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哲學家搞不了哲學,文學家寫不了小說,曆史學家搞不了曆史,要搞就是帝王將相。
要改造文科大學,要學生下去搞工業、農業、商業。
至於工科、理科,情況不同,他們有實習工廠,有實驗室,在實習工廠做工,在實驗室做實驗,但也要接觸社會實際。
大學教育應當改造,上學的時間不要那麽多。文科不改造不得了。不改造能出哲學家嗎?能出文學家嗎?能出曆史學家嗎?
我早就說過,我們的教育方針,應該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體育幾方麵都得到發展,成為有社會主義覺悟的有文化的勞動者。
現在課程多,害死人,使中小學生、大學生天天處於緊張狀態。課程可以砍掉一半。學生成天看書,並不好,可以參加一些生產勞動和必要的社會勞動。
現在的考試,用對付敵人的辦法,搞突然襲擊,出一些怪題、偏題,整學生。這是一種考八股文 的辦法,我不讚成,要完全改變。我主張題目公開,由學生研究、看書去做。例如,出二十個題,學生能答出十題,答得好,其中有的答得很好,有創見,可以打一 百分;二十題都答了,也對,但是平平淡淡,沒有創見的,給五十分、六十分。考試可以交頭接耳,無非自己不懂,問了別人懂了。懂了就有收獲,為什麽要死記硬 背呢?人家做了,我抄一遍也好。可以試試點。
舊教學製度摧殘人材,摧殘青年,我很不讚成。孔夫子出身沒落奴隸主貴族,也沒有上過什麽中 學、大學,開始的職業是替人辦喪事,大約是個吹鼓手。人家死了人,他去吹吹打打。他會彈琴、射箭、架車子,也了解一些群眾情況。開頭作過小官,管理糧草和 管理牛羊畜牧。後來他在魯國當了大官,群眾的事就聽到了。他後來辦私塾,反對學生從事勞動。
明朝李時珍長期自己上山采藥,才寫了《本草綱目》。更早些的,有所發明的祖衝之,也沒有上過什麽中學、大學。
美國的佛蘭克林是印刷所學徒,也賣過報,他是電的大發明家。英國的瓦特是工人,是蒸汽機的大發明家。高爾基的學問完全是自學的,據說他隻上過兩年小學。
現在一是課多,一是書多,壓得太重。有些課程不一定要考。如中學學一點邏輯、語法,不要 考,知道什麽是語法,什麽是邏輯就可以了,真正理解,要到工作中去慢慢體會。課程講的太多,是煩瑣哲學。煩瑣哲學總是要滅亡的。如經學,搞那麽多注解,現 在沒有用了。我看這種方法,無論中國的也好,其他國家的也好,都要走向自己的反麵,都要滅亡的。
書不一定讀得很多。馬克思主義的書要讀,讀了要消化。讀多了,又不能消化,可能走向反麵,成為書呆子,成為教條主義者、修正主義者。
現在學校課程太多,對學生壓力太大。講授又不甚得法。考試方法以學生為敵人,舉行突然襲 擊。這三項都是不利於培養青年們在德、智、體諸方麵生動活潑地主動地得到發展。整個教育製度就是那樣,公開號召去爭取那個五分,就有那麽一些人把分數看透 了,大膽主動地去學。把那一套看透了,學習也主動了。
據說某大學有個學生,平時不記筆記,考試時得三分半到四分,可是畢業論文在班裏水平最高。 在學校是全優,工作上不一定就是全優。中國曆史上凡是中狀元的,都沒有真才實學,反倒是有些連舉人都沒有考取的人優點真才實學。不要把分數看重了,要把精 力集中在培養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上,不要隻是跟在教員的後麵跑,自己沒有主動性。
反對注入式教學法,連資產階級教育家在五四時期就早已提出來了,我們為什麽不反?隻要不把 學生當成打擊對象就好了。你們的教學就是灌,天天上課,有那麽多可講的?教員應該把講稿印發給你們。怕什麽?應該讓學生自己去研究講稿。講稿還對學生保 密?到了講堂才讓學生抄,把學生束縛死了。
大學生,尤其是高年級,主要是自己研究問題,講那麽多幹什麽?教改的問題,主要是教員問 題。教員就那麽點本事,離開講稿什麽也不行。為什麽不把講稿發給你們,與你們一起研究問題?高年級學生提出的問題,教員能答百分之五十,其它的說不知道, 和學生一起商量,這就是不錯了。不要裝著樣子去嚇唬人。
學生負擔太重,影響健康,學了也無用。建議從一切活動總量中,砍掉三分之一。請邀學校師生代表,討論幾次,決定實行。如何請酌。
現在這種教育製度,我很懷疑。從小學到大學,一共十六、七年,二十多年看不見稻、菽、麥、 黍、稷,看不見工人怎樣做工,看不見農民怎樣種田,看不見商品是怎麽交換的,身體也搞壞了,真是害死人。我曾給我的孩子說:“你下鄉去跟貧下中農說,就說 我爸爸說的,讀了幾十年書,越讀越蠢。請叔叔伯伯、姐妹兄弟做老師,向你們來學習。”其實,入學前的小孩。一歲到七歲,接觸事物很多。二歲學說話,三歲哇 啦哇啦跟人吵架,再大一點就拿小工具挖土,模仿大人勞動。這就是觀察世界。小孩子已經學會了一些概念。狗,是個大概念。黑狗、黃狗是小些的概念。他家裏的 那條黃狗,就是具體的。人,這個概念已經舍掉了許多東西,舍掉了男人、女人的區別,大人、小孩的區別,中國人與外國人的區別,隻剩下了區別於其它動物的特 點。誰見過“人”?隻能見到張三、李四。“房子”的概念誰也看不見,隻看到具體的房子,天津的洋房,北京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