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求情
吳勉斜眼睛看著這個帶著胡茬的內侍,並沒有回答。內侍以為這個白頭發的男人沒有聽清,當下湊近了一點,隨後在吳勉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白發男人竟然笑了一聲,對著內侍說道:“你向後退一步……”
內侍愣了一下,不明白吳勉這是什麽意思。當下莫名其妙的說道:“快點跟著我走啊,趁現在過去沐浴更衣。一會儀式完畢之後,就在佛堂當著佛祖的麵侍奉娘娘。咱們娘娘就好這調調……”
“我讓你後退一步。”實在等不了內侍說完這句話,吳勉硬生生的打斷了他的話。這幾個字出唇的同時,內侍的腦中恍惚了一下,隨後不由自主的向著後退了一步,隨後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就在內侍後退一步,剛剛站穩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等到他回頭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就見身後那十三層的高塔開始搖搖欲墜,內侍第一個反應是撒腿就跑,不過他的雙腿好像長在了地上一樣,任憑他如何使勁,都無法讓自己的腿腳動彈半分。
這時候,和尚和宮中的侍衛也都發現了高塔要倒。一個嚇呆了的小和尚大喊了一聲:“塔要塌了,施主們快點跑啊……”
這一嗓子喊出來的同時,這十三層的佛塔已經“轟隆!”的一聲,向著南邊整體倒塌了下來。佛塔最頂部西瓜大小的石頭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內侍的腦袋上,瞬間將這個人砸成了一團肉泥。
而距離內侍隻有一步之遙的吳勉卻沒事人一樣,繼續站在原地,連一滴血珠都沒有濺到它的身上。
這時候,周圍的人已經亂成了一團,無數的護衛衝過來,護著皇帝和皇後離開。隨後禦林軍也衝了過來,與和尚一起查看這場事故的死傷人數。邪門的是那麽大的一座高塔倒塌,竟然隻是砸死了內侍一個人。雖然在場的人都被嚇壞了,不過緩了一陣之後也都緩了過來。
如果不是那麽多人親眼看著沒有什麽外力,這座佛塔是自己倒塌的。今晚這件事就要拔了白馬寺一層皮,好歹皇帝雖然昏庸,不過卻異常的信仰佛教。回到禪房休息之後,還下了聖旨來勸慰主持等和尚。皇帝已經發話,佛塔倒塌的事情這才不了了之。
有了這次的教訓,白馬寺再建佛塔的事後,都隻是建造七層佛塔,在沒有不自量力建造十三層佛法的事情了。
緩了一陣之後,皇帝不敢留在寺廟當中。當下帶著護衛、百官匆匆忙忙的離開。寺中的大小和尚一邊賠罪,一邊將皇帝等人送出了寺廟。廣仁、火山混在相送的人群當中,等到皇帝的儀仗消失以後。廣仁、火山也過來勸了幾句,就在這個時候,姬牢背著秋芳湊了過來。
將秋芳放在兩位大方師腳下之後,樓主陪著笑臉對廣仁、火山兩個人說道:“兩位大方師,故人秋芳得了惡疾之症。還望看在昔日同門的份上加以援手,就他一條姓名吧。”
看到姬牢突然出現,兩位大方師同時皺了皺眉。隨後廣仁蹲在地上,檢查了姬牢的傷勢,隨後重新站起身來,歎了口氣之後,對著姬牢說道:“姬牢先生,你也是方士出身。應該也知道秋芳身上是什麽。沒有徐福大方師的話,誰敢去抹掉這孽緣?”
“大方師,當初徐福大方師能繞了秋芳的性命,自然不會讓他繼續受苦。”姬牢看到了這兩位大方師沒有動手救人的心思,當下臉上的表情有些著急,對著廣仁繼續說道:“秋芳為什麽落得如此田地,你我心知肚明。方士一門的崩塌不是因他而起,更不應該由他來承擔。這樣,將秋芳身上的孽緣轉到我的身上,這總是可以的吧?”
麵前的姬牢正是方士一門崩塌的真正始作俑者,不過他的姓名不能由兩位大方師了結。現在看他為一個除名的方士求情,當下火山已經受不住怒氣,對著樓主說道:“你這是在和誰討價還價?你是你,他是他。你的孽緣自然有到的那一天,回去慢慢等著吧。不要再在大方師麵前呱噪……”
這時候,白馬寺的老方丈看到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沒走,都在等著看這一場戲。當下對著這幾個人高頌佛號,說道:“幾位尊客,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不嫌這裏廟小簡陋的話,還請到廟中說話。裏麵有辯法的禪堂,有爭議到裏麵解決如何?”
