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5年8月9日,即日本政府向盟國提交乞降照會的前一天,蘇聯不顧與日本簽訂的《日蘇互不侵犯條約》尚未到期,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向駐紮在滿洲與朝鮮境內的日本軍隊發起攻擊,搶摘對日作戰最大的一個桃子。
由於長期以來意識形態的原因,這段曆史在官方教科書裏是這樣告訴我們的:二戰後期。蘇聯紅軍出兵東北,迅速殲滅百萬精銳的日本關東軍,迫使日本最終無條件投降。
其實,二戰尾聲蘇軍進入滿洲和朝鮮,發起遠東戰役,對二戰的作用和意義是被有意的誇大了。
由於太平洋戰爭爆發,關東軍的主力師團陸續投入太平洋戰場,在南洋各島遭到美軍毀滅性的打擊。
1945年8月的時候,關東軍人數僅有70萬人 (包括7月征召的25萬新兵),談不上什麽“精銳”,由於大量老弱病殘以及新兵補入,武器裝備的缺乏,此時昔日的“皇軍之花”早已不複存在,關東軍的總體戰鬥力正處於曆史最低水平。
另外,遠東戰役發起後的第二天,日本政府就向美英中蘇四國提交了乞降照會,四天後日本內閣正式向盟國宣布無條件接受《波茨坦宣言》,所以關東軍並未在滿洲境內進行頑強的抵抗,蘇軍也沒有任何大規模的戰役作戰,所謂的“殲滅關東軍”隻不過是接受60多萬日軍的繳械投降而已。
現在基本可以肯定,假如蘇軍8月9日沒有進入滿洲對日作戰,二戰的最終結果也將會是同樣的,甚至連日本投降的日期也不會受到影響,恐怕連一天都不會延遲。
縱觀蘇軍在滿洲與朝鮮的所謂“遠東戰役”,實在找不出什麽亮點可陳,唯一值得一說的就是東寧要塞之戰,此戰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二戰的最後一戰,而且戰鬥的過程與結果也頗令人回味。
東寧要塞區位於黑龍江省東南部的東寧縣,位於中俄朝三國的三角交界區,1941年4月《日蘇互不侵犯條約》簽訂後,日軍放棄了原來的北進戰略計劃,在蘇滿邊界對蘇采取防守戰略,東寧要塞區就是這種防禦戰略思想下形成的產物之一。
該要塞區共包括11個要塞陣地,防守正麵約20公裏,縱深8-10公裏,以勝洪山和麻達山兩個南北相距20公裏的主要塞陣地為基幹,配合一係列永久性地堡群和防禦工事組成。
1945年8月9日淩晨,蘇聯紅軍160萬人分三路越過蘇滿邊境,其遠東第1方麵軍所屬之第25集團軍共15萬兵力在1700餘門火炮,200餘輛坦克裝甲車,2個空軍師的掩護下,以突然襲擊的方式,分三路由東向西越過蘇滿邊境界河—瑚布圖河,向位於今日黑龍江省東南中蘇朝邊境的三角地區發起攻擊。
如前段所說,由於太平洋戰爭爆發,大批關東軍精銳部隊被整師團整聯隊地抽調至南洋作戰,武器裝備和其他軍需用品也被大量抽調,剩餘在關東軍編製內的部隊都是老弱病殘與新近增補的新兵和預備役,擔任東寧重要守備任務的守軍也麵臨同樣的問題:
1944年,原擔任東寧要塞區防守的日軍第8、第10、第12師團(均為甲種師團)和野戰重炮兵獨立第22聯隊被分別調至菲律賓和台灣作戰,甚至連要塞區附屬的幾個野戰醫院也被抽調南洋作戰,接替要塞區防守的是新編成的陸軍混成第132旅團。
