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有一天晚上，我正在電腦前瀏覽網頁，一轉頭，忽然感到天昏地暗，從未有過的眩暈。我太太退休前在醫院心髒科工作，她常常提醒我，不管什麽時候，如果出現眩暈，有可能是心髒出了問題，也許是心梗的前兆。遇到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是平躺在地板上，別亂動，等待心髒恢複平靜。
這句話我一直記著，所以當時立刻從椅子上慢慢滑到地板上，然後平躺下來。可是眩暈並沒有停止，反而有種睜不開眼的感覺，天旋地轉。稍微平靜一會兒，一動頭又是一陣劇烈的晃動。那時我手裏還拿著手機，於是打電話給樓下的太太，讓她上來救我。
我太太上來後，先摸脈搏，一切正常。又拿來血壓計，血壓也正常。看不出什麽病。於是那天晚上我提前結束工作，收拾一下就趕快上床平躺下了。睡覺倒沒遇到太大問題，隻希望第二天早上一覺醒來，一切煙消雲散。
但既然有症狀，怎麽也得找出原因。第二天我太太打電話給平時醫院的家庭醫生，說明了情況緊急。接電話的護士很快幫我安排了下午看診。
到了醫院才發現，我平時的家庭醫生不在，他們安排了另一位醫生，一個瘦瘦的男士，說話帶著歐洲口音。他問了症狀後，用手電筒照著我的眼睛，讓我跟著他的手勢轉動眼球。檢查完，他說：“沒什麽大問題。你這是眩暈症（vertigo），由耳石脫位引起的。我給你安排理療（physical therapy），很快就能恢複。”
啊，原來是 vertigo。我立刻想起至少有兩個同事得過這種病。其中一個離異的，一個人住，她有一次犯病時直接癱坐在地上起不來。另一位同事也出現過類似情況，據說暈得地上打滾。不過她有老伴在家，沒那麽慌亂。兩人都經過治療，很快康複了。當時我並未把這種病當回事，也沒問他們具體怎麽治，隻是反複聽說過 vertigo 這個詞。這次輪到我親身經曆，算是終身難忘了。我們十幾人的團隊，竟有三人得過這病，發生率還真不低！
理療師經驗豐富，好像每天都有此類病人。他先測試我哪一側眩暈最嚴重。結果發現右側問題較大。他讓我做幾個姿勢：先右側躺30秒，再轉正30秒，然後坐起30秒；接著換到左側，同樣30秒。做了幾次後，就算完成一次理療。他解釋說，這些動作就是幫助那些晶體狀的小石頭歸位。他還給了我幾張圖，讓我回家照樣練習。兩天後我又去一次，同樣的動作再做一遍。這時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之後我在家繼續練習，一個多星期就完全康複。期間我還看了幾個 YouTube 上的 vertigo 理療視頻，發現方法都大同小異。
久病成醫，沒想到我居然一病成醫。後來一個朋友說他也眩暈，我立刻警告他：“你這可能是 vertigo！”也就是說，先別懷疑心髒，而要想到是耳朵裏的晶體石（ear crystals）脫離了該在的位置，導致了眩暈。他去醫院檢查，結果不是vertigo。
雖然我同事裏發病率挺高，但醫生的經驗顯然也很關鍵。那天我慶幸家庭醫生不在，換來一位歐洲裔醫生，竟然一針見血地診斷出問題，而且顯得很輕鬆。我覺得如果是平時我的家庭醫生，她也許會讓我做一堆心髒檢查和各類測試。還好這次歪打正著，新醫生幫我準確診斷並順利治愈。
所以此後，隻要聽說誰眩暈，我都會提醒他：會不會是 vertigo？很多人從沒聽過這個詞，也不會往這方麵想。我就耐心解釋這是哪種病、怎麽治、怎麽快。說著說著，我自己都快成了 vertigo 專家了。
我忽然也想起太太的外婆，第一次見她時，她已經八十多歲，每天坐在那兒，不敢動，說一動就眩暈得厲害。現在想來，那很可能就是 vertigo。可惜那時我還沒聽過這個詞，也不是專家，可惜錯過了一次治病救人的機會。
2025.10.27 於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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