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皇帝的苦惱(1)
皇帝與高孝琬一行人在百姓的擁戴下風光的回了鄴城,高湛掩飾不住的神氣,還好當初聽了高孝琬的勸,不然這麽轟轟烈烈的勝利就與他這個剛剛即位的皇帝沒有什麽關係了。
雖已回宮多日,卻不見去胡皇後宮中,每日都留在李祖娥的昭信宮就寢,時間一久,難免引來宮人們的猜測以及閑言碎語。本來晉陽之行不帶著自己的皇後反而帶上了嫂子就勾人遐想了。這日高湛請眾大臣到宮內賞花,一幹人等走到池塘旁邊隻聽的兩個宮人在小聲聊天,內容都是皇帝陛下每天晚上都留宿昭信宮之類的。高湛怒不可揭,立即叫人綁了兩個宮人,說是要剁碎了喂池子裏的魚兒。他是聰明的,聰明的懂得利用帝王的淫威來威嚇眾臣。而這種方式不被李祖娥讚同,卻的確是奏效的,第二日再沒人敢提起半個字。
“荊兒,怎的不開心?”高湛徑直走進了內堂。
“陛下以後還是少來臣妾宮內,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李祖娥不去看高湛自己忙著繡架上的活計。
“荊兒,你害怕了嗎?朕會一直守著你的,一直守著你。”他走過去抱住了李祖娥,卻不曾想李祖娥掙脫了他的懷抱。
“陛下已回宮數日,也該去皇後娘娘那裏了,臣妾身體不適,還請陛下原諒。”她不過是想趕走他,就算他們曾經再相愛又怎麽樣呢!她是他的嫂子,若說在晉陽時還可以沒有很多顧忌,但是這時朝堂之上,朝上有多少認識她的人,她是李皇後,大名鼎鼎的李皇後。就算她不愛高洋又怎麽樣呢!命運的安排有時候讓人覺得哭笑不得。高湛,你我注定有緣無分,也注定要受這多般煎熬。
“好,你最好不要後悔。”高湛警告的看了看李祖娥轉身離去,荊兒,為什麽,如今我已經是皇帝了你還是不肯敞開心懷接納我,那個高洋真的讓你那麽留戀嗎?怎樣的努力才能換回你的心,怎樣的放棄才能讓你為之動容呢!
想著便向胡皇後宮中走去,而這宮裏的路隻有去昭信宮他最熟,閉上眼睛都不會走錯一步,因為裏麵住著的是自己最心愛的女子,李荊兒。他們的年少時光還會時隱時現的讓他覺得疼痛,恍若隔世這一說並不適合他們,他們是用時間築起了一座高牆,一座足以埋藏自己心事的高牆。
胡皇後宮裏燈還在亮著,顯然是沒有睡,高湛便摒退了左右沒有讓他們通報徑直往裏麵走去。走進內宮看到的場景卻讓他有幾分氣憤,這個胡皇後竟然跟自己的臣子在談棋論曲,就算他不愛她,那他也不允許她跟別的男人有關係,你胡圓兒是我高湛的女人。
“和大人皇後娘娘好雅興,值此深夜還有興致談棋論曲。”高湛一臉狐疑的神色,胡園兒我承認這些年是我對不住你,但是我對不住你是我的事情,你若是對不住我就是你的罪業了。
武成皇帝的苦惱(2)
“陛下明鑒,陛下還朝數日都未來臣妾這裏,今日臣妾叫人給算了一卦,那人說陛下寵信和大人,叫臣妾把和大人叫來自己宮中,陛下就自然來了。這不,和大人剛請來陛下您就來了,還不是讓臣妾沾了喜氣,若非如此陛下您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想起臣妾呢。”胡皇後親熱的走上前去抱住高湛的腰,好不親密,看的和士開心裏不由得一緊連忙下跪,這個胡皇後也是個有辦法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是有膽子騙高湛。不過這次欺騙的剛好是時候,高湛在李祖娥那兒積了一肚子的火一般的欲望正沒處發泄呢!這個女人自動送上門來正好解決了他的問題。
他揮手讓和士開退去,抱起胡後走向了錦絲軟榻,和士開回頭看了看胡後與高湛的背影,臉上露出一抹痛苦的表情。圓兒,什麽時候我們才能真正的在一起,什麽時候你才能真正的離開高湛,什麽時候我們才能不這麽戰戰兢兢的生活。圓兒,執著如你,當年因為你我之間一個小小的誤會苦追著高湛到中原來,卻始終得不到他的真愛,這又是何必呢!若當年的你選擇的是我,那如今我們也就不必麵臨這樣尷尬的身份的羈絆。你早該明白,你留不住高湛的心,你是個敢於承擔責任的女人,你應該知道自己必須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什麽代價。你必須犧牲自己的幸福,而與此同時我和士開也必須犧牲自己的幸福,陪著你。胡圓兒,你是太工於心計還是太過愚蠢,我已經分不出來了。