該旅團是標準的日軍二流守備旅團編製,是在東寧警備旅團的基礎上改編而成,下屬沒有聯隊一級,而是直屬5個步兵大隊和1個東寧要塞重炮大隊,全部共約5000-6000餘人。
蘇滿邊境戰鬥打響後的當夜,日軍混成第132旅團全體官兵接到關東軍的命令,迅速從駐地營房轉入要塞工事準備作戰。
但是,蘇軍渡河後並沒有直接攻擊要塞區,而是以航空與地麵炮火壓製日軍火力,集團軍的主力與機械化部隊迅速改變方向南下,繞過東寧要塞區,沿著汪清—琿春一線向朝鮮境內推進。
按照蘇軍的作戰計劃,第25集團軍所屬的步兵第39軍以及配屬該集團軍作戰的步兵第17軍(屬第5近衛集團軍編製)暫留東寧地區,負責牽製東寧要塞區及周邊的日軍,掩護集團軍的主力南下。
待主力南下後,以第39軍與第17軍兩個軍的優勢兵力以及配屬作戰的炮兵、裝甲兵、工兵奪占東寧要塞區,殲滅守敵第132旅團。待守敵被徹底肅清後,部隊立即南下,歸建隨集團軍主力挺進朝鮮半島。
戰鬥打響後,關東軍總部也立即發現了蘇軍的企圖,並對其下一步行動做出判斷和兵力調整。
既然蘇軍主力已經南下,依托東寧要塞區抵禦蘇軍於國門之外已無可能,第132旅團的主力也應隨之撤離東寧要塞,掩護關東軍主力向吉林方向轉移。
但是按照關東軍的意見,諾大一個修建完善的東寧要塞不能輕言放棄,第132旅團便計劃將屬下的獨立步兵第783和第786兩個大隊留守要塞,牽製遲滯對麵的蘇軍兩個步兵軍,掩護關東軍主力轉移。
作為職業軍人,人人都知道少量兵力留守敵後“牽製遲滯”這個命令的含義和後果。
8月9日晚,第132旅團司令部舉行了“為帝國而戰” 宣誓儀式,旅團長親自主持宣誓,最後與兩位擔任牽製遲滯作戰的大隊長飲酒揮淚告別。
隨後, 兩位大隊長分別回到自己的陣地,而第132旅團主力就攜帶家屬和僑民撤往吉林通化。
先說獨立步兵第786大隊和該大隊負責守備的麻達山要塞。麻達山要塞坐落在綏芬河的北岸,是東寧要塞區位置最北的一個要塞。
該要塞是由主陣地麻達山以及兩個子陣地三角山和409高地組成,擔任守備的日軍是步兵第786大隊,大隊長駒井莊五郎少佐,除第786大隊的本部所屬5個中隊的兵力以外,麻達山要塞還配有東寧要塞重炮大隊的1個中隊(2門240毫米的要塞炮)、旅團炮兵一個小隊(75人),以及邊境觀察哨所和航空觀察人員,合計官兵660名。
戰鬥打響後,該大隊駐地附近的日本僑民組織了八家子義勇隊(197人)和泡子沿義勇隊(231),進入陣地協助作戰,所以有些文章故意把麻達山的日軍說成是一千餘人。
當晚大隊長駒井少佐在旅團部宣誓完畢,回到部隊立即調整兵力部署,將一個加強小隊(仁田見習士官以下66人)派去三角山子陣地。
麵對蘇軍的優勢兵力和武器裝備,駒井少佐也知道自己部隊的前途是凶多吉少,一旦陣地被蘇軍突破,官兵可以“玉碎“,但隨軍家屬和僑民中的俘虜如何處理?與其被俘後慘遭蘇軍官兵的強奸侮辱,不如提前自絕一死了之。
於是,駒井向隨軍家屬和義勇隊家屬們下發了毒藥,婦女兒童共57人擠在一個防空洞內,集體服毒自殺。
8月10日天亮後,蘇軍忙於渡河(因暴雨瑚布圖河水上漲)並未立即對麻達山要塞采取攻擊行動,而是對麻達山的一些地麵目標不停地炮擊和飛機轟炸,破壞要塞的大部分地麵工事與交通和通信設施,為步兵最後發起進攻奪取要塞掃除障礙。
