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複:回複:回複:轉文;每周異述4

來源: yanlan 2010-06-10 04:58:50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87380 bytes)
回答: 回複:轉文;每周異述2yanlan2010-06-10 04:54:32
我和五叔提出要去有嬰兒的房子裏看看那個影子,但是這一提議遭到這個老頭的極力拒絕:“我自己都不去,你們還是不要打擾我老婆和孩子的清靜了。”我和五叔對視一眼,不再說話。於是我們在當事地方上下查看了一番,也沒覺得有什麽怪現象,隻是一條斷掉的電話線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正要將這個電話線撿起來,卻被一旁眼尖手快的老者一把抓住:“這個電話線以前是我和我的情人之間的專用線,拆除好久了,但是線還沒有拆。”說完將電話線僅僅攥在手裏。
  我和五叔見不能去那個有著乞丐影子的房子裏,也就告辭出來,說了一些平時應該注意的東西,比如應該保持麵部清潔和頭發光亮之類,就告辭了。在我們出門的那一刻,我聽見屋裏傳來老者的聲音:“也不過如此嘛。有什麽了不起,名聲還這麽大。要不是我老婆極力推薦,我還真不想請他們。”老者的司機也斷斷續續地說:“就是,這些江湖術士有時候難免……”往下聽不見了。
  一路上,我和五叔討論了這個老者的反常舉動,五叔說:“這個老者如果描述的東西沒錯的話,他肯定跟乞丐之間發生了什麽。”我表示讚同:“也許這些都跟那個電話線有關。因為我拿起電話線的時候,發現他很緊張。我們也許可以通過電話線查起。不過既然人家已經不讓咱倆插手了,咱們是不是不要管這個閑事了?”“那不行,如果咱們不知道這件事另當別論,既然已經知道了就一定要當做自己的事情去做,這是咱們這一行的規矩。如果任其發展,搞不好要出人命的。虧你還是警察呢。”
  我說:“警察隻是辦案,這種案子連立案的資格都沒有,怎麽查?”五叔道:“這就是警察和陰陽生的差別,陰陽生是辦將發之案,警察是辦已發之案。你通過扁鵲的故事嗎?”我搖搖頭,五叔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曾經有人問扁鵲:你們家弟兄三個都行醫,你的名聲最大,醫術也應該最高明吧?扁鵲回答說:不盡然。我大哥和二哥醫術都好過我,而我大哥的醫術又好過我二哥不知多少倍,所以我大哥醫術最高。那人感到奇怪:為什麽你的名聲這麽大呢?扁鵲回答說:我大哥能治將病之病,也就是很擅長預防疾病,所以很少人知道他會治病,而我二哥能治初發之病,所以很多人隻以為他隻是一個能治小病小災的醫生罷了。而我能治正病之病或危重之病,因此甚至能夠起死回生,所以大家以為我是神醫,其實我大哥和二哥能將疾病消滅在萌芽狀態甚至發生之前,這才是真正的神醫呀!”我恍然大悟,沒想到我們家族從事的這個行業竟然這麽高尚和光榮。  我於是從那個電話線查起,這老頭名叫單步宏,認識他的人都表示他是一個很貪財的人,對待自己都很刻薄,更別說對待自己的親人了。他前麵的那幾個老婆都給他生了兒子,但是他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對這對進行虐待。有鄰居說:“這老頭心理很變態,他總是覺得自己的兒子長大了要繼承他的遺產,所以千方百計虐待他們,甚至不給他們吃喝,往往弄得母子營養不良,生了疾病。最後都鬱鬱而終。他現在又有了一個兒子,估計也活不過半年,他的老毛病又會犯了。沒有兒子的時候,想兒子,有兒子的時候,隻顧票子。”
  單步宏原來是這種人,那麽他施舍那個乞丐是怎麽回事呢?難道真是良心發現?可這麽一個人為什麽又要多餘地在自己的房間裏裝上另外一部電話呢?這實在是說不過去。我於是通過自己的關係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是仍然很不明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電話確實是為一個人而專門開設的。
  當天晚上我回到五叔的住所,準備將所有的調查結果告訴五叔,卻發現五叔根本不在,桌子上留著一個紙條:“老五:來春明街南四條廿七號。記住,步行過來,不要開車,注意保密。大老五”我立即鎖了門離開,奔赴紙條中的地點。到了那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好不容易透過依稀的路燈燈光找到了廿七號,卻發現這個屋子早已經廢棄很久了,門虛掩著,我推開門,裏麵漆黑一片,幾隻大概是老鼠一類的小動物驚慌失措地跑開了,撞到了我的腳,我頓時覺得渾身一陣發麻。因為我從小就害怕老鼠,落下病根了。
  我趕緊快步穿過大堂來到後院,這後院有一棵高大的桑樹,樹上的桑葚已經成熟,五叔就坐在一個粗大的樹杈上向牆外看。我很快上了樹,坐在另外一個樹杈上。可是我很快就下來了,因為我的頭頂有一個烏鴉窩,烏鴉夜裏回巢,不停地拉屎,弄得我滿身都是。我小聲地嘟囔:“明明知道有鳥巢也不告訴我,這人還真是討厭。”“給你加點肥料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這也算是和烏鴉結緣。”五叔笑道。
  我懶得跟他理論,重新找了一個觀測位置比較好的地方,攀在樹杈上。一眼望去,緊挨著牆的就是單步宏老婆的屋子,裏麵隻亮著很小的一盞燈,裏麵的布置確實很簡樸,甚至有些簡樸地過分。我拿來的望遠鏡這下派上了用場,我打開望遠鏡透過窗戶看進去,立即後悔:那女人正給孩子喂奶!我頓時臉臊得通紅。卻又不敢言語,擔心五叔嘲笑。
  這時候,我頭上方的那群烏鴉開始變得不安起來,也有一陣風吹起來了,在單步宏老婆所在的樓裏麵,一些晾曬的比如尿布之類的東西已經開始被吹地嘩嘩的。那女人恐懼地盯著周圍,手中卻把孩子抱得更緊了。這時候,那盞泛著昏黃燈光的小燈泡開始忽明忽暗。一會兒,終於全部亮起來了。不同的是,正對著我們的那麵房間裏的牆上有一個黑影,人形的,在不斷地擴大,好像真有一個人在不斷地走向燈光。這時候,隻聽得屋裏“啊”的一聲,五叔大驚:“不好!出事了!”我們倆立即離開樹杈,跳進了對方後院。
    我們繞過後麵的圍欄,頗費了一番周折才來到正門樓梯處。我們顧不上喘氣,就立即沿著樓梯往樓上狂奔。我們知道那女人在三樓,就加快速度往上衝。然而我們爬到三樓的時候卻發現往上還有樓梯,而我們身後卻正是進來時候的正門!“不好!遇到鬼打牆了!”五叔驚呼,也顧不得自己的疼痛,立即咬破手指往上中下各彈了一下,這才重新上樓。我們飛奔上去撞開門,卻發現女人已經昏倒在地上,而嬰兒已經不見了!
  我猛一回頭,發現了那個影子,隻不過,影子手裏多了一個東西——嬰兒!那嬰兒在牆裏麵不停地依依呀呀地張著嘴叫,卻怎麽也出不了牆。而那個黑色的影子一直控製著嬰兒的活動。我看著這個黑影,想象著他的模樣,卻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鎖定在影子的頭部。我看見了!我竟然通過這個黑影看見了這個乞丐的麵孔!他的眼神裏滿是奸詐和懶散甚至不屑,我盯著他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這麵牆壁:我看見了!一個漆黑的夜裏,下著大雨,一輛汽車在公路上飛馳,司機是一個老者,通過麵部的輪廓分析,這老者是單步宏無疑。後麵一個女人挺著大肚子滿臉痛苦的表情,看樣子她要生了。單步宏加大油門冒著雨夜在公路上飛馳,突然,他一個急刹車,一串血珠子濺到了前麵的擋風玻璃上。這時候,一個人匆匆忙忙地從一個屋簷下跑過來,在汽車前麵不遠處的一具新的屍體麵前坐下了,大聲地哭喊著。盡管當時雨聲很大,但是還是能聽見他依稀的哭喊聲:“兒子!你千萬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麽辦呢?”
  孕婦已經快要暈厥過去了,經過剛才的急刹車,她已經完全崩潰了,裙子上已經滿是鮮血。單步宏停下車,走到那已經被破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屍體麵前,血淋淋的現場讓他一陣反胃,他從兜裏拿出一點錢和一張名片扔在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回到車裏,之後加大油門揚長而去!
  直到我已經快要碰到牆的時候,被五叔拉了一把,我這才清醒。原來剛才一切都是幻覺!我恍然大悟。“要不是五叔拉你一把,你也跟那孩子一樣,早就被那黑影吞噬到牆壁裏麵去了。”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不用說,一定是來去無蹤的鄭雨!“你怎麽來了?”我驚奇她怎麽每次都知道我們的所在地,簡直跟個冤魂一樣!“我放暑假了。要不是看了桌子上的紙條,我也不知道你們在這裏。”我這才想起,五叔把房門鑰匙留給了這個丫頭,想起他們之間毫無猜忌的關係,我心裏極為不適。
    這時候,五叔已經將那個女人救醒了。那女人精神恍惚,不停地叫著:“我的兒子!把我的兒子還給我!”經過五叔按摩她的穴位,這才慢慢清醒。她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我正在給孩子喂奶,卻發現燈忽明忽暗,嚇了一跳,這兩天一直有一個黑影子在這裏出現,我很害怕。正恐懼的時候,那個黑影子有一次出現在牆壁上,牆上的鍾表正好指向十一點。我大叫一聲,卻覺得頭痛欲裂,很明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然後什麽感覺都沒有了。”我也將我在看到那個黑影眼睛時候的幻覺告訴了五叔,五叔靜靜地聽著。也不斷地思考。鄭雨卻百無聊賴,對牆上的影子以及那個可愛的小嬰兒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正在這時候,我和五叔發現鄭雨站在牆跟前盯著那個影子不動了。我很擔心她也被催眠了,弄進牆壁。隻不過很快我就覺得我的擔心多餘了。鄭雨快要貼到槍斃的時候,腦門上的符咒開始發紅,幾個小孩紛紛爬出來,鑽進牆裏麵,和單步宏的小兒子在裏麵玩了起來,一會兒工夫,那小孩在牆外麵出現了。隨後,他被這群小孩抬到床上,一會兒工夫,就發出了輕微的鼾聲,而他的母親,則憐愛地看著他。
  我們向這個女人打聽關於她丈夫的事情,她的說法證實了單步宏是一個視財如命的人,可是,他既然擔心“別人”繼承自己的財產,為什麽還要結婚呢?幹脆不要和任何人接觸不就行了?這女人說:“單步宏這個人雖然吝嗇,卻也極好麵子,別人都有兒子,他就想自己也要一個,可是一想到孩子長大就要繼承他的財產,他覺得這簡直無法接受,所以一直很矛盾。”“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前妻都是怎麽死的?”我忍不住問她。她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現在的處境你們應該能看到。我現在一天連一頓飽飯都保證不了,老頭子從來不給錢,想自己買點吃的都不行。眼見孩子都過了一百天了才長了這麽點,我很著急。可是跟他說他又不理,還說什麽這是為了孩子平安,因為有個乞丐想害我們母子。有一回我出去說給孩子要點吃的,被他知道竟然是一頓打罵,說是給他丟了人,說再這樣的話,要打死我。”這女人說完,竟然嚶嚶地哭了起來。這時候,天已經開始亮了。我說:“有錢人家的女人也不是那麽好當的。”卻遭來鄭雨的白眼。
   事情到了這一步應該算是比較離奇了。但是離答案還是很遙遠。我們夜探春明街南四條廿七號的事情很快被單步宏知道,這天中午,他委托他的司機來到五叔家裏,說是請我們吃飯,這實在是很奇怪的事情。對於這種對錢如此認真的人,怎麽會突然間請我們吃飯呢?而且還是當地最好的飯店。難怪他的司機來請我們的時候表情也極度不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出,這家夥根本沒有接到過請人吃飯的差事。這次算是第一次。
  我和五叔正準備商量要不要去吃請,晚間時候,那司機再一次過來,看來是很恐慌,道:“先生,真的很對不起,今天的飯估計是吃不成了,因為我家老爺剛生的孩子已經死掉了。而且死相很恐怖。我家太太請你們趕緊去一趟呢。”我們立即驅車前往單步宏家裏。
  這時候,單步宏的太太正趴在孩子慣常使用的嬰兒車旁邊痛哭。而孩子已經被包在一個黑色的包袱裏麵,為了防止其他人繼續受害,這嬰兒屍體周圍被撒上了一層白色的石灰。按照當地的風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之後,倘若還沒有埋葬,就必須在屍體旁邊撒上石灰辟邪,因為嬰兒死後的靈魂是怨氣非常大的,很可能被一些遊離於三界之外的夜叉或者孤魂野鬼利用害人,或者本身就有怨氣,而無處發泄,隻好將怨氣轉嫁他人。
  “你們兩個人怎麽又來了?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你們說,你們走吧。”單步宏看著我們很不耐煩的樣子,但是我分明從他的眼神中間看出了一絲喜悅,但是仍能看出他感到很可惜,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這個人渣!”我心裏想著。那女人見我們來了,便停止哭泣,向我們傾訴了孩子死掉的整個過程:
  今天中午,孩子又一次被那影子吸進了牆壁。任憑我怎麽呼喚就是不肯出來,隻是對著我笑!他隻聽那個影子的話。在裏麵玩累了,孩子就在牆麵裏麵睡著了。那影子不知道從哪裏拿了一把刀,很長很尖的那種,對準熟睡中的孩子的心髒紮了下去,頓時間血將整個牆壁都染成了紅色。那影子卻拿了孩子的心髒,迅速地朝著牆壁深處跑掉了,而孩子的屍體失去了所有的水分,跟木乃伊一樣從牆壁裏麵掉落出來了,我仔細查看了孩子的屍體,發現他的心髒確實不在了……
  她已經說不下去了,單步宏卻說話了:“你不要跟他們說這些,還嫌不夠丟人嗎?連個孩子都看管不好?我要你有什麽用?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娶進門!花我那麽多錢?”這女人不說話,任憑老者在那絮絮叨叨地責罵,隻是一味地哭。
  我們檢查了孩子的屍體,發現與這女人說得基本吻合,沒有太大的差別,孩子的心髒確實沒有了。而那屍體確實如同肉幹一樣,就看不出任何水分,似乎被脫了水。孩子的眼睛是閉著的,應該在遇害的時候還在熟睡,根本就沒有醒,而且麵部並沒有誇張的痛苦的表情。
  我們在檢查孩子屍體的時候,已經明顯感到單步宏冷冷的目光和十分不友好的眼神了。我和五叔還納悶,明明剛才要請我們吃飯,怎麽一來這裏就完全變了一種態度了呢?也許答案隻有一個,單步宏根本不想讓我們繼續查下去,這裏麵肯定有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可是怎麽揭開呢?看來要靠單步宏自己講述出來根本不可能,他的老婆則不一定知道,而其鄰居知道的也很有限,唯一可以通過的方式隻能是依靠那影子背後的冤魂。可是這影子乞丐來無影去無蹤,根本無法捉摸,別說通過它調查這裏麵的秘密,甚至是想見到它都很困難。“隻要見到它,我就有信心將它擒住。”五叔信誓旦旦地悄聲告訴我,我這才稍稍安心。
  問題是這家夥已經拿到了孩子的心而早就跑得無影無蹤了,萬一以後他不出現怎麽辦呢?事實上,我的擔心是絕對有道理的,因為從整個事件上來看,這黑影或者說是鬼丐根本就是針對這個孩子來的,而不是單步宏或者其妻子。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通過單步宏得知其妻子的所在,於是便停止對單步宏的騷擾來到了春明街南四條廿七號,直接等待機會對嬰兒下手,然而原本成功的那次被鄭雨的符咒給破壞掉了,第二次終於成功,所以說它能來的可能性並不太大。除非用別的特殊的方法才能奏效。
  晚些時候,我們已經回到了村裏五叔家裏。雖然太陽已經極力偏西,可是天氣還是很熱。鄭雨大概剛洗了澡,一身清爽地坐在梧桐樹下看書。見我和五叔麵色凝重地回到家裏,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怎麽了?出問題了是不是?”得知嬰兒已經死掉,她也有些難以自持,想象昨天她還逗過那孩子,今天他的生命竟然就消逝了,怎能讓人接受者殘酷的事實?
