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娘子(50)

來源: 洛恪 2019-09-09 15:36:31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3907 bytes)

五十

 

司徒荔園就被帶到了警察局,被放出來後,才知道是劍鋒保釋她出來的。他們回到家,看到的是一片狼藉。劍鋒告訴她,一部分是小姐們洗劫的,一部分是警察翻的。司徒荔園正慶幸錢沒有放在家裏,警方卻告訴她停放在旅館外麵的車,已經被小偷肢解得差不多了。司徒荔園幾乎要暈倒了:

“那裏放著我幾年的血汗,整整5萬美金呢!”

劍鋒說:

“不要擔心,既來之則安之吧。錢沒了,可以再掙,人在就好。”

司徒荔園這才慢慢平靜下來,有機會坐下來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原來畫眉在車裏坐不住,自己走回旅館,碰到一個客人,兩個人就搭訕起來。那人很快就發現她的身份,約她到他房間去,畫眉當然不會拒絕。誰知那個人提出一個十分奇特的要求,他要求畫眉和他的一個小狗玩兒,畫眉不敢,要走。他拿出五百美元,畫眉還是不敢,最後漲到了九百,畫眉禁不住誘惑,同意了。想不到客人的那隻吉娃娃狗把畫眉的外陰咬破了,還流了血。畫眉就要求加錢,那人不肯。畫眉也不爭,轉身就走。可是她剛走,客人就發現錢夾不見了,立刻打電話到櫃台。畫眉一到大堂,就被抓住了,一搜就搜到了那人的錢包,裏麵還有很多現金和各種證件,她立刻就供出了司徒荔園和依人指壓店。

司徒荔園對劍鋒說:

“這個房子我馬上就退掉。車子我賠你。”

劍鋒說:

“房子退了,你住到哪裏去呢?”

司徒荔園說: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知道我欠你很多,將來我一定還給你。你保釋我用了多少錢?我也一定還給你。”

劍鋒說:

“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司徒荔園。”

劍鋒說:

“司徒荔園,嫁給我吧!”

司徒荔園被氣得笑起來:

“嫁?!你敢要我?”

劍鋒說:

“要你。”說著就要抱司徒,司徒荔園閃身躲開了,問道:

“為什麽?”

劍鋒說:

“愛你!”

司徒更覺得可笑了:

“玩笑開大了。愛已經和我無緣了。”

劍鋒說:

“司徒荔園,你別小看了自己,你值得敬,更值得愛。”

司徒揮了一下手,好像要趕走蒼蠅似的:

“下輩子吧!”

劍鋒說:

“你別忙著拒絕我!求你再想一想,我等著你。”

可是第二天,再去,已然如同黃鶴,不知所蹤了。該去問誰都不知道。

 

“故事講完了?”桑可兒問劍鋒。

劍鋒說:

“講完了。”

桑可兒說:

“為什麽偏偏對我講這些?”

劍鋒說:

“因為我從司徒荔園留下的東西裏,看到了你的名字和電話,我想請你幫忙找到她。”

桑可兒說:

“既然你讓我幫忙找人,我就冒昧地問一句,你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卻知道她是幹什麽的,你怎麽會愛上她的呢?”

劍鋒說:

“愛需要解釋嗎?她的職業並不能使她的人格變得低下。我愛她的胸襟、愛她的善良,愛她的骨氣。幫幫我,找到她吧!我知道她現在是最難的時候。”

“不能保證,但我會試試。”桑可兒說。

 

因為大麻的毒癮,不是很難戒,加上史小丫戒毒的決心很堅定,參加NA之後,每天都參加學習,在Jennifer的鼓勵和會友的幫助下,成功地戒除了毒癮:

“桑妮姐姐!我真高興我選擇了NA戒毒,現在我覺得我就是一個新人了。”

桑可兒問她:

“恭喜你!你想好沒有,接下來準備做什麽?回家去嗎?”

史小丫說:

“我不想回家,徒增傷感。我還沒有辦法麵對賈米拉的死,更沒法放下對母親的怨恨。”

桑可兒說:

“我可以理解。你隻有20歲,我覺得應該回到學校裏讀書。”

史小丫搖著頭說:

“我沒有辦法靜下來讀書。”

桑可兒說:

“你的心靈受到了太多的創傷,經曆了太多苦難,但你是一個頑強的女孩,我建議你去學習音樂,用音樂來宣泄你的情緒、治療你的創傷。”

史小丫說:

“這樣行嗎?”