蘇軍判斷:連續兩天如此強有力的炮擊和轟炸後,日軍人員必然遭到大量殺傷,鋼筋水泥碉堡工事基本都被摧毀,殘餘日軍僅憑借零星殘破的工事,將無法阻擋蘇軍人海式的進攻。
8月11日拂曉,蘇軍第17軍第384師以坦克為先導,向麻達山要塞發起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擊。
然而已然做好準備的第786大隊不動聲色,待大批蘇軍接近陣地時,隱蔽在殘餘工事內150人的日軍敢死隊突然衝殺出來,肉彈們身上係滿炸藥,撲進蘇軍的人群就拉響手榴彈引爆炸藥,與身體周圍的蘇軍同歸於盡。
除此以外,日軍的敢死隊還組成遊動的反坦克小組,趁蘇軍坦克行進時,瞄準坦克行進路線,抱著反坦克地雷躺在蘇軍坦克前與坦克同歸於盡。蘇軍雖然在歐洲戰場血戰四年,但從未沒見過攻擊意識如此強烈的對手,也未領教過這種一人換取多人的“肉彈”戰術,更沒見過如此眾多的官兵甘心充當“肉彈”,衝到陣地前沿的蘇軍幾乎全部傷亡。日軍如此拚命,結果也傷亡慘重。
蘇軍指揮官看到這種情況,又調動兵力組織了第二次進攻。不料,日軍故伎重演,再次組成敢死隊撲入蘇軍戰鬥行列,拉響炸藥與蘇軍同歸於盡,甚至有些敢死隊員還根據服裝和軍銜專門挑選帶隊的蘇軍指揮官,與其抱在一起“壯烈玉碎”。
麵對日軍凶猛的反擊行動,蘇軍第二次進攻被迅速瓦解,殘餘的部隊潮水般地敗退下山。
當天下午,蘇軍動用了更大的兵力,從北、西、南三個方向同時向麻達山發起攻擊,攻擊的同時,炮火保持連續射擊,日軍受到猛烈炮擊後失去抵抗,被迫轉入地下防禦工事,傍晚時分,蘇軍終於占領麻達山要塞的主陣地表麵。
不料,正當蘇軍研究如何圍殲進入地下工事的日軍時,日軍隱藏在子陣地三角山的240毫米火炮突然向密集在主陣地表麵的蘇軍猛烈射擊,蘇軍沒有任何防備,頓時血肉橫飛。
同時,隱藏在地下工事內的日軍也隨著地麵炮火衝出坑道,端著刺刀與蘇軍展開了肉搏戰,蘇軍再次轟然敗退下山。
根據戰後日軍的戰場日誌,整個麻達山主陣地布滿了蘇軍的屍體,步槍刺刀斜插在成堆俄國人胸膛上,在夕陽晚霞輝映下形成了“十分壯觀的場麵”。
麵對日軍的頑強抵抗,蘇軍不得不再次調用空軍助戰。從12日開始到13日,蘇聯空軍出動100餘架次伊爾4型轟炸機對麻達山以及附近的子陣地和交通樞紐依次輪番轟炸,獨立第223旅的300毫米重炮也拖來投入戰鬥,在第786大隊的陣地以及周圍20平方公裏範圍內,投射了2000多噸炮彈和炸彈,平均1平方公裏要挨100多噸炸彈炮彈的強力轟炸。
除了對炮擊和轟炸,蘇軍還出動了工兵對日軍的一些火力點實施爆破。連續兩天的火力準備,徹底摧毀了麻達山山主陣地與附近子陣地的所有地麵工事和火力點,陣地之間的交通也被破壞,甚至連整個山體都改變了形狀。
第786大隊在蘇軍連續兩天的轟炸和炮擊中,傷亡慘重,戰死68人,剩餘人員被迫退入地下工事,但仍然死戰不降。
8月14日,日本政府向美英中三國正式提交投降照會,無條件接受《波茨坦宣言》,照會也轉發了蘇聯政府。