其實現在方丈的心裏也在別扭,好好的一場法會結果弄成了這個樣子。萬幸沒有傷到聖駕,要不然的話佛教傳到中原便到此為止了。現在廟中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自己處理,還要耐著性子過來規勸這些方士。如果不是看在方士一門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份上,他才懶得去搭理這幾個方士。現在回到廟裏處理塔塌之後的事情了。
白馬寺主持的麵子自然要給,方士一門崩塌之後,佛門已經填補上這個缺口。比起方士一門最昌盛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廣仁、火山這樣的人物還要過來湊佛門法會的熱鬧便能看出來現在佛門的勢力了。
當下姬牢背起來秋芳,與廣仁、火山一起跟著小和尚進了廟中辯經的佛堂,老方丈去處理塔塌的事情。
廣仁四個人路過剛才塔塌現場的時候,正看見吳勉、歸不歸和席應真那些人。廣仁、火山早就看見了和幾個人,隻是裝作沒有看到,現在撞到不打招呼是不行了。老家夥正在和白發男人講道理:“其實不用鬧的這麽大,你就跟著走一趟。該弄死誰就弄死誰,這好端端的一座高塔招誰惹誰了?都是錢來的,那些禿頭和尚天天出去化緣也不容易。再趕上皇後那樣的,還要再花另外一番力氣,你以為他們容易嗎——呀,這不是兩位大方師嗎?怎麽,你們二位這是跟樓主和好了?走的這麽親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剛剛結拜了……”
廣仁拉住了要發作的火山,微微一笑之後,並沒有理會歸不歸,而是對著他身後的席應真說道:“多年未見應真先生了,幾年前徐福大方師從海外帶來的書信當中還提到了應真先生。”
席應真笑了一下,說道:“徐福大方師客氣了,我一個小小的術士,怎麽敢讓大方師怎麽掛懷。”
聽到席應真這幾句話,廣仁也是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之後,才又跟著客氣了幾句。這個老術士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他這次沒有自稱術士爺爺,對徐福如此的尊敬,廣仁也是第一次遇到。他第一個反應也在懷疑這個席應真是不是真的……
看到廣仁對席應真還是有些顧忌,當下姬牢便對著歸不歸說道:“歸不歸先生,幾位有沒有興趣和我們一同前往禪堂。我與兩位大方師有些爭論,幾位替我們辨理如何?”
“我們也想找個清淨的地方,這裏人多太鬧。”歸不歸嘿嘿笑了一下,和吳勉對了一下眼神之後,又對著席應真說道:“術士爺爺,咱們換個地方去聽和尚念經如何?”
席應真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也好,沒有多少時間了,去哪裏都一樣。”
吳勉、張鬆和歸不歸三個人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古怪,三個人跟著,同時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廣仁似乎也明白了過來,這時候有些後悔答應姬牢前往禪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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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5章
古怪的大術士
進了禪堂之後,姬牢和廣仁還是在爭論秋芳的事情。看慣了樓主之前做惡事做得多了,先到看到他為了另外一個人的生死,和兩位大方師爭的麵紅耳赤,吳勉、歸不歸這些人還是有些不大習慣。
歸不歸臉上開始還是笑眯眯的,不過看著樓主要把秋芳身上的孽緣轉嫁到自己身上,被廣仁一口回絕之後。姬牢來了個更絕的:“兩位大方師,還在懷疑姬牢嗎?這樣,一命換一命,你們來救秋芳,我把性命叫出來。用姬牢的命來抵消秋芳的罪過,這樣總可以了吧?方士一門是我苦心積慮崩塌的,秋芳隻是徐福順天命的棋子而已……”
說話的時候,姬牢走到了放著戒刀的法器架子上,從裏麵拿了一把戒刀搭在自己的脖子上。這些戒刀都沒有開刃,說起來叫做戒尺更加合適一點。這裏是辯經的禪堂,偶爾會遇到辯經時太過忘我的和尚,放著他發狂傷害同門,這才準備了沒有開刃的戒刀,當作震懾之用的法器。
雖然沒有開刃,不過姬牢另外一隻手抓住了刀頭。兩隻手一起用力還是將他自己的脖子上割出來一道血槽,看到這裏歸不歸臉色少有的陰沉下來。他身邊站著的百無求不以為然的說道:“怎麽了?老家夥你心疼了?不是以前樓主追著你打的叫爸爸那時候了?”
“傻小子,你懂什麽?樓主的大限就要到了……”歸不歸輕聲說了一句,頓了一下之後,看到對麵沒人注意到自己。他這才繼續說道:“做惡事者惡事做絕,一念之間幡然悔悟一心向善,乃是大限將至之照。當初徐福那個老家夥說這個的時候,老人家我還笑話他把惡人往死裏逼。現在看起來他說對了……”
吳勉、歸不歸、張鬆和幾隻妖物隻是看著姬牢和兩位大方師的爭執,都沒有上去站在那一邊的意思。雖然張鬆和姬牢也有師徒的情分,不過這個時候的張鬆對待席應真和姬牢完全不同。他看著樓主的眼神十分冷漠,就好像那個身穿破衣的男人和他沒有絲毫關係一樣。
這時候,看到姬牢要自殺做出反應的卻是兩位大方師,廣仁和火山同時過來搶奪樓主手中的戒刀。這位問天樓主不是不可以死,是不可以這樣死。廣仁圖謀另外一件大事,姬牢的生死關乎於這件大事。處理的不好,他們兩位大方師在方士一門還沒有崩塌之前就謀劃的大事便要作廢。姬牢隻能死在元昌手裏,除此之外,任何的死法都會給那件大事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看著他們三個人這麽熱鬧,這裏輩分最大的席應真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低頭沉思了片刻之後,深吸了口氣,對著亂成一鍋粥的三個人說道:“術士……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救人的,都被老術士我一個麵子,兩位大方師你們退後一步。樓主你也把刀拿下來,老術士給你們做一個中人。你們割讓一步如何?”