“我並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但是物理學、生理學、病理學,以及實踐都證明,音樂療法對大腦細胞的複原很有幫助,甚至包括癡呆症患者……”說到這,桑可兒突然想到了安吉拉。

史小丫見桑可兒說了一半就在那裏愣神,搖著她說:

“桑妮姐姐,說啊!我聽著呢!”

桑可兒回過神來,繼續說:

“噢,講到哪裏了?呃,對,音樂療法。音樂療法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兩千年前亞裏士多德和柏拉圖的著作裏。現代音樂療法則開始於第二次世界大戰,在一些醫院裏,業餘和專業的音樂家,為千萬名有身體和情緒創傷的病人的演出。療效非常顯著,以至於醫生和護士們建議醫院雇傭這些音樂家們。”

“這是為什麽呢?”史小丫很感興趣。

桑可兒說:

“比如唱歌,用於治療說話障礙幫助恢複記憶和心理障礙患者。”

史小丫說:

“對啊,我小時候,有一個同學,就是唱歌治療口吃的。”

“樂器改善行為障礙、控製衝動爆發,幫助建立自信、自尊和自律。”可兒停了一下,“還有很多,你可以慢慢了解。這裏麵博大精深。”

史小丫說:

“太神奇了!這是什麽道理呢?”

桑可兒說:

“也許是神奇的,很多無法解釋的現象,都是神奇的。因為我們忘記了,最有能量的是什麽。”

史小丫問道:

“是什麽?”

桑可兒說:

“宇宙。來自宇宙的能量,這些音樂、頻率振動所帶來的宇宙能量,在治療的過程中不斷創造療愈奇跡。有些音樂也能夠進行潛能開發,等你學有所成的時候,我還想請你幫助一個先天愚型的孩子,開發她的潛能呢!”

史小丫心動了:

“真是不可思議呀!”

桑可兒進一步說:

“我曾經看過一些研究,在治療中,所用的背景音樂是由被譽為心靈音樂大師的卡曼·比德爾,專門為之譜寫,並親自諧同數位音樂演奏大師,共同演奏的宇宙能量係列音樂,其特有的音樂節奏與旋律,能夠使我們平常較常用的主管語言、分析、推理的左腦,得到休息;對掌管情緒、主司創造力、想象力的右腦則有刺激作用,對創造力,資訊吸收力等潛在能力的提升有著極強的效果。”

史小丫下定了決定,高興地說:

“好,我學。不僅治愈我自己的心靈創傷,我也要幫助更多不幸的人們。”

“那就這麽決定了,先找一所社區大學,學費比較便宜。”桑可兒很高興,她又拉起史小丫的手,“問你件事。”

史小丫說:

“你說。”

桑可兒說:

“史小丫,你說過你曾經幫托尼釣過魚。”

史小丫說:

“是啊!那是很醃臢、齷齪的經曆。”

桑可兒問:

“賭場裏中國人多嗎?”

史小丫說:

“應該說,各族裔都有,中國人不是最多,但也常見。怎麽?你……”

桑可兒說:

“沒什麽。我隻是想了解一下。”

史小丫明白了:

“桑妮姐姐,我不是潑你冷水,你幫不了他們的。”

桑可兒說:

“我從來沒有去過賭場,去看看行嗎?”

史小丫說:

“當然行啊!我帶你去。”

二人來到了洛杉磯的一家賭場,號稱是世界上最大的撲克賭場。兩個人在賭場裏漫步,看著一桌一桌的賭客,桑可兒覺得眼花繚亂,完全弄不清狀況:

“你怎麽看得出誰是賭徒,誰是偶爾玩玩的。”

史小丫說:

“這個要憑觀察,一般賭徒都上比較大的賭桌,那種1元2元、10元20元的,也就是玩玩而已。咱們到VIP大房去看看。”

進到大房,兩個人站在邊上默默看著,桑可兒是看熱鬧,史小丫可是看門道的。過了一會,她對桑可兒說:

“姐,你看那個女孩!老賭徒了。”

那女孩穿一身洋裝,有幾分職業女性的樣子。頭發挽成考究的發髻。身形挺直,頭微微揚起。給人精明幹練的感覺,不像賭徒,倒像大公司的主管,桑可兒說:

“她都沒有玩,隻是站在後麵看,你怎麽知道她是賭徒?”

