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全球金融霸權與超級帝國主義
2004年至1月2日美國http://www.counterpunch.org網站發表了斯坦達德·謝弗對著名的《超級帝國主義》一書的作者邁克爾·赫德森的采訪。在訪談中,赫德森指出,早在尼克鬆政府時期,他就撰寫了《超級帝國主義》一書(該書最初是為政府做的一份研究報告)並指明:因為美元是世界貨幣,如果擴大當時已很嚴重的美國經常項目赤字,在相當長時期內可以加強美國的地位,但會加劇世界經濟的失衡,因此不能走這一條道路。但美國政府看到赫德森的報告後卻說“這樣好極了”,於是從此走上努力擴大赤字的道路,直至劫持整個世界經濟為自己的泡沫經濟和越戰以來的所有對外戰爭融資,使世界經濟處於高度失衡狀態。赫德森認為,這種用美元霸權不僅剝削窮國還剝削富國中央銀行的帝國主義相對於向窮國投資獲得超額利潤的帝國主義是超級帝國主義。現將該訪談譯介如下。
斯坦達德·謝弗(下文簡稱“謝弗”):尼克鬆政府是如何意識到美國經常項目賬戶平衡問題的?他們認識到該問題實際上會加強美國的經濟支配地位嗎?
邁克爾·赫德森(下文簡稱“赫德森”):尼克鬆政府內的人最初沒有認識到經常項目賬戶赤字有利於美國。我從赫德森研究所得到8萬美元的資助,向他們提出這一點。尼克鬆政府內的人看了報告後說,“是嗎,這樣好極了”。然後,他們將我對帝國主義的分析轉變為“如何做”的訂單。我已將之寫成一份“如何不做”
的訂單,但與受到剝削的國家相比,進行剝削的國家對學習該“如何做”更感興趣。此後我開始為加拿大、墨西哥和其他國家做谘詢工作。加拿大一直做著調整,以適應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但當加拿大人認識到這些組織被操縱時,他們感受到被利用和被剝削。
當前美國新保守派絕對想要這種失衡狀態繼續擴大。作為芝加哥學派貨幣主義者,他們認為,美國的金融搭便車做法應該內化於世界經濟,世界其他國家應調整其經濟以幫助美國經濟。
謝弗:現階段,軍國主義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長期戰爭是帝國政府助推國內經濟的工程嗎?達到何種不平衡程度,該循環會崩潰呢?在國內就可以達到,還是如你所揭示的,隻有當亞洲、歐洲和東方最終拒絕購買美國國庫券時,該循環才會停止?
赫德森:迄今為止,美國債券是自願被接受的,因為其他國家對如何從一個使之出血越來越多的體係中解脫出來,還沒有想出任何辦法。
至今,它們還沒有非常努力地嚐試創建替代路徑,但是現在該體係可能發生逆轉現象,因為小布什政府攻擊性的外交政策正推動著歐洲、俄國和中國維護其自身利益。這也是它們需要做的。當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初創時,它們沒有維護其自身利益,但現在它們不得不這麽做了。
人們現正開始提出如下問題:他們的國家是否真的需要中央銀行,這些央行本質上是“華盛頓共識”的遊說者,如同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一樣。它們尊崇芝加哥學派,為高速增加的大規模失業遊說,以使金融權力相對於勞工及其生產的產品最大化。金融剝削現在遠遠勝過了對現實中雇傭勞動的舊式剝削,盡管付給雇傭勞動的已經是低工資。
中央銀行的職員是由芝加哥學派貨幣主義者充當的,其他國家的央行隻允許3%%的赤字,而在美國赤字是無限的。歐洲和亞洲應放棄關於中央銀行的錯誤觀點,而應該依靠其財政部,它們是凱恩斯主義或可能是凱恩斯主義的。各國財政部應建立一個基於歐元和其他貨幣的發行債券的信用係統。
謝弗:對,但是,難道整個事情不是最有可能以一場對美國比亞洲金融危機更具破壞性的危機終結嗎?這場危機會是怎樣的呢?
赫德森:當歐洲、亞洲和拉丁美洲最終決定脫離時,就將發生危機。美國已經說了,它不可能清償其美元債務,它也沒有這樣做的意圖。作為替代方案,它提議,其他國家將得到與其美元財產相等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存款,但是這些存款不再是美國財政部的債務。這意味著,在沒有相應補償的情況下,美國過去32年來的所有賬戶赤字將被一筆勾銷。
30年來,每當歐洲提出要美國支付歐洲持有的美元債券時,美國總是提出該建議。例如,美國外交官已經說了,他們不允許他國央行使用其美元購買美國公司。當石油輸出國組織成員國1973年後提議如此做法時,據報道,美國財政部通知它們,這被認為是一種戰爭行為。至於歐洲,它從未在世界銀行或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中推動過其自身利益。
謝弗:這又是如何與經濟泡沫聯係在一起的呢?
赫德森:由於近幾十年來歐洲和亞洲一直為美國財政部大部分預算赤字融資,結果,美國政府在發放債券上沒有限製,從而,美國投資者一直可以將他們的錢投入股票市場和不動產,而不論投資對象業績的好壞。隨著股票和房地產市場在20世紀80、90年代期間的興起,這些市場吸引了國外私營部門的美元進入美國市場。這助長了對泡沫的融資。
同時,正是因為經常項目賬戶赤字的存在,美國的聯邦預算赤字可以沒有限製地繼續擴大。經常項目賬戶赤字越大,在外國中央銀行手中積聚的美元就越多,這些美元進入再循環又是購買美國財政部的有價證券。這意味著美國政府的赤字——順便說一下,包括在伊拉克的軍事開支——都是由外國政府融資的。這將持續下去,而事實是美國所欠債務早已大於其支付能力。最終那些國家將脫離該體係。
謝弗:在華盛頓,有人認識到了這相互間的關係嗎?