看著三個人像自己說的那樣,各自後退之後,席應真又繼續說道:“這樣,兩位大方師你們先將秋芳身上的惡疾除掉,然後帶著他去找徐福發落。秋芳的生死交給你們徐福大方師發落怎麽樣?這樣你們也不用犯難了。”
“多謝大術士的好意,不過這樣一來不是把難題扔給了徐福大方師嗎?”廣仁輕輕的搖了搖頭之後,繼續說道:“將難題丟給師尊,不是為弟子之道。秋芳的劫難不是因為方士一門的崩塌,而是他殘害同門,又嫁禍於人。他做惡之果,並非是方士崩塌之因……”
說話的時候,廣仁趁著姬牢不注意的時候,對著他手中的戒刀虛抓了一把。樓主沒有防備之下,戒刀便瞬間飛到了廣仁的手中。隨後,這位大方師將戒刀交給了身邊的火山,隨後說道:“姬牢,你的果報未到,並不應該死在這裏。還是找個清淨所在等著報應到來吧。”
這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剛才三個人亂鬥驚擾了邱芳。這個昏迷多日的方士竟然醒了過來,他衝著姬牢慘笑了一聲之後,開口說道:“姬牢先生不用麻煩了……算著我的大限就要到了。左右不過是輪回轉世……索性現在就去了吧……累了你這麽久……我身邊也沒有什麽朋友了,幫個忙,最後送我一程吧……”
姬牢沉默了片刻之後,默默的搖了搖頭,隨後繼續說道:“還沒到那一步,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麽知道沒有轉機?這樣,廣仁、火山兩位大方師我們不去求他們。我帶著你直接去東海去找徐福大方師,索性去找源頭去。”
“那就連你一起拖累了……”邱芳雖然昏睡了多日,不過他的心智還沒有混亂。搖了搖頭之後,邱芳繼續說道:“你的心脈連在我的身上……連到洛陽這麽短的路程都要靠著商隊才能趕過來。哪裏還有能力遠渡重洋……到時候隻是再次害了你而已。這樣……你了結我……我去輪回也算是解脫了……你也不用受累了……”
邱芳帶著必死之心說的這幾句話,說話的時候,他從自己的身上摸出來一柄短劍來,對著自己的脖子就是一下子。可惜邱芳大病當中使不出來氣力,劍尖剛剛接觸到他的皮膚便掉落了下去。隨後,短劍便被姬牢遠遠的踢到了一邊。
看到自己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了,當下邱芳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正要再鼓動姬牢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吳勉走了過來。從地上撿起來短劍,走到了邱芳的身邊之後,蹲在地上將手裏的短劍放在這個男人的手上,隨後握著邱芳的手,將劍尖對準了這將死之人的心口。
“劍尖的位置避開了肋骨,你不用如何用力就能刺穿心髒而死。”吳勉麵無表情的繼續說道:“你死之後,我去找徐福。就算你方士的名頭不能恢複,其他當初跟隨大方師渡海童男的身份還是能找回來的。”
聽到吳勉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邱芳眼角的眼淚流了出來。微微的點了點頭之後,嘴裏說出來兩個字:“多謝……”
就在邱芳打算給自己一下子,了結這一輩子的時候。突然傳來席應真的聲音:“邱芳你慢點動手,姬牢說的對,還不到最後一刻,你怎麽知道自己的病症治不好?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們方士一家的天下。憑什麽你的疾症隻有方士能醫的好?”
本來聽到這話,誰都以為脾氣變好的席應真打算自己動手救治秋芳。沒有想到這句話說完,老術士卻自己走到了大門口,依在門框上看了一眼外麵掛在天上的月亮之後,對著姬牢說道:“你把邱芳的病症說給術士……我聽聽,慢慢的說,仔細地說,千萬不要漏掉什麽。省的一會我給他治病的時候下錯了手段,再要了他的小命。從邱芳生病之前說,他總是會有什麽前兆的吧?嗯,就從他患病之前三個月說起……”
這下子邱芳自己都受不了,他苦笑了一聲之後,繼續說道:“大術士你還是讓我自己動手吧……別讓我再受罪了……”
這時候,歸不歸苦笑了一聲,隨後對著走回來的吳勉說道:“老人家我想起來一件關於大術士的事情,現在來看是真的了……”
歸不歸說話的同時,廣仁對著火山說道:“邱芳命不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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