周。這幾家中,除了我家和另一對夫婦已經退休,其他兩家也都年過六旬,正邁入退休生活。孩子們早已大學畢業,紛紛離巢,有的已成家立業,典型的空巢陣容。
這次旅行的特別之處,是我們租下一棟大房子,一起同住七日。住在一起的感覺非常好,吃住同行,活動同行,像極了一個臨時組建的大家庭。旅途結束後,大家一致感到,這種形式的旅行值得每年都來一次。
類似的集體旅行我們其實早有嚐試。最早一次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次我們去的是馬裏蘭的海邊。當時孩子們還都在上學,從小學到高中都有,房子非常寬敞豪華,有六間臥室,五個家庭加上孩子將近二十人。每天的主題就是陽光、海水、沙灘。晚上大家輪流做飯,最難忘的是後院的小海灣,每天能釣到新鮮螃蟹,每晚的海鮮大餐令人念念不忘。孩子們晚上聚在樓上的空間看電視、玩遊戲,大人們則開起“拖拉機”牌局,笑聲不斷。那時候,是圍繞孩子設計的旅行;而如今,我們進入空巢階段,反倒更輕鬆自在,不必為孩子操心,活動也更貼近大人自己的興趣。
這次我們租住的房子有四間臥室,房型各異:有配大床的主臥,有帶 queen-size 的客房,另外還有兩間是上下鋪設計的兒童房。雖為親子家庭配置,但對我們來說也完全夠用。每家通過抽簽選好房間後,便正式開啟同住共樂的假期。
新罕布什爾的自然地貌極富特色,最吸引人的莫過於連綿起伏的山脈。這裏森林茂密,群山疊翠,清泉飛瀑,雲霧繚繞,如夢如幻。我們最著名的一次登山活動,是前往華盛頓山(Mount Washington),這座新英格蘭地區最高峰,以天氣多變與雲霧奇觀著稱。我們選擇乘坐當地極負盛名的齒軌小火車上山。這條線路已有近150餘年曆史,依靠中央齒輪驅動,緩緩攀升至山頂。列車窗外,山巒漸高,綠林轉為鬆林,山穀間不時掠過白霧,時而閃現湛藍天際。雖然車速緩慢,卻令人沉醉其中。相比自駕登山,火車既免去舟車勞頓,又能盡情欣賞沿途風光,且八人同行,歡聲笑語一路不斷,其樂無窮。
除了華盛頓山,我們還走了多個 trail,其中包括風景如畫的 Black Cap Trail,以及若幹有瀑布相伴的山路。這些 trail 多屬中低難度,適合步行,幾乎沒有危險,極適合我們這樣的中老年群體結伴同行。我們每人都備有登山杖,確保安全,也能減輕體力負擔。每天安排兩到四小時的登山健行,走走停停,不疾不徐,是體能鍛煉,也是心靈滋養。
走 trail 是一種特別適合集體旅行的活動。如果獨自一人走山路,難免孤單,而且一旦遇到突發狀況,難以應對。而幾人結伴同行,不僅保障安全,更增添了許多樂趣。一路上談笑風生,見到美景便拍照合影,山林間常常回蕩著我們的歡聲笑語。最令人難忘的是每次登頂那一刻:視野豁然開朗,遠山如黛,山風拂麵,汗水瞬間變成清涼的洗禮,仿佛整個身心都被淨化了。
每天的節奏十分寬鬆。大家通常睡到自然醒,九點左右早餐,十點前後出發。我們住的地方距離各大 trail 不遠,開車幾分鍾即可抵達。到達後便開始行走,多為環山線路,一路穿林越溪,直抵山巔。七天下來,我們走了至少長短不同的近十條 trail,短的不足一小時,長的則需四小時。一路風光各有千秋,有的林深溪幽,有的山花爛漫,有的瀑布飛瀉而下,水珠在陽光下閃耀如珍珠。
晚上的主旋律是打牌。我們玩的是“炒地皮”,五副牌,八人同場。有一對夫婦是第一次參與我們這樣的旅行,也是首次打這類牌,不料一學就上癮,天天盼著晚上的戰鬥。我們製定了一個“整死莊家”的戰略,強調扣底得分、連升三級的大目標,玩得激烈又歡樂。那對新朋友還特地叮囑我們:下次旅行一定記得帶上他們!
房子是通過 AirBnB 預訂的,雖然配備洗衣機、洗碗機、各種廚具,一應俱全,但仍缺少中國人生活所需要的用具,比如筷子。每家都帶來了不少食材:零食、調料、麵粉、蔬菜、酒水等一應俱全。後期在當地超市補充肉菜也十分方便。我們甚至帶了高壓鍋、擀麵杖和矽膠麵板。於是這次我們包了一次餃子,做了兩頓肉夾饃,還有紅燒肉、烤雞翅等硬菜。早餐也很豐盛:燕麥、雞蛋、堅果、水果沙拉樣樣不缺。在家吃飯可能沒什麽胃口,可幾家人坐一起邊聊邊吃,頓頓都香得不得了,飯量也不知不覺地超了。這一點還是需要警惕的。
這種定點散發式的旅行非常適合我們這個年紀。既有活動量,又不至於疲於奔命,真正達到了健身養心的效果。去年的旅行是在加拿大,雖然也是七天,但換了三個地方,大半時間都在開車趕路,疲於奔命。相比之下,此次新罕布什爾一地深度遊,舒緩愉悅、從容自在。平時朋友之間每周雖常聚會吃飯、打牌,但這樣在一個陌生環境裏集中生活一周,親密度和默契感都進一步提升。
對我們這些身在異國、遠離子女的空巢老人來說,朋友就是親人,彼此相伴成為日常生活中最溫暖的支持。抱團出行,不僅是一種休閑方式,更是一種精神慰藉,是我們在異地他鄉互為依靠的體現。我深深覺得,像這樣的旅行安排,應成為我們退休生活的常態。形式可以多樣,也許是一次郵輪,也許是下一次山野深處的棲居,不論何處,隻願一路同行,一起看風景,一起做飯、打牌、說笑,把晚年的時光過得自在、充實、美好。
2025.7.8 於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