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塵埃落……定？
伊紮克斯這個說教一旦開始那每個一時半會是結束不了的，郝仁沒興趣旁觀這種枯燥又殘暴的“教育”過程，他趁伊紮克斯還沒開口教育之前先衝貝瑟莫斯嚷嚷了一句：“問你件事，你看過說明書麽？”
貝瑟莫斯這時候還處於巨大的精神衝擊狀態，整個人都渾渾噩噩仿佛丟了魂一樣，你別說是他了，這時候你但凡換個智力達到兩位數的過來遇上同樣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貝瑟莫斯聽到郝仁的話愣了幾秒才稍微清醒一點：“說明書？”
“……這種精密設備，你不會以為跟你家台燈一樣隻要摁個按鈕亮起來就行吧？”郝仁回頭看了那台正逐漸恢複暗淡光輝的裝置一眼，“傻瓜式操作你也得分情況是不，能連接兩個世界的東西你也敢隨隨便便找個按鈕摁下去？”
貝瑟莫斯感覺人格受到了侮辱，在伊紮克斯手裏玩命地掙紮起來：“這不公平！不應該是這樣！我研究過卷宗，我研究過！它就是這樣操作的！不應該是這種結果！我數千年的鑽研不是用來出醜的！我……”
伊紮克斯聽得有些煩，他用力攥緊拳頭，上位惡魔的強大威壓讓他手裏的半惡魔根本無從抵抗：“好了，安靜一下，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不公平——絕對的公平公正是懦弱者的幻想，是幸運兒的幻覺，其實你應該慶幸那台設備沒有真的打開大門，否則至少我和房東都有辦法在大門打開之前把你和它一並轟掉。現在保持安靜，咱們從基本的榮辱觀念和族群利益開始講，稍後我給你講講這個壓製內心衝動的訣竅……”
郝仁知道伊紮克斯那邊要開始忙活了，便轉過身好奇地研究起那台嗡嗡作響的大型設備：“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莉莉好奇心最旺盛，她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設備外殼，又繞著圈子把它裏裏外外打量一番：“外殼是金屬的，很熱乎，看不到電線和管子……它用什麽能量誒？”
“地上這些會不會就是供能用的東西？”薇薇安蹲下來，摸著地麵上一圈奇怪的花紋，這種花紋遍布整個石室的地麵，而且似乎是以這台古怪設備為中心形成了無數組同心圓，但她在花紋中感覺不到能量波動。
郝仁敲敲數據終端的外殼：“檢查一下這玩意兒。”
數據終端飄過去，用一道光束把自己和“起源聖器”連接起來，草草地掃描一遍這台設備的結構之後它有些意料之中地發現這東西的能級壓根不夠打開世界之門，它內部甚至連開啟任何一種空間門的結構都不具備。
“這不是什麽大門，”數據終端落回到郝仁肩膀上，“它看著好像是一個……合成裝置，或者培養裝置，也有可能是個分析儀……反正它不是空間門。本機在它內部發現了一個空的容器，還有一些基於魔法技術的催化裝置。不過這東西的結構不太完整，少了個東西……”
數據終端說著，用一束光芒照射設備的頂端，設備頂端立刻打開一個凹槽，凹槽有足球大小，似乎可以放進去什麽東西：“就是這個，應該是核心插件一類的玩意兒，這個插件能決定設備裏麵的容器和催化裝置以何種邏輯互相作用。”
“反正不管是啥，貝瑟莫斯是白費功夫對吧？”郝仁扭頭看了看伊紮克斯的德智體美小課堂，後來感覺畫麵太血腥就沒敢看下去。
總之他覺得這件事真是太諷刺了，所有人都在為一個鬧劇上躥下跳，而鬧劇的源頭僅僅是一個瘋癲老頭翻資料的時候沒找到說明書……
