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我走入職場已經30餘年了,其中中國十餘年,也就兩個單位,一個是在軍隊醫院當醫生,一個是在外企當醫學總監;在北美(美國和加拿大)二十餘年,曆經快十個單位,當過博士後,藥企的scientist, senior scientist, principal scientist和principal investigator(GLP 企業的一個職位,類似於部門經理)。職場不是化外之地,除了工作,也有人際關係。畢業後最好的朋友都是在職場交的,但職場裏也有鬥爭,有鬥爭就會有敵人,現在,讓我來回顧一下那些敵人們!
剛畢業分配到醫院時,是個小年輕,科裏的醫生都是中年以上,我隻有學習的份,配不上當他們的敵人。那幾年倒是蠻快樂的日子,也剛好經營自己的小日子,結婚生子,上班工作之餘,就和美小護們調調情。我年輕時長得還可以,大學時被女生譽為第一美少年,本科女生如此評價,中專的護士更不用說了!啊,美好的,陽光燦爛的,風花雪月的那幾年啊!
到了35歲左右,我經曆了第一次中年危機。中年危機,一般發生於有抱負的,不信有來世的宗教的男人。人的生命隻有一次,而成為一個偉大的生命本來好像是理所當然的。年輕得誌的偉人太多了,亞曆山大30歲前就征服世界了,比爾蓋茨30歲時已是億萬富翁....少年的我們,以為我們的中年就應該像亞曆山大們那樣,但少年時的理想能成真的少之又少,犯中年危機的比例因此是很高的。
中年危機通常會有不止一次,早期的中年危機,是發現自己的事業發展曲線與自己的期望相差太大。以後的中年危機,則通常是在事業處於瓶頸時,或熟知的親友取得了遠超過自己的成就時。到50多歲時,通常會發生最後一次中年危機:事業到頭了,別說亞曆山大了,就是在熟人裏也算不上混得好的,此生已經沒有機會再出人頭地了。指望子女出息完成自己未竟事業,但看到他們不肖的樣子,連自己都不如,完全絕望了!體力和性功能下降了,那點男人最威風的能力都將要失去了。身體常常還會出些狀況。
我的中年危機就至少發生過三次,現在在回到那第一次,就是發現自己的事業發展曲線與自己的期望相差太大!想想自己要在這樣一個小醫院混一輩子,一眼望斷一生的感覺很絕望,於是拚了命要轉業出來!
上帝保佑,轉業成功,逃出體製,我也不願到另一個地方醫院工作了,於是自謀職業(指軍轉幹部放棄國家分配工作的福利,自己找工作,可以得到一定的經濟補償),在一家外企(是輝瑞和中國的合資企業)謀得一個職位。因為工作出色(也就是比海龜更懂中國特色而已),不久升任公司的醫學總監,負責一個一類新藥的臨床試驗和報批。
毛主席教導我們,黨內無派,千奇百怪!任何一個組織,都有政治,因為政治的定義,就是權力的平衡。有政治,處於政治中的人們,一定要拉幫結派。無幫無派的人,除非背景強大(那就是幫主了),否則就會最先出局。雖然我沒有以前的政治經驗,但因為熟讀三國陰謀,馬上就無師自通了。
公司有三個大老板,代表了不同的大股東,就命名為A,B,C吧!C是技術方,人在國外,但有個主管科研的經理是他的親信,B是中國投資方的代表,A是美資的代表。 我是A提拔的,自然要加入A集團,但也不能太得罪其它方,需要一個平衡。A集團也有不少成員,互相也勾心鬥角,向A爭寵。
我分析,要得到A的重用,一定要攻擊A的敵人,說出A想幹而不能親自幹的事,這樣才能被引為親信。A最討厭C,我就在一次會議中,以個人身份攻擊C的代理人,A心中大喜,但擺出一副訓斥我的樣子。B不知就裏,但就事論事,還真發現這個C的代理人有問題,於是對我也很欣賞,認為我堅持真理,不畏權貴。如此一戰,我同時得到了A,B的信任,當然得罪了C。同時討好所有人是不可能的,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最佳的了!
A,B都有一個紅顏知己,領導都有紅顏,這不奇怪。但A的紅顏好像是真的情人,B的隻是知己。我說過,年輕時我很有女人緣,兩位領導的紅顏都和我過從甚密。我從中覺察到了危險,和老板的女人玩曖昧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毅然為一件小事,和A的紅顏公開大吵,聽說該女常到A麵前說我壞話,但A心裏高興著呢,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女人和小白臉好,鬧著才開心呢。至於B的紅顏,由於我知道他們的關係並非情人,因此還是保持了不錯的關係,引為我的盟友,有時不便說的話,就傳給她,由她去傳給B。至於對A,我就直接說了,以後我成了A的第一號心腹!
國內玩政治的經曆還是很成功的,造成了一些敵人,但也不是什麽真的恨,屬於professional, not personal。倒是到了北美,還真結交了幾位非常personal的敵人!
