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裏的森林童話(二)

1.流雲薄霧的童話

2014.6.14.晴。一大早起床，6：45一行四人在我家門口集合出發。這是我們第一次奔赴南區胡努瓦瀑布公園，今天的計劃是：一部分人跟大徐走環瀑布的5公裏小圈；“一路有你”走完5公裏小圈後，從考悉斯水庫大壩岔向維柔阿大壩，全程約10.5公裏，時間約5小時。由於這裏的步道不多，形不成環路，故需要群主在出口處接應。  

這地方我們很陌生，十幾年前來過1、2次，都是跟著別人來的，看看瀑布就走了，根本不知道路是怎麽走的。因為要開我的老寶馬，沒有車載GPS，手機GPS又用不太好，於是乎提前一天，老伴在穀歌地圖上找出地址，我按地圖標示，一步步記下所經過的街道名稱，這是種古老的記路方法，今天用起來倍感親切。晚上10點多了，大徐突然來電話和老伴商量，我們將在出口集合，我們把車留在那裏，他送我們到起點。這樣他就不用等我們好幾個小時了，我們也不必著急趕路。這絕對是個有創意的想法，立馬在群裏發出通告。

車子在高速公路向南行駛了約30公裏，到了出口處我的感覺是左拐，但我的記錄恰恰在這裏沒有標注，隻寫了一個路名，而出口牌子指示的路名卻是右拐。右轉後沒走多遠就發現錯了，所有紙上標注的路名都找不到了，隻能停下來用手機GPS重新定位。老伴的蘋果，TONY的三星同時搜索，但都沒有確定目標，TONY最後發現了那條路的方位，於是按GPS的指示開始走盲路了。這時候你沒心思記路，隻有聽它指揮，三轉兩轉，我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

我們駛入了南部山區。奧克蘭的冬季，早晨氣溫很低，濕度很大，低窪處聚起了一片片流雲薄霧。濃濃的乳白色，厚厚地鋪在地表，掩蓋了屋頂，掩蓋了樹梢，灌滿了山坳。初秋去北部劃船時遇到過這種景色，但沒這麽濃，沒這麽近。今天我們不但遠遠地欣賞它，還有幸投身她的懷抱，由她擁攬，由她撫摸。我們鑽到濃霧裏，車燈被渲染成兩束白色的光柱，在雲裏霧裏穿梭、掃視著，我的老寶馬像一條銀色的魚，在童話般、霧蒙蒙的海裏暢翔。行在高處，對麵的來車隻露出半個車身；走到穀底，對麵的來車隻是兩隻錚亮的眼睛。TONY說，FRIDA在群裏通告，她們的車也進入夢幻般的童話仙境。

正在流雲霧海中謹慎駕駛，沒等GPS小姐發出新的指令，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指向瀑布路牌，我毫不猶豫地開了上去。

8：10，來到南區胡努瓦（HUNUA）瀑布公園，泊車場位於山坳的一片森林裏，可能是某種特殊的氣象條件（氣壓）所致，這裏非但沒有流雲濃霧，而且出奇的清澈透明，到是山腰間環繞著一片薄雲。時間尚早，泊車場異常寧靜，偌大空間，隻有龔律師的汽車孤零零地泊在那裏。不對呀，他與我們同行，該到出口處等候才是，我們走錯了，難道大律師也錯了？我們下了車，零上5度的氣溫，兩個穿著短褲的二貨，跺著腳哆哆嗦嗦地說著話。他告訴我，壓根就不知道我們更改計劃的事。怎麽辦，這裏連信號都沒有，和大徐聯係不上。無奈何，隻能讓他在那邊多等一會了。話音沒落，大徐開車來了，見到我們並不吃驚，他的GPS就是這麽定的位。無獨有偶，FRIDA的車也因為定位不穩開到了這裏，沒什麽說的了，四台車犯了同樣的錯誤但又走到了一起。老伴英明決斷，我們今天就將錯就錯，讓大徐送到出口，我們逆向行走。剛出泊車場就遇到迎麵開來的劉一，同車的還有兩個KIWI小夥，我們的車裝不下了，說好了回來接她。奇怪的是今天腫麽了？五台車犯了同樣的錯誤，有人是明知故犯，有人是壓根就不知道其中的變故，不約而同GPS定位出錯，陰錯陽差大家又出現在同一個地點。這童話一開篇，就有點雲裏霧裏的混沌。

   

2.南區的森林童話

8：40分，我們來到13公裏外的步道口，合影後小楊、大徐回去接劉一，我們決定先走。因為太了解這位還沒有找到“他爺爺”的“劉奶奶”了，她走起路來飛快，追我們半小時路程不在話下，無需等她，這裏的步道不多，隻有一個岔口，在發布的步道圖上很容易識別，而且我們還在每個可能出錯的地方用枯枝擺了箭頭。

流雲薄霧已經散去，但氣溫依然很低，我們的行進速度及快，大家都想著以增加內能的方式來取暖。我對露著大腿的龔律師說，想想過一會兒我們熱的脫衣服，你就不會感覺冷了，律師說我這是望梅止渴，糊弄小朋友的把戲。