鑒於日本已經投降,盟軍總部為避免己方不必要的犧牲,發布命令自14日起太平洋戰區停止對日本軍隊的軍事行動。蘇軍此時已知日本投降,但由於前幾天的戰鬥失利,蘇軍沒有遵從盟軍的約定,仍毫無意義地向東寧要塞進行報複性攻擊,由於要塞裏的日軍不知道日本投降的消息,仍在拚死堅守,激烈的戰鬥仍在進行。
8月16日,蘇軍再次調集兵力,不惜代價地向麻達山要塞發起一輪又一輪的攻擊,日軍元氣大傷後被迫轉入地下工事。
蘇軍吸取上次的經驗教訓,攻占麻達山陣地前首先控製三角山和409高地的子陣地,確保不會再次發生炮火襲擊的可能,然後占領麻達山表麵陣地,通過通風口和排煙孔向麻達山要塞的地下工事灌汽油,隨即點燃,熊熊大火燃燒起濃重的黑煙,日軍殘部部分人因為隧道封閉,導致一氧化碳中毒而死,另一部分人在大隊長駒井少佐帶領下趁天黑衝出洞口,再次展開肉搏戰,用刺刀突破蘇軍的包圍,逃進要塞附近的深山。
直到9月3日,日本政府已經在密蘇裏戰列艦上舉行投降儀式後,殘留日軍方才得知日本政府已經投降。在駒井少佐的率領下,麻達山第786大隊剩餘的39名官兵走出深山向蘇軍集體繳械投降。
蘇軍雖然奪取了麻達山要塞,但也為此付出了巨大代價。據蘇軍自己的資料,數萬人的第17步兵軍以及配屬的炮兵和坦克被600餘日本軍隊死死拖在邊境線上,整整一個星期無法繼續向縱深發展,而且戰鬥傷亡慘重:僅蘇軍公布的陣亡人數就高達1000餘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
再說獨立步兵第783大隊和該大隊負責守備的勝洪山要塞
守衛勝洪山要塞的日軍戰鬥意誌更是頑強,客觀地說,第783大隊官兵的組織能力與戰術水平也遠遠超過麻達山死拚硬打的日軍。
勝洪山位於綏芬河的南岸,三岔口鎮東南方向大約10公裏,主峰地圖標高240米,要塞由五個部分組成:勝洪山、朝日山、勳山、榮山、出丸山。負責守衛勝洪山要塞的是第132旅團的獨立步兵第783大隊,大隊長是齋藤俊治大尉。
齋藤俊治時年60歲((沒錯!不是筆誤), 45年7月關東軍緊急擴軍25萬人時,因缺少基層軍官才將其征召入伍。
除了60歲的高齡,還是個高度近視眼並且患有嚴重胃病,由此可知關東軍實在沒有人了。
第783大隊下屬5個中隊,1個東寧要塞重炮中隊(2門240毫米的要塞炮),1門75毫米41式山炮,1門92步兵炮,全部編製內官兵650餘人。
除大隊本部人員外,另有挺進隊、僑民義勇隊、慰安婦、50多名八路軍戰俘、隨軍家屬共600餘人,共計1300餘人。
如前麵所說,8月9日戰鬥打響後,蘇軍忙於渡河,也沒有對勝洪山采取任何地麵行動,僅是周期性炮擊勝洪山要塞和附近的陣地、軍營與生活設施,隨後蘇軍出動伊爾4轟炸機共30架次低空(800米)對勝洪山要塞實施轟炸。
蘇軍的炮擊和轟炸損毀了勝洪山要塞的大部分地麵工事,還炸毀了日軍唯一的一部電台,使得勝洪山要塞自此與外界失去聯係。
第783大隊由於火炮少,彈藥不足,齋藤大尉下令部下不許還擊,隻是悄悄地放棄了位置較為凸出的勳山陣地(這也是三個星期內蘇軍占領的唯一陣地),將駐守勳山的第3中隊撤回了主陣地。
由於勳山陣地沒有經曆戰火,基本保持完整,現在作為旅遊資源對外開放的東寧要塞其實就是當時日軍主動放棄的勳山陣地。