  這時候,五叔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大叫:“有了!咱們讓鄭雨放出額頭符咒封印的孩子的靈魂,哪個孩子合適,就讓它附著在那個幹枯的屍體上麵,晚上放在花園裏麵,到第二天早上吸足了露水,就一定能夠複活,隻是心髒問題……”這時候鄭雨突然道:“我們學校醫學院剛剛進了一批屍體,有一個嬰兒死後不久,他的心髒應該可以用。”我和五叔明明知道盜竊醫學器官是非常嚴重的違法行為,甚至有可能觸犯侮辱屍體罪,但是為了解開這個謎底也完全顧不了這麽多了。說走就走,五叔發動那兩新買的Q7,一路狂奔,半個小時之後就到了鄭雨所在學校的實驗樓前。
  “這裏比較隱蔽,今天沒有實驗課,對我們來說是絕好的機會。因為這裏比較偏僻,晚上的時候,值班的老師也不敢呆著,所以應該沒有任何人。”鄭雨興奮地說著,我們這才將車停在學校的停車場上,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溜進了一間教室假裝上自習,確實有兩個老師在這裏值班,他們把頭伸進我們所在的教室,看了一眼擱在講台上的人體的骨骼,然後見我們都帶著課本,滿臉狐疑地盯著王鵬鶴五叔的長相,終於沒有說話,虛掩了門離開了。我們這才稍稍放心,現在就等著天黑時候進去,這才萬無一失。
  這時候,我們經過一天的折騰,早已經累得不行了,三個人趴在課桌上就睡著了。可是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麵一個乞丐不停地打著電話,還滿臉陰險地說:“隻要我打通電話,你就得給錢,除非我死了,否則你根本逃不掉!”這時候,走廊裏麵傳來了依稀的腳步聲,我抬起頭來,看見鄭雨和五叔都在課桌上趴著繼續睡覺,周圍卻沒有一個人,透過教室的窗戶看了看走廊裏麵,確實一個人都沒有。我甚至還站起來朝外麵看了看。但是等我坐在座位上的時候,卻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人站在講台上對我笑,這一笑可真是嚇我不淺!我大叫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那乞丐開始朝著我所在的作為緩緩走過來。  我嚇了一跳,這乞丐和那牆上影子的體型實在是太相似了,我不得不將這個人與牆上的黑影子聯係起來。我愣在座位上,鄭雨和根本沒有醒來,即使乞丐故意撞了撞他們的桌椅。然而這個時候,我清醒過來,第一件事情就是逃,這是人本能的反應。可是當我使出全身的力氣準備離開這間教室的時候,我發現我根本動不了,全身上下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一樣。眼見的那乞丐離我越來越近,我幹著急沒有辦法,怎麽辦?情急之下我非常費力地用右手大拇指觸摸到了中指指豆,使出全身的力氣在大拇指上,對著中指指豆狠狠一掐,謝天謝地,我的大拇指的指甲在來之前本來要剪掉的,後來因為別的事情沒有落實,就留了下來。這時候,我明顯感到自己的全身開始輕鬆了,因為中指被掐破的地方流出血來了,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地板上。
  這時候,那乞丐站住了。他看了看我的手指,然後看了看地上的血漬,緩緩道:“任先生,你沒必要這樣,我對你沒有惡意的。我要對付的隻是單步宏。咱們後會有期。”說完立即消失了。我感到莫名其妙,因為身體立即就能動了。而五叔和鄭雨這時候正站在我的身邊,看著我的右手中指滴出的血表示吃驚。我將自己的經曆告訴了他們,五叔道:“這根本不是夢。要不然怎麽可能你掐破手指也醒不了?走,去實驗室吧。”
  我顧不得剛才的驚魂一夢,立即前往實驗室偷取小孩的心髒。這個時間果然如鄭雨所說的那樣,一個人都沒有,整個實驗樓裏麵非常安靜。我們躡手躡腳地走進停放屍體的解剖室,打開封閉的門,一股濃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撲麵而來。裏麵的光線很暗,我們隻好打開手電筒一個一個找。鄭雨雖然熟悉地形,但是她不是醫學專業的,也隻是上選修課的時候來過兩次,具體的位置她根本分不清,所以我們就隻好一個一個找。
  這時候我的手電突然掃到一個角落裏,一具屍體泡在池子裏麵,身體已經變成了醃蒜一樣的顏色。我發現這個屍體很眼熟,仔細上前一看,卻突然聽見這屍體的喉嚨裏麵發出了咳咳的聲音,我打算貼近他,驗證一下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是當我靠近池子的時候,一雙手卻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我當時就不能出聲了。我拚命掙紮,無論怎麽掙紮卻都無法擺脫,而五叔和鄭雨聽見這邊有響動,立即過來幫忙,他們兩個從後麵掰開屍體的手指,我才終於脫身。終於脫險,我的心跳加速,頹然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氣。五叔卻發現了什麽,讓鄭雨拿住手電筒。為了防止意外,他用一張黃符貼在了屍體的額頭上。
  可是這一看不要緊,發現了一個重大的問題。這具屍體根本沒有心髒,心髒部位被人生生地切開,而且屍體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勒痕。五叔覺得奇怪,戴上手套將這屍體的心髒部位的傷口扒開,在裏麵掏了掏,卻找到一個很小的心髒!“這是嬰兒的心髒,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心髒是單步宏的小孩兒的。”
  驚魂未定的我和鄭雨無法理解。五叔說:“這個人就是那個乞丐,也就是牆裏麵的那個影子,也是拿走嬰兒心髒的那個怨魂!這個心髒就是證明!咱們趕緊回去,給小孩兒把心髒裝上,然後讓那小孩兒先複活過來,隻有這樣,這乞丐才能又一次過來。”五叔的話毋庸置疑,而且如果這池子裏麵躺著的就是那個在牆裏麵出現的鬼丐的話,這個心髒應該更有吸引力。可是五叔怎麽就直到這個人就是那歌鬼丐的屍體呢?
    因為我也不敢確定當時在教室裏遇到的那個就是乞丐本身,因為我隻是通過體型的比較來判斷得。可是這樣一來,可信度就並不是很大。究竟下麵會發生什麽,隻有將那個小孩重新複活才能知道。我們三個人拿著心髒立即開車回到縣裏。
  這時候,天正黑的厲害,我們不敢停歇,直接將車停在單步宏老婆的樓下,等我們上去卻發現,這女人躺在血泊中。五叔立即上前將其抱起,放在床上,試了試脈搏,還好並沒有斷氣。五叔立即將隨身攜帶的銀針拿出來,刺激了這女人幾個穴位之後,她的傷口立即止住了流血,而人也漸漸蘇醒。五叔見她醒了,趕緊喂她一粒藥丸,這女人蒼白的臉上便出現了一些紅暈。
  她恢複了一些氣力,然後緩緩說道:“單步宏根本不是人,他說我害死了孩子,要我償命。這完全是沒有道理的。我的孩子沒有了,我比誰都難受。他這麽做,就是要趕我走。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我請你們過來之後,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根本不像我原來剛懷上孩子那樣了。開始的時候,他偶爾還給我一些錢,說是讓我買點營養品,但是自從牆裏麵的影子出現之後,他根本就不管我們母子了。當時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他竟然沒有看過我們一次!開始的時候,有鄰居傳言,說單步宏這個人心理有些不正常,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一直以來想要兒子,又不想讓兒子繼承家產,自己本身就很矛盾。我還不信,現在我相信了!”
  我們都很憤憤,覺得這單步宏簡直不是人,就是一個十足的守財奴!但是這不是詛咒這個守財奴的時候,而是要揭開其中的秘密,解決掉整個事件的時候。五叔和鄭雨還有我三個人立即行動,將那個變成木乃伊的嬰兒的屍體擺放在床上,然後將那顆鮮紅還在跳動的心髒放進去,之後用黃符把傷口包住。之後將孩子的屍體放在房子外麵的花園裏麵,為的是讓這脫水的屍體接受日月精華和大地的露珠,將失去的精華還原。我們三個人嚴格看管屍體,我一直擔心這個晚上會有什麽不祥的事情發生,可是卻偏偏發生了。
  下半夜的時候,我開始守在屍體的旁邊。剛開始周圍一片寂靜。我站在屍體旁邊,看著這個變成木乃伊的屍體漸漸恢複了原來的模樣。正高興間,一聲貓叫打破了夜裏的平靜。我守在屍體旁邊,絲毫沒有大意。眼睛盯著周圍,並看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正在我左顧右盼找那隻倒黴的貓的時候,卻發現那個黑色的影子出現了!他就站在屍體的旁邊,我想都沒想拔出手槍對著黑影子就是一梭子,這裏太安靜,槍聲又大,槍一響,五叔和鄭雨立即出來,那黑色的影子竟然迅速消失了。可是五叔的黃符比他跑得還快,終於一股鬼火之後,那黑色的影子就束手就擒,被無數用一根特製的繩子敷了,並沒有帶進屋裏,為了在查詢期間能夠保證孩子的屍體繼續接受雨露的滋潤,所以將其束縛在一個早就畫好的八卦珍中一個梧桐樹下。
    這鬼丐剛開始怎麽也不肯說。在五叔解下腰帶,露出那白慘慘的剔骨鞭之後,那鬼丐害怕了,終於說了實話:
  我原本就是一個乞丐,在這個城鎮裏麵討飯過日子。但是有一天,一個滿臉大胡子的人對我說:“我認識一個大老板,這個人非常有錢,我已經安排了好久了要搶他的錢,卻一直沒有機會下手。這個人視財如命,但是一毛不拔。我有一個計劃需要你配合,事成之後我會給你一部分錢。”反正我是爛命一條,也沒有什麽顧忌,就答應了配合他的行動。
  那天晚上,下著很大的雨。我按照原計劃躲在一邊,這條路是單步宏的必經之路。按照大胡子的說法,他已經派人在單步宏妻子的水裏麵放了催產藥,過不了一個小時,單步宏肯定會開車送自己的妻子去醫院生產,而且肯定會經過這裏。今天晚上下著大雨,天氣又黑,這是非常適合做這件事的。
  一切都準備好之後,我就等著汽車的出現。果然,一會兒工夫,一輛汽車急匆匆地開了過來,他出現了!我立即緊張起來,在汽車快經過我藏身地方的時候,我偽裝好的屍體已經被快速飛奔的輪子帶出路麵,汽車震動了一下,在向前走了一段之後,緩緩停下來了。從車上麵下來兩個人,一個是大胡子,另一個是單步宏,他們表情大概很懊喪。我則立即出現在屍體麵前,因為害怕被發現破綻,所以我一上來就伏在屍體上麵放聲痛哭,任憑其他人怎麽勸說,也根本不起來。
  兩個男人商量了一會兒,車上麵的女人剛才痛苦的呻吟已經停止了。大概他們覺得不能再耽誤了,那個單步宏扔了兩萬塊錢在我們演戲的舞台上,我繼續哭了一會兒,背著屍體,緩緩離開了。
  之後大胡子找到我,分給我一千塊錢,當然我提出異議,我冒了很大的風險才做成的,給我這麽點錢實在是太過分了。然而大胡子眼睛一瞪:“夠可以了吧。你這麽多年見過一千塊錢沒有?還想要多少。再說了,那條做道具的死狗你不是也能吃幾天呢?滿足吧你。狗肉可是大補啊。”說完,帶著滿足的表情離開了。我則將那一千塊錢放在身上,將那條充當屍體的狗剝皮洗淨,吃了幾天。
  之後沒幾天,那大胡子又一次找到我,讓我去找單步宏要錢。我不答應,他威脅我說:“如果不答應就說出整個事情來,讓我住局子裏麵。”我才不擔心住局子呢。在局子裏有吃有喝還能睡在房子裏麵,我巴不得去住呢。大胡子無奈,隻好對我說:“這樣,這次我給你兩千塊錢。你跟他要五萬。”我一聽火氣立即上來了。對他說:“這次少了五千我絕對不幹,而且隻能要三萬。”大胡子無奈,答應了。
  這次我已經能聽出來單步宏的反感了。但是沒關係,我隻是為了錢。跟他沒有什麽交情才不怕得罪他呢。這之後,我的生活漸漸好了起來,因為幾乎每個月,大胡子都要讓我問單步宏要錢,然後分我一點。我還單獨要過幾次,大胡子之後很快就知道了,問我拿走了一部分。
  這樣過了幾個月,有一天大胡子找到我說:“我給你十萬塊錢,你幫我一個忙。跟我去一個地方。”因為“共事”這麽久了,這個大胡子還是講信用的,所以我就沒有多想就答應了。到了那個地方我卻發現不妙。我被兩個人五花大綁地捆了起來。這是一間廢棄的工廠,因為傳說鬧鬼,長時間沒有人來,包括我們這些乞丐也不在這裏住,盡管條件要好過住大街。我怎麽喊救命,他們也不製止,因為他們知道這裏根本不會有人。
   我的衣服被脫光了,然後涼涼的酒精把我的全身都消毒了一遍,這時候他們才給我的嘴堵上。之後,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直接將我的心髒部位劃開一個大口子,然後他們拿走了我的心!還拿走了我所有的錢!
  乞丐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感情了。盡管他現在已經不在是人,但是這個無心的乞丐卻仍然對那場浩劫念念不忘。一切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大胡子在操作。隻要找到大胡子,就一切都解決了。
  這時候,乞丐答應帶路。五叔用黃符疊了一個紙鶴,讓乞丐進入裏麵,那紙鶴開始向著大胡子的住地飛去,我們一行人則開著車緊緊跟上。因為乞丐已經離開,所以我們並不擔心這孩子再有大的危險,於是讓鄭雨留下看守,其時她正在陪著那個悲痛欲絕又剛被丈夫虐待的倒黴女人。
  我們來到一個郊外的農家旅館一類的地方,在門口停下車之後,進入旅館。五叔收了紙鶴。我和五叔跟著隻剩下淡淡影子的乞丐來到前台,我知道,雞叫了,這乞丐是在硬撐著幫我們。前台一個中年農婦得知我是警察之後,立即表情慌張,按了一下按鈕,這屋後麵一陣混亂,很快歸於平靜。我立即將她控製起來,問她在幹什麽。這女的當即嚇得軟了腿腳,一屁股坐在地上:“警察同誌,求求您放過我們這一次吧。我們的費用已經交了,您這大半夜的我還沒有收入,也沒辦法給您份子錢。”我一聽就明白了,這是一間地下賭檔。我對她說:“以後老實點,這次不是這個事兒。你們這裏有一個大胡子,在哪兒住?”這女人這才稍稍有了精神,道:“二樓拐角處那個房間。上樓就是。不過他好像今天一天都沒下來。以前天天賭。”
  我感到不對,和五叔立即上了二樓,那女人隨後也到了,打開房門一股血腥味撲麵而來,打開燈一看,那大胡子胸口被剖開,心髒已經沒有了!婦女立即暈了過去。我們顧不上她,趕緊打電話報了警。等一切忙完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而乞丐早已經沒有了蹤影。究竟是灰飛煙滅還是正常離開,我也不得而知,隻能看今天晚上他還在不在。
  我們回到鄭雨處,那個孩子已經回複了原來的神情,但是我和五叔都知道,這孩子平安過不了十二歲的話,就等於是白費。不過好歹給了那個女人很大的安慰,她不停地說著感謝的話,甚至都有些煩了。
  當然,這個案件我成了主辦人員,首先我想到了單步宏。立即上報單位,下發通緝令。然而在其慣常居住的地點都沒有找到人影。當天晚上,我和五叔還有鄭雨就留在了現場,這時候,一陣奇怪的打鬥的聲音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兩個小孩兒在牆壁裏麵互相毆鬥,打得非常激烈。五叔連忙用符咒將二人封住,仔細一看,一個孩子是單步宏兒子的靈魂,另一個則是鄭雨封印裏麵的孩子。這下麻煩了。這兩個看來都想靠那個屍體複活。
  五叔說:“那女人一會兒就會到。”果然,一會兒工夫,那女人抱著孩子急匆匆地來了。她當然知道我們在這裏,也知道大胡子已經被殺死了。而她來這裏的目的僅僅是自己的孩子又一次沒有了氣息。五叔示意一下鄭雨,鄭雨立即擦了擦額頭的封印,其中一個小孩兒的靈魂就進了封印了,當然他是不願意的,手緊緊抓住牆壁。這個孩子終於再一次回到了這個女人的懷裏,安靜地睡著了。看來剛才的打鬥已經讓他耗費了很多的精力。五叔說:“這孩子大概活不過十二歲。”這女人說:“沒事,隻要活過這幾天就行了。”我立即躲過孩子交給鄭雨,然後將這女人控製。她一時間納悶了:“怎麽回事?你們要幹什麽?”
