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上任不到二月,就搞得雞飛狗跳,不但是美國,全世界都被翻了個個。他的行為和語言,充滿了反智特征。和第一任期不同,那時全世界的人,都認為這是一次事故,美國的選舉製度出了一個bug, 但大家都相信美國的製度,能夠製約住這個人並且修正這個bug。事實上,他在第一任期時,確實被製約住了,很多時候,他的政令不出白宮,甚至發表的講話,媒體都不給他播。
但這次不同了,他逆風而起,王者再來,而且像個整不死的小強,真的好像天命在身。反對黨嚇壞了,以前的仇人惶惶不可終日,根本沒反抗的膽子。特朗普在第一個任期中意識到,依靠已有的體製,他是沒法改變的,而最後反而是自己被體製吞沒。這次,他不再依賴原體製內的官僚,無論是民主黨,共和黨還是獨立人士,他要用新人。 這些新人,年輕沒有背景,他們唯一的靠山就是特朗普,唯一的出路就是出死力幫他打江山。這些新人多有劣跡,受到多方的檢試,甚至名聲掃地,這把他們逼得隻有和川普一路走到黑,沒有選擇! 他們也隻聽特朗普的,這樣特朗普就能更好地執行他的政策路線!
和第一任期不同,那時他的支持者隻有些紅脖子,缺少精英。這次,他的團隊裏有魅力無限的超人馬斯克,還有《2025計劃》這樣由保守派大佬們撰寫的綱領,作者中不乏大知識分子。他的核心人群中,有個共同特點,就是口才俱佳,很多都有電視台主持人或嘉賓的經曆,死的能說成活的。這在美國很重要!因此,輕易地以反智來形容他的政策,可能流於主觀。紅脖子可能蠢,馬斯克可不蠢!
特朗普政策的底層邏輯是什麽呢?
我的理解是這樣的: 一個帝國的成長和衰落,由一個基本的原理決定,套用一個生物學名詞,那就是它是正代謝平衡還是負代謝平衡的?
自古以來,侵略和掠奪是帝國發展的重要手段。先民們很早就注意到,掠奪的利益極大。自己辛辛苦苦一年下來還不見得填飽肚子,但要是攻占了另一個村落,欺男霸女不說,別人的財物全是你的。因此,一支強大的武裝是性價比極高的經濟工具,成功的侵略戰爭是最有價值的經濟活動。在蒙古帝國時代,蒙古人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平時遊牧生活的技能戰時直接轉化為戰鬥力,其低成本的武備建設也是其軍事成功的一個因素。大英帝國憑借相對於對手的技術優勢,維多利亞時代其整個海軍化費還不及冷戰時期的一艘航母。相對於獲得的經濟利益,它們的軍隊的性價比是極高的,這保證了其很長時間的經濟可持續性。
但當獲得低於維持侵略的支出時,這個帝國就處於負代謝平衡,它就開始衰亡了。羅馬帝國極盛時期,其領土圍繞著地中海,海運運輸的費用極低,但當它向歐洲腹地擴張時,軍需和掠奪的物質的運輸都要依靠陸路,費用極高,入不敷出, 羅馬即開始衰亡了。蒙古帝國也是如此,隨著其擴張,地理的延長使得運輸線無法維持,最後變成許多互不隸屬,甚至互相爭戰的國家。
但到了冷戰時代,世道變了。蘇聯為軍事支出極大,而所控製的地區卻不能如以前的殖民地那樣予取予奪了。中國有支援越南,阿爾巴尼亞的切身體會,可能有點政治收獲,但經濟上得到了什麽天曉得。蘇聯和其衛星國的關係與此類似,在經濟上別說得益,少虧一點就謝天謝地了。如此,蘇聯的軍事投入在經濟上完全沒有收益,是一筆純支出。蘇聯的衰亡,和其經濟長期處於負平衡是有直接的關係的。
美國在二戰後改變了方法,不是靠直接占領和掠奪,而是依靠經濟的手段,美國因此收獲了極大的利益。在打敗和占領德日後,美國並沒有去劫掠戰敗國,相反用馬歇爾計劃資助重建戰後的西歐和日本(中國如果還在美陣營的話也可受惠),建立了以美元為基礎的世界金融體係,和以科技和文化主導的價值鏈。通過這套體係美國是如何獲利的呢?雖然其獲利機製非常複雜,但簡單地可以這樣理解:因為美元是國際貨幣,美國人印的是紙,但得到的是各國的真金白銀。
為了維護這個體係,美國還是需要強大的軍事力量的,任何體製都需要暴力作為底層支柱,一個國家如此,國際也如此。但這還不夠,還需要科技,金融,工業支持的全球貿易體係。美國能否通過這個體係維持正平衡,決定著這個體係能否存在和發展。為了維持這個體係,美國需要作出一些吃虧的行為,如給予貿易國一些優惠。但總體上,美國必須要保持正平衡。
隨著中國的崛起,其不但掌握了低級的供應鏈,而且逐漸開始向生物鏈的頂端進化,挑戰美元的鑄幣權了。而美國失去了對中國的控製,不像它以前那樣能以各種方法拿捏日本,歐盟。美國這個帝國體係開始走向負平衡,離衰亡不遠了!
特朗普現在要做的,就是把美國拉向正平衡的道路!白宮新聞秘書公開的那張紙,揭示一個事實:在大多數對外貿易中,美國是吃虧的,例如,乳製品加拿大對美的關稅是250%, 而反之,幾乎是零。這在曆史上是有道理的,作為經濟霸主,美國願意接受較低的關稅以換取市場開放和地緣政治影響力。但是,現在美國認為這種付出不再有意義了,它開始斤斤計較。
爭奪領土的邏輯,我是這樣認為的。那些大帝國衰亡後,其底線就是直接能控製的領土,這決定著它的生存空間和今後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大英帝國曾如此遼闊,但現在隻能龜縮於英倫列島,甚至蘇格蘭都要鬧獨立,再難翻身。蒙古帝國,奧斯曼帝國崩潰後,隻剩下這麽點領土,這決定了它們中下等國家的命運。而俄羅斯帝國,幾經沉浮,但依仗其巨大的剩餘麵積,還是保持一個大國的地位。中華帝國也是如此!
特朗普要調整美國的政策,不去幹其能力無法承擔的救世主或世界警察的活,先立足於當一個能做到正平衡的國家,將製造業帶回來,將供應鏈至少帶到自己可以控製的地區,減緩國家的衰亡過程。同時,爭奪領土,保住能使美利堅即使衰敗,也足以再起的物理基礎。
因此,對於不同國家,其策略是不同的。對加拿大,格陵蘭,巴拿馬,那是要吃你的肉。對歐盟,日本,那是親兄弟明算賬;對墨西哥,越南,印度等南方國家,還是立足於扶植它們的,隻要它們不幫中國的忙。對於俄國,立足於拉攏,隻要不和中國為盟。
中國自然是最大的對手,終結的目標。但特朗普不想和中國打仗,也不是非要你死我活。兩國會達成一個交易,緩慢地脫鉤,在一個很長的曆史階段和平競爭。因為美國確信,中國這種政治體製,從長遠看,是無法勝利的。政權總要新陳代謝,不同政見總要解決,習近平再能幹,也不可能活到200歲,他就算多子多孫,也不可能千秋萬代。
也許,美國人民應該耐心點,給特朗普一個機會,最多隻有四年。如果他不成功,就換掉他!而在中國,要換掉習近平,可能需要付出幾千萬人的性命,和崩潰的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