“看眼神啊!她眼睛裏的光亮,說明她十分投入。而且,我經常看到她來。”史小丫走過去,“愛蓮!”

“呦,蘇珊!好久沒見了!”那個叫愛蓮的女人說。

史小丫把桑可兒介紹給愛蓮:

“這位是桑妮!第一次來賭場。”

“從來沒有賭過?”劉愛蓮看著可兒問。

桑可兒說:

“沒有。”

愛蓮點點頭說:

“能看出來。”

“怎麽看出來的?”可兒好奇。

愛蓮說:

“看眼神。多純淨的眼神啊!告訴你一句話,千萬不要開始!”

 

已經是深夜了,在洛杉磯的這家賭場裏,貴賓賭區隻有一張桌子還有賭局,坐在座位上的賭客大多都是常客,不光發牌員和Floormen認識他們,就是客人之間也大多能叫出姓名。後麵觀戰的人,則多是下邊注的,也有因為本錢太小了,連邊注也不夠,隻能帶速的。

帶速這個詞,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不過在洛杉磯的幾個大賭場裏,卻是人人明白的,因為不同的賭桌有不同的賭注限製。比如,在這個貴賓賭區的桌子上,每一個位置最少下注500美元,最多可以下注1500美元,如果在座位上的客人即主下注人,沒有把三個下注位全部擺滿,比如說他在主位上放了1500美元,第一邊位放了1000美元,第二個邊位則空著,那麽任何人都可以在這個位上下注,500至1500美元,也可以在第一邊位再加注,放500美元。但是因為主人已經有了1000美元,所以如果贏了的話,先付主注人,如果輸了的話,就要先輸加注人的錢了。所謂帶速,就是指有些人錢太少,連下邊注也不夠,就把他的一點點錢放在莊家的錢上麵,無論莊家贏多贏少他先贏,無論莊家輸多輸少他先輸。當然如果下注人沒有下滿,他也可以帶速,與帶速莊家不同,他是先輸、後贏的。

這天晚上,坐在8號位的客人手氣很好,贏了好幾萬,把錢一收,說了一聲:

“拜拜!”扔給了發牌員和Floormen每人一個白色的籌碼,就是100美元做小費,就走了。

這時候,劉愛蓮對史小丫和桑可兒說:

“失陪了,桑妮,記住了,千萬不要開始!”然後就擠到前麵去,說,“輪到我了!”

Floormen看了看手上的名單,笑著點了點頭。她坐到位子上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從包裏拿出了一疊現金,把雙手合起來,像是要把那些錢捂熱了似的,同時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的禱告:

“讓我贏吧!”

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把現金放在了發牌員麵前。拿到籌碼之後,她又動了動身體,讓自己坐得舒服一點,這才開始全神貫注地進入了賭局。

賭桌上一會兒鴉雀無聲,每個人都把牌捂在手心,小心的數著、算著點數,一會兒又喊聲喧天,莊家喊著:

“8、9!”

下注家喊著:

“0、0!”

一會兒又聽到搖色子的碗被搖得“嘩嘩”聲,摔得“啪啪”響,在這一片喧鬧聲中,再來看這個愛蓮,她全神貫注在賭局上,兩隻眼睛閃閃發光,保養得很好的臉,興奮得發紅,額頭上,細密的汗珠,使她看上去充滿活力,原本精心梳理過的秀發,現在變得蓬鬆,變剛才的端莊為現在的另一種嫵媚。

28歲的劉愛蓮,能夠成為跨國公司的經理,自有她精明強幹之處。但是現在她看似興奮的外表下麵,卻隱藏著深深的焦慮和恐懼,因為她在這兩天之內,已經輸掉了二十幾萬貸款,現在押上去的這5萬,是她公司賬戶上最後的一點家當了,她輸不起!

看起來上天對她不薄,她麵前的籌碼很快就多起來了,她看上去也比較輕鬆了。因為她的小費給得很好,再加上長得又那麽漂亮,無論是輸贏,她都是麵帶微笑,從來不發脾氣,所以無論是發牌員還是賭客都很喜歡她。在她起來上洗手間的空檔中,有一位年長的,一直站在外麵看的人,走到她麵前,對她說:

“姑娘,見好就收吧!”

