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化探儷(三)宋詞故事十二、薑夔和《揚州慢》

來源: 龍劍 2022-08-06 18:58:44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9363 bytes)

    薑夔(1155?-1221?)字堯章,別號白石道人。饒州鄱陽(今江西波陽縣)人。南宋詞人、音樂家。他少年孤貧,屢試不第,終生未仕,一生轉徙江湖。早有文名,受楊萬裏、範成大、辛棄疾等人推賞,以清客身份與張鎡等名公巨臣往來。今存詞八十多首,多為記遊、詠物和抒寫個人身世、離別相思之作。他的詞情意真摯,格律嚴密,語言華美,風格清幽冷雋。他的詞常有小序,提示寫作緣由和主旨,大都語言精練,文筆優美,一篇散文和一篇韻文,值得並讀。薑夔上承周邦彥,下開吳文英、張炎一派,是格律派的代表作家。他的筆調瘦硬清剛,特別是那些流露出對於時事感慨的作品。晚年受辛棄疾影響,詞風有所轉變,呈現出豪放風格。

    薑夔和周邦彥分別是南宋和北宋最著名的音樂家,創作了不少新的詞調。他們的自度曲和明清以後出現僅填寫歌詞的所謂自度曲不同,是自己寫的曲譜。他對於音樂史的主要貢獻就是留給後下一部有“旁譜的”的《白石道人歌曲》六卷,包括他自己的自度曲、古曲及詞樂曲調。這《白石道人歌曲》是曆史上注明了作者的珍譜,也是流傳至今的唯一一部帶有曲譜的宋代歌集,被視作 “音樂史上的稀世珍寶”。其中有10首祀神曲《越九歌》、1首琴歌《古怨》和17首詞體歌曲。詞體歌曲又稱“曲子詞”,有兩首是薑夔填詞的古典《醉吟商胡渭州》和《霓裳中序第一》 ,一首是詩人為範成大填詞作曲的《玉梅令》 ,其餘14首都是薑夔自己寫的“自度曲”。代表曲有《揚州慢》 、《杏花天影》 、《疏影》 、《暗香》等,上世紀五十年代,曾為瞎子阿炳錄製樂曲的中央音樂學院教授楊蔭瀏曾把它們譯成簡譜。

    薑夔還曾對詞牌《滿江紅》的曲調進行過改編。到,紹熙二年(1191)正月,薑夔泛舟巢湖,聽到遠處岸上傳來簫鼓聲,問船夫,回答說:“今天正值巢湖女神誕辰,當地人在舉行迎送活動。”薑夔聽出是用《滿江紅》作為迎送活動的歌曲,但《滿江紅》本來是慷慨激越的聲調,因此用入聲韻。因為迎送的是女神,樂師們采用了舒緩歡樂的節奏。變奏現成樂曲,這在民間活動中並不罕見,八十年代筆者曾在浙江溫州鄉間聽到過吹奏《學習雷鋒好榜樣》的曲子用作送葬。但這樣一來用仄韻舊歌詞,多不協律。所以他在《滿江紅》(仙姥來時)的小序中說:“如末句雲‘無心撲’三字,歌者將‘心’字融入去聲,方諧音律。予欲以平韻為之,久不能成。予因祝曰:‘得一席風徑至居巢,當以平韻《滿江紅》為迎送神曲。’言訖,風與筆俱駛,頃刻而成。末句雲‘聞佩環’,則協律矣。書於綠箋,沉於白浪。”

    薑夔能嫻熟地運用七聲音階和半音,使曲調顯得清越秀麗,這與他獨具一格的清剛婉麗、典雅蘊藉的詞風結合得天衣無縫。楊萬裏稱其有“裁雲縫霧之構思,敲金戛雲之奇聲”。自唐末戰禍四起,經過近半個世紀五代十國的戰亂時期,宮廷雅樂大受挫傷,大部分的宮廷音樂、樂人流入民間。自商周以來規模盛大、氣派恢弘,象征著皇權政治與王朝文化的宮廷音樂,到了宋朝則開始讓位於正在崛起的民間音樂藝術。為改進宋時較混亂的音樂生活局麵,薑夔曾寫《大樂議》獻給朝廷,希望複興宮廷音樂,但未受重用。《大樂議》代表宋代民間音樂藝術最高成就,更為後人提供了一份了解當時音樂狀況的可貴的資料。

