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我的同性戀老師

  第一次見到米克是在棕櫚泉的橋牌俱樂部，初次在陌生的地方參加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橋牌比賽，俺們忐忑不安，米克的開場白詼諧風趣，讓人一下子放鬆，接著他說，邁克有事情宣布，然後邁克就笑吟吟地從廚房中走出來，米克接著說 “瞧見沒，他當年出櫃時就是這樣出來的。” 眾人哈哈大笑，心領神會他的雙關語。此時俺們才意識到米克和邁克是一對同性戀 “夫婦”。

  後來在介紹與邁克相識時，米克是這樣開始的，有一天他對他媽說，“媽，打行李，咱們去西海岸，那裏有一個叫邁克的男孩在等著我。”  米克的本名也是邁克，意大利裔，出生在紐約，從小在天主教會的學校裏長大。可以想像一個天主教的家庭裏有一個同性戀的孩子該是如何的驚悚。他的兄弟姐妹們與他漸行漸遠，隻有他的母親一如既往地愛他。他們搬到了奧勒岡州的波特蘭，米克在周末的晚上去了一家同性戀俱樂部。當日晩上的娛樂是方塊舞，舞者的陣容中有一個俊朗的男士，他吸引了眾人的目光，成為當晚的焦點。休息間隙，米克走上去自我介紹說，”你會成為我的男朋友，我會讓你幸福的。” 米克就是這麽牛，非常的自信。觀眾席中走出另一位男人，米克的大膽顯而易見地惹怒了此人，瘦小的米克毫不示弱，二人大打出手，米克的口中他自己當然是勝者，其實輸贏都不重要了，因為這位帥氣的舞者最終成為了米克的丈夫。這時米克才驚悉這位小哥叫邁克，當年米克從東海岸搬到西海岸時，他隻是向母親隨口編了個名字，孰料命運就是這樣神奇。因為米克的本名也是Michael, 為了便於區別，從此以後他就稱自己為 “Mick” 了。

 

  米克的機智和幽默是無人能出其右的，俺們一位好朋友稱米克是她所見過的最滑?的人。米克開起玩笑來沒有任何忌諱，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聖母瑪麗亞，對象可以是任何人和事物，像極了脫口秀天王Howard Stern，連自己的老婆都拿來做笑料。俱樂部裏的張家長，李家短米克都知道。有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婦人，叫卡羅，一頭灰白的頭發，臃腫的身材，她時常抱怨手氣不好，發牌不公。米克說有一次他去卡羅家做客，見到牆上一張金發碧眼的美女，以為是瑪麗蓮.夢露，卡羅得意地說那是她年輕時的照片，米克驚為天人。卡羅笑笑說，“年輕時，全城的男孩子都想追我，我想睡誰，就睡誰。” 至此米克隻有讚歎的份兒。卡羅接著說，“And I did！（然後我就全睡了。）” 

這個包袱抖得巧，冷不防的，突然冒出一個意外的結局，聽者先是一愣，然後是爆笑，從此喜歡上這個張口皆笑料的貨。米克很會講故事，聽他的敘事是一種享受，生動有趣，非常開心，朋友們都喜歡和他在一起。

 

  米克是科切拉穀裏最棒的老師，俺們去了俱樂部以後就開始上米克家上課，每個周六的上午二個小時，不曾間斷的上了一年半。俺們關於橋牌的知識都是拜米克所賜。幾年下來，不但牌技突飛猛進，在不到四年的時間裏就獲得了北美橋聯終身大師的稱號，也與米克和邁克成為好朋友。周末和節假日常常與他們聚會晚餐。

 

  棕櫚泉是較知名的同性戀人的聚居地，俺們也結交了許多同誌朋友，觀察到他們普遍的自律，潔身自好，多數人有很好的藝術修養，且事業有成。米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好像流淌在他意大利人的血液中，藝術細胞像是與生俱來。他親自設計操刀把他們的家重新裝修，不假他人之手。從廚房到客廳，臥室到庭院，大理石地板，藝術瓷磚，極具藝術氣息，美侖美奐。米克的藝術品收藏更是色彩斑瀾，豐富多樣，每次去都看不夠，以後得專文介紹一番。米克和邁克的婚姻，像男女的婚姻一樣，也充滿了故事，他們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另一半時，都稱為 “husband”，搞不清狀況的會一怔。一次米克在責怪邁克時，稱他為 “bitch”，俺們哈哈大笑，當然邁克不在場。他們倆人非常恩愛，沒有孩子，隻有三隻狗。米克像是一家之主，俱樂部裏的比賽都是米克主持，而邁克更像是主婦，俱樂部裏的餐點都是他準備，有蒸鍋裏的小香腸，三明治，水果盤，和現烤的巧克力餅幹，有邁克在的比賽，午餐總是很豐盛。

 

  不知是宗教的原因還是種族文化的使然，我所接觸的意大利男人都非常顧家，尤其孝順。像俺的老板至今仍與他那九十六歲的老母親一同生活一樣，米克侍奉他的老母頤養天年及至送終，就憑這點就是個好男人。米克人心地極其善良，過年過節都會把俱樂部裏的老人們接到家裏開派對，老人們有事需要幫忙時，一定會找米克，他也是科切拉穀裏最為人愛戴的老師。

  最近一段喬神父病得不輕，連褲腰帶都係不上。上個周六在俱樂部裏打牌，喬神父一站起來，褲子掉下來至腳麵。他請求米克幫他係上去，當著眾人的麵，幫人家提褲子總不是啥光彩的事, 米克十分尷尬，於是就說 “噢，我上次幫你係褲子時，咱倆還度過了一段快樂的時光哪。” 大家哄堂大笑，俺笑出了眼淚。有米克的日子裏就有歡笑，慶幸能結識這樣一位睿智有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