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聯大三校公物遷運複員北上回憶錄by申泮文院士

本文摘自《申泮文的西南聯大》文版。作者為原南開大學教授、中科院院士申泮文。申先生的青年時代，曾經作為西南聯大的學生和老師，經曆了從南渡到北歸的全過程，而且，他是僅有的幾位最後押運三校公物北返平津，為聯大劃上句號的人之一。更難得的是，他保留了豐富的第一手圖文資料。

申先生已於2017年仙逝。近日，申先生的女兒申紅和學術助手車雲霞將申先生所保留的與西南聯大相關的資料編輯、整理成書，由壹嘉出版在美國推出。《申泮文的西南聯大》分為文版和圖版兩冊，平裝本和精裝本均已上市。文版收入申先生撰寫於不同時期的回憶聯大生活、聯大人的文字，以及所保存的與聯大師友的通訊往來；圖版收入申先生所保存的從南遷到北返的九年間的大量聯大生活照片，以及後期與聯大、聯大人相關的照片，其中很多文件和圖片是首次麵世，極為珍貴。亞馬遜、B&N等各網絡書店均有銷售。

 

一，三校公物聯合遷運北上任務概況

 

 

      抗日戰爭勝利， 昆明西南聯合大學完成了曆史使命， “聯合竟、 使命徹、 神京複、 還燕碣＂ （注：西南聯合大學紀念碑文中的名句）， 1946 年 5 月 1 日正式宣布結業，是日上午九時在昆明西南聯大北院圖書館舉行了結業典禮。 組成西南聯大的三所學校清華、 北大和南開大學各都恢複本校建製。 按原計劃三校自 5 月 10 日開始向平津遷移。 但是由於事態之繁複，西南聯大常務委員會遲至 7 月 3日召開最後一次會議才宣告本大學結束。

 

      自籌備複員北遷之日起至三校在平津複員建校上課當中的一段曆程，可以說是由聯大到獨立三校的過渡時期。在這時期中的工作有分有合。分的是三校各按自己的建製實行獨立職能， 如製定各自的複校規劃等； 合的是所有複員部署均采取聯合行動， 例如三校師生複員北上的旅程安排、 沿途接待和輾轉等組織工作， 如三校公物的聯合遷運複員北上等。 因為由昆明至平津， 旅途遙遠 （三千五百餘公裏），交通險阻，江山殘破，造成工作效率遲緩，加上國民黨政府的黑暗統治， 人為困難重重， 使得此複員過渡時期竟延遲到 1947 年 7 月始克竟全功。 而此時三校都各在平津上課一學年了。 在 《西南聯合大學史資料》 和 《西南聯合大學大事記》 中，對這一段中間過渡均無所記載，而且事過境遷，一般校友對這一段經曆亦鮮有所知。筆者本人自始至終參與了最後一批三校公物複員北上的聯合遷運任務，曆盡艱辛，與這一段過渡時期相始終。爰就個人回憶作一簡錄， 供校友們參考。

 

      為辦理三校複員北遷任務，聯大曾兩次組織三大學聯合遷運委員會。第一次是在 1945 年 8 月 23 日，校常委會通過設置以鄭天挺教授為主席包括五位委員的三大學聯合遷移委員會，以後在 1946 年初陸續三次增聘鄭華熾教授等五人、李繼侗教授等三人和馬大猷教授等十二人為委員。在這個委員會的主持下，1946年 5 月 26 日委派徐彰為主任的五人押運小組負責將第一批急運的三校圖書儀器物品 69 噸 625 箱運回平津，於 8 月底順利地回到北方。

 

      1946 年 7 月 25 日，聯大第二次組成三校聯合遷運委員會，由三校分別推定的代表組成，包括賀麟、孫雲鑄 （北大）、霍秉權、沈履 （清華）、黃鈺生、馮文潛 （南開） 等教授，以霍秉權為主任委員。根據三校推薦和協商決定，委派申泮文 （南開） 為主任押運員、王大純 （北大） 和黃勝濤 （清華）為副主任押運員，組成包括七人的押運小組負責 300 噸公物北遷的任務。

 

申先生押運物資歸還三校後，“三校遷移委員會”簽發的收據，見《申泮文的西南聯大》圖版。

 

 

      這 300 噸公物分屬三校， 其中包括少量三校教職員的行李、書籍和衣物，大部分為圖書儀器。如屬於北大、南開的公物主要是圖書；屬於清華的工科的儀器設備。 公物都裝在技工製造的一定大小的木箱裏，私人物品則有行李包、衣箱、裝書籍的木箱不等。

 

      這批物資的運輸路線是由昆明以載重汽車經滇黔湘公路運到長沙，在長沙雇用民船將公物經湘江洞庭湖轉長江至武漢，在武漢裝江輪順長江而下運到上海，再在上海換海輪運到天津，最後將清華、北大的公物以火車運回北平，分別向所屬學校交割。原計劃三個半月完成遷運任務，誰知事不由人，屢出意外。整個遷運任務反映了舊中國社會的一些側麵，人民多災多難，給我們這幾位天真少知的青年知識分子 （那時年齡都在 30 歲上下） 極為深刻的教育，但也使我們加深了社會閱曆，鍛煉了工作能力。

 

      這批公物的運輸是在三校聯合遷運委員會的主持下，包給裕和企業公司承運的。 這家私商的性質就像是舊社會中的某種皮包公司，自己沒有什麽資本和運輸工具， 而是靠與三校聯合遷運委員會 （甲方） 簽訂合同，有殷實商家或銀行作擔保， 從甲方領取一大部分運費， 然後他再找第三方來分包。例如從昆明運出需要 100 部卡車， 這就由許多小包商 3 部、 5 部卡車地分包了去，有的甚至是 1 車一包， 零零星星， 難以管理， 由此造成從昆明出發一再延遲， 以及掃尾工作難以完成的主要原因。裕和公司的經理姓吳， 當時年齡在四十歲左右， 昆明人， 是當地的一名幫痞頭目。 不知道三校聯合遷運委員會是通過何種關係找到這種人來承包運輸的。 也許那時若不找這種地頭蛇來承包是一車東西也運不出昆明的。 （注：第一批公物也是由裕和公司包運的。） 我們知識界在舊社會本來是軟弱無力的，隻能睜著眼睛讓這種人把錢賺去。好在我們押運人員隻負責押運，起個監督作用。至於運輸承包的總金額是多少， 預付多少， 合同條文是怎樣定的， 我們全然不曉。我們也從來沒有參加過三校聯合遷運委員會的會議， 由霍秉權主任委員向我們布置任務， 我們按指示辦事。 而我作為主任押運員的主要任務隻是對公物掃尾殿後而已。（未完待續）

 

《申泮文的西南聯大》首發活動

 

作為對聯大的一種回望與致敬，壹嘉出版聯合北大、清華、南開三校北加州校友會，邀請本書的兩位編者，於2023年9月24日周六下午5-7點（美西時間），通過zoom與讀者朋友們分享《申泮文的西南聯大》一書和相關的故事，歡迎三校校友和廣大讀者朋友參加。

 

主辦：壹嘉出版

           北大北加州校友會

           清華北加州校友會

           南開北加州校友會
時間：2023年9月24日（周日）下午5-7點（美西時間）
           美中時間24日晚7-9點
           美東時間23日晚8-10點
           北京時間9月25日（周一）早8-10點
主講：申紅：申泮文先生之女，退休前長期擔任天津市財經部門管理工作       
           車雲霞：南開大學化學學院教授

zoom會議鏈接：https://us06web.zoom.us/j/8836996162
Zoom會議號：883 699 6162，無需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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