胡圓兒看著熟睡的高湛,心底深藏了多年的怨恨都積在了此刻,積在這張俊朗非凡的臉上。當年的她太年輕,什麽事情都順著自己的性子來,與和士開之間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矛盾了,可是她輕易的把自己交付給麵前這個心裏除了他口中的荊兒不會裝任何女人的男人,她以為憑借自己的努力以及美貌終究可以得到所有,但是如今除了一個兒子和一堆傷心,她什麽也沒有收獲。歲月走遠,唯餘許多清寂一日一日的伴著胡圓兒,走過長長的朝夕,高湛,找回你的李祖娥了,我胡圓兒卻依舊一無所有。你的寵愛,離我很遠,你的眷顧,離我很遠,你的心疼,離我很遠,你的關切,也離我很遠。我終究什麽都不是,終究還是自己一個人。
高湛,既然你隻愛她李荊兒一個,為何還要遊戲人間,為何還要招惹我,如果不是你我與和士開就不會是如今這副樣子,如果不是你也許我們就過著平凡而恩愛的生活。是你毀了我的幸福毀了我的一生,高湛,你給我記住,你欠我胡圓兒的我會一點一點的討回來。
和士開,等了這許多年,你依舊會堅守下去嗎?你見到了圓兒的境遇,是不是因該嘲笑一番呢?為何還不放手,為何把我帶向另外一個深淵?可是我竟然有些愛上這樣的深淵了,和士開,就像我當年愛上你一樣,隻不過他是帝王,你是臣子,你我終究還是必須如履薄冰。
武成皇帝的苦惱(3)
早上還是例行公事一樣的有本啟奏無本退朝,高湛並不喜歡皇帝這個位置,整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務。他不是為這個國家而生的,他是為自己而生。婁太後知曉此時異常氣憤,他把李祖娥留在自己的後宮裏夜夜專寵她已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如今連早朝都不去,竟把他與高歡辛辛苦苦換來的成績、換來的江山輕易的交給那些大臣去打理。實在太不理智了,當年她的夫君是怎樣的存有異心她非常清楚,在這樣紛亂的年代那樣的人並不在少數,高湛若不為經營帝位而經營國家,那這位子是坐不牢的,作為母親她早就知道,高湛不是做皇帝的料,所以雖然他在別的方麵都很出色,這個母親卻從來沒有選擇他。
“湛兒,母後聽說你近些時日都很少上朝,縱是自己的事情忙碌也不可荒廢了朝政啊!作為皇帝天生就是要造福百姓的,萬不可為了一己私欲而不顧萬民。”婁太後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她必須告訴他為君之道。
“母後言下之意是朕不配坐擁皇位了?”他生氣的看著自己的母後,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我,大哥去世你保了高洋,高洋奪我妻你不管不問,高洋當眾羞辱我你不管不問,高洋死了你保高演,你從來都想不到我,你為了保住高百年的性命把最大的隱患留給你的親生兒子,你把他放到晉陽,就連這次我不過去晉陽看看,你都怕他遭毒手而安排人手時時看著我。這樣我算什麽一國之君,算什麽萬萬人之上的皇帝。
“湛兒啊!母親怎麽會有這樣的意思呢!要記得得民心者得天下。”她不過是規勸他好好管理朝政而已。他既然不聽自己的那便罷了吧,高洋娶了李祖娥之後他就一直對自己怨恨頗深,這次他把李祖娥留在後宮中她沒有出麵幹涉,就算是彌補當年的過錯了吧。
高湛還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自己的母親,這個看似慈愛萬分的女人,可是她的慈愛卻從來不會分給自己一點,她隻愛自己的哥哥們,從來都不會為自己考慮。母後啊母後,為何你這樣偏心,到底是為什麽?婁太後看著高湛懷疑的神色便不再解釋什麽,在她的心底最在意的還是這個兒子,她是她最小的兒子,也是她的夫君高歡最中意的孩子,她當然在乎他。因為在乎所以不想把他卷入朝堂之爭,因為在乎所以希望他能像平常人一樣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他卻從來都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她抬頭看了看遠處的雲,便不再理會高湛一個人慢慢的向前走去,高歡,你一定明白的,你一定明白我都是為了湛兒好,我是為了高家,為了你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
得民心者的天下?這個精明的女人,她在傳達什麽樣的信息給自己,不就是說高演得民心嗎?若非如此那些百姓官員又怎會在高演辭世之時嚎啕慟哭於街巷。民心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一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的心都得不到的帝王真的可以得民心嗎?高百年,你遠在晉陽卻是母親留給我最大的隱患,我該怎麽辦?殺了你嗎?還是?;;?;;?;;放過你,你會因此而不再覬覦王位嗎?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們到底都在幹什麽,都在算計什麽,我高湛隻有一顆腦袋,整天思來想去真的很累。