  我問她:“隻要你說出你丈夫的行蹤,我們自然會放了你。但是前提是,他必須還活著。”
    這女人平靜地說:“他現在在羅家寨,你們趕得上的話,他應該還活著。我給他喂了藥,應該快發作了!”我立即通知幹警前往羅家寨,並加派急救。好在天亮之前,這人完好無損地被帶了回來。幹警們說:“根本不在羅家寨,在火車站!這小子想跑!”單步宏吃驚地盯著我:“你是警察?你怎麽會是警察?你是一個陰陽先生!”然後看見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對自己的兒子無限溫情,一會兒又狠狠地說:“你這個賤女人,想害死我?門都沒有!我早就防備你了!你還想害我。我告訴你,你嫁給我完全是為了錢,我早就知道,想讓我死可沒那麽容易。我的錢就是我的,誰也別想要,我的錢誰都別想要!他也別想要!”指著自己的兒子,他已經瘋狂了
  這時候,有醫生進來,給他注射了一隻安定,這人才安靜下來。之後,對自己殺死大胡子供認不諱:“我就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我就想看看這個。這些年來,他不知道坑了我多少錢。那個乞丐也是我殺得,我撞死了他的兒子,他一次又一次問我要錢,我當然要殺了他。但是剛開始我不敢,後來我的老婆在懷孕活著生產的時候都會出現意外,就有一個陰陽先生說,吃人的心髒就能化解,最好是活人的心髒。我第一個就想到了這個該死的乞丐,我讓大胡子去給我解決這件事情。他是我比較信任的司機,他弄成了,卻以此要挾我,敲詐我。乞丐的事情解決了,這個大胡子又來了!我已經快崩潰了。大胡子好賭,一直賭,根本沒有錢,所以我被他敲詐的實在沒有辦法,就隻好親自動手把他殺了。我也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這一次我一定要自己幹。不能再讓任何人敲詐我!”
  “那麽你知道嗎?當初你撞死人那件事情根本就是大胡子導演的,那個乞丐也是大胡子找的,連屍體也是一條大狗,而不是什麽乞丐的兒子。”我告訴他。單步宏愣住了,吃驚地看著我,道:“這我剛剛知道,原來這個畜生開始就算計我!怪不得當天他非要讓我開車,說是自己喝了酒。”這時候他又哈哈大笑:“不過沒關係,我已經報了仇了,為我的錢報仇了!我吃了他的心。我已經報了仇了……”我和五叔對視一下:看來這個人已經瘋了。
  之後,單步宏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沒多久就死了,據說死於心跳驟停。根據遺囑:他的財產被兒子繼承,但是兒子死後,任何人不得繼承遺產,哪怕成為公產也行。看來這是防止自己的妻子貪圖遺產,便宜別人吧。據醫生說,這遺囑是在他比較清醒的時候寫得。而且當天晚上,有人看見他的病房裏有一個乞丐在走來走去,一會兒,單步宏就死了。
  七月十五,那女人給自己的丈夫燒紙的時候,央求我和五叔給做做法事,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收到這些紙錢,也希望他能原諒自己。我和五叔順便給那消失之後的乞丐也燒了一些紙錢,兩堆紙錢被點燃的時候,乞丐的火勢明顯偏向單步宏那邊,我對五叔說:“單步宏在下麵也要討債嗎?看來這人還真是視財如命。乞丐的日子估計不好過啊,那些錢可有的還呢。”五叔說:“那就多燒點吧!”(鬼丐完)
    第四十三周 啞姐
  我和五叔經曆了相當長的時間來適應目前的生活。當然,在有些人看來,我現在的生活實在是很幸福的。不愁吃喝,整天為了一些奇怪詭異的事情來去奔波,經曆不凡,而且沒事的時候可以在梧桐樹下喝茶聊天,要想熱鬧一點,還可以多叫幾個朋友一起來。晚上的時候就在屋裏升起火爐子,上麵坐上熱水,偶爾還會弄些小菜來吃,當然,這是在燙了酒的情況下。然後召集一些朋友前來聚會,這都是很愜意的。最有意思的還是這些朋友能帶來很多故事。一下便是一個故事引發的一係列的詭異事件。這個故事是三寶帶來的:
  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的姐姐,親生姐姐是一個啞巴。而且,自從我出生之後,四歲的姐姐更是成為家裏人出氣的對象。我的爺爺奶奶有著很濃重的重男輕女思想,我的母親在生下我姐姐之後,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而她對姐姐的憤怒和怨恨已經超越了世間一切怨恨。更何況,她還是一個聾啞人。
  我的出生給這個家庭帶來了極大地歡樂和希望,母親也因此揚眉吐氣起來。她在家裏的地位直線上升,甚至不把爺爺奶奶放在眼裏,當然,曾經對母親頤指氣使的父親,如今也如同一根扔進滾水中的掛麵條一樣,徹底軟了下來。而我那個姐姐的命運卻沒有任何好轉,仍然是眾人欺負和侮辱的對象。每個人在生氣或者吵嘴的時候,都會對這個倒黴的啞巴女孩施加以拳腳,盡管她當時隻有四歲。
  有一回,母親因為奶奶燒的飯鹹了的緣故,指桑罵槐地發了一通的埋怨,奶奶自然知道這是針對她的,但是看在孫子的麵子上,根本不敢反駁,隻好一個人生悶氣。這時候,倒黴的姐姐吃完一碗飯來添飯,遇上正在火頭上的奶奶,一場大戰立即爆發。奶奶先是一個巴掌將姐姐摑倒在地,姐姐的飯碗碎了,碎片還把額頭劃了長長一條口子,血流不止。但是這樣並沒有阻止奶奶對她的進攻。她先是用大腳板(她沒有纏小腳)在瘦弱的姐姐身上踢,可能是瘦弱的姐姐的骨頭把奶奶的腳碰疼了的緣故(有點像包身工,但是我敢肯定這就是事實),她拿起擀麵杖,對著已經滿臉是血的姐姐一頓好打,直到姐姐不省人事這才罷休。整個過程非常慘烈,一家人都被聲音吸引過來,但是沒有一個人製止,而是默默地看著。甚至有人幸災樂禍地想:打死就更好了,浪費糧食。
  昏迷的姐姐被父親像扛一根木棍一樣扔進了牛圈。三天兩夜時間,沒有人問津。直到第三天一大早,虛弱的姐姐起來喂豬,吃了幾口滾燙的豬食。大家才知道,這啞巴的命真大,還真沒有死。當然,這事件並沒有導致嚴重的毆打停止,而是更加嚴重,幾乎每天,她都要遭遇一次或輕或重的打罵。
  不知道姐姐是怎麽熬過來的。在我記事的時候,我就知道她是每天被人毆打的。我學會說話之後,也加入了這樣的行列,但是因為年齡太小,力氣也小。打不痛她,她就很喜歡跟我玩。奶奶常常對我說:“他是老天爺給我的寶貝孫子帶來的傭人。你可著勁折騰,這丫頭命大呢。”
  我到了上學的年紀,姐姐便給我拿著書包。我一路上一邊走一邊玩,姐姐不會說話,總是拽拽我,然後指指學校的方向,意思是,時間不早了。去晚了不好。我當然報之以一頓拳打腳踢。誰讓她令我在小夥伴麵前抬不起頭來,沒人跟我玩?
  我在教室裏麵上課,姐姐就站在教室外麵等我放學,然後幫我背上書包,甚至背上我回到家裏。有一次,老師不知道怎麽看見了正在教室外麵窗台上拿著石頭寫字的姐姐,就將她帶進了教室,坐在最後麵的位置上。讓她跟我們一起學。這老師從來沒有關照過我,卻對姐姐這麽好,這讓我非常不平衡。於是回到家裏,我添醋加鹽地把這個重要的動向報告了父母和奶奶。他們當然憤怒,說是丟了人,自然受到眾人的辱罵和毆打。這一次打得特別狠,姐姐扛不住,瘦弱的身體再也經受不住這麽猛烈地肢體衝擊了,就發瘋一般地大喊大叫,當然沒人能聽懂,但是對於挨打後從來不哭不鬧的姐姐來說,她的吼叫已經令人吃驚了。在眾人吃驚的一刻,姐姐頭也不回地飛奔出門了。
  我之後長時間沒有見過姐姐,當然也很少想起她,但是在每每需要幫助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習慣。直到有一天,下著暴雨,我一個人走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當時已經黃昏了。因為剛下過暴雨,學校和家之間的一條小河河水暴漲。河上麵的小橋早已經被衝到不知道哪兒去了。我個頭小,要過河根本是不可能的。天越來越黑,父母和爺爺奶奶一定還在從地裏往回趕,大概還不知道我沒回家呢。我很害怕,因為這裏隻有我一個人,隻能聽見嘩嘩的流水聲。正在我犯愁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是姐姐!”我興奮地大叫:“姐姐!姐姐!”姐姐也很高興,看著我不停地笑。我正歡快地蹦蹦跳跳,卻不料腳下一滑,就滾落到河裏去了。比我大四歲的姐姐此時已經十歲了。她不會遊泳這是肯定的,但是驚慌失措的姐姐很快穩定了情緒,她一下子跳到河裏,並掙紮著淌到我掙紮的地方,隨後將我牢牢抱起來,放到自己瘦弱的後背上,像往常一樣背著我。而瘦弱的姐姐隻能露出半個腦袋,腳底下踩著稀泥。這是很危險的,但是姐姐並不放棄,她一步一步走向河岸。好幾次都快成功了,可是還是滑到了,她又重新開始。我嗆了幾口水,但是沒有大礙,姐姐情況一定比我糟。終於,精疲力盡的姐姐把我放上了河岸,而自己再也沒有力氣爬上來。我趴在河沿上,拉著姐姐的手,怎麽也不鬆開。眼見我就要被已經開始隨波逐流的姐姐重新拉下河,姐姐一咬牙,掙脫了我的手,被洪水帶走了。我看著那個在水中浮浮沉沉的腦袋,紮著淩亂的羊角辮,臉上的笑容是那麽滿足和幸福。
  三寶哭了,在座的人都哭了。之後三寶說:“都說人死之後有靈魂,我想這麽多年我每天都想起我姐姐,想起那天黃昏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見麵,連夢中都沒有。任先生,你能不能讓我跟姐姐見一麵呢?”
   三寶說:“我回家之後將姐姐的事情告訴了家人,奶奶說,那是老天爺把她收走了,跟你沒關係,不怪你。你不用怕,她就是變成鬼也不敢把你怎麽樣。有奶奶呢!可是我對姐姐一直耿耿於懷,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和愧疚。我對不起她。”五叔道:“可以是可以的,但是你想知道什麽,想跟她說什麽?難道就想道歉嗎?也許她已經重新做人或者成為別的也不一定。你先想好要說什麽,其他的咱們再想辦法。”三寶說:“我就是想見她,真的很想見她。別的什麽都沒有。”他幾乎跪下了,精神非常差,看得出來他回憶的時候是飽含深情的。
  我和五叔麵麵相覷,這樣做是有違道義的,因為總體來說,人一旦陰陽相隔,互相見麵對誰都不好。而且尤其對實施這個法術的人,很可能會受到傷害。因為根據《任氏家言》記載:反招人魂靈與生者會者,則法師陽壽必損。若魂靈仍在陽間,而招之,則法師與生人陽壽必損。也就是說:如果三寶的姐姐已經死了,我們招回她的靈魂,那麽法師的陽壽要受到一定的影響;如果三寶的姐姐沒有死,那麽招攬她的靈魂,不但對法師的陽壽有影響,而且很可能他的姐姐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我和五叔猶豫的就是這個。然而,在很多地方,幫人招魂與人對話的事情屢見不鮮,但是這些大部分都是騙人錢財的,有一些是真的,也有一些是被迫上身的情況。這些林林總總真真假假的事件很容易混淆視聽,讓很多人認為讓冤魂上身是很容易的事情,其實根本不是那樣。這就好比一根電線一樣,如果要接通兩頭的電,必須承受電壓,使自己發熱而受到損耗。
  我和三寶講了這番道理之後,三寶默默無語。周圍的人業務部喟歎這一人間的慘劇。我和五叔見到此情此景,隻好勉為其難。我們叔侄換上衣服,擺好神壇,五叔為了防止意誌力不集中被一些遊魂野鬼捉弄或者傷害,在周圍放了很多法器,這就更加增加了招魂的難度。
  一切準備就緒,我站在一旁拿著浮塵護法。正準備開始,不想卻被一陣女人的笑聲打斷。眾人大驚,難道這麽快就把靈魂招來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這時候,另外一個女人的笑聲也傳來了,眾人更加驚詫,左右看時,卻發現旁邊有兩名打扮入時的女子,進了屋門就直奔後院法場來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鄭雨和一張新麵孔,這個女人年紀稍大,和五叔似乎一般年紀,應該有四十歲上下,淡妝粉飾,稍顯典雅,一股知識氣質油然而生,讓人很容易想到“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詩。她們是見到我們這般打扮才忍不住發笑的。在得知我們有重要活動之後,這才安靜下來,圍坐在法壇旁邊靜靜地觀看。
   五叔拿起一把柳木劍,寓意“見留”的意思,而且提前聲明,冥香燃盡之後,如果看到劍頭發亮,說明三寶姐姐確實死了,且沒有轉世,則魂靈能招;如果劍頭發暗,則人死了,而已經不事陰司,無法招魂;如劍頭不變色,說明人尚未死,在劍落地之前,必須由我打斷法事,做法是吹滅壇上的白蠟燭。
  五叔撒過一把糯米,然後在劍頭上插了一把黃符,之後念道:“生則生,歿則歿,劍起魂靈落,勿要再蹉跎,罪人已悔過!”念過三遍,隻見黃符自燃成灰,此時五叔由站而坐,在蒲團上橫起柳木劍,直指西方。而在一邊擔任“護法”的我,因為幫不上什麽大忙,隻好關注著劍頭的顏色。而這時候,整個劍頭一點動靜都沒有,眼見得那根冥香就要完結。我心裏很著急,已經準備著手吹滅白燭了。
  正在那冥香燃盡的那一刹那,劍頭始終沒有變色。於是我立即吹滅蠟燭,五叔則口吐鮮血,麵色慘白,好久才恢複元氣,能夠說話:“老三,看來是不行了。我看見你姐姐被綁在一根柱子上,由好幾個人輪番用鞭子抽打。”在場的人大吃一驚,三寶問:“那到底我姐死了沒有?”五叔道:“這個不好說,我也不能判斷這個景象到底是怎麽回事。一般來說隻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看到長大的人,這說明人還沒有死,或者還沒有轉世,是哪種情況要看劍頭而定。一種是幼年的人,說明人已轉世。今天這種情況,我根本沒有遇到過,也許被夜叉或者幽魂困住也不一定。”三寶大哭:“我姐姐生前就被人欺負,誰想到死後還是這麽命苦。”
  五叔安慰道:“你也別太難過,吉人自有天相,你姐姐現在情況還不明了,也許她過得還不錯。”三寶隻是哭,他也知道五叔隻是安慰而已。五叔無奈,正在想輒,鄭雨道:“為什麽不把爺爺請來,讓他想想辦法,看看到底是怎麽了。”五叔一激靈,這才醍醐灌頂,這事情就好辦了,因為五爺是有法力的,招來不用費力。而且不會折壽,事情也能得到相當的解決。這三寶大概也早就聽說過五爺的事情,這會兒又恢複了信心,充滿期待地看著五叔,五叔明白,看來隻好由五爺出馬了。鄭雨卻不很樂意,因為在剛才的交流中,已經有人將啞姐的故事告訴她了,這才引起了她對三寶的反感:“早幹什麽去了。人死了這才想起她的好。”這話被三寶聽見了,更加無地自容。隻能充滿期待地盯著五叔。五叔拍拍他道:“放心吧,我五叔應該有辦法。”  五叔隻是咬破中指,在一張空白的黃紙上寫下了一道符,點燃之後,五爺就已經出現了。他首先沒有管五叔,而是直接奔我這裏。站在我麵前笑:“五小子,又有好久沒見了。”我看著五爺的影子,有說不出的滋味。我們不肖,每次遇到重大問題都要讓老人家出馬,實在有些辜負所托。我對五爺說:“爺爺,我真不願意打擾您。可是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五爺笑道:“這孩子,你五爺我呢實在是把這陰陽間的事情都看透了,還有什麽不能做的。所以你們這些子孫後代們就顯得沒本事了。不妨事,反正我也隨時都能來,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叫上我這個異類就行。”我和五叔看著五爺誠懇地影像,隻有羞愧難當。
  五爺站在剛才的祭台前麵忽然發了火:“老五!這就是你擺的祭壇嗎?狗腦子!”五叔不敢吱聲,直直地跪下。五爺看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將白燭換掉,點上紅燭。鐵香爐拿走,換成瓷爐,糯米拿去,換成粳米。”隨後,五爺將那把柳木劍扔出老遠,卻從身上拿出一把桃木劍,念念有詞道:“陰陽路,千般苦,路何方,夢故鄉。親人淚,為贖罪。前世債,莫要追!走!”一聲吆喝,隻見一個白色的影子漸漸出現,一個中年女子的影響出現在祭壇邊上。這女子跪在五爺麵前,卻並不說話。五爺收了劍,這女子才站起來。
  五爺看看她道:“起來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那女子還不說話。五爺笑笑,拿出一支銀針,在那女子腮下紮了一下,那女子竟然考開口說話了:
  我從小被家人毒打,倒也認了,因為我是啞子,又是女娃。可是我忍受不了她們對我的折磨,這折磨不是毆打,而是虐殺。任老爺!您是不知道。有一回,我爹不知道受了誰的話了,就把我的頭壓到水甕裏好長時間,我已經昏死過去了,滿臉青紫,這才放手,我就被隨便扔在地上,也是我命大,過了一晚上,竟然緩過起來了。還有一次我爹用繩子套把我吊在房梁上。眼見要被吊死,舌頭都出來了,放量竟然坍塌了,我又一次沒死成。當然,房梁塌掉之後,我仍然免不了一頓毒打。毒打我就認了,就害怕他們往死整我,他們是我的家人啊。這究竟是為什麽?