雖然沒有信號，TONY還是不斷地給劉一發語音信息，告訴她我們的航向。按他的解釋，信號時有時無，說不定什麽地方會發出去，也說不定在什麽時候就會收到。

9：10分，來到第一座水壩，維柔阿水庫大壩（WAIROA RESERVOIR），這是奧克蘭南部地區公園內的四座水庫之一，雖然都是建於20世紀初的奧克蘭市區水源地，但氣勢上比西區水庫大了許多，整個輸水量為奧克蘭需求的68%，由於前幾天的暴風雨，水庫裏的水都被攪混了。

天氣好的不得了，太陽烤的人暖烘烘的。走過大壩，我們開始脫第一層衣服了。不知為什麽，今天的照片的效果非常不理想，大部分片子在相機屏幕上都看不到好效果。

9：20分，離開水庫大路，正式進入南區的森林。我們走遍了北區、東區，在西區走完了希拉裏小路幹線及周邊的幾百公裏步道，南區步道還是第一次涉足。和北區的森林比，南區森林要大許多（250平方公裏）；和麵積龐大的西部地區公園比，南區的森林更顯滄桑幽深，這裏生存著幾乎所有的本土動植物；和西區400多米的山峰比，這裏的山脈海拔達到800多米，是奧克蘭地區的製高點。

我們經過的第一片林子，是貝殼杉初生林，不像是人工種植，密密麻麻粗細不均地長在一起，龔律師斷言這些樹內訌，肯定長不成材，我倒是覺著成不成材沒那麽重要，關鍵是研究一下生長不好的原因。或許是成材林被砍伐後，又滋生出的小樹，但那都是百年前的事了，這片林子的樹齡應是幾十年的水平，再說滋生林不該有如此規模。另一解釋是，幾十年前使用飛機播種，雖然麵積大，但不能保證間距，也不能保證後來的均勻成長。另外土質貧瘠，先天性營養不良也是長不好的原因。

TONY繼續呼叫六一，劉奶奶仍然沒有回音。

坡路很陡很滑，因走的人少，沒有存水的腳窩，也少了許多泥濘，比上周走起來順了許多。FRIDA不無遺憾，說她家的小公主應該來走，小家夥被上一次的泥潭陡坡嚇住了。阿香和龔律師是我們隊伍中的飛毛腿，始終走在前麵。我和老伴基本上在後麵壓陣，每到岔路口，大家都要等好長時間，阿香時不常地撂幾句尬噠話：“你們在後麵做什麽，林子裏不許卿卿我我。”我總是一笑了之，或告訴她在後麵換衣服。老伴的回答更直截了當：“在林子裏，我們都是中性的。”

10：30，我們在一處空地打尖，大家起哄TONY練練“一字平衡”，但劉一不在，TONY毫無興致，是沒有對手還是別有用心不得而知。路上TONY發現一隻空塑料牛奶盒子，他用登山杖將它串起來要帶出山去，後來孔大了，登山杖掛不住了，阿香就用塑料袋將它提著，龔律師憐香惜玉，又從阿香手中搶過來踩碎了放到包裏。嗬護百分百純淨、脆弱的新西蘭，依賴於每個人的自覺行為，“一路有你”的環保口號是：“除了幹淨（消過毒）腳印，其他都帶走。”

TONY再次呼叫劉一，“劉奶奶”仍然沒有回音。我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若按一般規律，憑健身教練的身手，早該追上我們兩個來回。現在還沒到，是走錯路了，還是出什麽事了？大家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都沉甸甸的。

林子裏的植物又發生了變化，除了本土的諸多蕨類植物外，灌木叢生，藤條密布。可以這麽說，離開小路半步，都將寸步難行，即使走在小路上，頭頂有欄，腳下有拌，當腰還留藤條鞭子抽人。走在前麵的FRIDA不時發出，“小心腳下！小心上邊！”的警告，阿香經常拉住攔在路中間的藤條，讓大家過去，我非但不領情，還給了一句，“不用拉它，被阿香妹子的鞭子抽，是種享受”。一石激起千層浪，女士們向我發起輪番攻擊，滿天的尬噠襲來，讓你躲閃不及。這真是沒事找抽，“一路有你”的女漢子們惹不起。她們就此討論起西北民歌中，那被愛燒昏了頭的小夥，竟然願意讓皮鞭抽在自己身上。我借機逃脫，隨口哼了一曲“在那遙遠的地方”。

TONY再次呼叫劉一，“劉奶奶”仍然沒有回音。

12：30，我們來到本次活動的最高點， 400米處，並在此午餐。

1：30，走到第二座大壩考悉斯水庫大壩（COSSEYS RESERVOIR），天氣好的不得了，可我的照片仍然照不好，曝光量過大，光速光圈都是按經驗來的，可總是進不了以前的佳境。