武成皇帝的苦惱(4)
往昭信宮的路上,李荊兒,你現在是我高湛的女人,你是愛我的,隻要你是愛我的,我就能收回你的心和你的人。就算你不能跨過心內的坎兒,我還是要征服你,像當年你在夕陽下為我紅了臉一樣。什麽高洋,什麽禮教倫理,什麽貞節都給朕去死,朕隻要你在朕的身邊,永遠。
行至內堂看到高孝瑜也在,不禁想起了許多往事,那時他們三人總是一起出去騎馬,一起吹風,一起聊夢想。他還記得高孝瑜的夢想是做一個俠客,一個遊曆江湖伸張正義的俠客,可是看他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就知道,他的這個夢想是無法完成了。
“孝瑜也在?”高湛隨性的問,就像是他們回到了當年一樣。
“是啊!久不見荊兒姐姐了,來看看她是不是過得好。”高孝瑜也不點破來意,其實他是怕李荊兒如今還留在宮中會遭到高湛妻妾的群起而攻之。
“孝瑜放心,朕是不會讓任何人欺負荊兒。,哎,當年你我三人也是這樣,每天快樂無憂的生活在一起。可如今一切都變了,以前的事也慢慢的不可觸及,孝瑜說朕是不是老了,老的開始懷念過往?”他抬起頭誠懇的看著高孝瑜,在高孝瑜麵前他從來不會掩飾自己,他是從心底信任他的,就像信任李祖娥一樣的信任他,因為他們三人是年少時最好的夥伴。
“陛下怎會老呢?你我與荊兒姐姐本是同歲,而你也不過大我們幾個月而已。”高孝瑜稍稍放鬆了內心的警惕,高湛啊高湛,你還是脆弱的,你的大把大把的脆弱也隻會交付我與荊兒,曾經是我太猜忌你了嗎?如今你得了皇位,還能是當年那個單純而善良的少年嗎?我們與荊兒姐姐真的還回得去嗎?我早把荊兒姐姐當做我的親姐姐,如若你對她不好,我是不會原諒你的高湛,就讓我再信任你一次吧!讓我最後的一次信任你,拿我的性命做賭注。
“孝瑜先退下吧!我有些話想跟荊兒講。”高湛疲憊的揮了揮手,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母親為什麽麵對自己的控訴卻不解釋,他無法想象出緣由,也不想再給這樣的冷漠無情一個很好的借口。荊兒,母後不愛我,荊兒,你可還愛我?
李祖娥還是一臉冷漠的站在那裏,不看高湛,不想心事,也不為任何事情動容。她多麽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如此下去,就算是幽禁深宮,就算是再也逃不出去,她隻要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待著,偶爾想起那些年少時光,覺得溫暖而愜意。她多麽希望可以一直如此下去,不會寂寞、不會迷惘、不會心痛,可是命運之輪不會眷顧任何人,該來的還是會來。
高湛,若你不是帝王,我不是高洋的皇後,也許我會考慮與你廝守。但是如今我們的身份在那裏,我們不能逾越,絕對不能,你是帝王要為自己的基業著想,我是高洋的遺孀,自然要為他的名聲著想,縱使我從來都不愛他。
隨風而逝婁昭君(1)
鄴城。
長恭府上的杏花也開了,今年是這杏花第一次開,卻開的燦爛無比。府上充滿了沉重的氣息,王妃去了,王爺也隨她待在了洛陽,那個王爺的母親去世的地方,那個他最不願意麵對的傷心地。他靜靜的待在那裏,沒有任何消息。
皇宮裏依舊安靜的讓人不敢喘一口粗氣,高湛的暴虐並不亞於高洋,他不允許任何人說及李祖娥的不是,即使沒有影子的事情他也不會善罷甘休。李祖娥是他高湛的女人,誰都沒有資格說些什麽。饒舌的人該死,所有人都該死。
滿園春色爭奇鬥豔,高湛召集了幾位自己比較‘寵愛’的姬妾一起來賞花,當然也召集了朝中有些地位的大臣,其中包括和士開和高孝珩。一行花花綠綠的裝束在花叢裏穿行,像是要把那嬌豔的花兒也比下去。
“今年的花開的特別好,朕特召集皇後與眾愛妃還有幾位大人來賞花,各位不必拘君臣之禮。”說罷看著李祖娥神秘的笑了笑。荊兒,我會為你掃平障礙的,在這宮中沒有人能夠欺負你,沒有人會成為你的羈絆。
“皇上,臣妾身體不適,聞不得花香就先告辭了。”李祖娥躬身行禮欲走。
“聞不得花香,來人啊!給朕把這滿園子的花統統拔掉。”高湛眯著眼睛看著李祖娥,荊兒啊荊兒,這裏種的都是你最喜歡的花,你竟然說聞不得花香,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肯接納我呢?