  我最心愛的弟弟也是這樣。那天被打的時候,我就有預感,我爹肯定要把我弄死,因為我不僅讓弟弟不高興,還讓父母在老師麵前沒有麵子。我知道我絕對會死,因為我有預感。於是我就跑。可是仍然沒有躲過。那天大雨,我從一隻住著的原來生產隊的時候就廢棄的保管室裏麵出來,看見我弟弟在河邊不能過去,就有心幫他一把。誰知道,弟弟看見我卻跟看見瘟神一樣。我不能說話,隻能比劃著告訴他:“我可以背你過去。”弟弟不理我,我就不好繼續強求什麽。隻好在一邊陪著他,等著大人來幫他過河。
  我們坐在河邊,我看著他,希望他能回心轉意讓我背他回去,因為天已經很晚了。可是弟弟不僅不說話,還突然跳起來,從我背後把我推下了河裏!由於使勁太大,他自己也掉進去了。這河如果小心淌的話,是完全可以過去的,這突然掉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們在水中拚命地掙紮,弟弟沉得很快,眼見都嗆了好幾口水了。我穩了穩情緒,慢慢站起來,走到他跟前。費盡周折,終於把弟弟送上岸了。對岸有一根繩子,是為了人上岸方便的,我本來也就沒指望弟弟會拉我上去,卻不想他竟然拿掉繩子,還找了一根長棍子,將已經爬上岸的我重新捅入水中。我在水中不斷地努力,可是他竟然就守著我,不讓我上岸!沒有辦法,我隻好往下遊漂了一段距離,離開他的勢力範圍,這才上岸,存活了下來!
  我和五叔以及在場的所有人都很吃驚:“三寶的姐姐竟然沒有死!”而且其描述那天的場景竟然與三寶所說的截然不同!到底誰是對的呢?  我們都在人群中找三寶,卻發現哪裏還有他的影子。這小子肯定是做賊心虛。可是既然這樣,他又為什麽要說出姐姐的事情,還非要我們把他姐姐請出來呢?這裏麵究竟有什麽內幕?看來隻好找到三寶才能知道。因為三寶的姐姐不能停留太多時間,早已經離開了。五爺的影子也漸漸模糊起來,一會兒工夫,就消失了,五爺走了,卻留下了一張黃符,上麵寫著一個地址:工村鎮廟前大隊。這個地方倒是聽過,在渭河下遊的一個村子,並不太遠,開車一個小時之內一定能到。
  眼見得天大亮起來,眾人經過一夜的折騰,也早已累得不行,就紛紛回去睡覺去了。臨走前還不忘吩咐我和五叔:“有什麽情況盡快通知我們,我還想知道這事情究竟怎麽樣呢!”五叔笑笑,並不說話,在他們走後,才喃喃地說:“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我和五叔商量著該怎麽把事情進行下去,五叔也沒有頭緒:“先找到三寶再說吧。那麽多人竟然沒人看見他是怎麽走的。”我和五叔到了三寶的家裏,發現一切竟然全都變樣!這房子明明一直在住人,三寶的父母和三寶前幾天都還在裏麵住著,怎麽今天看見這房子竟然如此破舊,好像很長時間人。首先是大門上鎖,那鎖已經有些年紀了,因為周身鏽跡斑斑。從門縫中看見院子,裏麵幹枯的蒿草有一人來高,因為天剛亮,裏麵的狐子還沒有完全隱退,竟然看到幾隻它們的影子。見到眼前此景,我們隻好問起鄰居來。鄰居道:“這家原來住著一家三口,老兩口和一個兒子。那兒子叫三寶。跟你一般年紀。一直在這裏住的挺好的,可是有一天我們起來發現,這屋子大門鎖上了,裏麵的三個人不知所蹤,也沒有人看見他們出門。大概是趁著晚上走的吧。”“晚上走?他們為什麽要晚上走呢?”五叔忍不住問。那人看了五叔一眼,然後緩緩道:“美國總統為什麽不是我舅舅呢?”五叔疑惑地看著這個人,然後道:“我怎麽知道?”那人道:“這不就對了!人家的腿長在人家的身上,想上哪兒犯得著跟我們這些不相幹的人說嗎?”五叔大囧!
  沒有辦法,隻有進去才能知道這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於是我們找到村長,我還拿出警官證給他看了,然後找了幾個膽大的村民,讓他們作證跟我們進去,確認我們什麽東西都不拿。可是,任憑我們怎麽使勁,那門就像焊死在牆上一般,根本就紋絲不動。這時候,一個叫做石頭的家夥站出來道:“你們要進院子幹什麽?這院子裏麵鬧鬼,還有狐狸,而且裏麵有三個人的屍體。”我看著這個石頭,然後嚴肅地說:“你既然知道裏麵有三具屍體,為什麽當時不報案?!”那石頭一下軟了,道:“俺娘不讓。”
   眾人哄笑。
  我和五叔問他怎麽進去的,這後生才又來了精神,帶我們去了後院牆外圍,那裏有一個小洞。洞口狹窄,隻能勉強容納一個人的進出,好在我和五叔都不太胖,進出沒有問題。我們在石頭的帶領下,鑽進漆黑的洞裏。五叔第二,我在最後。這時候,黑暗中閃現出一道光亮來,我向前一看,原來是五叔打開了手電筒。這洞口不大,裏麵卻頗深,我們爬了將近十分鍾,還完全沒有到達盡頭的意思。這時候,裏麵出現一個比較寬敞的洞口,石頭停下來道:“從這個大洞裏麵一直往左就能看見出口了。我隻能送你們到這裏。我不進去了,裏麵有不幹淨的東西,我還沒娶媳婦呢。”說完轉身離開了,鑽出去了。我和五叔在裏麵摸索著向左轉。洞口大了一些,裏麵依然黑暗,我和五叔貓著腰往裏麵摸索,非常難受。五叔的手電筒竟然沒有起到很好的作用。
  就在我們不斷左轉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在一側洞穴裏麵我看到一窩狐狸,眼睛裏透出幽蘭的光來。在這黑暗的環境中,我應該根本看不清他們才對,可是隻有這窩狐狸看的清清楚楚。我立即讓五叔拿手電筒照了一下,卻發現空空如也!
  五叔也覺得納悶,但是在這裏麵憋著也實在不是辦法,就繼續貓著身子往出口處走去。那石頭果然沒有騙我們,我們在轉了三個左轉彎之後,終於找到了出口,出得洞來。依然是一人高的蒿草,我們在裏麵左衝右突,這才看到一道門,這道門是農村常見的那種鐵門,其實並不完全是鐵門,隻是木門外麵包了一層鐵皮而已,我和五叔推開鐵門,進入內堂。裏麵非常黑暗,五叔打開手電筒,這才能看見一些屋內的擺設:一張大桌子,上麵供奉著兩張老人的照片,已經灰蒙蒙一片,完全可以判斷出這裏麵早已經沒有了任何人居住了。一張竹床上麵除了灰塵,什麽都沒有。幾個大缸不知道裏麵放著什麽,還有牆壁上畫著誰也看不懂的畫。上麵也是一片灰蒙蒙的浮土,偶爾幾個新鮮的動物的爪印留在牆上,並不能判斷出這爪印是什麽動物留下的。整個房間裏麵一股發黴的味道,嗆得我幾欲嘔吐。
  我們一邊看著房間的擺設,一邊摸索著我裏屋走去,正走間,我感覺自己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我心裏一沉!站在那裏不敢動了。我憑直覺發現這是房梁上懸掛的什麽東西撞到我了。因為我能明顯感覺到它的擺動幅度完全符合擺動原理。我突然停下,五叔的注意力立即轉移過來,手電筒照亮之後,我們打都大吃一驚。這是房梁上懸掛著的一個人的屍體,早已經風化成了骷髏。骷髏上還殘留著衣服的殘片。從骷髏的大小來看,應該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而且可以判斷出是一個女孩子。我突然想起啞姐說的被父親吊到梁上的事情,難道這是啞姐的屍體嗎?
   五叔打開前門,屋裏就亮堂起來了。這時候,前後門都同時打開,整個屋子通了風,掛在堂屋中間和我進行了碰撞的屍骨在風吹之後,立即化為灰土了,風一吹就散落下來了。隻有掛在她頸部的繩子依然結實,沒有什麽大的損傷。我正疑惑,五叔道:“長久沒有和外界的空氣流通,濕度和溫度一旦變化就容易這樣,很正常的。”
  五叔話音剛落,屋子裏就響起嗡嗡的回音,可是回音過後,竟然仍然能聽見一個聲音在嗚嗚地叫。這是怎麽回事?好像是一個人在哭,可是又聽不真切,聲音好像是從閣樓上麵傳下來的。我和五叔壯著膽子,從一家落滿灰塵的梯子上麵爬上閣樓。到了閣樓上麵,確實漆黑一片。因為整個閣樓的窗戶早已經被灰塵封閉地一點光亮都透不進來了。五叔摸索著找到了天窗,一把推開,整個閣樓裏麵的境況終於展現在眼前了。
  上麵全部是木板鋪成的,放著一些框子、工具之類的東西,當然都是一層灰塵,似乎好久沒有人動過了。在閣樓的一個角落,坐著一個人,他被繩子牢牢地捆住,坐在那裏嚶嚶地哭。我仔細一看,這不是三寶嗎!怎麽他在這裏?我趕緊上去幫他解開繩子,這時候,整個閣樓裏麵便突然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一片生機。
  我們和三寶下了閣樓,在原本肮髒的桌子旁邊的椅子上麵坐下,我仍然不放心,非常小心地坐了,然後又立即起身看看身後,是否粘上了灰塵。三寶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個茶壺,裏麵放上了茶葉,桌子底下的暖壺在我們剛來的時候已經腐朽地不堪一擊,現在卻完全是新的一樣。三寶甚至從裏麵倒出滾燙的熱水來,潔白幹淨的茶壺裏麵,一群茶葉如小動物一般在開水的衝擊下紛紛逃竄,一會兒工夫,茶本身的顏色就出現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在整個屋子裏麵縈繞起來。我知道五叔早就忍不住了,隻見他牢牢地盯著三寶倒茶的手,早就忘記了自己是為什麽而來。
  茶水倒入我們的茶杯,五叔這才終於放心,將茶杯緊緊捧在手心,怕別人搶走似的,狠狠地小口呷。我和三寶被他虔誠的神態吸引,早就忘了周圍的一切,這時候,一陣大風吹過,卷來一陣塵土,我被這風吹的連眼睛都睜不開了。等這陣風過去,我再看時,整個屋子再次變成原來破敗不堪的樣子,而五叔和三寶卻變得無影無蹤了!他們究竟去哪兒了呢?是不是三寶有問題?一時間我根本無法判斷,失去了五叔這樣一個重要的靠山,我發現我什麽都不會。盡管五叔也是半瓶子醋,但是他至少比我強很多,而我現在根本是手足無措。
  我正想間,這間屋子所有跟外麵流通的門窗都關閉了。整個屋子再一次回到黑暗之中。我大駭,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怎麽辦。緊張之下,卻想起地窩子蜂巢,趕緊解下皮帶,從裏麵夾層裏拿出一小片來含在嘴裏,然後閉目養神。這時候,我雖然看不見,卻能聽得一清二楚。一個人置身於這樣的環境額,而且根本不能睜開眼睛,周圍很多東西衝擊著你的身體,雖說不至於像人之間互相碰撞一樣那麽激烈,但是能明顯感覺到這股衝撞的力量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似乎是幾隻動物不斷地向我靠近,甚至還咬一咬我的肉。一陣聲音響起,夾雜著一股難聞的氣息撲麵而來,我知道了,這是一群耗子,可是我又很納悶,剛才明明有狐狸在的,怎麽會有這麽多耗子?我生平最怕耗子,但是我知道這時候我是不能動的,因為一旦動搖 ,將會立即失去所有眼前的平衡,這些耗子不僅能將我咬死,甚至吃掉我都極有可能。加上這種東西究竟有多大,我還沒有親眼見過,我不能睜開眼,一旦睜開眼睛,我心裏就恐懼,那麽我在嘴裏含著的蜂巢就完全發揮不了小用了。  這時候,我的整個周圍都被這種東西所圍繞,我能明顯感到它們凶惡的眼神和瘋狂的圍攻,當然,這些圍攻對我來說作用不大,因為我嘴裏所含的地窩子蜂巢是可以避邪的。這個東西我曾經在前文裏麵介紹過,但是不夠小詳細。這裏麵還有一個典故,為什麽地窩子蜂巢能夠避邪呢?