過了大壩，我們進入了另一片密林，植物仍以本土蕨類為主體，但由於土質肥沃，一棵棵枝繁葉茂，像一把把撐開的陽傘，把個林子遮得暗無天日，這裏是一座峽穀，路就順勢由山頂繞下去，小溪在百米深的穀底湍湍地流淌著；圖意鳥在林間啾啾地歡叫著；“一路有你”在說笑著，哼唱著。FAN TAIL（小鳥）總是環繞你左右，飛來飛去，一刻也不消停。你對準了焦距，它卻飛走了，你不睬他，它卻衝你晃著尾巴，抖著翅膀，張著小嘴吱吱笑著。陡峭的崖壁上，隻有一條半米寬的小徑，若不是密林擋住視線，看下去定會暈眩。我再次考驗老伴，讓她往懸崖下看，她竟然不知我是何意。此一時彼一時也，這沒良心的家夥已經好了傷疤，完全忘卻了“恐高”的疼痛。

我們下到穀底，看到一條非同尋常的小溪，由於溶解了大量礦物質的緣故，歡暢流淌的竟是乳白色的溪水。

溪水呼叫劉一，“劉奶奶”仍然沒有回音。

 

3.胡努瓦瀑布的童話

阿香和龔律師走的飛快，到一瀑布瞭望台也沒拐彎直接回了泊車場。

2：30分，我們登上了設在高處的瀑布觀景台，順著枝葉間的縫隙看出去，對麵山穀一注大水自天而降，十多米寬的水流，躍下30米高的台階，白花花一幅幕簾懸在綠意蔥蔥的峽穀。剛下過暴雨，水幕格外寬厚，轟隆聲震撼山穀，腳下的木質觀景台都能趕到微微顫動。

瀑布上方不遠處，小溪兩邊各有一樹紅葉，像側臥美人的兩片紅唇，為冬天的瀑布添加了濃烈的一筆。恰逢世界杯正在巴西舉行，紅唇美腿，讓我想起那豔情的桑巴。

2：40分，來到瀑布腳下，這裏來過若幹次了，但水流都沒有現在這麽大、這麽寬、這麽厚重。奔瀉的水流被空氣阻尼打碎後，一個個小水滴反射陽光，變成了白白的不透明小球體，他們會離開大流變成一抹霧氣，在瀑布腳下繪出一條彩虹。

記得當年有一個飲料廣告，兩個橄欖球員從瀑布頂端跳下來。後來許多年輕人效仿，還出了人命，那廣告從此銷聲匿跡，瀑布上邊也用欄杆圍起。

從某種意義上說，正是這奧克蘭第一的瀑布給南區公園添了彩，使得她名氣大振。據說百年前就有許多人，徒步一天走到這裏，敬拜天降的水仙，一睹瀑布神采。

 

4.失蹤 “奶奶” 的童話

3：00鍾回到泊車場，劉一的寶馬車靜靜地侯在那裏，我想過要在這裏等她，但老伴的意思是，在這裏幫不上任何忙，沒信號也不能打手機，我們回去全方位聯係，實在聯係不上就報警。

晚上5：30，我們聚在一家飯店。這次聚餐是TONY提議，主題是為劉一即將到來的手術壓驚。天色已晚，大家已經到齊，可宴會的主題人物卻沒了蹤跡。我說不上是自責還是後悔，是不是過於相信她的本領？當時是不是應該等等她們？要是出了事，我的心裏將永遠不得安寧。

老伴雖然沒在群裏說什麽，但一直憂心忡忡，和沒去飯店的阿香商量著準備報警。兩年前在林子裏遭遇的意外，讓她有切身感受。一旦在林中迷路，黑夜的寒冷將是致命的，我們作為知情人不可坐視不管。阿香馬上在微信群裏呼籲：“誰有劉一的電話，給她打一個電話呀！”沒走步道卻來

喝酒的大宏，不動聲色地打了個電話。大家呼叫一天沒有奶奶回複，他一通電話，就有了回音。

劉一走錯路了，在林子裏多轉了兩個小時，三個人的手機都沒電了，回家充電後發現有70多條信息，剛要回複就接到大宏電話。我馬上第一時間通知老伴，她說已經拿起電話準備報警了，差一點就興師動眾了。

失蹤的他奶奶從林子裏走出來了，大家皆大歡喜，酒興甚歡。我卻想起了上次提過的問題，走林子不記路，非出事不可。TONY傳了幾張把酒言歡的照片，當中夾著老伴發的一條和酒桌氣氛完全不對應的信息：在此提醒諸位，走步道之前一定做好自己的功課，對步道線路做到心裏有數，不要僥幸。一旦走散，林子裏很危險，後果很嚴重。另外，安全和通訊設備要事先準備好，不要當兒戲。

回到家我問老伴為何急於報案，她說：別說是一夥的，就是不認識的人，這個時候還在林子裏，我們知道了也該報案。

和大宏聊了兩句，才知道相機的毛病出在哪裏。上一次把感光度調大了，這次的照片廢了大半。

 

2014.6.17.於奧克蘭


流雲薄霧

出發前合影

水庫美景

水壩鳥瞰

一路有你

林中女俠

林間樹洞

這邊獨好

滄桑老樹

林中小路

走在大壩上

水中倒影

藍色的天幕下

銀厥樹林

你瞅啥

乳白小溪

過小溪

遙看瀑布

瀑布倒影

瀑布彩虹

幽深林子裏

鑽過樹洞

魅力山菇

幽穀俠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