    薑夔的自度曲中,最早的一首是中呂宮的《揚州慢》 ,作於宋孝宗淳熙三年(1176),時作者二十餘歲。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1161),金主完顏亮南侵,江淮軍敗,上下震駭。幸虧一位奉旨勞軍、職位不高的文官虞允文,在軍心即將渙散的危急時刻毅然接過指揮權,在采石阻擊並打敗金兵,完顏亮潰退後不久在瓜州為其臣下所殺。作者過維揚時,離采石大戰僅十五年,有感而作此詞,它的詞牌名就叫《揚州慢》 。前麵有一篇小序:“淳熙丙申冬至日,予過維揚。夜雪初霽,薺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戌角悲吟。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 末句中“千岩老人”指老詩人蕭德藻,薑夔嶽父的弟弟。蕭讚賞此詞是晚幾年的事,因此小序的末句應該是後加的。“黍離”是《詩經  王風》中的一篇,周大夫經西周舊都,見到舊都已荒廢變成莊稼地,長滿了禾黍,作詩吊之。因其首句是“彼黍離離”,故標題“黍離”,離離兩字指莊稼繁茂也指心情憂傷。

    這首詞全文如下:“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裏,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是薑夔早期的代表作,抒發作者路過揚州時對國事悲涼痛惜的情緒。它通過描繪金兵洗劫後揚州的殘破景象,表現對南宋衰亡局麵的傷悼和對金兵暴行的憎恨。

   揚州,作為地域稱謂、《尚書》等古籍均有記載,是古代華夏九州之一。《尚書》“禹貢”篇中有一句“淮海惟揚州”,意指在東南沿海一帶為九州之一的揚州。古代漢語中“惟”通“維”,後人便把揚州又稱為“維揚”。西周春秋時期,今揚州市區附近是一個諸侯邗國。公元前486年,吳滅邗,夫差築邗城,是為揚州建城之始,至今已有近2500年的曆史。公元前319年,楚在邗城舊址上重建,名廣陵。漢代,今揚州稱廣陵、江都,長期是王侯的封地。吳王劉濞“即山鑄錢、煮海為鹽”,開鹽河(通揚運河前身),景觀盛極一時,開始了揚州曆史上的第一次繁華時期。 三國以後,廣陵為江淮一帶的軍事重地,屢經戰亂,數次變為“蕪城”。直到北周改廣陵為吳州。移青州、兗州一帶的民眾至廣陵,經濟得以恢複發展。 公元589年,隋文帝改吳州為揚州,置總管府。隋煬帝開大運連接黃河、淮河和長江,揚州成為水運樞紐,不僅便利交通、灌溉,而且對促進黃河、淮河、長河三大流域的經濟、文化的交流發展起到重要作用,奠定了唐代揚州空前繁榮的基礎。唐代的揚州,農業、商業和手工業相當發達,出現了大量的工場和手工作坊,是當時中國東南第一大都會,“富甲天下”,有“揚一益二”之稱。經濟的發展帶來文化的繁榮,使得“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唐徐凝《憶揚州》)。唐末五代,軍閥混戰,揚州遭到嚴重破壞。北宋建立後,揚州迎來第三度經濟繁榮,文化上歐陽修、蘇軾、秦觀等在揚州留下大量傳世名作,它又成為中國東南部的經濟、文化中心。到了南宋揚州一直是抗金、抗元的戰場,戰爭使經濟和社會第三次遭到嚴重破壞,《揚州慢》寫的正是這段時間初期的情況。

    紹興三十一年 (1161年),金人十萬鐵騎破揚州,大肆擄掠,“橫屍二十裏”,破壞極其慘重。作者經過揚州時雖已時隔十五年,依然“薺麥青青”,滿目瘡痍,不禁追憶喪亂,“感慨今昔”,情調淒愴,表露出對國家衰亡的悲痛和對金兵殘暴行為的憎恨。詞中的的杜郎就是杜牧,所用典故也大多出自杜牧的詩句,如竹西佳處、豆蔻詞工、青樓夢好、二十四橋等分別出自杜牧的“誰知竹西路,歌吹是揚州”(《題揚州禪智寺》);“娉娉嫋嫋十三餘,豆蔻梢頭二月初”(《贈別》其一);“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遣懷》);“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寄揚州韓綽判官》)。這首詞的最後兩句“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這裏紅藥是指紅色的芍藥)已是千古傳唱的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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