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一共4口人, 爸爸,媽媽我和妹妹(不算我妻子和我妹夫). 爸爸媽媽都是60代浙江大學的畢業生, 我和妹妹都是國內大學的本科生, 後來我離開了祖國在加拿大又拿了一個數學的學位. 我們家的成員雖然不算國家特種人才, 不過勉強也都算書香門第出生了.
我們家對中醫和西醫的態度非常有意思, 我爸爸是一個鐵杆西醫擁躉, 隻要能看西醫的病是絕對不會考慮中醫的. 媽媽, 我和妹妹是屬於搖擺不定的兩麵派, 什麽有效果用什麽. 2000年我遇到了一個老中醫, 他徹底改變了我對中醫的看法, 後來做為外室弟子拜在他的門下學習了2,3年中醫, 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成為他的入室弟子, 因為我割舍不下我的IT情緣(最後也是因此移民來到了加拿大). 妹妹在我的影響下, 不但非常喜歡學習中醫, 而且還信了佛教(這個可和我沒有關係). 現在涇渭分明的兩麵派就隻剩下我的媽媽了.
隨著我兒子的即將降生, 事情發生了一些變化. 一開始, 媽媽注意到隔壁不到三歲的小男孩幾乎每個星期都要跑一兩次醫院去吊瓶, 而且也不是什麽大毛病, 無非就是發燒和感冒. 我媽媽說, 我孫子將來可不能這樣, 一定不能濫用抗生素. 我爸爸的態度則是, 如果孩子有病還是要趕快治, 不能眼看著孩子受罪阿. 當然這都是後話, 因為我的兒子那個時候還沒有出生.
終於, 兒子降生了, 8個月大的時候跟著奶奶從加拿大回到了廣州, 小家夥從小就會拍爺爺奶奶的馬屁, 把他們倆哄得整天樂嗬嗬的, 在家裏爺爺奶奶都成了”孝子”(孝順孫子), 其重要程度可見一斑. 和所有的孩子一樣, 小孩子是無法避免發燒的. 當第一次發燒來臨的時候, 我爸爸和我媽媽就開始要打架了, 爸爸說馬上去醫院吊瓶, 奶奶說你別指望在我孫子身上濫用抗生素. 由於當時我還在加拿大讀書, 所以沒有辦法參加討論, 於是我妹妹就成了爸爸媽媽都要爭取的關鍵一票. 但是她一點也不著急, 丟下一句”觀察3天, 如果還不退燒再說”. 就在兒子的第一次發燒的第一天, 家裏損失了3個碗和一個盤子, 我爸爸媽媽冷戰了一整天, 惟一不變的是我妹妹和我的兒子: 我妹妹照常敲她的木魚頌她的經, 我兒子也是照常玩他的玩具, 吃他的垃圾餅幹, 打他的弟弟(我妹妹的孩子僅比我的兒子小幾個), 一切照舊, 就是兒子的體溫有點高. 第二天一早上, 兒子燒退了, 不藥而愈, 一場家庭風波才隨著兒子額頭的溫度降低而消散.
其實這一切都是在我的控製之下, 兒子第一次發燒的時候, 妹妹用MSN通知了我, 我馬上打電話問師傅的意見, 他說詢問了兒子的詳細症狀後告訴我根本無需著急, 這個發燒是小兒蒸變, 自然的生理現象, 最多三天肯定退燒, 用藥物退燒對孩子有害無益. 這顆定心丸一吃我還怕什麽, 剩下就是看爸爸媽媽的表演了. 這一次, 爸爸最後也沒有說什麽, 隻是媽媽慶幸自己的歪打正著, 事後諸葛亮般的哼了一句, “你知道什麽, 小孩子發一次燒就長一次腦子.” 爸爸不知道也不能怪他, 因為當初工作一忙, 我們兩兄妹都是媽媽一手帶大的. 據我妹妹說, 當時爸爸的眼神很有挑釁的味道, 好像是在說, 別得意的太早.
兩個月後, 兒子的第二次發燒很快又來了. 奇怪的是這次我爸爸媽媽居然不著急, 似乎有在等到第三天疾病不藥而愈的奇跡. 隻有妹妹一看就慌了神, 因為她發現這次是真的感冒發燒了, 而不再是上次的小兒蒸變了, 孩子明顯的精神萎靡不振, 胃口也沒有了, 甚至一整天也不大便. 最要命的是兩個孩子幾乎在同時病倒了, 顯然是在外麵玩的時候受涼了. 和我MSN後, 我根據經驗讓她抓了一劑葛根湯, 囑咐她混一些在奶裏給兩個孩子喂下去, 同時囑咐她不要讓我爸爸看到. 吃藥後的第二天早上, 兩個孩子除了還有點鼻涕以外, 燒退了, 胃口和精神也恢複了. 又開始打架和搶垃圾餅幹吃了. 這個時候, 我妹妹才將給了藥的實情說出來. 這下好了, 兩個人又開始吵起來了. 爸爸強調, 不應該亂給孫子吃中藥, 媽媽反駁說, 你說看西醫能10塊錢就治好感冒嗎? 再說了, 一晚上能治好嗎. 這個時候我妹妹發話了, 吵什麽, 反正都已經好了. 爸爸的再輸一局, 顯得很不甘心.
