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達佩斯失竊記

  這篇博文是2015年所寫，今日重發是為了給菲兒的文章“騙子對我糾纏不休”做一個配合和補充。

  旅歐歸來，與朋友們閑聊，發現一眾朋友最感興趣的不是各美景，而是我們被小偷光顧的經曆以及重新申請護照的過程。因此，本遊記以此開鑼，意在給即將遊歐的看官們提個醒：出門在外，小心為上。

  話說老夫我與太座遊罷了布拉格，於6月5日上午9點42分登上歐鐵EC 277 次列車前往布達佩斯。整個旅程近7小時，算是很長的。上車前曾關照太座，護照與現金放在貼身處，以免不測。太太以前也是如此做的，豈知今日卻將其放入小包，說是過關時也許要查護照，拿取方便。我也就悉當尊便，不再強求。畢竟，加拿大生活了20餘年，美國也來來回回跑了若幹趟，失竊之事，從未發生，大大咧咧地把北美經驗帶到了歐洲。我們的位子靠近車門，周圍全空，陸陸續續在各站上來一些旅客，也直奔中間。一直沒有新的鄰居加入。心中還一陣竊喜，這活動空間也真夠大的。

  坐了倆小時，窗外美景逐漸看乏，困意漸生。於是將背包放下權當枕頭，呼呼大睡。放護照的小包，則任由其擺放在兩排座位之間，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確實，火車開的時候是很安全的，小偷他拿了也沒處去呀。

  一覺醒來，察覺座位有些濕漉漉的。左查右找，發現是當枕頭的背包中瓶裝水漏了。背包裏裝的都是些旅行文件，包括各景點的預定門票，全部打濕。這哪兒行啊，總不能在梵蒂岡門口拿著一摞爛紙入場吧。於是乎，手忙腳亂地把所有的紙張一頁頁擺開，盤算著還有幾個小時，應該會晾幹的。這下子，前後左右，兩排座位，全都擺滿了紙張。太太無處可坐，起身走到很遠之處。得，咱這小包又少了一位監護人，要想不被人拿走都困難。

  下午4點，火車停在了一個小站。一會，上來一個畏畏縮縮的東歐人，啥行李也沒有，站了一分鍾，在我的前排坐下。稍有一分警惕性，也應該看出此人來路不正。可我絲毫沒有放在心上，還在想這人看上去挺可憐的，是不是該幫助一下他？不一刻，有人敲我窗子，抬頭一望，一個人笑嘻嘻地拿著一張紙片問我啥，又雙手比劃又嘰嘰咕咕不知說些什麽，我要是不加理會也就算了，偏偏心眼又過於善良，還認認真真想幫幫他。他手一指車門，我也就傻乎乎地走到車門，說了兩句，他手一擺，轉身離去。我往回走時，突見那個東歐人急匆匆地從我身邊擦肩而過，刹那間反應過來，大呼太座有無物件不見，她起身過來，一眼發現小包不在了。我即刻衝出車門，直追小偷，他那落荒而逃，我這急起直追，其實要不了一分鍾，我就可以在站台上抓到他，憑我這身功夫，撂倒他輕而易舉。可就在此時，我那邊廂火車卻徐徐開動，車門也在慢慢關上，太座站在門口，一副焦慮狀。咋辦？容不得考慮，起身跳回火車，人比什麽都重要，沒法想象讓太太一個人帶著大箱小箱卻身無分文地去布達佩斯，而我以後還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她。

  這下好了，兩本護照，數千歐元現金，兩部照相機，太太的信用卡以及一大本旅遊資料，全體人間蒸發。這倆小偷耍的把戲，當數是最低級最劣質的，稍加注意，他們也得不了手。隻可惜所有的不利條件都同時發生，老天爺也太眷顧他們了。

  大腦一片空白，愣楞地坐在那裏發不出聲。隻有自責與懊悔。早就知道歐洲賊多，還自製了貼身錢包，複印了護照。但防範重點主要放在巴黎，羅馬等地，對象也大體鎖定為吉普賽人。火車一等艙，匈牙利，這些詞匯以前從未與盜賊聯係在一起。思想上的鬆懈，導致行動上的疏忽，大意失荊州，切切實實地發生在我們身上。