“且慢,臣妾隻是覺得太過嘈雜了,想一個人回宮靜一會兒,請皇上恕罪。”李祖娥跪拜在地。高湛你總是這樣咄咄逼人。
“嘈雜是嗎?朕也覺得這後宮是太過嘈雜了。”說著心懷不軌的扶起了李祖娥:“和大人,您看朕的皇後是不是端莊大方,美麗得體呢?”高湛朝著和士開微笑著,他還有些懷疑,雖然那日和士開與胡皇後並未承認什麽,但是他今日要在群臣麵前證實自己的想法。他不允許背叛自己的人存在。
“皇後自然端莊大方,美麗得體。論氣質劉妃娘娘更加甜美,就像這紅玉蘭,而林妃娘娘自有一股剛毅的氣息,與皇後娘娘是各有千秋。”和士開並不明白皇帝是何意,隻得不多說讚美皇後的話。
“和愛卿說的好,既然和愛卿喜歡甜美的紅玉蘭,這劉妃就給你吧!至於林妃呢!孝珩一向身體不好,是該找個厲害點兒的女人來鎮宅,你說呢?皇後娘娘?”高湛又把話題留給了胡皇後。他早厭煩了劉妃與林妃整日去昭信宮裏找李祖娥麻煩。
“皇上聖明。”胡後也是一拜,高湛卻看也不看她一眼,隻冷冷的說了一句,起吧!
“多謝皇上恩典。”和士開在心裏替自己抹了一把汗,幸好自己沒有說胡皇後的好,不然這可是犯上的罪,皇帝可以把自己不寵幸的妃子送給你,但是斷然沒有送出皇後的道理。見到兩位娘娘被賜給和士開和高孝珩其它姬妾們都謊稱身體不適早早的回了自己的宮殿。
隨風而逝婁昭君(2)
“不用謝我,隻是皇嫂不喜歡紅玉蘭的香味兒,又受不了內宮嘈雜。”皇帝隻不過為了明著告訴大家,李祖娥是我看中的女人,誰要動她便是與我為敵,這樣的情景已經不止一次的上演了,為了保護李祖娥,每隔一段時間他必須要整出一點響動來,否則不知道後宮裏那些膽大包天的女人又會幹出什麽事情。雖然他是皇帝,但是總有不在她身邊照顧不到她的地方。
林妃惡狠狠的瞪了李祖娥一眼,李祖娥,你等著。
走到一處假山邊山,林妃故意踩住了李祖娥的裙角讓她差點沒有一頭撞在前麵的大石塊上,不過她的陰謀並沒能得逞,李祖娥雖然被絆倒但卻落盡了高湛的懷抱,而不是撞在石頭上:“大膽林妃,竟敢害朕的皇嫂,來人,押下去砍了。”說罷好像剛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攙著李祖娥繼續往前走,高孝珩在後麵釋懷的長出了一口氣。他是不願意娶那個女子的,其實高湛真正的用意不過是安排那個女人到自己府上監督自己正好也免去李祖娥的禍患而已,可惜那個女人太蠢,根本沒法體會他的苦心。
遊園至一半宮人來報,婁太後近日感染風寒,一直未好,怕是日子不多了,叫高湛前去探望,高湛卻想都不想一下遣散了大臣們獨自走回寢宮裏睡覺。母親,我想去看你的,但是你卻從來不知道關心我,母親,你怎麽就病了,從小你就不願意給我一個懷抱,看來這個願望永遠都不會實現了。死了也好,反正你愛的兒子們都已經去了,你就去好好的愛他們吧!還有父親,父親是那麽的愛你,你是他唯一在意的女人,可是為什麽你卻都不喜歡我。為什麽。
高孝瑜得知婁太後病重便一路向宣州宮而去,那個一生坎坷的祖母,大業雖成,高歡卻離她而去,這一世她的孤獨與苦楚恐怕並無人知曉。無人知曉她的隱忍與周全的考慮,她總是來不及為自己想,如今卻病在那清冷的宣州宮內。
“祖母,您這是怎麽了?”高孝瑜坐在塌前握住了婁昭君的手。
“孝瑜啊!祖母這就要死了,終究還隻是你來看看孤,湛兒為什麽就如此恨孤呢!他從不知曉,孤不讓他坐上那個位置是不想讓他卷入朝堂之爭,他是孤最小的子嗣,孤怎能不疼他愛他呢!”婁昭君無奈的歎息著,高湛啊高湛,你果然是無情的人。