赫德森:在華盛頓,認識到這一點的大有人在。但他們傾向於保持沉默,因為大多數經濟學家或其他學者知道揭發真相會發生什麽,從事這方麵的寫作,不是被解雇,就是會被列入不屬於相應團體的黑名單。如果你不是一個芝加哥貨幣主義者,就存在這樣一種起作用的檢查製度。多倫多大學曾同意出版我的一本書,其經濟係聽說了這事,就威脅稱,如果學校出版了我的書,經濟係全體職員將辭職,多倫多大學出版社主編如繼續想那麽做,他將麵臨解雇。
謝弗:你在開玩笑吧。
赫德森:沒有。芝加哥學派的貨幣主義者沒有任何的包容心,他們充當著檢察官。惟一的例外是堪薩斯市的密蘇裏大學,它有一個教授非貨幣主義學派的非正統主義的經濟係。那就是我現在擔任教職的地方。
謝弗:他們不是馬克思主義者嗎?
赫德森:目前,馬克思主義者並不怎麽關注金融。你必須為一些大的金融機構工作,才能懂得賬戶赤字和資金流動等金融運作知識。即便一人閱讀並理解了描述金融運作的文字,他還是有必要努力用腦思考國際金融市場在現實中是如何運作的。
最近對紐約州總檢察長埃利奧特&S226;施皮策的司法調查和起訴已表明,最大的金融機構的運作與犯罪企業極為類似,從花旗銀行/旅行者集團和美林證券往下,無一例外。它們一直受到控告,但當問題過於廣泛時,它們就決定,惟一的理智回應是開始執行一係列新規則,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就上述案例而言,既往的做法使這些金融機構網羅了數以十億計的美元,將相當大的部分占為己有。在支付律師費後,被欺騙的小投資者並不會得到多少。
所有這些似乎都是放棄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的結果。曾預測到會發生的正是現在所發生的,但是,大的金融機構的政治競選獻金贏得勝利,並得到芝加哥家夥(對狂熱宣揚芝加哥學派所倡導的新自由主義的人的蔑稱。——編者注)推出的垃圾經濟學的支持。揭露圈內人交易、裙帶資本主義和類似的腐敗的最好作家是湯姆&S226;內勒,他寫作了《犯罪的工資》和《熱錢》。
芝加哥學派的經濟學者的反政府理論是為從根本上不想受到管製的經濟集團的利益服務的。重要的是芝加哥學派宣揚的“自由企業主義”
一直隻有在槍口下才能得到鞏固。為了有效地運作,必須隔離每個不信仰自由企業主義的人,這在現實中意味著自由企業主義隻能在警察國家中運作。
以芝加哥大學教授阿諾德&S226;哈伯格的情形為例,就在智利軍事集團推翻了民選總統後,哈伯格被帶到了智利。芝加哥家夥推翻政府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是關閉並重組該國一切經濟部門,惟一保留的是天主教大學,因為那裏有芝加哥家夥的一批忠實信徒。十年後,也就是20世紀80年代末,當哈佛大學聘請哈伯格為哈佛國際發展研究所所長時,學生群起反對,責難哈伯格說,他曾經在與反對芝加哥家夥及其自由企業福音主義的理論經濟學者坐在一起時,用手指著一些人說,你們誰和誰該被殺掉。哈伯格否認他曾這樣做.但現在所知的事實是,智利曾有過一批人被逮捕、被謀殺和消失。芝加哥家夥將皮諾切特領導下的智利推舉為一個值得效法而非回避的典型。然而其第一波私有化在腐敗的浪潮中瓦解,而其社會保障的私有化成為一種剝削勞工的新方式,即強迫居民將儲蓄投入股票市場。圈內人贏了,而中產階級出局了,中產階級在智利曾比在拉丁美洲其他任何國家都強大。這裏的寓意是,隻有專製政府鎮壓將經濟關係置於更廣泛社會背景下的反對派,自由企業經濟學才有效。
我想說明的觀點是,所謂的自由企業經濟學的支持者實際上是金融資本的捍衛者,犧牲其他行業的經濟而為金融資本服務,而不管進入其中有多大的浪費。他們的市場理念是,“市場”
應自我作出調整,以清償超過經濟支付能力的、呈幾何級數增長的金融債務。結果是財產的轉移。對於芝加哥家夥,這全是調整過程的必然組成部分。
謝弗:你在《超級帝國主義》及其續篇《全球分裂》中描述的美國財政部債券標準比舊式帝國主義更大地犧牲了歐盟、日本等地區的納稅人的利益,我這樣想正確嗎?它不但剝削貧窮國家的工人,而且剝削世界各地的所有工人,是這一事實使該帝國主義成為“超級的”嗎?
赫德森:確實如此。以前的帝國主義理論認為,私營公司追逐利潤推動著全球體係,因此根據全球公司的利潤多少可衡量帝國主義正發生的程度。我的觀點是,從量上說,最大程度的剝削形式現發生於政府之間。為超級帝國主義換個詞,那就是政府間的帝國主義。美國最重要的是經由外國中央銀行積累美元來剝削這些國家。
超級帝國主義總是主要剝削富有國家,因為最富裕國家可占用的經濟盈餘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