由於日軍一直保持沉默,蘇軍誤認為日軍已經放棄了勝洪山陣地。翌日,蘇軍組成了一支20-30人的偵察分隊,趁著清晨的大霧摸上了勝洪山東部的陣地。
日軍發現後並未立即開火阻擊,而是待蘇軍全部進入火力圈後,才下令機槍和步槍突然射擊,蘇軍偵察分隊頓時傷亡慘重,留下一地屍體,隻有少數幾個人趁濃霧逃回蘇聯國境。
如同對待麻達山要塞的戰術,8月11日-12日蘇軍再次猛烈炮擊和飛機轟炸,為即將發起的攻擊再次掃平障礙。
8月13日中午,蘇軍第39軍開始組織力量攻打日軍前沿陣地,第一次攻擊行動的兵力就高達500人,十倍於當麵日本守軍的一個小隊,並且有坦克助戰。
日軍小隊沒有重武器,隻能憑借其地勢,待蘇軍進攻到山腰時突然開火,狙擊兵對後續的蘇軍射殺。
蘇軍損失過半,而日軍無一傷亡。蘇軍並不甘心,傍晚時分再次集中優勢兵力分沿同一路線發起攻擊,激戰至半夜後攻占了日軍這一前沿陣地。
14日是日本政府正式投降的日子,盡管蘇軍已知道日本政府接受《波茨坦宣言》正式投降,但仍然不顧代價繼續發起攻擊。
蘇軍一個步兵營約1000餘人在日軍主陣地前移動時,遭到日軍迫擊炮和機槍突然逆襲,幾分鍾的戰鬥使得蘇軍再次遭受巨大損失,死傷約500餘人,還丟棄了前一天占領的前沿陣地。
當日晚上,勝洪山日軍通信班接到通知,要求守軍翌日中午克服一切困難收聽東京重要廣播(日本天皇頒布的《終戰詔書》)。
但是15日,蘇軍為報複昨日所受的重創,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和重武器,達到了數日進攻的最大規模兵力。
日軍不甘示弱,也運用最大限度的炮火殺傷蘇軍,兩軍鏖戰至傍晚,蘇軍的進攻方才停止。由於當天的激戰,通信兵誤認為東京重要廣播是日本政府號召為國捐軀,戰鬥到最後一兵一卒,因此沒有收聽到天皇的《停戰詔書》,繼續進行頑抗。
還有一種說法是:日軍唯一的一台收音機在激戰中被擊毀,所以沒有聽到天皇要求國民和日軍放下武器投降的詔書。
8月16日,關東軍總部收到東京大本營第1382號電令,迅速下達關作命甲第106號令,命令所有關東軍放下武器向蘇軍投降。
但由於第783大隊的電台損毀,勝洪山要塞沒有收到關東軍這一命令。由於蘇軍在勝洪山傷亡慘重,蘇軍不但沒有停止攻擊,反而變本加厲出動空軍和炮兵向勝洪山要塞報複,炮擊和投彈整整持續一天,炸彈和炮彈將勝洪山工事全部摧毀,但是蘇軍步兵仍然無法接近勝洪山要塞的任何陣地。
由於蘇軍迅速地向南發展,第25集團軍的前鋒主力已經進至朝鮮的清津港,第17軍也已經攻克麻達山要塞,唯有第39軍在勝洪山要塞麵前一籌莫展。蘇軍無可奈何,想起了勸降一招。
第二天,蘇軍讓中國老百姓用樹技挑著白旗,向勝洪山日軍送交日本天皇向國民和日軍頒發的投降詔書,詔書是日文版本,另外附帶英文、俄文和中文的翻譯件,但齋藤大尉與手下幾個中隊長分析討論了兩個小時,認為即使日本投降,投降的命令應該由關東軍總部下達,而不應該是天皇頒布,最後一致認定這是蘇軍的陰謀。
但是小心翼翼的齋藤大尉當晚還是派遣了偵察分隊,企圖與其他陣地的日本守軍取得聯係,落實日本是否投降的消息。