“祖母,您莫要如此說,孝瑜也是今日才知祖母的病情,太醫們隱瞞不報,若是陛下知道了定會來看祖母的,孝瑜這就回府通知幾位兄弟,以後我們會常來看祖母的。”這個女人蒼老的樣子讓他看了覺得心疼,他的身上總歸是有屬於她的血脈的,而這個女人的一生他看在眼裏也記在心裏,從高歡不在的那日起她就一人努力的挑起了江山這個重擔,這些年她努力的經營她們叔侄的關係,卻從來沒有為自己做打算,到底怎樣才可以定位這個善良而堅強的女人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隻有高歡才能給她溫暖。
隨風而逝婁昭君(3)
“孝瑜啊!長恭還在洛陽嗎?”鄭子歆與高長恭的事情高氏家族內部的人也都已經知曉,自然瞞不過這個聰明過人的婁昭君了。
“是的,祖母。長恭媳婦為長恭而命絕沙場,這一直是他心內的結。”看來祖母是想見到長恭。
“可惜了這麽聰明善解人意的好孩子。罷了,孝瑜且回去吧!孤想一個人靜一靜。”婁昭君閉著眼睛疲憊的朝高孝瑜揮了揮手。
走到門口高孝瑜又回頭看了看,宣州宮,你注定要埋葬一個善良而勵精圖治的女子的靈魂和身體,如若真是這樣,請你讓她走的清淨些。烏雲片片,漸漸籠罩了宣州宮的天空,看樣子天氣不怎麽好,怕是要起風了吧!要起風了,一個蒼老的女子在死之前總要有一陣風來送的吧,或者說迎接,迎接她孤獨的靈魂。那風帶起了空空的宮殿內的簾子,也帶起了婁昭君空蕩蕩的心,高歡,快快來接我吧! 我活的好辛苦,好辛苦。
高孝瑜回到府上便派遣‘尾巴’前去洛陽通知高長恭婁太後命不久矣的消息,順便也將這消息告知了幾位兄弟,幾人前去宣州宮看婁昭君時她隻是安靜的躺在那裏,氣若遊絲。她的一生苦難太多了,鬥爭太多了,連之前的打坐禮佛都沒能讓她覺得安寧,王室的爭端是永遠存在的,她的努力並不能止息這一切。
快馬行至洛陽,曾經的那個因為嫌惡而被稱作尾巴的高手中的高手,他是沒有感情的,他隻會顧及自己的任務,把消息傳到是他的責任,那他也隻負責把消息傳到。高長恭得知祖母病重,一切都來的太突然,他還記得一年前他與鄭子歆一起前去請婁昭君從寺廟歸來的舊事,如今她們一個個都要離他而去。
此時宣州宮內的婁昭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夢,還是真實,夢裏的她依舊是那個妙齡少女,高歡仍然是城樓上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首領。她看好他有勇有謀有抱負,仰慕他聰明善良有遠見,他們的夢簡單而近在眼前,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子孫會卷進這樣激烈的戰爭與廝殺中。
夢裏的他依舊叫著她的閨名,夢裏的他還是那麽高大英武,就像那個夜晚月光灑滿城樓灑在他滿頭青絲的瞬間一樣的讓她迷醉。將軍,昭君等你好久了,等你接我過去。塵世累,塵世的事也該留給塵世的人自己解決,昭君命不久矣了,就不摻和了,將軍,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做了這麽多錯誤的決策呢!我隻是想讓他們兄弟叔侄之間和睦相處而已,若是你還在這個世界上,你會認同我的做法嗎?