  在黃土高原地區,半陽坡的樹窪裏最容易碰到地窩子蜂,這種蜂的蜂巢就在地下的腐樹根或小坑小洞裏,因為埋藏較深,一般不會受到驚擾而攻擊人類。但是在當時那個年代,每家每戶都要上山刨土種地,很容易就會將這些恐怖的家夥激怒。有一次,我們村的王初一給生產隊挖紅薯,沒想到一?頭下去就挖到地窩子蜂了,這夥家夥轟的一聲飛出來,鑽進了王初一的褲襠裏,蟄得他滿地打滾。捂著褲襠不鬆手,最終還是暈過去了。其他人也不敢上前,等那群蜂走了,這才小心翼翼地紮了褲腿,用衣服埋了臉麵,將王初一抬回村裏,村裏有一個赤腳醫生叫羊娃,平時隻有三樣藥:碘酒、紫藥水和止痛片。就是靠這三樣東西,給村民們看了十幾年的病。
  王初一送過去的時候已經不省人事,醫生羊娃脫了他的褲子,眾人一看大吃一驚,那褲襠裏的東西簡直不能看。當時我還小,不能上前去看,隻能站在對麵的屋頂上看著羊娃屋裏圍了一群人,其餘什麽都看不見。但是劉三民看見了,他對我說:“任桀,我可是真看見了。你把那塊磁鐵給我,我就告訴你看見什麽了什麽。”我實在想知道究竟怎麽樣了,就忍痛割愛將我最鍾愛的磁鐵給了劉三民,劉三民說:“任桀,我告訴你,你別跟別人說。初一叔的褲襠裏那東西腫的跟南瓜一樣大,一個大水泡!皮都脹起來了。*****的羊娃不敢動,還是村長膽大,拿了一根針在火上燒了一下,就給紮破了。噴出的毒水已經射的一人高!那東西才塌下去。村長說就這樣好了也生不了娃了。”我感到很疑惑:“生娃是女人的事情,管男人啥事兒。初一叔又不會生娃。”劉三民比我大一些,但是他也不知道,就說:“誰知道。有婆姨的婆姨生,初一叔沒婆姨,隻能自己生了。現在初一叔被蜂蜇了,怕是生不了娃了。”他的興趣明顯不在這裏,而是在我的磁鐵上。我用最心愛的東西獲得了這樣一條信息,感到很不值,但是又實在不好意思將磁鐵要回來。也隻好作罷。因為誠信在當時的小孩子心裏是很重要的。我才不會為了一小塊磁鐵,在小朋友麵前留下話柄,然後被孤立。
  閑話結束,言歸正傳。話說這地窩子蜂最喜歡鑽人褲襠,所以跑山人又稱這蜂為“褲襠蜂”——蜂如其名,專愛鑽人的褲襠——不紮緊褲腿,被叮了下身,可就成了性命攸關的大事!地窩子蜂的天敵是獾和黃鼬,都是喜歡在地下活動的家夥。因為其喜歡攻擊人隱私部位,又與地陰動物相克,所以其對於一些陰司之事,有很大的克製作用。加上這東西劇毒,其蜂巢中也有劇毒,所以一般蟲物不能近身。
  這信息都是從我五叔處得來的。如今我嘴裏含著地窩子蜂巢,還是有些害怕。但是我知道,這些東西暫時並不能將我怎樣,可是這蜂巢的主要成分是蜂蠟和蜂蜜,等這些東西完全都融化掉的時候,我的大難也就來臨了。可是在大難來臨之前,我隻能堅持,沒有別的辦法。
  嘴裏所含的地窩子蜂的蜂巢越來越少,眼見得就要完結了。五叔他們還沒有一點影子,我內心也越來越不安。心想著這群家夥怎麽大白天就敢出來活動?難道不怕陽間的物件?而我也感到奇怪,這三寶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講啞姐的事情,又為什麽要讓我們給啞姐招魂?招魂之後三寶和啞姐的說辭到底誰是對的?五爺在的時候,三寶去了哪裏?還有這房子裏的一切古怪,那幾隻狐狸和仍然在我身邊圍攻我的這些不幹淨的東西……謎團一個接一個,這裏麵究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努力想起五爺給我留下的《任氏家言》裏麵的內容。裏麵好像提過,任何意見不合常理的事情其背後必然有秘密所在。那麽這件事情最終的謎底是什麽呢?房子、啞姐、三寶……很難把這些東西聯係起來。
  我的地窩子蜂巢剩下最後一點了,在過不了幾分鍾,我就要完蛋了。我決定在這蜂巢完全融化殆盡的最後刻,睜開眼睛跟它們拚了!正在我準備睜開眼睛的時候,這些東西忽然間就消失不見了。我看見眼前站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鄭雨。她的額頭發紅,符印再次發揮作用。那些東西都被收走,隻聽見鄭雨頭部傳來一群孩子嬉鬧的聲音,這下倒是給他們提供了玩物了。
   鄭雨額頭的符印依然殷紅,可見符印裏麵所封之物倒也熱鬧,不管怎麽說,我是暫時脫離了危險。可是正準備跟鄭雨離開的時候,卻發現鄭雨站在原地不動,雙目緊閉。難道她發現了什麽?我不好打擾她,隻得在一邊靜靜地呆著,順便觀察周圍,不讓那些東西幹擾她。鄭雨此刻額頭的封印更加紅得可怕,如同剛剛燒紅的烙鐵。
  過了一會兒,鄭雨額頭恢複了正常的顏色,她一臉嚴肅地對我說:“這裏太多鬼狐,趕緊走!”說完閉上眼睛拉著我就往牆上撞,快撞到牆的時候,我簡直怕的要命:“你沒看見這牆嗎?你瘋了!”誰料想這一撞竟然就撞過去了!這鄭雨竟然有這個本事,怎麽沒看出來啊。到了安全地帶我問她:“你這麽大本事,怎麽不把五叔找回來?隱藏的夠深的!”鄭雨道:“隻不過我能看見一些東西,你看不見而已。剛才你說的那堵牆我用封印根本看不見!”“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不接地問。鄭雨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全部都是鬼狐在作祟!”
  所謂鬼狐,是我們關中地區特有的一種說法。說那狐狸就喜歡在墳墓裏鑽,久而久之,接觸了墳墓中一些亡人的陰氣,也就有些人的記憶和特征。有這種遭遇的公狐和母狐生下的靈狐非常聰明,不僅與常人的智商無意,還有一些小法術能夠迷惑人。而這所宅子據鄭雨的推斷和符咒的觀察,應該是靈狐無異。然而這靈狐與啞姐和三寶一家有什麽關係呢?
  “如果我沒猜錯,那天做法的時候,除了咱們幾個,包括三寶、五爺和啞姐,全部都可能是鬼狐!”鄭雨說,表情與五叔做判斷的時候不相上下。“這些鬼狐要幹嘛?幹嘛搭上三寶和啞姐?”我還是不明白,“也許,他們是有別的原因吧。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就出五叔。如果能救出五叔,把五爺真正的法身請來,應該會有結果的。”我想言之有理,可是五叔根本沒有一點線索,要找起來真的很麻煩。憑我們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很快找到,如果五叔真的被鬼狐給抓走了,時間越長就越危險。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麽請五爺,隻有五叔會,所以指望我也沒有希望。
  “你笨呢!你自己是幹嘛的?不會報警?”鄭雨道。我恍然大悟,我是警察!我可以報失蹤,然後請示上級,讓加派警員加緊搜索!我們立即行動,鄭雨用封印密切關注這所宅子裏的變化,而我則帶領一部分警員在附近加緊搜索。一直找了一天一夜,一點線索都沒有。而鄭雨所關注的那個宅子,也沒有一點動靜,所有的東西似乎在瞬間都消失了。  忙了一天一夜,晚些時候,我們一群人在五叔家裏,包括我和鄭雨以及和鄭雨一起來的那個中年女人,還有一大幫警員。此時,鄭雨和那個中年女子正在廚房裏麵忙活,而我和警員們在梧桐樹下喝茶,家裏所有的桌子都拿出來了,準備所有參與這個活動的人聚餐一下,順便討論一下下一步的方案。該如何找人,如何發現線索。當然,我和鄭雨絕對不可能告訴他們這些離奇事件背後的詭異,隻說是五叔可能得罪了人,在三寶家的宅子裏麵被人給“窩”了,估計是尋仇的,本身就像撕票,因為沒有打電話要錢勒索。
  按照鄭雨的意思,這些同事隻能讓他們幫助找人,不能讓他們知道其中的真相,因為這種事情除了少數幾個人,是沒有幾個人相信的。但是找人沒有結果,所以我也隻能跟他們在這裏瞎扯。全部都是刑偵上的術語,比如蹲守、跟蹤、撈票什麽的。吃過晚飯,眾人紛紛散去,隻剩下我們三個人坐在這棵梧桐樹下。鄭雨這才介紹了這個中年女人,這個女子叫吳越,是省城醫科大學心理學教授,同時兼任鄭雨所在學校的心理谘詢中心主任。鄭雨在心理谘詢中心實習過一段時間,二人也就拉呱上了、雖然年紀相差較大,但是彼此有一個共同愛好,那就是喜歡研究靈異事件。吳越除了研究心理學之外,還對靈異事件有著很大的興趣,幾乎所有的業餘時間都用在了研究靈異事件上麵。這次鄭雨帶著吳越來拜訪五叔,是基於鄭雨跟她談了很多關於五叔破解靈異事件的事情。沒想到就遇到了啞姐這件事情,這下還牽扯到了鬼狐。巧合之下,讓她真正見識到了關中農村這塊神奇的土地上不為人知的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
  吳越也已經了解了整個事件的經過。她從心理學的角度給我和鄭雨分析了所有事件中所隱藏的信息,然後將這些信息分析之後,得出了一個大概的結論。
  吳越分析道:“如果真如鄭雨所說,咱們這個事件從一開始就是受到鬼狐的幹預,那麽我們不妨更大膽地假設一下,假如講故事的三寶本身就是鬼狐呢?那麽三寶所講的關於啞姐的故事可能不可能全部都是假的?我們假設這些都是真的,那麽三寶讓五叔開壇招魂這其中的目的是什麽?僅僅是為了見姐姐一麵嗎?那麽多年的愧疚,為什麽現在才說出來,而且必須立即見麵,他連自己的姐姐死了沒有都不知道,怎麽會吵著要見麵?如果他姐姐真死了,他心存愧疚應該是在成年之後想起來的時候,而不是現在。那年他姐姐死的時候不過十歲,而三寶是四歲,今年其姐姐正好四十歲。從洪水事件發生之後正好三十年,這三十年以狐狸的修煉期來說正好一季,這難道是巧合嗎?細細分析一下就知道,這三寶本身就有問題,他是鬼狐的化身幾乎可以肯定了。而五叔招魂的時候發現木劍異樣,這本身就能說明問題,五爺出現那麽快,而且完全否定你五叔的祭壇,啞姐突然能夠說話,這一切聯係起來難道還不明白嗎?整個事件串起來之後,根據我所查出來的鬼狐的有關資料,大概就是這樣:三寶和啞姐的早期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啞姐是鬼狐附身的。但是啞姐的鬼狐確實不是完整的,隻能是父係鬼狐或者母係鬼狐,這種鬼狐隻能通過嬰兒時期附人身體才能修煉,但是在十歲生日之後才會慢慢醒過來,可是,之前的事情都是啞姐真人的經曆,十歲的時候啞姐開始醒過來了。很可能洪水的時候,啞姐正好暴露出真實的麵目,當然,她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有了三寶要將她推入河中的事情發生。三十年之後,啞姐必須通過陰陽先生招魂才能重見天日,所以這個三寶才導演了這樣一個招魂儀式。但是給人招魂和給鬼狐招魂是不一樣的,所以有人化身五爺前來指導五叔。而在招魂之後,啞姐得到重生,三寶神秘消失。大家一定會對這個截然不同的兩種說法感到異樣,而重點肯定是三寶和三寶家裏的一切。三寶家裏正好是這樣一個陷阱,你們進去被襲擊就是例子,任桀你能夠幸免完全是鄭雨的功勞。”分析的很透徹,大概事情就應該是這樣,但是我仍然有一點不明白:“為什麽啞姐他們要抓五叔呢?”“大概跟他們的修煉有關,他們原本很可能還要抓你,而且,這一切都可能有一個目的,應該是要誘惑出五爺的真身。”“當時開壇招魂的時候為什麽不讓五叔直接把五爺的真身請來?”我還是不明白。“你傻呀!當時五爺要是真來了,那鬼狐啞姐還能招到魂嗎?”鄭雨敲了我一下,我這才把所有的思路打通,事情應該就是這樣。
   下一步該怎麽辦呢?雖然事情分析的差不多了,但是事情還是不好辦。因為我們三個除了鄭雨還有可以依附的符咒,其餘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鄭雨也很鬱悶,問我:“你有什麽特長沒有?”我支吾道:“我手槍打得好!”鄭雨和吳越麵麵相覷,非常尷尬。我這才知道失口,改口道:“我槍法比較準。”她們這才笑道:“沒用的,那些東西不怕槍!”
  一籌莫展!這時候,一片梧桐樹葉落在我的桌子麵前,我撿起來一看,這片樹葉與別的絕無相同,全部都是黑的,隻有幾道是綠色的,這些綠色的筆畫竟然組成一個字“犬”!我拿給她們看,我們三個一對眼,都不敢說出來,但是都明白其中所含的謎底。
  第二天一早,我們分頭準備。方圓十公裏之內能找到的黑狗我們都找到了,不惜花了大價錢。總共找了六十四隻,這個數字還算是符合周易和八卦的數量的。應該可以。其中一個黑狗堪稱其中的王者,已經養了十六年,依然威風凜凜,幾次將近死亡,都化險為夷。而且這群狗一旦跟它放在一起,一聲都不叫,似乎都聽它的。我們明白了,這次主要要仰仗這個“王者”了!所以對它非常關愛。王者似乎也知道我們的心思,死心塌地地跟著我們。聽候差遣。
  事不宜遲,我們趁著天黑,帶著黑狗們就前往三寶家裏。當走到他們村口的時候,月亮出來了,雖然不是月圓之夜,但是仍然把地麵照得非常白亮。一群黑狗和一男二女三個人一前一後走在路上。快到三寶家的時候,我們已經站在一座土堆上,放眼看過去,三寶家裏所在的地方煙霧繚繞,不時還有鬼火燃起,異常詭異。村子裏的人不知道都到哪兒去了,因為根本沒有人氣,而且沒有一家屋裏亮著燈。村裏沒有一聲狗叫,樹上隻有烏鴉偶爾叫一聲。整個村子籠罩著陰森、淒涼的氛圍。
  王者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要不是我拉著,它估計早就撲出去了。但是我們仍然不能輕舉妄動,隻能等待合適的時機。這個時機就是狗等的心焦的時候,還有就是這些狐子們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這個時間的等待是很熬人的。必須等那掛在村口樹上的鸚鵡叫過三聲,這才能夠統一行動。白天準備的幹艾草已經和火藥放在三寶家地基的周圍了,並已經和我的手機連接起來,隻要我隨便撥一個電話,把電話打出去,就能引燃。
  這時候,村口的鸚鵡終於叫了:“來了來了來了!”我立即鬆掉鐵鏈,六十四隻黑狗早已經躍躍欲試,它們一定看得見那些鬼東西的藏身之地。黑狗們奔出去之後,隻見三寶村子裏麵所有的地方都傳來了“吱吱”的叫聲,一會兒工夫,這些黑狗就將幾十隻大小不等的狐子叼到了一處,整個村子臭氣熏天。但是還有一些黑狗在不停地尋找著。王者此時正和另外兩隻體型較大的黑狗蹲在一塊石頭上,注視著這塊地方,它們並沒有出擊,我們密切注視著這三隻狗的動向,卻也非常著急!它們究竟在幹什麽呢?  正在這時,三寶家宅子的方向有幾團白霧析出,三隻狗立即像離線的箭一樣飛奔出去,之後隻聽見幾聲狗叫,白霧之中幾聲驚叫之後,兩隻大狗從白霧裏麵飛將出來,躺在地上不動了,腦袋已經偏向一邊,鼻子裏麵流出血來。但是狗屬於土命,聞到土腥味之後,這兩隻狗漸漸又蘇醒過來,腦袋不似剛才那般軟了,竟然緩緩地抬起頭,望著白霧裏麵的戰鬥,那腿還不停地掙紮著起來,想要繼續進去戰鬥一般。這一點吳越似乎早有準備,她拿出一個奇特的瓶子,從裏麵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然後隻身跑到那兩隻狗跟前,正準備往那狗鼻子上抹去,誰想到,一陣火光閃過,連狗帶人都不見了!鄭雨大驚:“中計了!那兩隻狗是鬥敗的狐子!”我也一時沒有了主意,隻能繼續看著事態的變化。鄭雨卻把兩手的食指和中指並起來,點到符印處,這時候,整個符印變得像燒紅的鐵一樣通紅。所有的狗都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各個突然之間變得比剛才更加勇猛。整個村子裏的狐子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周邊的狐子基本肅清之後,隻剩下三寶家宅子那些了。這些狗立即向三寶家的宅子重過去,一時間叫聲大作。這時候,一團烏雲飄來,遮住了月亮的光輝,整個村子重新被黑暗籠罩。狐子的力量似乎弱了很多,而黑狗們卻愈戰愈勇,一會兒工夫,戰鬥結束。吳越受了驚嚇,卻是沒有大礙。可是五叔還是沒有見到,隻有四隻較老的狐子的屍體。這時候,鄭雨的符印又變紅了,一群小孩子的影子又一次回到鄭雨的封印裏麵。
  吳越道:“還有兩個應該是三寶和啞姐的附體,給他們逃掉了!”我和鄭雨也覺得遺憾,但是這時候蹊蹺的事情發生了。我們在清點黑狗的數量的時候,發現王者不見了!隻剩下六十三隻!王者去了哪裏?