勸降不成,再次激怒了蘇軍,調來了300毫米的巨炮,同時出動兩個航空師的飛機對日軍日夜狂轟爛炸,企圖將要塞裏的日軍全部炸死。根據蘇軍的資料,從8月18日到27日,九天內總計消耗的航空炸彈和大小炮彈高達7000餘噸,如果以75毫米炮彈單發重量為計,相當30萬發炮彈的數量,平均每個日本守軍頭上挨300發炮彈。
持續的炮擊和轟炸把勝洪山一帶的地貌都改變了模樣,山體的岩石平均被削平了1米多,最深的彈坑深達10米。
日軍厚達3米的鋼筋混凝土工事碉堡全部被炸毀,許多地下隧道被炸塌,滿山遍野都是水泥工事被炸毀後遺留的一米見方碎塊。
即便如此,但隻要蘇軍步兵一出動,子彈就會從日軍偽裝巧妙的暗堡射孔裏準確地飛到蘇軍腦袋上。由於日軍射擊準確,再加上射孔非常隱秘,還有各種側射口,蘇軍步兵雖然人多,但難以接近日軍主陣地。不但如此,齋藤大尉經常在夜間組織了小部隊主動反擊,夜戰逆襲蘇軍陣地,切斷通訊線路,向蘇軍指揮部扔手榴彈,偷襲蘇軍火炮陣地。
8月18日深夜,日軍第3中隊出動18名官兵,由第3小隊小隊長山野少尉帶領,摸下山來偷襲蘇軍的一個連級炮兵陣地,打了蘇軍一個措手不及,給蘇軍的炮兵和重炮造成了巨大損失,自己卻無一傷亡。
蘇軍指揮官百思不得其解,在數萬兵力的重重包圍下,在連續多日的炮擊和轟炸後,區區幾百個日本殘兵敗將還竟然還有能力和勇氣發動反擊,而且反擊中部隊的掌握、火力的發揮與攻擊的戰術都有章有法,協調有力。
8月24日,第25集團軍主力此時已經進入平壤,而在東寧勝洪山要塞的第39軍卻連一個對方據守的陣地都沒有攻克,指揮官受到集團軍總部的嚴厲斥責。
蘇軍無計可施後,再次想起如何勸降。如何才能讓要塞裏的日軍相信關東軍已經下令投降呢?蘇軍打聽到到在延吉附近關押日本戰俘中有個曾在關東軍第3軍擔任過參謀名叫高野貞夫的日軍中佐,此人曾在東寧要塞服役過,有可能與獨立步兵第783大隊的齋藤大尉或其他官兵相識。
得知這一消息後,蘇軍立刻派人去了戰俘營,將此人用飛機接到東寧要塞,由高野中佐親自前往勝洪山說明情況,勸說勝洪山的日本守軍投降。
8月28日上午,高野貞夫首先要求蘇軍停止對勝洪山的攻擊,佩戴上中佐肩章,帶著天皇的投降詔書以及關東軍總部的投降命令等文件,舉著白旗,來到勝洪山的日軍前沿哨所。
其實高野一離開蘇軍陣地就被日軍發現,但哨所執勤的山本準尉發現對方佩戴日軍高級軍官的肩章,下令部下不準開槍。高野到哨所後,先報出自己的職務和任職部隊番號,要求麵見獨立步兵第783大隊的指揮官齋藤俊治大尉,傳達關東軍總部的命令。
可是哨所日軍並不認識這個自稱高野的人,於是山本準尉向後方各處傳話,詢問有誰認識第3軍有個叫高野貞夫的中佐參謀。
幸虧有個年初曾在第3軍司令部當過會計的士官此時也在勝洪山要塞,確認了高野參謀的身份。在勝洪山要塞的黑暗深處,高野見到齋藤大尉,告知因“美國向日本本土投放特殊炸彈",造成日本人的大規模的傷亡,天皇陛下為了避免更大損失,已經下令全體國民和軍隊投降。
高野又將日本天皇的詔書和關東軍總部投降令的副本交給齋藤,見到文件後,齋藤大尉表示服從天皇和關東軍的命令,放下武器向蘇軍投降,但條件是需要兩天的時間說服全體官兵、處理死者屍體和傷員、以及一些善後工作。如果蘇軍不能給予理解,第783大隊全體將士寧肯“玉碎”,也不投降。