貝琪跟在莉莉屁.股後麵繞著設備兜圈子，郝仁見狀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們那邊有過這樣的東西麽？當然不是說現在，是說你們曆史記錄裏，關於上一季文明有沒有留下跟這差不多的東西的記錄？”
“沒有，”貝琪搖著頭，“古代魔法帝國的資料早就失傳了，剩下的全都是沒有確切資料的神話故事，還有後人憑想象畫出來的宗教畫。不過這個我看著吧……確實有點像我們那邊的煉金產物，你比如這個三角形的符號。”
貝琪指了指設備前麵那塊正在不斷冒出一連串字符的水晶板：“這個帶有兩個包角的三角形符號在煉金公式裏表示‘反應擱置’，也就是公式成立，但缺少條件所以暫時不產生反應的意思。”
郝仁也在研究這個“起源聖器”麵板上的符號，不過這些符號並非標準的文字，也不是萊塔符文（那種解讀效率低下的儀式文字很顯然不適合用在這種需要高速處理的設備上），它們互相之間用各種奇奇怪怪的線條和標識聯係，應該是某種公式，這個翻譯起來就需要點時間了。沒有現成的解碼字典，郝仁隻能不斷盯著麵板上滾動的字符，讓腦海中的翻譯係統慢慢組合出這些字符的含義來。過了一會他總算能稍微看懂上麵的文字，並讀出了“缺少啟動核心”、“管理員身份掛起”、“反應式XX/XX/XX缺乏必要元素”等似是而非的句子。
南宮五月試著用尾巴把整台設備卷起來但是未果，她用尾巴尖戳了戳郝仁肩膀：“總之這東西肯定是從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肯定沒錯，雖然不是大門吧……咱們先把它帶回去慢慢分析不就得了？”
郝仁突然這時候才想起來異空間外麵還打仗呢，趕緊一拍大腿：“我去！差點耽誤大事！趕緊收拾東西……”
他把手放在“起源聖器”上將其收到自己的隨身空間裏，然後扭頭招呼伊紮克斯：“大個！別對付這個瘋老頭了！趕緊走，外麵還打仗呢！”
郝仁話音剛落，就突然聽到整個空間中傳來一陣轟然巨響！
“這又他喵的怎麽回事？”郝仁已經對在這個異空間裏突然遇上大動靜有心理陰影了，上次在神殿裏遇上這種動靜之後就是要命的能量風暴，這次難道又來？
莉莉心理陰影更大，她嗷一嗓子就竄到郝仁旁邊然後抱著自己的尾巴哆嗦起來：“不會吧，又要烤尾巴！？”
一行人趕緊離開了這個存放起源聖器的古怪空間，卻發現外麵正在經曆一場詭異的“崩塌”。
不是神殿在崩塌，而是整個空間在崩塌，視線中的一切景物都正迅速褪去顏色，而完全褪去顏色變為黑白的事物則仿佛打碎的鏡子一樣一片片地散落下來，神殿外麵的天空正大片大片地消失，沙漠和山巒幻影般變換著形態，一會是雲海，一會是草原，一會甚至又變成了海底，唯一不變的就是空間中的電閃雷鳴，以及不斷炸裂的絢爛光焰——這個異空間要完蛋了！
貝瑟莫斯被伊紮克斯夾在胳肢窩裏，滿臉流淌著熾熱的岩漿（其實就是伊紮克斯在流汗），盡管半死不活卻仍然憋足勁大吼起來：“哈哈！你們移動了起源聖器！它是這個空間的核心！現在這裏就要崩塌了，空間扭曲點也已經錯位，你們出不去了！你們要和我一起死在這裏！”
“就你廢話多，”郝仁瞪了貝瑟莫斯一眼，然後高舉數據終端，“尼瑪開門！”
事實證明區區空間錯位根本難不住這個神界出品的玩意兒，尤其是換算數據之類的事情本來就是後者的老本行，數據終端身上光芒大作，一道空間門應聲打開，眾人趕在遺跡完全崩塌的最後一刻安全跑了出來。
貝瑟莫斯還在伊紮克斯胳肢窩裏夾著，仍然保持著張大嘴巴的模樣，他跟瘋了一樣大叫起來：“不應該是這樣！我從不出錯，我從不出錯！為什麽會這樣？！”
伊紮克斯一巴掌把這個聒噪的家夥拍暈過去：“因為我跟你畫風不一樣。”
海瑟安娜第一個衝了出去，然而她卻發現城市中的戰鬥好像已經結束了。
?