  還是吳越辦法多,她放掉所有的狗,然後讓狗自由地前進,我們跟在後麵,不久就來到一片亂葬崗子裏麵。這個亂葬崗子真大,有幾十畝地的規模,鬼火此起彼伏!鄭雨道:“事不宜遲,趁著月亮還沒有從雲裏麵出來,趕緊放出這些黑狗,將那兩個狐子活捉了!”這六十三隻黑狗在重新受到鄭雨符咒裏麵封印的小孩兒的靈魂之後,立即又一次活躍起來,他們一股腦兒地奔向中間一座大墓的墓洞裏麵。我們三個人也立即奔到洞口,拿出手電往裏麵看。這洞裏麵很深,根本見不到底。“咱們要不要也進去?”我拔出手槍,詢問兩位女士。她們互相看了看,點點頭。我走在最前麵。裏麵非常寬敞,我一米八零的身高在裏麵直起身沒有一點問題,兩個女士跟在後麵,我一手拿槍,一手拿著小太陽手電,裏麵很多散落的人骨和其他動物的骨頭,很潮濕,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夠爪印,這應該是剛才的黑狗留下的。
  我們繼續往前走,這個洞口就一條道,所以也不擔心在裏麵迷路,而且就算洞口比較多也不怕,隻要我們按照黑狗的爪印往前走,就沒有任何問題!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一口棺材橫在了洞裏麵,正好擋住了我們的去路!我正要向前看個究竟,那棺材突然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個全黑烏黑的人來!我被嚇了一跳,後麵那兩個女士應該也嚇得不輕,因為她們緊緊地抓住了我。我盡量讓自己鎮靜下來,拿著手槍對著那個人就是一梭子子彈,但是似乎一點用處都沒有,那個人隻是保持不動了,仍然堵在我們麵前!我躡手躡腳上前,拿著手電在他臉上照了一下,發現有些麵熟,這不是三寶嗎?  三寶的身上全是血,應該是我的槍打得。我趕緊將他扶住,一時間竟忘記了他是不是狐子的化身。三寶顯然已經非常虛弱,但是仍然說出了一句話:“去宅子!救出老五!”說完就咽氣了!我大叫三寶,可是他再也沒有醒來。我正準備將他背出去的時候,發現他早已經化作一隻狐子了。而那狐子的脖子處有黑狗的咬痕,根本不是被槍打死的!我們正要往出走,卻發現棺材另一麵有異動,應該是黑狗們重現返回了!那狐子很聰明,一定是他們設了圈套,用小法術把三寶和啞姐真實的靈魂控製之後,附在一堆沒用的狐子的屍體上,引誘我們來到這裏。自己找機會抽身!我非常氣憤,感到受騙的屈辱,情急之下立即打開手機準備撥號,卻發現這裏麵根本沒有信號!這下慘了!我們費了很大的力氣將棺材拆成板,這才和黑狗們匯合,上了地麵。我立即撥打手機,隻聽村子方向幾聲巨響,一片紅光燃起。總算沒有白費力氣,紅光起來說明那兩隻最狡猾的狐子被艾草燃起的火焰困住了!
  我和鄭雨還有吳越立即重新回到宅子裏麵,那六十四隻黑狗跟在後麵,快進了宅子的時候,黑狗們猛撲著要向被帶火的艾草困住的“三寶”和“啞姐”撲咬,被我們喝住。五叔就站在旁邊,見了我們,他對著鄭雨和吳越豎起了大拇哥,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當時就很生氣,心想:“我非得整你一下不可!”上前就在兩隻狐子的肋骨處踹了兩腳,那兩隻狐子拚命憋住,卻沒有任何用處,不一會兒兩個響屁噴了出來,五叔正在其後,這下給熏得夠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卻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五叔用黃符將這兩個家夥封住,用白蠟封住了他們其中一個鼻孔,就帶著他們離開了。而我則從車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肉幹犒勞這些狗,然後放它們回去,隻是王者卻一動不動,我也很喜歡王者,就也不管人家主人同不同意,私自帶著它回到了五叔家裏。
  根據這兩個家夥的交代,吳越的推理和分析是基本正確的。他們準備將五叔和我抓住煉丹,然後引誘出五爺說出修煉的口訣。之後將我們一網打盡,自己則修道成功。我正準備讓王者將這兩個家夥咬死,以祭奠啞姐和三寶,卻被一團白影擋住。這白影剛開始非常模糊,但是王者卻低眉順眼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影子漸漸清晰,我們仔細看時,卻發現是五爺!他終於來了,哎!我們被這些狐子害的好慘!
  五爺道:“啞姐交給我吧!孫媳婦。”鄭雨嬌羞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將符印中的啞姐放出來,這是剛才在墳墓中無意中撞見的。可是三寶已經死掉了。五爺將其捏在手裏,那兩個狐子還是人形,卻早已經被鄭雨封了去。隻剩下兩具還熱乎的屍體,五爺立即將啞姐推進屍體,啞姐漸漸蘇醒,見到此情此景,不免抱頭痛哭,而那啞姐仍然比劃著對家人離別的痛苦。
  之後,啞姐找到了長輩和三寶的屍體,然後將其下葬,那啞姐哭得悲痛,在場的人無不心痛:這女子真實孝順,老人們之前沒少折磨她,還這麽有情有意,難得呀。(啞姐完)
   第四十四周 族刑
  在關中農村,宗族的勢力往往要大過基層政權的勢力。所以在很多基層的工作中,做好宗族的工作顯得尤為重要。有些村子百分之八十的都是同宗,當然在政策上要有所傾向。有農民告狀村主任一手遮天,其實真實的情況就是本宗族的人得利,其餘的人肯定要吃虧。這是必然的。當然,宗族在建國初和文革時期是並不明顯的,因為當時以階級鬥爭為主,很多親友都互相揭發甚至劃清界限,宗族根本成不了氣候。然而在改革開放之後,這種勢力就漸漸露出端倪。之後勢力不斷增強。而在清末和民初,宗族的勢力非常強大,甚至一度達到控製地方政權的地步。
  據五爺說:當時的宗族很厲害,可以有自己的私人武裝,甚至可以私設公堂,殺人、囚禁,政府都無權插手。
  我今天見到的這個人,就是當年從外麵逃回來的一個老兵。他的經曆,更是離奇。
  清朝末年,左宗棠平定回民起義,數以萬計的陝甘回民被迫西遷,這些人被稱為“老陝”。這些老陝相當一部分甚至逃到今天的中亞地區。現在在俄羅斯等地的“陝西村”就是當年西逃回民的後裔。但是這些人時時刻刻都想著要回到陝甘他們祖先生活了幾個世紀的故鄉。
  西遷的日子是很難過的,因為容貌、語言、風俗上的巨大障礙讓他們很難與當地土著民族融和在一起。很多人也是基於此才決定在這塊有水草的管道旁邊落戶,作為暫時的住所。當然他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不僅要對付前來清剿的清兵,還要與當地勢力搶奪地盤。這塊有水源的地方在缺水的大漠裏絕對不可能荒涼,原來毛希族的領地已經占領了這裏。毛希族是這一帶大漠裏最有實力的遊牧部族,老陝人的到來當然侵害了毛希族的利益。老陝在打敗無數次前來清剿的清兵之後,毛希族對商族的打擊也陡然停手,他們認為,一個敢跟朝廷的兵士作戰甚至無數次勝利的民族是優秀的民族,是英雄的民族,所以對他們刮目相看,甚至把自己控製的十七個水源地分出兩個來分給老陝們。讓他們在這裏落地生根。可是他們那裏知道,老陝與清軍的作戰是在以命相搏,一旦戰敗,不死也要落個充軍流放。
  老兵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與這個老陝人群結下梁子的。老兵叫陳凱,是山西人。他告訴我:“當年我在山西當兵,後來袁世凱要當皇帝的時候,閻錫山要舔袁世凱的腚,把自己的親爹閻老太爺送到北京觀景,說是觀景,其實是給袁世凱當人質。意思是,你袁世凱當皇帝吧,我閻錫山支持你。我就是在當時到了北京,後來輾轉又跟著幾個營到了新疆。”
  以下是老兵的經曆:
  我剛到新疆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兵,什麽人都能欺負我。跟著一個連長,我隻知道連長,連長往上的官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們在大漠和草原上燒殺擄掠,什麽都幹。有一天,連長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個消息。說是離我們駐地不遠的地方有一個老陝村,那裏的老陝很會做買賣,積累了大量的財寶。當晚,我們兩個小兵就帶著槍去了老陝村探路。
  這是一個普通的村子,但是能明顯看出與其他村子的不同。這些房子有著明顯的中原特色,而不是新疆的宗教特色。這裏祭拜祖先而不祭拜真主。這裏有宗祠,而沒有寺廟。所以一眼能看出這裏是老陝居住的地方。
  我們摸到宗祠後麵,看見裏麵燈火通明。朝裏麵偷偷窺視,看見一個族長模樣的人在主持開會,會場氣氛非常緊張。那族長正在訓話:“咱們這筆財富,是我們積攢了很長時間的,是將來要用到回山西的路上的。因為這筆數目不菲的財寶被放在大漠裏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參與放財寶的幾個人都是族裏信得過的人物,而且在放置了財寶之後,我將財寶的地點隱藏在一個謎題裏,將謎題交給了羅鍋叔,我已經服了慢性毒藥。參與安置財寶的幾個人也都追隨我而去。” 我們打聽到一些細節,之後就回去報告了。
    當天晚上,一支由兩三百名扛著槍的散兵遊勇組成的隊伍來到了寨子裏。這支隊伍就是我們的隊伍,我們的連長姓張,他在到達寨子的第一天就宣布,這個寨子以後就“軍管”了。他帶領兵士在寨子裏轉悠了三圈之後,終於決定把“營帳”駐紮在剛剛建成不久的宗祠裏。在這個寨子裏麵,宗祠應該是最新也是最豪華的建築了,也難怪這個張連長會看上這麽個地方。當天晚上,張連長和我們弟兄們把從寨子裏搶來的羊宰了不少,在祠堂門口架起了大鍋(當然這鍋也是搶來的),開始燉羊肉,這是我們這次“遠征”以來吃得最好的一次晚飯了。整個寨子被羊肉奇特的香味籠罩著,一種危機在這股濃鬱的羊肉味中也散落開來。
  
    當天晚上,張連長準備休息,發現祠堂的供桌是睡覺的最好地方,可是供桌上擺滿了牌位,讓他看著很不爽不說,關鍵是占了他睡覺的地方,隨後張連長就發瘋了:“把這些木頭統統給我扔下去,明天當劈柴繼續燉羊肉。”手下聽命,一下子就把供奉著的商族祖先所有排位給呼嚕到地上去了。
  
    住在祠堂旁邊的茅草房有一戶人家,按規定要給張連長騰出地方來,但是正好裏麵的小孩兒病著,他娘出來的速度慢了些,張連就下令用火點了房子,孩子娘尚在茅屋裏收拾那一灌海鹽,大火就燒起來了。那女人眼看著是出不來了,把病重的孩子向著火沒燒到的地方扔了出來。隨著一聲淒厲的喊聲:“救救我可憐的孩子……”這女人和這間小茅屋被火苗吞噬了,等到族人把她的遺骸從火裏挖出來的時候,整個焦黑的身體縮小了一半。
  
    這個女人的死亡已經讓族人憤怒至極,如今祖宗的靈位被掃落於地,更是讓他們的仇恨像火山一樣爆發了。這晚,我們一幹人等吃飽喝足睡得正香,周圍的族人卻早已經設好埋伏。寨子西方突然一聲槍響,我們連忙拿起槍杆,衣服都顧不得穿好向外奔去。走出祠堂不遠,周圍槍聲亂成一團,我們自顧不暇,方向都辨不明確,就被射殺。不過半個時辰時間,我們的弟兄死的死,傷的傷,其餘九十餘人包括我和連長在內被五花大綁押到祠堂。
  
    祠堂裏燈火通明,族人祖先的牌位已然被重新安放,當我們被押上來之後,一個羅鍋和所有在場族人的表情都變得陰森可怕。領頭的張連長被推倒中間的空地上,他胡亂穿著的衣服因為被拉拽和捆綁更是淩亂不堪,這是他完全沒有了剛才的霸氣,跪在地上縮成一團,磕頭如搗蒜:“各位爺,小的真的……請各位爺饒命啊!饒命啊!”涕淚俱下,周圍人一看他這副慫樣子,對他更加反感。有人不等他絮叨完,就已經在他身上顯示拳腳了,眾人打了一陣,羅鍋兩手一揮,眾人停下。張連長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已經變得五顏六色,分外出彩。
  
    “辱我族人靈位,燒殺我族人,死一百次也不為過!三段燒,然後梟首!”眾人得令,開始在宗祠外麵點起大火,幾個人將張連長抬起來,固定在一個特製的架子上,隻將腳放在火裏燒烤,空氣中的一片烤肉的焦糊味在羊肉味還沒有散盡的宗祠周圍彌漫開來,也不知道他吃下去的羊肉的羊糞是否已經到了腳上。張連長不停地掙紮,卻苦於被固定在架子上,大幅度動彈不得,隻能扯著嗓子喊:“各位爺,饒命啊。饒命啊。要不就給個痛快的吧。啊……”他終於支撐不住,暈過去了,腳上的燎泡被火烤破變成焦黃,並吱吱地滲出油來。我們幾十個在旁邊觀看這勝景的兵士看到這個情形,無不身體癱軟,難以支撐,隻覺得大限已近,紛紛倒下,隻有兩個人口吐鮮血,立地斃命。我抬眼一看,原來這正是奉張連長之命將牌位從靈堂上掄下準備做劈柴的兵士,他們看到張連長的下場,早已嚇掉了魂兒,咬掉舌頭,徹底解脫了。
  
    緊接著,張連長被拉了下去,就關在宗祠後麵的雜貨間裏,並有專人看守。那羅鍋又下一令:“其餘人等放到
  緊接著,張連長被拉了下去,就關在宗祠後麵的雜貨間裏,並有專人看守。那羅鍋又下一令:“其餘人等放到寨子東麵十六裏營喂狼!”所有被敷的人都嚇得麵如土色,紛紛告饒。這九十人被重新綁了個結實,押到十六裏營,並排擺著。老陝人將兩個咬舌自盡的兵士的屍體放在一邊,然後徑自離開。