  其他的旅客，站在車廂中間議論紛紛，臉上充滿同情狀。不一會，一位中年人走過來，塞給我50歐元。我連擺手謝絕，他堅持要給，隻好收下。並請他寫下姓名地址，日後好奉還。他來自澳大利亞，名稱麥克。見狀，又有兩人趨前遞給我鈔票各一張，一個50，一個20。給20的那位還一臉愧疚狀，說太少太少。我也是謝絕無方，木然收下。一位學者模樣過來告訴我，加拿大大使館在布達那邊，火車站在佩斯，今天星期五，剛好下班。隻有星期一去補辦護照了。

  麵對這些好心的陌生人，除了感動，也重新恢複了自信心。壞事既已發生，就得坦然麵對。好在還沒到彈盡糧絕的程度。想當年我15歲時，單槍匹馬走神州，在南京新街口被賊人偷去錢包，30元錢，30斤全國糧票悉數貢獻。身上那是真正的腰無分文。就那樣，還是曆時一周回到了成都。現在再困難，也比那次好得多。我的信用卡，銀行卡還在，總不至於餓死吧。

  刻下，護照的遺失，成了最大的困擾。我們繼續下來的國家，在歐洲大陸都是申根國，不需要旅行證件，但是英國是需要的，而且最終我們還得回加拿大呀。因此，盡快獲得新的護照，成了當務之急。



                        布達佩斯

  年輕時對布達佩斯有很好的印象，除了她也是社會主義國家大家庭的一員之外，北影廠著名演員陳強訪問了布達佩斯之後給倆兒子分別冠名陳布達和陳佩斯也是一段佳話。可現如今的當頭一棒，實在是讓我懵圈。

 半小時後，列車停在了布達佩斯火車站。提著行李下了車。7小時旅程舟車勞頓，外加損失慘重，急忙走到大門口，先抽一支煙解解壓。剛剛點上，稍覺不對，舉目四望，隻見二三十個大漢，散布在大門口各處，目露邪光，無所事事，根本不是旅客。我的媽，這布達佩斯怎麽看上去跟賊窩一般？現在想，當時一定是神經過敏，草木皆兵了。煙沒抽完，不敢久留，轉身又走入火車站，遵照列車長的提示，到9站台旁警察局去報案。



            布達佩斯火車站

    一推警察局大門，眼前情景有些讓人失望。這哪裏像是政府衙門，整個一茶館。兩張辦公桌呈丁字形擺放，5個警察坐在桌上，正在海侃神吹，其中一人還在吞雲吐霧，沒人理會我們的進入。一眼可以看出這個辦公效率極其低下的部門，刻滿了多少前社會主義國家的烙印。等待良久，一個警察抬起眼皮，用匈牙利語問了我一句什麽。我急忙告知錢包被偷，特來報案。警察對此定是司空見慣，手向外一指，外麵等著去。沒辦法隻能步出警察局，孤苦伶仃又站在了9站台。不一會，一個好心眼的老警出來，告訴我們隔壁有個候車室，有椅子，我們可以在那兒等。算是良心發現。

  一小時後，終於有人來叫我們。急忙閃入辦公室。一個警察的小頭讓我坐下，開始盤問。問了半天，我始終不得要領，他說的到底是英語還是匈牙利語？猶如雞同鴨講，讓我雲山霧罩，不知所雲。好不容易見他拿出幾頁印刷紙，讓我填寫。定睛一看，英語！瞬間如釋重擔，認真填寫。無非是些時間，地點，遺失金額與物品之類。我對找回東西根本不做非分之想，隻求能得到一紙蓋有警察局大印的證明，補辦護照時用。填完後，小頭又羅裏吧嗦地講了一大通，我反正是全盤接受，誠惶誠恐不斷點頭。終於，警官大人拉開抽屜，摸出那個印章，可又遲遲不蓋，繼續他的長篇大論。我一下子恍然大悟，這怕是在等我送銀子吧。早就知道東歐國家的執法人員好這一口，丟東西昏了頭給忘了。要是當時兜裏有幾個子，一個借口，順其自然奉上鈔票，也不困難。盡管這在加拿大是違法的。可我們剛剛丟失了家當，拿不出來呀！得，等吧，看運氣了。警官滔滔不絕，把我們當成是自家匈牙利人，完全的當地語言了。半個小時過去，警官可能也意識到我們當時確實啥也拿不出來奉獻，本來報的就是遺失案嘛，那個章子終於緩緩地蓋了上去，讓我鬆了一口大氣。