第312章
戰後城市
城市中的戰鬥好像已經結束了。
一群人從影魔城堡的地下通道裏跑出來，爬到這座城堡最後僅存的一座殘破塔樓上觀望著市區方向，現在仍然可以看到街道上濃煙滾滾，血腥氣以及戰火硝煙的味道都還未消散幹淨，然而喊殺聲已經平靜下來，獵魔人打開的那些空間通道，以及他們試圖摧毀城市時引導大規模法術所留下的光柱都消失不見，極目遠眺隻能隱隱約約看到有些人正在街道上打掃戰場，還有一些全副武裝行色匆匆的城市守衛正在巡視街區。
海瑟安娜趕緊打開對講機：“鄧肯！情況怎麽樣了？”
“女主人？女主人你沒事？！”對講機那頭傳來一個驚喜的聲音，“太好了，我們剛聽說您去追捕貝瑟莫斯……”
海瑟安娜仰天打個哈哈：“廢話，本姑娘親自出馬還能有錯？話說獵魔人退兵了？”
“是，是的，”鄧肯匆忙答道，“剛剛獵魔人突然撤退了……可能是發現城市守衛和古老者的數量太多，他們喪失突襲優勢之後怕有太多戰損吧，老家這邊一切安好……有些傷亡，但還算不錯。”
海瑟安娜跟自己手下交待幾句，又大致了解了一下獵魔人撤退時候的情況，掛斷通訊對周圍人做出個莫名其妙的表情。薇薇安扭頭抓起個小蝙蝠朝貝瑟莫斯腦袋上砸過去：“說，獵魔人這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別說你不知情！”
郝仁捂著臉看著被薇薇安扔出去的小蝙蝠，他突然覺得這姑娘對自己蝙蝠的使用方法貌似有哪不對……不過扭頭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數據終端，他又覺得這使用方法似乎也沒啥不對的。
反正這倆人在某種習慣上似乎逐漸同步了。
貝瑟莫斯臉色灰敗，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這時候是硬話也不說了，姿態也不做了，隻是有氣無力地歎口氣：“咳……他們發現起源聖器的信號消失，當然也就撤了，畢竟他們是衝著聖器來的。”
“他們是衝著起源聖器來的？”郝仁眉毛一挑，他之前還真沒想過這個，“你把聖器的消息告訴獵魔人？你寧可告訴他們也不願意告訴城裏的其他人？你腦子有坑？”
貝瑟莫斯的眼睛通紅，卻隻是冷哼了一聲沒多說話，不過郝仁已經想明白了這個看似無害實則瘋狂的老家夥一開始打的什麽主意：他壓根沒想過和任何人分享起源聖器的秘密，不管是獵魔人還是他的異類“同胞”，都是被他拿出來互相消耗的道具而已。他把這個消息泄露給獵魔人，與後者約定在某一時刻開啟庇護所的大門，為的就是在搶奪兩大吸血鬼家族手頭的開門鑰匙之後能讓整個城市陷入混亂，讓海瑟安娜和盧卡斯家族無暇他顧，他甚至打定主意要讓這座城市付之一炬來拖延時間——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在這裏。
貝瑟莫斯打算通過起源聖器回到夢位麵，到那時候地球上洪水滔天都不關他的事了。
說實話，你但凡換個劇本像他這樣老奸巨猾而且計謀周密的家夥肯定就成功了，但誰讓現實世界從不按著劇本來呢——誰知道上古神器也需要說明書啊！而且貝瑟莫斯還把起源聖器的功能搞混了……
不過想到這裏郝仁突然摸著下巴嘀咕起來：“或許真的存在一個可以打開大門的‘起源聖器’，一萬多年前的異類就是讓那玩意兒送過來的……貝瑟莫斯隻是運氣不好認錯了而已。”
莉莉耳朵豎起來：“房東你說啥？”
郝仁捏了捏莉莉的尖耳朵：“我說你這耳朵真對不起你的血統！”
撂下這句話，他也不搭理莉莉上躥下跳的抗議便邁步朝前走去，留下莉莉在後麵漲紅了臉摸著耳朵使勁嚷嚷：“我剛才沒注意而已啦！房東你剛才到底說的啥！你剛才到底說的是啥啊……”
