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 《守橋》

《守橋》

 

 

        金秋十月，天氣變換無常，昨天還是豔陽高照，照的人暖洋洋的。今兒卻陰雨綿綿，冷的讓人顫顫發抖。在海津市市郊，一座小小的拱橋上，劉老蔫和老趙正在守橋。橋下背風處一的小小帳篷，淩亂的鍋碗瓢盆，似乎在述說著這兩個人的遭遇。老趙問：“ 老劉啊，你說政府為什麽雇咱們兩個人守橋啊，一個人一天好幾大百的，圖個什麽？”

        劉老蔫：“這還用問，安全啊，你沒看到俄羅斯的那個什麽克裏米亞大橋就被炸了，那損失可就不是好幾大百人民幣能擺平的！“

        老趙：”拉倒吧，就這個老古董坡橋，還不夠那個炸彈錢呢，再說了，就算人家要炸，一個炮彈打過來，那就憑咱們倆加一塊100多歲的老骨頭，擋得住嗎？“

        老蔫說：”你就不懂了吧，咱們倆在橋上，就叫人票，敵對勢力要是敢炸橋，那就是謀財害命，和單純炸橋的性質不一樣了。“

        ”照你這麽說，敢情政府把咱老哥倆當人肉擋箭牌了？“ 老趙笑著問。

        老蔫說：”可不是嗎，要不咱們倆能值一天好幾大百？這可是我從來沒賺過的高薪啊！“

        老趙：“這倒是，我是從來沒賺過這麽多錢，可是我兒子現在每天也賺這麽多！”

        老蔫問：”哇，那你兒子幹什麽工作啊？這麽強，高學曆吧！我那倒黴兒子現在還在家天天啃老呢！”

        老趙：“我兒子哪有什麽高學曆，初中畢業而已。以前都在影視基地做群眾演員，演個死屍什麽的，混口飯吃，最近疫情鬧的，沒活幹了就回到咱們海津了。這不，正好趕上了一個俏活——”假裝工地幹活“。一天也給好幾大百，不用幹實際的活，就是敲敲水管，假裝抬抬鋼筋什麽的。這活要求演技好，表演逼真，我兒子正好把當群眾演員的經驗用上了。每天他就在不同的工地輪流表演。你看，都好幾個月了，活都沒斷過！”

        老蔫咂咂嘴，咽了口唾沫，露出了羨慕的目光。獻媚的問道：“老趙啊，你兒子能拉我兒子入行嗎？我這兒子吃啥啥沒夠，幹嘛嘛不行！要能和你兒子一樣，我也就不用操心了！“ 

        老趙說：”老劉啊，你放心吧，人家說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咱們兩同住一個小小的帳篷，那怎麽也是50年的緣分啊。半個月後我回家，就去問我兒子去。！“

        老蔫：”太謝謝了，等這事成了，咱們倆去喝大酒去！“ 

        老趙：“ 酒可是個好東西啊，李白鬥酒詩百篇，蘇軾把酒問青天，杜甫潦倒品濁酒，唐寅摘花換酒錢。我最喜歡喝酒了！“

        老蔫：”你說話一套套的，人不可貌相啊，看來你還是文化人！“ 

        老趙：“學問不學問的，重要嗎？ 這世界都不要我了，文化還有什麽可擺的？”

        老蔫說：“是啊，我以前也是研究孔孟的，哎，可惜了，這這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我老蔫更未之逮。現在這世道，孔孟都沒得談了。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更扯淡了。什麽古人不獨其親，不獨其子，使老有所終，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那些2000多年前的夢想到現在還沒有實現。你、我老頭都到了老有所養的年紀了，不還要出來工作，養家糊口。哎，這孔孟之道，越學越糊塗啊！“

        天上的月來升起來了，若明若暗的照著這孤獨的小橋。橋上兩位花甲老人在橋上一同賞著月亮，談著孔孟，說著詩詞，雖然無酒無肉，但找到了知音，白開水喝的也有味道。

        突然，橋上來了一名濃妝豔抹的中年婦女。隻見她扭動著肥碩的腰肢，穿著恨天高的高跟鞋，不協調的在橋上走著。看到來了陌生人，老趙、老蔫不自然地警覺了起來。片刻間，陌生的敵意冰冷了周圍的環境。婦女笑著說：”兩位大哥，你們別怕！我不是來掛標語的，更不是來炸橋的。我也是是個文化人，恰巧路過，聽你們談古論今，高談闊論的，也想來參與一下。你們兩個說了半天古人的哲學，雖然誌存高遠，但確是空中樓閣，不接地氣。天天想著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事開天平，你們不覺得累嗎？有功效嗎？還是把自己做好了吧。西方人總結的人生價值，“生命的覺悟，自由的心，走遍天下的氣魄，和大自然連接的能力，良好的睡眠，屬於自己的空間，靈魂的伴侶，懂你的人，富有的內心，還點燃別人希望的能力。你們聽聽，哪條你們擁有啊？“

        聽了這十條，沉默了良久，仔細對比了一番後，老蔫自慚形穢的很，覺得自己真的一條也沒沾。老趙也有同樣的感覺，不過他還嘴硬，說：“西方人和咱們價值觀不同，他們關注個人，我們看重集體，他們想做自由的凡人，我們是想做聖人！追求不一樣，道路當然也不一樣啦！”

        婦女略帶嘲笑的說：“拉倒吧，別說大話了，古人不也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說你好高騖遠吧，高抬了你。說白了，你就是吃地溝油的命，還操著中南海的心！” 

        “我，我……” 老趙一時啞口無言。

        婦女繼續說：“大哥，不然我陪你快活一下吧，收費不高，還能實現你的價值。首先你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從中發現生命的價值，還不自覺的擁有了自由的心，膽子大了自然就有了臨幸天下的氣魄，完事後還會有良好的睡眠，讓人老蔫也能睡個安穩覺，造就了一個懂你的人。我從中賺了錢，你也點燃了我生的希望。一舉多的，相互受益。你成了幸福的人，我享受性福的財富。怎麽樣，別猶豫了！”

        聽完這番話，愣了半晌的老趙，腳一跺，萌生了生命的覺悟。他招招手，引領婦女走進了他和老蔫守橋的帳篷。看到他們走開了，老蔫點燃了一根煙，想平複一下自己的思緒，連著思考一下婦女給出的10條幸福的標準。這支煙快抽完的時候，看到老趙踉踉蹌蹌地從帳篷裏走了出來。劉老蔫揶揄道：“這麽快生命就覺悟啦！” 老趙假裝沒聽到，羞答答的低下了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