她搖搖頭,這時候才露出了憂心重重的神色:

“不行啊,我虧了二十幾萬呢!”

那人說:

“你現在已經有十幾萬了,收手吧!”

愛蓮說:

“我現在手氣不壞,再接再厲,再贏10萬我就收手。”

又是48個小時過去了,愛蓮的臉色已經不再紅潤了,笑容也消失了,她拿起桌上僅剩的一個25元的籌碼,站了起來,連再見也沒有說就走了。走到外麵才發現,已經是深夜,算了算時間,整整賭了4天4夜,一共輸了26萬美元。深深的恐懼占據了她的心,後悔,好像太晚了,明天貸款就要劃出去了,可是公司的賬戶已經空了,怎麽辦呢?

這時她看見那個年長的男人,正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她,她不想聽任何人說教,低下頭想走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個男人一直走到她麵前說:

“到咖啡廳來坐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坐定之後,那人要了兩杯咖啡。

“先生,第一我沒錢出借,第二我無意借錢。如果您找我是這個目的,那我就先走了。”愛蓮說著,提起她的包包,做出要起身的樣子。

“稍安勿躁,年輕人。我看得出來你是幹什麽的。咱們是一路人,所以我要勸你兩句。你還年輕,如果不馬上收手,你就回不了頭了!”

劉愛蓮說:

“我已經回不了頭了!我被派到美國分公司當總經理,剛開始幹得很順利,也曾經賺過大錢,有一陣子還真是轟轟烈烈、紅紅火火的。有一次因為公司的老板帶著市裏的頭頭和銀行的頭頭來美國旅遊,由我出麵接待。其實交通、住宿,各種活動消費也還是有限的,但他們到拉斯維加斯賭了3天3夜,輸了好幾十萬,我沒有辦法入賬,就向國內總公司的頭頭問:‘這筆虧空怎麽辦?是不是等老板回去,從總公司報銷接待費?’當時他說等老板回來,請示一下。過了幾天,我催問,回答是:‘分公司自行解決。’

“我能怎麽解決?就拿了幾萬塊錢到賭場來試運氣,結果一下子贏了,不僅贏回來國內頭頭輸的錢,我自己還有2萬多塊錢的外快!這才發現在賭場贏錢比在商場賺錢容易多了,開始我是隻有每天下了班,來這裏小賭幾把,輸贏不大,傷不到什麽,可也賺不到什麽,玩玩而已。慢慢上了癮,每天都來,而且覺得小來小去沒意思,越賭越大,越賭時間越久,簡直就是在這裏上班了。

“說實話,我真是贏了一些錢,買了房子、買了好車子。可是我越賭越大,輸贏就是大數,開始偶爾挪用一下公司的錢,事後總會想辦法還回去,所以國內並沒有發現我的行為。有一次輸得大發了,沒辦法,又拿了公司的錢,沒想到,輸了又輸,直到劃款的那一天,都沒有辦法將欠的錢補上。我當時也是急得心如火焚,害怕回去沒法交代,害怕受到各種各樣的處分,甚至刑事起訴。而且我希望我的L-1簽證得以延長,可以辦綠卡,最後把我的女兒接來美國。所以我是千方百計的,要把挪用的錢還回去。無奈力不從心,運氣不好,在賭桌上輸了錢,那是不論怎麽後悔,都拿不回來的。

“好像是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回到公司就發現,在那一大堆郵件裏邊,有一封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寄來的,信裏麵有一些文件,是他的公司在南加州購買的一棟辦公大樓的產權證明文件,委托我管理並且出租。我喜出望外,立刻把這個樓拿去抵押,不僅全部填上了虧空,還有了大筆賭資,我又豪賭了一陣子。這一抵押貸款我周轉了半年多,沒有想到越轉越少,終於又沒有了!這一次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眼看著那一棟大樓被銀行收去拍賣,這一次給我最好的朋友的公司造成了經濟損失,高達1680萬。不久我收到了公司的通知,要我立刻回國,我怕這一回去凶多吉少,搞不好要蹲監牢,我就給我的朋友寫了信,要他給我機會,我一定幫他把那個樓贖回來,可是他沒有給我回信,再後來他太太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我那個最要好的朋友,因為經受不了這種打擊,自殺了。公司和檢察院已經派人來洛杉磯來帶我回去,大概會判刑。她叫我爭取主動,去自首。