因為比較注意, 之後一直到孩子一歲也沒有再感冒過. 有時候, 我妹妹的孩子感冒, 她也能根據孩子的症狀自己決定使用什麽藥方來治療, 當然這個我爸爸就更管不了了, 畢竟孩子的媽媽就在身邊, 也不太好插手, 雖然他很想把孩子送到醫院去. 這樣幾次之後, 我爸爸看到中藥的效果了, 也就不出聲了, 剛開始買的一些小兒退熱貼和小兒鎮熱顆粒也都因為過期丟掉了, 最後就樂得當甩手掌櫃了. 現在, 孩子已經快3歲了, 馬上就要回加拿大了. 算起來一共感冒也就6-7次, 比起廣州隔壁的那個每個星期都要吊瓶的小男孩算是幸運多了.
妹妹後來告訴我一個有趣的插曲. 隔壁每個星期都要去醫院的那個孩子的媽媽來我們家取經, 說怎麽從來沒有看到你們家孩子去醫院. 是不是從來都不生病阿. 我妹妹說, 也經常有去打防疫針的. 隻是感冒不去吊瓶而已. 隔壁的媽媽說, 那孩子要受多少罪阿. 令人驚訝的是, 我爸爸這個時候插了一句, 每個星期都要紮上一針孩子啟不是更受罪? 隔壁媽媽聽了覺得很有道理, 於是和我爸爸交流了一下育兒經驗, 也和我妹妹討了一些食補的方法歡天喜地的去了. 這個時候我妹妹就問我爸爸: 要放棄西醫投入偉大的中醫懷抱了嗎? 爸爸白了她一眼說, 這個是我們家自己的事情, 你小一點聲音, 怎麽能讓外麵的人看熱鬧呢? 我覺得西醫是很科學的….., 當然,…中醫也不是一無是處. 從此, 我家裏關於給兩個孩子用藥的問題上, 我爸爸再無任何異議, 從抱著孫子就想往醫院衝到治療孫子首選中藥, 變化不可謂不大. 不過, 在自己身上還是絕對不使用中藥的.
不久前, 在MSN視頻聊天的時候, 我媽媽跟我抱怨說, 最近爸爸的手指皮膚椿裂, 碰不得水, 遇水則嚴重開裂, 非常痛苦. 看了幾次醫生, 試了不少藥膏都沒有效果. 為了這個問題錢沒有少花, 罪也沒有少受. 最後還是我妹妹在網上找了一個治膘的辦法暫時頂住, 就是用豬油擦在椿裂的皮膚上, 讓痛苦減輕一點. 不過, 這樣就不能抱孫子了, 因為豬油從手上一下就蹭到孫子的衣服上去了, 而且手指摩擦衣服也很不舒服. 這個對爸爸來說, 絕對是要了他的親命了. 我想了一下, 就對媽媽說, 我開一個方子給他吃可能會有效果. 緊接著下來就是漫長的說服和教育工作, 用了我整整一個晚上的時間, 到2點才睡下, 終於說通讓爸爸吃我兩劑藥(我原本說吃3劑, 我爸硬給還價到兩劑, 否則就拒絕吃藥), 如果沒有效果話就再也不嚐試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 我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詢問了爸爸病情, 並讓妹妹給爸爸把脈, 把脈象告訴我. 就這樣開了一個藥方給他. 這個方子就是傷寒論裏麵的原方, 一味藥也沒有增減. 我有80%的把握在3劑內會有效果, 現在惟一需要祈禱的就是千萬別在第三劑才顯效. 爸爸吃了第一劑, 就開始給我投訴. 你說會出汗的, 結果一滴汗也沒有出. 沒有汗到好, 弄得我晚上起夜5,6次, 你還讓不讓我睡覺了. 我一聽,放下懸了一天的心舒了一口氣, 有效. 我說, 不是還沒有吃完了, 明天吃完了再說. 當天晚上, 妹妹就給我MSN留言, 說爸爸覺得以前背上很癢, 吃了藥以後好像不那麽癢了, 而且手指的椿裂也不再惡化了, 昨天無意中沾了一點水, 居然沒有疼.
最後, 爸爸吃了我7劑藥, 在第九天的時候, 他專門在電腦麵前等了我一個小時. 告訴我, 他昨天晚上睡了10年來最香甜的一覺. 後背上一點也不癢了. 還給我顯示了他的手指, 已經長出新肉來了. 這個時候我有點奇怪, 就問, 那天問了你一個小時你也沒有告訴我你背上癢阿. 爸爸說, 老毛病了, 癢的很厲害, 剛剛開始整夜都睡不著, 後來習慣了也就忘記了. 這個時候, 媽媽紅著眼睛說, 怎麽從來沒有看到你抓, 也從來沒有聽你說起, 爸爸嗬嗬一笑, 不是怕你擔心嘛, 我忍忍不就過去了. 視頻的那一頭, 媽媽和妹妹抱著爸爸哭成一團. 許久, 爸爸才對我說了一句, 中醫還真是厲害.
從此, 我們全家都信奉鄧爺爺的那句致理名言”不管是白貓還是黑貓, 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得了病, 該怎麽治就怎麽治. 絕不迷信中醫還是西醫. 如果兩個效果相當, 挑便宜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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