  不一會兒工夫,聞到血腥味的狼群便開始向這邊移動了,隨著狼嚎聲的不斷增加,聲音更加明顯,這群人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葬身狼腹,不免齊聲痛哭起來。因為哭聲太大,狼群聽見哭聲反而慢下了腳步,不敢貿然前來。這群人中間有一個人始終麵無表情,並沒有表示出過分的恐懼,他就是山東大漢劉窮,劉窮用肩膀碰了碰旁邊的我,道:“陳凱子,別哭了!用嘴幫我把繩子咬開!”我哪裏顧得上理他,自顧地專心嗚嗚哭。這劉窮猛地用頭把我撞趴下,用自己的嘴盡最大的努力很快解開了我的繩子,我當時就呆住了,竟然不敢相信這眼前的情景,因為生死轉化太快。劉窮對著發愣的我道:“快幫我解開,發什麽愣呢!”我這才明白過來,趕緊給這人解了繩子。我正要給其他人解繩子,劉窮立刻阻止我:“都解開咱們誰也跑不了!快走!”其餘人都大喊大叫,咿咿呀呀地在臨死前做著無謂的掙紮,也有央求我們解開繩子救命的。但是為了我們能夠順利逃出去,我隻能咬咬牙,奮身離開。我們兩人朝著前方一處土洞狂奔而去。
  這是一處安全的藏身地,張連長帶我們來的時候就在這裏躲避狼群的追擊的。這個土洞離狼群所在的地方並不太遠,所以我能明顯聽到自己弟兄遭遇狼群時候的淒慘叫聲。大約半個時辰功夫,聲音開始減弱,直到隻聽到骨頭被咬碎的聲音和偶爾的一兩聲狼嚎。狼群吃飽後離開了。
  兩個人戰戰兢兢地挨過了一個晚上,在天快亮的時候,我們才敢慢慢探出頭來。但是又不敢貿然地出來活動,隻好在山洞裏麵來回走動,活動一下緊張僵硬的筋骨。我們走到山洞裏麵,發現裏麵倒是挺深,於是起了興致,因為實在沒有事情做。越往裏麵越黑,什麽都看不見,必須要摸著、腳蹭著地才能慢慢地往裏麵移動。幸好這個洞隻有一條通道,一旦遇到岔口,非死在裏麵不可。我們兩人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因為洞裏麵空氣越來越稀薄了,我說:“老劉,咱們還是別進去了吧。我快憋死了,這裏麵的味道也不好聞啊!”劉窮不理我,繼續往前探。我根本不想往裏麵走,但是也害怕和劉窮分開之後自己沒辦法活下去,所以很矛盾地跟在他後麵,摸索地前進,步伐猶猶豫豫的。
  突然,我的腳陷了下去,我不敢再動,隻好等待著下一個命運。然而我受驚嚇的心還沒有恢複平靜,連人帶土全部掉了下去,一道相當強烈的光線透過我掉下去的洞口射出來,漆黑的上層洞穴有了光亮。劉窮小心翼翼地向東口這邊移動,兩隻手扶著兩側的洞壁以防發生意外。他終於移動到洞口跟前,但是又不敢離得太近,所以伸長了脖子往下探。下麵是一個很亮堂的地下洞穴,麵積很大,四周都點著燈火,所以采光相當好。我就趴在新生洞口的正下方,看來地球引力的準確度尚是可信的,至少這一次的真人實驗說明了這一點。劉窮不敢判斷我是否已經死了,但是又不敢大聲喊叫提醒我,所以隻好一個人在上麵戰戰兢兢地鬱悶著,沒有一點辦法。最後一咬牙,轉身離開了。
  我當時其實是因為緊張和毫無準備嚇暈的。一會兒工夫我就醒來了,醒來之後,我在這個不小的空間裏來回徘徊了好幾圈,一個石棺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個石棺與一般的棺材並不一樣,它是大頭朝上固定在牆上的,而上麵的棺材板設計成了門的模式,有一個鎖子封著這扇“棺材門”。沒有鑰匙,我根本打不開這扇門,所以即使裏麵有好東西也沒有辦法拿出來,而且我現在寧願裏麵是一隻羊甚至是一兩個饅頭也不希望裏麵裝滿金銀珠寶。我已經餓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經過一個讓我終生難忘的夜晚,體內的一點殘存的能量全部損耗殆盡。我仍然漫無目的的找著東西,確實不知道在找什麽,也許什麽都沒有找,隻是在進行這樣一個過程而已。我覺得自己有些不理智,所以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我在找什麽?我在找什麽?我一邊尋找新的出口,一邊尋找擾亂心境的因素。當然,我很快在頭腦裏搜索到了,我想到了張連長,張連長的悲慘遭遇讓我心神不寧,我不知道自己被抓住會不會被那樣對待,但是又不敢想象,所以心煩意亂。
  後來才知道,張連長在經曆了昨天的腳步燒烤之後,三段上進入到第二個階段:以臀部為中心的燒烤。張連長顯然已經奄奄一息,但是他已經結束了昏迷的狀態,爭著一雙貌似無辜的眼睛看著周圍的人。當他被綁在那個熟悉的架子上,他又開始激動起來:“求求你們!給個痛快的吧!求求你們了!”他終於大喊起來,因為他的臀部已經被架在旺盛的火焰上,他開始無聲地叫,盡管沒有什麽聲音,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的撕心裂肺的表情。他被縛住的手也在烘烤之列,享受著昨天晚上或今天淩晨那雙腳的待遇。張營長已經忍無可忍,開始不斷掙紮著、扭動著身體,希望能擺脫束縛,哪怕出去被打死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在經過兩個時辰的尋找之後,終於在洞穴角落的一盞油燈發現了玄機,我早就聽村裏人說過,以前帝王將相的墓地被挖開之後往往有機關,而機關的最常見的形式就是油燈,我試著扭了一下這個油燈,果然一個大洞從牆壁上打開。然而並沒有看到我想要看到的秘密,而是從裏麵爬出來一群巨大的蠍子。我被眼前的情形嚇得呆住了!一步也挪不開腳,隻能看著這些蠍子向自己撲麵而來。眼看得幾個領頭的大蠍子已經爬到了身上,我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然而頗具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蠍子在我身上爬過卻並沒有襲擊我,一隻也沒有!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因為我被嚇得呆在原地,絲毫不動,連呼吸也都隱了,蠍子自然以為我與沙子、牆壁一般,別無二致,並非活物,自然不會襲擊了!所謂因禍得福,這個刺激對於我來說不可謂不大。從入住這個寨子開始,禍事不斷,讓我這樣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後生應接不暇,要是換作其他孩子,估計早都嚇得沒有了魂兒,可是我畢竟是從死人堆裏、狼口中幸存下來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經比一般同齡孩子高出不是一星半點!盡管看到巨型蠍子群蜂擁而來嚇得麵如白紙,心跳全無,但是我畢竟挺過來了。
  這些蠍子大概被關得久了,從裏麵放出來之後爬過我的身體朝著各個縫隙裏鑽去了。更有幾個膽大的爬上油燈,拍打起火焰來,因為被燒,它們便伸出毒刺,朝著火焰刺將下去,卻被火苗燒得劈劈叭叭一通亂響,自己也從油燈上跌落下來,在沙子上抽搐著,受了重傷。我看到這個情形,緊張的神經稍稍放鬆下來,然而緊接著一個意外的情況又出現了。因為剛剛放鬆了一下緊張的神經,大難不死之後的興奮讓我忘乎所以,而我的膀胱此時卻擺脫了放鬆的神經的控製,也完全放鬆下來,一大泡尿從我的稍顯寬大的褲襠裏流出來,部分改變軍褲的顏色,滴落在沙地上。
  這讓我尷尬不已,卻想到這裏沒有什麽人,於是也就不再內疚和害羞,索性在穿著褲子的情況下尿了個痛快!我記得第一次打槍、第一次打死人都尿濕過褲子,老兵們大都笑我,唯獨這一次,我一個人樂得自在!一方麵為自己這次的寬鬆的尿褲子環境感到舒坦,另一方麵因為有些興奮的原因,我的小零件竟然悄悄地挺了起來。這自然讓我大窘,雖然沒有別人的笑話和嘲諷。
  我低著頭想欣賞一下自己的傑作,卻發現尿液在褲襠底下的這塊沙子上停留著,並不怎麽下滲。我趕緊趴下來,拚命地用手挖起了沙子,挖到一米深左右的時候,一個黑色的鐵箱呈現在麵前,費了很大的力氣將這個一尺見方的小箱子挖出來,發現這裏有一個很精巧的小鎖子,找遍整個沙洞,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撬鎖的物件。但是我並不灰心,一邊繼續尋找,一邊研究著這個鎖子的鎖眼。終於給我發現了秘密,那幾個蟄了油燈的蠍子的尾巴或許就是這個箱子的鑰匙,因為形狀非常相似!我試著撿起來一個巨型蠍子的屍體,把尾巴放進鎖眼去,等到都插實在了,鎖子啪的一聲打開了一半,怎麽會隻打開一半?等得換了個蠍子仍然不能完全打開!眼看著到手的東西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弄到手了,卻連麵也不曾見到。這讓我很懊惱。但是我並沒有放棄,在別的油燈下麵撿來一隻還沒有完全死掉的蠍子。我小心地躲避著蠍子大尾巴上毒針的襲擊,直到把它的尾巴安全塞進鎖眼,蠍子不停地在裏麵掙紮,似乎要蜇什麽,隻聽得有一聲脆響,箱子打開了!裏麵全是金燦燦的金條!上麵還有一張紙條:“第六軍第八師暫編六團十三營軍費”上麵有大清帝國軍機處的批條和一個玉石雕刻“動款令”,背麵有張友法的簡筆頭像和名字。
  “連長?怎麽會這樣?連長怎麽會把東西放到這裏?他怎麽做到的?”我非常納悶,而且這裏機關重重,每個機關都那麽精致巧妙,甚至連寶箱的鑰匙都那麽匪夷所思,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要在短期內設計成功根本不可能。
  那麽,這筆寶藏究竟是誰留下的呢?為什麽財寶上紙條上又寫著張連長的名字呢?一個又一個的謎題讓我應接不暇,即使最聰明的孩子在這樣的輪番轟炸中都會受不了。我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這些問題了!我現在想做的就是吃飽,即使金銀珠寶都不能讓我上心!
   在經曆了這些生死劫難之後,目前暫時安全的狀態下,我的心理徹底放鬆起來,生理的一些反應也漸漸明顯起來,剛才的勃起以及現在難以忍受的饑餓,都說明我目前的狀況已經頗為樂觀了。當然,這是跟著兩天我所有的非凡經曆相比較而言的。我開始在這裏瘋狂地找尋食物,當然都是徒勞,這裏很少有食物的。就在失望之餘,我把目光轉移到那些燒死的大蠍子身上,即使這些大蠍子有毒,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蠍子既然去撲向油燈,當然有它的道理,莫非油燈裏麵有秘密?我隨手摘下一個油燈,熄滅了火,聞了聞味道,一個發現讓我興奮不已:是羊油!貨真價實的肥羊熬成的油!我興奮極了,抱著這個比碗還要大的油燈一口氣喝掉了裏麵所有的油。
  我當時已經漸漸恢複了力氣,但是仍然感到饑餓,雖然喝掉了一整瓶的羊油,但是嘴裏沒有個嚼的東西,這感覺跟沒有吃飯一樣。但是我很快想到了一個辦法,把地上的蠍子都撿起來,用一根金絲穿起來,放在油燈上燒烤,不一會兒工夫香味就飄了起來,我大嚼特嚼被烤得焦黃蠍子的屍體,突然想起了張連長的腳,雖然覺得有些惡心,但是並沒有阻止我繼續完成進餐活動。我後來又在牆縫和沙子裏麵抓來一些活的蠍子,並把它們放在火上烤焦祭奠五髒廟。在裏麵足足呆了兩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那些老陝人應該不會發現了,這才慢慢找尋著前人留下的腳印,準備出去。臨走之前,我美美地吃了一頓烤蠍子,還把一些蠍子烤熟呆在身上,作為路上的幹糧。
  果然有出路!那些不太明顯的腳印一直帶我走過一個大型的地下墓葬群,然後在另一頭一個山後的山洞中走出了地下。我環眼一看,周圍全是山,我被困在山中間了!我當時的想法就是趕緊離開這裏,當兵就是為了吃飯。現在有錢了,我就要回山西老家了。但是不能回山西,閻錫山對逃兵很嚴厲,我還是去陝西吧。主意打定之後,我拿好了這些金條,戰戰兢兢地順著沒有人煙的路上走。就擔心路上出現什麽問題。但是一路上,所有人見了我都躲著走,也不知道為什麽,難道我有什麽那麽值得害怕的嗎?
  直到找到了一個幹淨的水源地,我才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樣子:滿臉的蠍子文身!到處都是蠍子,這些大大小小的蠍子還根據我的表情變化不停地移動!
  這下太奇怪了,我都不敢看我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正納悶間,看著遠處一個人影漸漸走來,近了,那人見我之後仍然大吃一驚。但是不像其他人那麽害怕。他對我說:“後生,你這臉上是怎麽了?”我搖頭說不知道。那人仔細看了看我的臉,道:“後生,你惹了地蠍子了。莫不是吃了他們的肉,拿了他們的糧,喝了他們的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一看這人都猜中,知道遇到高人了,立即跪下請他幫我。那人道:“我姓任,家中排行老五,江湖人客氣叫一聲五爺。”我連聲叫五爺救命,五爺笑笑,道:“拿出來!”我不舍得,猶豫著,五爺笑笑說:“舍不得不行,拿著這個,你走不了幾天。肯定會死。不信咱們走著!”五爺要走,我連忙攔住他,說出了事情的緣由,也順便交出了收藏的金子。五爺看了看那張友法的名字,道:“這張友法也是糊塗,怎麽能這麽做呢?”我更加不解,五爺道:“張友法是你們的頭兒,你們受了他的騙了!這張連長本是個沙匪,在那洞中找到了寶藏,就給私自拿走了。他其實不知道,那些金子是蠍子的食物,常人根本不敢碰的,因為上麵都有下了蠱。隻要是拿走的人,就一定會中蠱,破解的方法就是活人殉葬。他知道自己中蠱之後,就拿出金子放在這個洞裏麵,所以說出寶藏的秘密,讓你們一起去。其實是讓你們搶劫了老陝村之後,集體下去受罪,之後他還能得到搶劫的財務,又能滅了你們的口,一舉兩得。卻不知道這蠱是一個連環蠱,解開一道,還有一道雙息蠱。這邊蠍子在油燈上被烤,那邊則是他在受罪。唉!害人終害己!”