獵魔人雖然已經退卻，但這座古老的庇護所卻已經千瘡百孔，有著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悠久曆史的城堡和宮殿冒著濃煙吱嘎作響，血族們華貴的洋房被炸成滿地瓦礫，街道兩旁的浮雕和石像東倒西歪地撲在地上，城中街道隨處可見坑窪，尚未幹涸的鮮血蓄積在這些坑窪中，一些區域甚至因此而寸步難行。這些鮮血泛著黑紅色，甚至夾雜著其他顏色的異樣光輝，它們來自各個種族，吸血鬼，狼人，半惡魔，當然也包括獵魔人——詭異的血泊，濃鬱到讓人作嘔的血腥氣，以及城市坍塌、屍骸遍地的慘象，這些東西交織在一起，讓這裏變成了異樣的地獄圖景。
大概這就是因果循環吧，說是報應也罷，說是諷刺也罷，總之一切都在循環，數千年前的人類戰戰兢兢地生活在他們的城市中，隻因為某個異類“神明”的一時興起便會遭遇滅頂之災，而數千年後，這些異類“神明”戰戰兢兢地生活在陰影下的庇護所中，同樣也因為某個瘋老頭的一個野心便遭遇如今的一切。守衛這座城市的古老者們看著眼前破敗的一切，這近乎全毀的庇護所和遍地屍骸是否讓他們想起了數千年前那些同樣熊熊燃燒的人類城邦？
誰也說不清，誰也不願意說清。
郝仁有些感慨，他現在越來越能領會到渡鴉12345對他說過的一些話究竟蘊含著什麽樣的深意：作為一個審查官，必須有審查官的立場，你可以在某些個人行動中有自己的想法，與某些勢力或者某些種族站在一起，但在大局麵前，審查官必須脫離於任何一個勢力。你不可以讓自己深陷入某一方，因為這樣陷得越深，你就會處境越尷尬。
審查官的任務性質決定了他們總是要縱覽全局，要關注一個種族的古今一切，而在漫長的曆史中，在一個旁觀者的視線中，絕大多數種族都不總是可愛的，也不總是可恨的。
郝仁搖了搖頭，繼續向著海瑟安娜家族駐地走去。這一群人路上收獲了不少驚奇的注視，主要原因是有個五六米高的熔岩惡魔在這隊人馬最後麵小步跟著，伊紮克斯這威猛的身材哪怕走在異類的城市裏也是一道風景線，更風景線的是他胳肢窩裏還夾著個半死不活的老頭……
郝仁扭頭看了伊紮克斯一眼，哭笑不得地看到這個巨型惡魔正躡手躡腳地努力在隊伍後麵用小碎步緊倒騰，大腳丫子在地上踩著跟鼓點似的：“你這麽走不累麽？”
伊紮克斯笑了笑，聲音隆隆作響：“邁開步子怕踩著你們，變回人形我又怕製不住這個家夥——別看他表麵挺老實，實際上動靜一直不小。”
貝瑟莫斯大驚：“你怎麽知道我在運力？！”
伊紮克斯哈哈一樂：“我這胳肢窩下麵夾死過十六個勇者和二十八個比你大一圈的純血惡魔！你喘口氣我都知道你第幾根肋叉子正在使勁兒，我勸你老實點，否則我再給你上一課……”
郝仁額頭汗下，他頭一次知道伊紮克斯在戰鬥中竟然還有個用胳肢窩夾死人的惡習，這死在他手下的得有多憋屈？
南宮五月早早變回了人類形態，因為她很不願意讓自己漂亮的肚皮鱗片在街道上橫流的血汙中蹭來蹭去，街道上的很多屍體已經被他們各自所屬的家族運走，但血汙仍然殘留，海妖姑娘皺著眉忍不住喃喃自語：“真慘……”
海瑟安娜也皺著眉，使勁吸了吸鼻子然後咂咂嘴：“真浪費……”
郝仁：“……？”
“這麽多啊……”海瑟安娜看沒人搭理自己，便再度出聲想引起薇薇安的注意，她還不動聲色地搓著小碎步向旁邊一處蓄滿鮮血的坑窪地蹭了蹭，“好浪費啊好浪費……”
薇薇安瞪了她一眼：“不行！至少這時候你給我矜持一點！”
海瑟安娜哭喪著臉：“那……我用吸管總可以了吧？”
薇薇安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我讓你矜持一點！”
海瑟安娜低下頭：“我隻是好奇獵魔人的血是什麽味的……”
郝仁終於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一臉驚悚地看著海瑟安娜，薇薇安見狀無奈地對他笑笑：“明白了吧？這就是文化差異。”
郝仁使勁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