到了北美,我的地位一落千丈,從一個管幾十號人的大經理,淪落為實驗室的postdoc。以前我一進辦公室,就見屬下一片驚慌地換屏,肯定是在電腦上看與工作無關的事。到了國外,我由貓變成了老鼠,見了老板進來慌忙換屏,還被逮住過一次。低層次還是有政治,隻不過更加醜惡,也更加殘酷而已,所謂底層互害。
我的職場敵人有外國人,也有中國人。但和外國人,好像仇恨不是那麽切,可能把他們看作異類了,語言也是一個問題,英語罵得再狠也就FK,相當於中文的他媽的,並不很生氣,但要用中文罵,那是氣得入骨。
第一個中國女人,且名G吧,是個QA。藥企裏我是做QC,就是檢測藥物的,檢測的結果要由QA審閱過。這個狗娘養的G,拿著雞毛當令箭,審閱文件時不時地搖頭,我湊上去向她解釋時,她用手擋著,用英語說,don't touch me,真是奇恥大辱,還當我要摸她呢,這堆爛肉!性方麵的指控最讓人生氣,女的說男的要摸她,男的說女的難看,矛盾迅速升級!國外的公司裏HR管這類矛盾,開了一場調解會,會上我想當一會紳士,先道歉了。不料G突然來了一句,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永遠也不會正眼看一下你這種不要臉的流氓!又回到性上麵了!矛盾於是又升級,雙方以後多次爭鬥,我也找到一個她的問題,告了上去。但公司還是包庇女人,她還有病,不了了之,不過好在她以後告我的,公司也不了了之。這種仇恨非常personal,也使得我得出一個教訓,千萬別向這種女人道歉,那會自取其辱,也別指望她會平息。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她也搞臭,這樣以後她指控什麽性騷擾之類的,公司知道你們有過節,處理上也會不了了之的。
另一個在另一家公司的女人S, 是個新入職的中國學生。因為同為中國人,開始時我還是很照顧她的,她對我也什麽都講,包括她的個人情況。為了一件很小的事,她突然翻臉,而且到處告我性騷擾,好在她講的事都有第三者在場,學生也人微言輕,公司沒有介入。而且她做事,有種不計後果的瘋狂,公然不參加分配給她的試驗,不出結果,而且還故意在我麵前挑釁。我有點理解人們說的中國小皇帝一代了,四個家庭一個獨苗,任性慣了,最近在美的中國留學生那些瘋狂的不可思議的的罪行,也可見獨苗政策的一個惡果。隻是她突然翻臉的原因,還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可能是一次閑聊時,我說中國的Valentine Day,又叫抓小三節 (Catch bitch Day),她當時臉色頓時一黑。電影裏常有這類情節,一句話突然勾起一個人不愉快的經曆,然後當事人突然爆發。這是有心理學依據的。至於這個中國學生,為什麽在外國人麵前很溫順可親,到了中國人麵前就很放肆,這也可能很好解釋吧!
外國人中間,就提提H吧。他是個印度人,患有癌症需要經常化療,40多了沒有家庭,沒有孩子,剛被一個大公司開除了。他是我的經理,但我入職不是他招的,該公司經理沒有招人的權力,公司的COO是個中國女人。我一入公司,H就萬般警惕,生怕我奪了他的位置。我見他不安的樣子,幾乎每天都到COO那兒去,不知道說了什麽。但COO有次私下和我說,她對H挺煩了,什麽事不能自己解決,非要每天向她匯報!
我和H的個人衝突,發生在一次技術交談中。在談了我的技術路線後,我無意中說了一句,你可能這個方麵沒經驗,我做這個東西好多年了。他突然失控大怒,說什麽我沒經驗,我可不會nice的,我不是善類,我要搞死你!以後我倆的關係急轉直下,他還召集了一次HR的約談,但談話中我逐個駁斥了他的指責,把他氣得當場暈倒,以後有半個月沒來上班。後來我找到了新工作,就離開了那家公司。
這種現象,常發生在資曆高了以後,碰到一個敏感的,有危機感的上級的情況下。在麵對競爭時,外國人和中國人一樣,都非常敏感,手段也很mean.外國公司的HR,有處理職場糾紛的權利,但通常是向著經理的。比較熟悉這套程序的經理,常常會用HR來打擊有競爭潛能的下級。相對而言,那些第三世界來的人,特別是南亞人(印巴斯孟),喜歡告狀,搞小人政治。和H的鬥爭,我因為要走了,沒有認真。如果要鬥,我可以利用和COO的良好關係。既然鬥了,就不要留情,把對手說得一無是處,處處留心對手的失誤,抓住一個弱點,就往死裏打!政治是無情的,當然在職場政治中,不是你死我活,而是你走我留而已!當然,如果你覺得這種爭鬥很無聊,你有更好的去處,那也是一種解決!
我這一生,沒有機會經曆有曆史意義的政治,當然,大多數人都如此,隻能回憶回憶這些雞毛蒜皮的職場經曆了。回憶過去時,那些敵人,和友人一樣,都是生活的一部分,也是值得我們紀念的!
別來無恙,我的敵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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