宮內的氣氛一日比一日陰沉,因為婁太後病重的緣故宮女們連出入都是輕手輕腳的,怕打擾了太後養病,如若發生了意外誰也擔待不起。
高長恭在得到消息之後就收拾行裝準備回鄴城探望這個可憐的祖母,可是子歆怎麽辦呢?他絕不可能把她自己留在洛陽,所以思之再三決定帶上沒有絲毫氣息的鄭子歆一道回鄴城。
隨風而逝婁昭君(4)
“子歆,祖母病重,今日長恭就帶你回鄴城。”高長恭吻了吻鄭子歆的額頭。
“將軍,你瘋了,子歆已經死了,你怎麽可以每到一處都帶著她呢?”李可辰不可思議的看著高長恭,你怎的用情這般的深,連回去鄴城探病也要帶上她。
“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將我與她分開,即使是死亡也不能,我們必須永遠陪著彼此。”高長恭回頭看了看外麵鋪了滿地的蔭涼,子歆,鄴城有一模一樣的杏園,雖然我知道你讓我遠離京都的意圖,但是我還是要回去看我的祖母。
“子歆是個死人,與我們不同屬於一個世界的死人,我們應該尊重死者。”李可辰滿眼的濃霧,這個男子,無論時間過去了多久,他心裏能裝的人就隻有鄭子歆。
“如若這次鄴城之行長恭也不能活著回來的話,那便是對子歆最大的安慰與尊重了,長恭可以到屬於她的世界找她去。”高長恭不顧李可辰的反對抱起鄭子歆又叫了那個‘尾巴’來把冰床放進馬車,洛陽,別了,能不能再回來已經成了謎。
正欲一路向北而去卻見鄭中堯驅車趕來,高長恭焦急的神色也漸漸的緩和了下來。他用不安的眼神看著鄭中堯。
“長恭,去吧!我並非來阻你等回鄴之路,而是為你送行的,這些都是平時子歆最喜歡的衣服,你就帶在身邊吧,就算子歆再也活不過來了,也算是留個念想。子歆能遇上你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從一開始也就不該埋怨什麽。”他拍了拍高長恭的肩膀,幾縷白發惹的高長恭內心一陣糾結,自打子歆走了以後他就沒有歡喜過。
接過鄭中堯遞過來的包袱幾人坐上馬車飛快的向著鄴城而去。而鄭中堯依舊站在原地看著滿樹的杏花一片片的釋放著自己的粉嫩,飛舞的花瓣勾起了他遼遠的遐思,那些年代他還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那時候婉晴陪著他,縱使沒有這郡守的位子,他依舊很開心。而如今坐在這個位子上的隻有他自己,他的勝敗榮辱都沒有人來分享。婉晴,也許你知道了我沒能照顧好咱們的女兒之後會怨恨我,那我隻希望你可以將我帶走,到遠離這個世界的另一片淨土。
北上的馬車掀起的塵土裏掩去了故人的眉眼,千年寒冰散發的冰涼氣息漸漸的讓人覺得寒冷無比,而最為畏寒的鄭子歆卻一聲不響的永遠躺在那裏,她的手,她的腳,她的發,她的臉龐,她的全身都是那種徹骨的冰涼,涼的讓一直守候在她身邊的高長恭痛徹心扉。
鄭子歆,多少個日日夜夜,我靠在你旁邊的房間那張床榻上久久的不能入眠,我在想我們快樂的從前,那時我覺得幸福無比,而如今我就在你的身邊,你冰涼的沉默卻讓我覺得絕望,若是這一生都沒有你陪伴,我到底該有多大的勇氣,才能一個人堅強的活下去?若是沒有你的陪伴,我的笑該朝向哪一處如杏花般的溫暖?若是沒有你,我寧願沒有思維,不能行走。
隨風而逝婁昭君(5)
回到鄴城,高長恭把鄭子歆安置在杏園內的一處小房間裏,她總是這樣安靜的順從著,從前的她總是有很多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見,而如今她像一個木偶一般。高長恭回頭看了看屋內的鄭子歆,子歆,我去宮內看祖母,隨後就回來。
府內的人見高長恭回來時竟然抱著王妃的屍體,都不禁大驚,雖然子歆在世時對下人們不錯,但是要敢靠近還是需要一定勇氣的,所以大家也都不敢往杏園行進一步,怕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觸了自己黴頭。李可辰堅持要與高長恭一起進宮,高長恭拗不過她隻得帶著她去。
一路上李可辰看著高長恭的背影,,這是她唯一的一次與高長恭單獨待在一起,平時就算是那個鄭子歆是死亡的、沒有生命的,但是她在他與高長恭之間,讓她很難取舍。子歆姐姐,我本意是幫你,而如今卻愛你的夫君愛的不可自拔,若你在千年以後能夠感應的到,請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辦。我不能控製自己,子歆姐姐,我隻是想能夠這樣靜靜的看他幾眼,絕對不作他想,可辰知道你們感情極好沒有人能夠代替你們在彼此心裏的位置,可辰不過是為了多一點隻和他一個人在一起的時間。