“我當然不會去自首,於是馬上找人把我的房子賣了,另外租用一間小小的公寓,把公司的賬戶,全部關掉,連同自己個人的銀行賬戶也都關了,就這樣悄悄地藏了起來。對於國內公司甚至於我的家人,我都是徹底消失了。其實當時我是有一些錢,除了從公司賬上拿出來的幾萬之外,我賣了房子也得了二十幾萬塊錢,如果我拿這些來做一些事的話,不是不行,但是我自己已經賭上了癮,再也不能控製自己不進入賭場了。我從此就把賭場當成了家,不能提了。我出國的時候,女兒正在上初中,原來計劃她先在姥姥家住一段時間,然後讓她來美國讀書,現在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也不知道,我的事有沒有牽連到她和我媽。過去我是不敢跟她們聯絡,現在我是沒臉跟她們聯絡。我沒有車,沒有住處,回不了頭了!”

“謝謝你!”她付了咖啡錢和小費,站起來準備走,又回頭看了看那個男人,“那你靠什麽生活呢?”

那個男人苦笑了一下:

“我哪裏有什麽生活!混吃等死吧!5塊10塊的要,貴賓房的人出手大方,贏了錢討個10塊20塊不難,有了百十來塊,就帶速。運氣好的話,贏了錢就到隔壁旅館去開個房間,洗個澡、睡一覺、吃點東西,這就是好日子;運氣不好的話,輸了就隻好在別人叫東西吃的時候,求他們給我一點,這就是我的‘日子’。”愛蓮看了看手上還剩下的二十塊錢籌碼,就都給了那個男人,沒等他說任何話,就離開了。

 

此後,桑可兒偶爾也會去賭場看看,希望能再見到愛蓮,卻再也沒有見到她,直到幾年後,桑可兒已經結婚了,和丈夫一起去拉斯維加斯,意外地,再一次見到愛蓮。她看上去已經不一樣了,純真、精幹、甜美的大公司總經理的氣概,完全被妖媚、狡訐、放蕩和偶爾流露出來的既冷淡又憂鬱的眼神取代了。遇到故人的時候,她又有一點像過去的愛蓮了,談到自己,她說:

“輸了,想贏回來;贏了,想贏得更多。永遠也不知道停止,一直到傾家蕩產。既不能回國,也沒有合法的居留權,隻能流浪。既沒有一技之長,也不能吃苦受累去打工,每天隻想著賭錢,贏錢,輸了錢就想著怎麽樣去搞錢。這裏的女人搞錢比男人容易,如果你年輕漂亮就更容易。”她在幾乎每一家賭場,都開著融資的戶頭,發揮了經營公司的專長,從這一邊借了,到那一邊還,周轉著。所以居然還過得下去。問她將來怎麽辦,她說:

“想將來幹什麽?隻要現在手上有錢,夠坐下來賭一把的,我就不愁。”

桑可兒說:

“那你的美國夢呢?你的家呢?你的事業呢?你的前途呢?”

“夢是年輕人的事,家早就沒有了,有時候想到女兒,覺得對不起她,可是我希望她把我忘了。我這個媽媽對她沒有任何意義,隻能讓她覺得丟臉。我能做的,就是不定期的,匿名給她寄點錢。事業和前途早在我坐上賭桌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不存在了。”她仰起頭,看著天空,拉斯維加斯的夜空,沒什麽光彩,所有的光彩,都被各家賭場爭奇鬥豔的霓虹燈遮蔽了。“終朝隻恨聚無多,聚得多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桑可兒無語,是啊,終朝隻恨聚無多,聚得多了,又有什麽意義呢?一個年輕而又美麗的生命,隻是像無根的浮萍,漂浮在一張又一張賭桌之間;一個有智慧的靈魂,徘徊在一家又一家賭場之中;一顆敏感而善良的心,隻是為了,賭錢、贏錢和輸錢而跳動,真的是太可惜了!

她想起史小丫的話:“你幫不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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