   趁著天黑,五爺之後就將那些金子送回了洞裏,然後將我用沙土埋了起來。一會兒工夫,太陽出來了,五爺立即在沙土上撒上水,水隨後滲透到我的身體,我立即起身,之後,這沙土正好留下了一個我的人形。五爺立即將一對柴草塞進這個人形裏麵,太陽很毒地照在頭頂,一會兒工夫,這沙土就熱起來,五爺拿過一個木棍在上麵戳了幾下,那柴草就冒出煙來。
  我臉上的印子當時就沒有了!我的這個經曆可謂是一生中最離奇的經曆了,幸好遇到了五爺,要不然我這條命,早在幾十年前就留在大漠裏了。
  老人說完,蹣跚地離開了。影子越拉越長,但是我分明看到,這影子裏麵全部是一個一個的蠍子的形狀,再看那老者的時候,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後麵竟然生出一根又長又粗的尾巴來,一節一節的,跟那蠍子的尾鉤一模一樣。(族刑完)
 
第四十五周 佛產
  佛產是寺廟裏麵由信眾捐獻的財物,通常來說,佛產被放置在佛像前麵的功德箱裏麵,一般情況並不上鎖,所以被人偷走不少,而佛產被偷,和尚們是絕對不管的。即使他們聽見夜裏有人在殿堂的佛祖聖像下麵做這些苟且之事,也絕對不管,這當然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和尚們竟然能做到高枕無憂,這本來很大程度上是要作為他們的收入計入賬簿的。這種情況在很多寺廟裏麵都很常見,特別是印度以及日本的寺廟。
  我和五叔所到的這個寧山寺位於少華山上一個不知名的山峰上,這裏的佛產也同樣放在一個功德箱裏麵,與別處不同的是,寧山寺的佛產一律上鎖。我和五叔看了看那鎖著佛產的鑰匙,暗暗笑了,那鎖子非常小巧,與孩子們為了保密所使用的帶鎖的筆記本上麵的額小鎖子大不了多少,一個成年人如果真要偷佛產的話,這把鎖子對他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當天夜裏,我和五叔在這山門裏麵住下了。在和住持長達幾個小時的談天之間,不止一次聽見佛堂裏麵有人走動的聲音。我幾乎可以斷定,這一定是有人在偷佛產了。因為寺廟裏麵的規矩很嚴,敲鍾打鼓之後,必須按時熄燈睡覺,堅決不能出門走動,否則是要受到懲罰,而且還對功業有礙。所以這個時間,和尚們是堅決不能在這裏麵來回走動了。所以我能斷定,這一定是賊偷。
  住持每次也能聽到外麵的聲音,但是他沒有任何表示,似乎與他無關,每當聲音響起,住持總是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然後繼續我們的談話,根本不關心外麵出現了什麽情況。反倒是我坐立不安,老想著出去看個究竟,然後抓住那賊一頓好打,最後還要給他戴上銬子鎖到派出所的尿桶上!
  聲音再次響起,因為最近正值廟會,寺裏一年香火最為旺盛的時段之一,所以佛產相當豐富。那賊一次又一次地前來偷盜,讓我實在按捺不住怒火,也許是出於職業習慣吧,我顯得格外著急。正準備站起來,被五叔牢牢按住。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緩緩坐下了。那老和尚說了半天,大概是累了,這才道聲再會,離開我們的房間,回到自己的住處去了。一路走去,卻對那外麵清晰地聲音毫不在意。
  這倒奇了!我和五叔麵麵相覷:這和尚這般不管這些佛產,怎麽養活這些僧眾,又那什麽供奉佛祖?這簡直是荒唐。現在很多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連賊偷到自己頭上也能得過且過?難道和尚真的達到了那種“錢財如糞土”的境界?不對!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第二天天亮,我和五叔參拜完佛祖之後,每人往功德箱裏麵放置了五千元的香火錢。而僧侶們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仍然自己在哪兒誦經。但是我們隱隱約約發現外麵還有幾雙眼睛盯著那功德箱,那是貪婪的攝取的光芒。
   很快,這些眼神都消失了。到了晚上,聲音再次響起。知道第三天晚上,這些聲音一直持續到廟會的結束。等和尚們將這些錢都取出來,這才徹底安靜下來。這天晚上,我們和老住持秉燭夜談,這才有了安靜的氛圍,一起傳經論道直到天亮。老和尚吹熄了蠟燭,轉身去了房間,歇息去了。而我和五叔則怎麽也睡不著,遂決定上山隨便看看,待奉午齋的時候再回來不遲。
  離開寺廟,頓覺神清氣爽,加上昨夜一晚上說禪,人的精神也比往日要好很多。對於前三天晚上的佛產被盜的事情,我也暫時按下來,不再去想,而是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整個湖光山色上了。人與自然坦誠相對的時候,總是會令人生出一種精神上的愉悅來。時間自然過得飛快,看那日頭,早已指向正南,我和五叔這才戀戀不舍地回到寺廟,正是午齋時刻。
  我們和住持等僧眾分賓主坐了,用過齋飯,便有小童奉上香茗一盞,每個人都捧了茶水在手裏,說些閑話。這時候,已經空空如也的功德箱跟前站著一個老者:這老者大概六十歲年紀,一身西裝革履,看打扮並非凡夫俗子,不是政界要人,便是商團老板。那老者手裏捧著大把的鈔票,在陽光下花花綠綠的,煞是惹眼。
  老者似乎有難言之隱想找個人傾訴,卻猶豫著不肯開口。站在功德箱前麵,一動不動。午後的日頭也是很毒的,這老者竟全然不顧。而這邊這些和尚們誰也不理他,似乎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他們該掃地的掃地,該打水的打水,老住持更是跟我們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佛經故事,似乎這個人是空氣一般。難道這個人是不存在的嗎?怎麽回事?我確信我看到的一定是人,是一個老人,而不是什麽鬼魂,因為他的影子非常明顯。再說,頂著這麽大的日頭,鬼魂早就煙消雲散了。
  可是,這些和尚們為什麽視而不見呢?我實在忍不住:“師傅,門外那個老者,恐怕是前來布施的,為什麽不請他進來。就算不請他進來,也應該有個人招呼才對呀。”那住持笑笑道:“原本無事,莫要再提。”五叔也及時地向我使了個眼色,我隻好閉嘴,不再提這件事情。
  那老者見沒人理他,隻好悄悄在功德箱裏放下那些花花綠綠的一大把票子,訕訕地離開了。我隱約聽見有汽車發動的聲音,大概是那老者的座駕吧?我想。我仍然不明白這些僧侶們為何對偷盜者不聞不問,而對這個大方的布施者更這麽冷淡。到了夜間,這老和尚依舊和我們聊天談禪,我終於忍不住又一次問起這件事情來。老和尚笑笑:“小施主對此事如此執著,看來是修行不夠啊。”可是立即戛然而止,五叔微微笑了,道出其中原委:
  那位老者這樣的,或許就是當年偷過功德箱裏錢的人,也許幾十年前的事情。世路走得多了,會讓他慢慢覺得,偷盜功德箱是一生中最愧疚於心的事情。待到老了,他最終會把錢還回來。甚至十倍,百倍還回來。這便是和尚們的邏輯,他們這種人見得多了,這功德箱裏麵的錢暫時可能少了,但是從長遠來看,根本不可能減少的,因為拿了佛祖的錢,豈能是簡單地還清了事?世間又有幾個人能夠問心無愧?拿了錢當時可能不覺得,隨著對生活和人生的領悟,一定會後悔當初的莽撞。
  人生愧疚於心的事情何止千萬,能夠這樣簡單彌補的,卻又能有幾樁?你看他當時站在門外,想找和尚說說當年的事情,那就是要對和尚說一說這件事,以更進一步消除內心的愧疚,可是偷得時候沒人理他,還的時候當然也沒人理他。你拿我也不會理,還,我也不會理。
  拿這個道理印證於和尚,和尚終於點了頭,說:“就是這樣,拿走的錢,最終都會還回來的,所以管它幹嘛?但凡能竊佛產度日的人,自然是有燃眉之急,要是有一點辦法,他絕不會跟佛祖拿錢,所以不能過問。等有了,渡過了難關,自然會還還了,心就平了,還說什麽呢?”(佛產完)
    殺人不償命,江西黑了天!2007年12月6日夜,我兒尹燁昊無辜被鄱陽湖砂霸(原九江赤湖飯店經理)程能付一夥貪腐黑惡勢力預謀雇凶綁架,作為談判籌碼。囚禁凍餓數日後,倒吊浸置水中,活活溺死,偽造拋屍現場。此命案一旦立案進入法定程序,將會牽扯出:貪腐黑惡勢力對鄱陽湖沙石資源壟斷分肥,官商勾結,搏殺爭鬥,血案私斷的驚天黑幕而引發[官場地震]。首當其衝,利害相關的各方勢力均不擇手段將此案死死捂住,至今不立不查。我兒隻不過是進兆龍公司上班不到五個月的小小售樓員,與公司挖砂毫無關係。由於此案涉及的背景深厚複雜,有人企圖就勢順水推舟,以犧牲我兒無辜性命為代價,來平衡、平息黑惡勢力之間血案鬥殺的積怨。跡象表明,有人又要對我夫婦下黑手了。謹請網民關注[百姓聲音]欄目:枉殺良善,天理難容。命案不究,民生何安?一申冤帖。關注事態的發展
   第四十六周 糠皮
  在關中地區,解放前一直是土匪聚集的地方,這裏的土匪都有各自的山頭,人數頗眾。據老一輩人說,這裏的土匪不是三五十個那種小*****,而是有近十萬人。他們成為土匪的原因各不相同,有因為交不起租子,有因為賭博欠了錢,也有因為和某人一句話說不到一處被打,一怒成了土匪,更出奇的是糠皮,他是因為和老婆吵架成為土匪的。
  五爺說,糠皮的真實姓名已經無法考據,糠皮隻是一個外號。因為是上一輩的人,所以糠皮是頗有些拳腳功夫的。糠皮人極瘦,身輕如燕、手腕上綁個鐵鉤子,翻騰十幾米高的城牆如履平地。他還有兩樣本事,一樣是能跑,不僅速度快,而且堅持時間長,因為費鞋,他但凡要長跑,必然要備上幾雙自己媳婦做的布鞋。為了追一匹受驚的馬,糠皮追著馬跑了一夜,磨破了三雙布鞋,午間便看見這糠皮騎著馬回到寨子裏了。他另一樣本事就是潛水,糠皮潛水的本事在十裏八鄉是出了名了,他一個猛子下水,中途不換氣能在水中支持兩個時辰。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糠皮自己有自己的辦法。
  當時五爺還小,是村裏為數不多的聰明孩子(當時我們村子近親結婚比較嚴重,孩子都很少,更別說有聰明的了。這便是關中人說的“八怪”之一的“姑娘不對外”)所以糠皮對五爺非常好,偶有閑暇,還教授五爺幾招拳腳功夫,加上五爺領悟力比較強,一教就會,所以糠皮就更喜歡他了。
  當年的土匪強盜多,而每個村子都有用黃土圍成的城牆,十幾米高,城門也一律用最好的木材做成厚度超過一尺的大門,外圍用鐵皮包了。為了抵禦土匪,很多村子還由一些鄉紳、議員等組織了村民武裝,保護財產。糠皮就曾經是這武裝中的一員。
  糠皮的老婆是一個典型的好吃懶做的女人,這女人倒長得異常標誌,在村子裏算得上頭一號,隻是做派不正,喜歡進城看戲。她整日掛在嘴邊的便是:“什麽時候能上西安城裏看一場大戲就好了。”糠皮有幾畝祖上傳下來的薄田,因為娶這個女人已經賣掉半數,剩下的地也僅能糊口而已,完全沒有餘錢。女人卻不管這些,依舊逢集進城。即使當時沒有現錢,也要在王員外家裏借點高利貸,進了城裏吃碗雞絲餛飩看了大戲,這才過癮。之後由糠皮東挪西湊還了貸款。因此,糠皮的日子過得也並不如人意。
  即使是這樣,糠皮的老婆也仍然對現狀感到不滿,這女人覺得糠皮空有一身功夫,卻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的好處,日子過的捉襟見肘,便免不了要天天數落糠皮,說到氣憤處還要打罵苦惱一番。弄得一街兩巷的人都知道。糠皮卻很為難,對於老婆的要求總是盡量滿足,卻每每遭遇老婆的苦惱,讓他非常尷尬。每逢這時,糠皮總是低聲吼道:“莫再嚎了!給你便是!”於是又開始借債,滿足那女人對這樣經濟條件的家庭來說非常奢侈的愛好。
  事情的轉機出現在初夏的一天中午,糠皮的老婆進城去了,他自己正在想著要怎樣打發掉中午的那頓飯,不成想王員外的管家二狗子上門來請,說是王員外備了些酒席,請糠皮去一趟。糠皮略略吃了一驚:這王員外從不跟一般“賤民”交道,這請他吃飯可是日頭從南邊出來了。心中有些遲疑,卻早被二狗子連拉帶拽地請進了王家的大門。
  來到大堂,王員外父子已經坐定,幾個女人在後麵站著伺候。糠皮如何見過這樣的場麵,早已經不知道怎麽走路了。那王員外笑著站起,桌前的人都站起相迎,王員外道:“賈先生大駕光臨,這次請您來有要事相商。”雙方分賓主坐下,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員外說出此舉的目的:“前日裏西北軍的軍火船在渭河裏麵遭到劫持,一部分軍火掉入河中,請你來是想看看有辦法打撈上來,必有重賞。”
   糠皮一聽,手中的筷子立即落了地。他當然害怕了。這件事情僅從技術的角度看很容易完成,但是從政治和社會的角度講肯定會為以後的災難埋下伏筆。那王員外早就有所準備,見那筷子落地,吩咐下人換了筷子,糠皮卻是不敢再看一眼那一桌豐盛的酒菜。
  王員外早就料到糠皮不敢做這樣的事情,便道:“你絕對放心,咱們夜裏去撈,自然神不知鬼不覺。周圍五裏布上哨兵,都是咱們莊上可信賴的人。”糠皮仍然搖頭,他根本不敢接這樣的活兒,一旦軍方或者土匪查下去了,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軍方查出來肯定不可能拿王員外怎麽樣,這王員外在外麵很有來頭,根本動他不得,也隻能拿他糠皮開刀。如果土匪來找,自然少不了糠皮的事情。到時候土匪圍了城,要交出主犯或者財務,那肯定不可能是王員外被交出去,一定還是糠皮。基於這樣的考慮,糠皮是萬萬不答應。
  那王員外早已心有成竹,根本就不把糠皮的拒絕放在心裏:“糠皮,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就是沒膽子。”糠皮笑道:“員外過獎,我知道這軍火掉在渭河裏,憑員外的本事,肯定能打撈上來,根本不用費神請我。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這軍火事關重大,一旦事情敗露,肯定是我抗雷。這一點我沒猜錯吧?所以我不能答應。”王員外道:“果然痛快。不快糠皮,你今天不答應也得答應。拿來~”一個手下拿來一個盒子,打開放到王員外麵前,王員外從裏麵拿出一遝有字的紙片:“糠皮,這是你老婆在我這裏的貸款憑證,一共是大洋六百塊。現在驢打滾的利息加上,已經將近一千大洋了。這筆賬怎麽算你應該清楚吧。”
  糠皮吃了一驚,沒想到老婆的一個愛唱戲的愛好,竟然成為自己被別人要挾的把柄。他左右為難,當然,他不會怪罪自己的老婆。這老婆雖然好吃懶做,但是也曾經讓他賺足了麵子,成為村裏的一枝花。而且他們二人也還過得不錯,雖然吵吵鬧鬧,卻並沒有太大的矛盾。夫妻雙方互相忍讓也就行了。加上這女人能嫁給自己一個莊稼漢,糠皮已經非常滿足了。
  這次這女人竟然做下這麽大的事情,而且不跟他商量,真的是有點過分了。但是糠皮很快就鎮定下來:“如果做成的話,咱們的帳怎麽算?”王員外道:“做成的話,債務一筆勾銷,再給你賬麵上的這些錢——六百個現大洋,你看……”“接了!”糠皮道。王員外斟滿酒和糠皮一飲而盡:“痛快!”
[連載]每周異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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