宣州宮內,依舊死氣沉沉,米白色的幃簾更讓人覺得前所未有的悲戚與壓抑,走進內堂之間眾兄弟都在,高長恭便走進了幾位兄長,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不管這個祖母為了帝位之爭犧牲了些什麽人,但是她是真心為自己的子孫謀福利的。此時躺在塌上生命跡象越來越弱的婁昭君突然精神了起來:“長恭!你回來了,帶祖母到城樓看看吧!”她想在體驗一次遇見高歡時的情形,他在高高的城樓上眼神裏掩不住的驚喜的看著自己,而自己也略顯羞澀的回應著他大膽的眼神,就是從那一刻起他們走進彼此的生命,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們彼此扶持,才有了今天的豐功偉業。
“祖母,您身體不適,還是等哪日好些了再去吧!”高長恭上前坐在踏邊上握著婁昭君的手。
“不用擔心,祖母身體很好。快些跟祖母來吧!孝瑜你們也跟上。”高長恭扶著婁昭君起身,她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指了指幾位孫子輩的人,讓跟上自己的步伐。
一行數人浩浩蕩蕩的往宮門處行去,婁昭君掩不住滿臉的喜色,她好像聽到了高歡對自己的呼喚,他說昭君啊!這些年苦了你了,我在世時也沒能讓你省心,結果自己撒手人寰、逍遙異世,卻留下你不得不收拾這個爛攤子,要是累了就來吧,我高歡保證隻牽著你一個人的手,沒有什麽蠕蠕公主,沒有亂七八糟的夫人,隻有你婁昭君一個人。
車子在皇宮南門停了下來,婁昭君掀開車簾走了下來,後麵的子孫們也都誠惶誠恐的跟著,若是這次太後出了什麽意外,他們可都是不敢擔待的,隻高長恭在前扶著自己的祖母。
“高歡,是你來接孤了嗎?孤這些年生活的好累,沒有你在一旁安慰著還真的是不習慣,你走了這麽多年了,我為了高氏家族做了許多錯誤的決定,希望你能原諒我。”婁昭君看著城樓上方空空如也隻有旗幟飄揚,高歡,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就連接納我的靈魂你都不願意。
轉身欲走卻仿佛聽到那個好聽的聲音再度叫著自己的閨名,昭君,昭君,你回頭看看我,我是高歡,我在等著你來,一直在等著你,隻等你一個人。
隨風而逝婁昭君(6)
婁昭君突然回頭淚流滿麵,高歡,你是真的原諒我了嗎?我終於可以再跟你在一起了嗎?高歡,你要等著我,你耐心一點,我馬上就上去了:“長恭,孤要去城樓上,你背孤上去。”婁昭君指了指前麵的城門樓子,用一種近乎命令又有幾絲哀求意味說了這句話。
高長恭沒有說話,隻是擔憂的看了看婁昭君,便背起她往城門樓子上走去。曾經高歡也這樣背著她走上城樓,她還記得他對自己說的話:“記住,高歡此生隻愛昭君一人,無論我有多少女人,我的心裏都隻有她一個。我高歡打下的天下就是你婁昭君的,沒有人有資格對我們評頭論足,我們永遠都隻屬於彼此。”她記得那時的高歡迷蒙的眼神,他知道那迷蒙裏是他深深的歉意,他知道他在為不能隻守著她一人終老而感到遺憾,但是他的那些夫人們哪個又何嚐不想得到他的愛呢!這一點隻有她婁昭君得到了,這樣就足夠了。
城樓之上婁昭君看著北齊的巍巍山河不禁落淚,高歡,如今我一個人在這裏俯瞰著天下,而你到哪裏去了,你聽得到我的呼喚嗎?還有你的那句,我高歡打下的江山就是你婁昭君的,這些年我撐的好辛苦,沒有你在身邊,我要這江山做什麽?她在心裏不停的呼喊著,可是沒有人能給她回答,那個曾經的高歡已經永遠的離去,這是她在多年前就接受了的事實。而此刻她覺得從未有過的疲憊,她在想高歡為什麽不把她帶走,為什麽要她一個人承受這王權之爭。遙遠的夕陽耀的她眼中的世界有些模糊,高歡我不想看了,不想聽了,不想再辛苦了,你帶我走吧!她閉上眼睛享受著那一刻內心空前的寧靜,寧靜的好像離開了這裏所有的紛繁。
“祖母,您怎麽了?”高長恭看到婁昭君手搭在城牆柱子上一動不動的閉著眼睛就上前一步扶著她蒼老的手臂,不曾想婁太後卻倒在了他的懷裏。一行人慌忙把人送往宣州宮,醫官倉皇趕來之際婁昭君的生命跡象已經越來越弱,也許這樣對她來說是好的,她已經很久沒能按照自己的意願這般無所顧忌的休息了。
昭信宮內李祖娥還在規勸著高湛去看看自己的母親,她是女人,所以她能更好的體會到婁昭君的孤獨,她更加知道一個母親當她作為一個母親的時刻她隻是為自己的孩子生存的,而高湛這些年一直不能體會婁昭君的苦心。其實她幽居在這深宮之內又何嚐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著想呢!她知道當年是高洋對不起高湛,她更加知道如今的高湛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高湛,他會為了奪回她而不惜一切代價,所以她必須保護好自己身邊的人,尤其是高紹德,她隻有兩個孩子,高殷已經被覬覦王位的人殘忍的殺害,她最大的使命也就是保住唯一的兒子了吧!這些年也許唯一沒有變的就是高湛依舊愛著她吧!可是他的愛是自私的,他可以為了得到而毀滅一切。