中午12時,高野貞夫下山向蘇軍指揮官報告了談判結果,蘇軍別無其他選擇,隻好接受日軍的條件。
8月30日中午12點,激戰了近三個星期的勝洪山要塞最高點的觀察哨所上升起一麵白旗.,日軍處死了50多個中國戰俘,又用手榴彈把60多個日軍家屬和僑民家屬全部炸死,銷毀了所有資料文件以後,以齋藤俊治大尉為首的901人,洗幹淨臉,刮了胡子,把肩章全部埋掉,抬著105名死者的屍體,按照與蘇軍約定的順序,非戰鬥人員在前,然後軍官、軍曹、士兵,五人一排走出掩體,向蘇軍投降。
勝洪山的血戰最後的結果是蘇軍勝利,但是數萬人的第39步兵軍以及配屬的炮兵和坦克被600餘日本軍隊死死拖在邊境線上,整整20天無法繼續前進。
按照蘇軍的戰報,蘇軍在勝洪山要塞的20天苦戰中,傷亡5000餘人,其中陣亡1500人,付出了驚人的代價。
日軍第783大隊總體傷亡情況不詳,根據坑道中抬出的屍體和火化估算,陣亡應該100-150人之間。
這場血腥戰鬥發生在日本宣布投降前後,蘇軍早在8月10日就收到日本政府的乞降照會,至少8月14日應該收到盟軍總部的停戰令,近3000名俄羅斯小夥子的生命原本是完全可以保全的。
但是蘇軍為了搶占整個滿洲,遲遲不肯下達停戰的命令,直到8月20日占領哈爾濱、長春,大連、沈陽等所有大城市後才勉強下令停戰。
這種戰略也反映到東寧要塞這種局部戰鬥中,蘇軍完全可以采用圍而不攻的戰術,等待要塞中的日軍得知投降的真相,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可蘇軍戰場指揮官偏偏漠視生命,選擇了強攻的作戰模式,使本不知日本已投降真相的日軍拚命抵抗,造成雙方在停戰後仍然遭受慘重的傷亡。
類似的情況也出現在其他要塞攻擊戰中,例如攻克柏林,美軍估計要傷亡10萬人,所以望而生畏,結果蘇軍卻以傷亡30萬,陣亡8萬的代價才奪取柏林。
從戰術上說,日軍以兩個三流大隊共1500餘人兵力,在重武器裝備遠不如蘇軍的情況下,憑借要塞坑道工事與蘇軍從東普魯士調來的精銳第25集團軍數萬人血戰20天,殺傷超出自己十倍以上的蘇軍,牽製遲滯了蘇軍的進攻,讓所謂的戰鬥民族丟盡了臉。
二戰結束後,日本戰史對關東軍一線築壘陣地作戰給予高度評價:“改編不久的弱勢部隊帶領新兵麵對蘇軍強勢攻擊勇敢地投入戰鬥,無一部隊在交戰前陷入恐慌狀態。特別是最後的戰鬥,其艱難程度是難以讓人想象的,大到師旅團,小到小隊,大部分是執行現有陣地抵抗蘇軍的進攻。”
“無法預計後方派來的增援,仍誓死到底,將武士氣節和濃厚的日本民族優秀傳統發揚光大,新編尚不熟練的部隊將‘唯命必從’的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隨著戰況越來越緊迫,部隊士氣愈加高漲,這是精神發揮作用的最佳證明。”
“其次,與“特攻”相比,戰鬥不僅僅是防禦,而且有著悲涼的本質。這些最前線的守備部隊在開戰後大部分死於蘇軍的空襲強攻。兵力弱小的中(小)隊無一在戰前放棄陣地,也無一士兵離隊。將“唯命必從”發揮到極致 ,為效忠天皇而掙紮在死亡線上毫無價值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