匈牙利舊時警察銅像，這行頭十分滑稽可笑。現在也好不了哪兒去

  出了警察局，天已漸黑，4點半到的布達佩斯，現在都8點多了。事先訂好了窮遊網上麵的G阿姨家庭旅館，急忙打電話過去，因為頭一天在微信中告訴了他們4點半到。可怎麽打都不通，我的手機雖說辦了漫遊，可忘了解鎖，事後得知他們那邊也是手機沒電了。隻好又去ATM取錢，再去兌換處換了一堆匈牙利貨幣福林，又換了一些硬幣，找到公用電話，還是打不通，硬幣一個個塞入電話全部是有去無回。看來隻能上網經微信聯絡了。可我的ipad又隻能從WIFI上網，非得找到一家有WIFI的飯館才行。把我給折騰得，那叫一個麻煩。左找右找，苦苦尋覓，突然間，一間飯店出現眼前，定睛一看，還是中國餐館，南京飯店！這可真是，眾裏尋他千百度，暮然回首，卻在燈火珊闌處。

  急忙招呼了太座，提著大小行李，邁上階梯，進入南京飯店。飯館裏有WIFI,心中大喜，隱隱約約覺得俺和南京有緣啊。裏麵有兩桌客人，正圍坐在堆滿美味佳肴的大圓桌周圍，操著普通話高談闊論。親切感油然而生，到底是咱國人啊。整個下午的經曆，給了我強烈印象，潛意識中個個匈牙利人都是盜賊，現在身處華人環境，總算是安全了！

 終於和家庭旅館聯係上了，G阿姨的兒子小範與兒媳小劉開車來南京飯店，把我們帶回家中。一家人噓寒問暖，好言相慰，平複了我的沮喪心情，舒心不少。

  星期一大清早趕到加拿大大使館，呈上材料，等待接見。不一會，又進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西人，失魂落魄，情緒激動。得，甭問也知道，定是同呼吸共命運的落難之輩。小夥子來自多倫多，從布拉格坐火車來布達佩斯，途中經過斯洛伐克一個城市，下車閑逛，被神偷給拿去了錢包；小姑娘更絕，夜宿布達佩斯青年旅館，錢包放在上了鎖的鐵櫃裏，早上起來開櫃子，護照不翼而飛。

  辦公室打開，秘書G小姐召見，也不羅嗦，拿出一大堆表格讓我填寫。其中一項令人咋舌，我們兩人需要提供8個證明人的資料以供她詢問。絞盡腦汁寫出8個，資料還不完全。填了半天送進去，說是還要提供我倆的公民證和太太的駕照。我給她出示我們的護照複印件以資證明，她說那個玩意不管用。幸好出發前我瞄了一眼十幾年沒用過的公民證，還記得起所放之處，忙告之明天會命我兒子取出送去溫哥華護照辦公室。林林總總，總算差不多了，交錢吧。G小姐一劃拉電腦，打印出價碼表，兩本新護照，兩本臨時護照，遺失費，服務費等等一共958加幣。哎喲喲，哪兒要錢都不手軟啊。

  頂著烈日到附近的MALL裏照了護照像送回大使館。午飯也沒吃，趕回旅館，急忙與8位朋友和兒子聯係，這邊隨時與G小姐E-MAIL谘詢。那邊大白天，溫哥華可是半夜。幸好朋友們都是古道熱腸之人，鼎力相助。第二天，G小姐相告，8個證明人都已經打電話詢問過了，公民證也收到了，不過又有了新問題：太座的駕照5月底過期了，現在屬於無效 ID。我一看頭都炸了，我倆5月19日離開，汽車保險公司沒有來通知續辦，現在6月初正好過期。怎麽啥事都讓我們趕上了，真真是禍不單行啊！毫無辦法，我也隻好破罐破摔了，一個E-MAIL回過去，就這些了，您看著辦吧。

 

               加拿大大使館

  下午，焦慮萬分的我，終於等來G小姐的電話（電話那一刻正好可以用）：渥太華護照辦公室已經批準了我們的護照申請，現在交給大使館相關部門的領導仔細審閱，以防出錯。審完之後她才能給我們製作。如果4點半下班之前完不成，就隻有明早去取。一顆石頭落了地，又得寸進尺地盼望她今天搞定。我們在維也納的旅館早就預付了房錢，不住也不退款，已經浪費了一天。4點左右，突然變天，傾盆大雨連同冰雹劈頭砸下，持續不絕。天意乎？再浪費一天吧。

  星期三起大早，開門前就恭候在了大使館門口。8點半G小姐再次召見，笑容可掬，遞過來兩本白皮臨時護照。那一刻，覺得G小姐真是無比的美麗動人！



              G小姐的名片

   一小時後，太座與我登上了開往維也納的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