隨風而逝婁昭君(7)
高湛則是坐在一旁看著李祖娥‘精彩的表演’。在他的意識裏這個李祖娥在他身邊也完全是迫於形勢,他知道如她的善良一定會留在自己身邊,她不會置自己身邊的人於不顧。但是他還缺少一張王牌,一張可以隨時用來要挾李祖娥的王牌,荊兒,不是我高湛算計你,隻是我那麽愛你你卻好像從來都看不見一樣。若是你放棄了那些顧忌像當年一樣的與我在一起,也許我也不會用這些手段把你留在身邊。我不想看見你不開心,所以無論你要求我什麽我都會去做的,就算這件事情再讓我為難我也會去做。
“皇上,太後始終是您的母親,每一個母親都會為了自己的孩子而犧牲和放棄很多東西,你應該試著體諒太後娘娘的一番苦心才是。如今太後娘娘躺在病榻上已經月餘了,於情於禮我們作為兒子和媳婦也該給她老人家請安了。”李祖娥的規勸在高湛聽來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婁昭君,她是疼愛自己的兒子,可是她疼愛的從來不是自己,有時候他甚至會覺得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親生兒子,以至於什麽事情她總是會忽略自己。
“好吧!就依荊兒之意,我們即刻就去。”高湛順勢抓起李祖娥的手往昭信宮外走去。
“皇上,請您放開。”李祖娥緊步跟在後麵。
“若要我去看太後你就安靜點。”高湛回頭用警告的意味看著李祖娥,她便不再掙紮任由他拉著往宣州宮內走去。
宣州宮內醫官跪了一地,高長恭與堂兄弟們也都臉色凝重的看著病榻上越來越虛弱的婁太後。李可辰在高長恭身後看著這個悲情的男子陰翳的臉,他失去的太多了,自己的父母,深愛著的妻子,如今就連一直疼愛自己的祖母也終於要失去了嗎!
“讓可辰試試吧!”無論如何,還是試一試的好,她對自己的醫術還是有那麽些自信的,就算不能救她性命,那至少能讓她最後與自己的子孫們說說話,交代一些未了的心願。
“可辰?”高長恭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可辰,他並不知道她會醫術這事。
“前些時日子在洛陽子歆姐姐意外沒了孩子又差點保不住性命,可辰一樣讓她活了下來,就讓可辰試試吧!”她並不知道鄭子歆有身孕的事情高長恭是不知道的,這一席話出口高長恭便呆在原地再也沒有阻攔她。
鄭子歆,原來她懷孕了,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突厥那幾日他還一直在心裏嘲笑她貪嘴,她為了保住他的性命竟然不顧自己的生命,他不敢再往下麵想了。他誤會她,出口傷害她,不顧她一個人在寒冷的北方一個人回了齊國,他讓她孤身一人回洛陽,他讓她在萬分絕望的情況下沒了唯一的安慰,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此刻的他真的想殺了自己,就算他殺了自己都不足以彌補他對於鄭子歆的虧欠。
李可辰上前把了把婁太後的脈退後與眾位王爺交代,婁太後不行了,最多也就在這一個時辰。宮外走進來的高湛與李祖娥正好聽到這一席話。母後,你還是要走了,就算你從來都不喜歡我,可是你是我的母親,我也希望你可以在我身邊多點時間陪著我,就算是我們依舊像從前一樣兒子不像兒子母親不像母親一樣的冷戰也好,隻要你好好的活著。
隨風而逝婁昭君(8)
一聲皇上駕到眾王爺也都躬身行禮,李可辰看著外麵走進來的高湛,他還是自己童年記憶裏那個美麗的高湛。是的,美麗這個詞她除了用在自己的姐姐李祖娥身上之外就隻用在了高湛身上,那是兩個在她的童年裏美的像神話一樣的少男少女,可是是這個世道背叛、傷害了他們,讓他們在流年裏埋下了深深的一道傷,從此再無人可醫。
李祖娥與高湛都看著眼前的女孩,那麽的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她到底是何人。兩人一起走向婁昭君的病榻,那個虛弱的女人蒼白的躺在那裏,卻沒有人靠近她,她一直是莊嚴的,像一尊神塑一樣矗立在子孫們的生命裏。大家對她是敬畏的,但卻無幾人敢與她走的太近,每個身邊的人總會告誡自己,就算你是太後的子孫也不能與她走的太近,她是為大齊的天下而活,到了需要的時候她總會選擇犧牲一些人而保這江山的穩固,這裏的一些人包括這些王爺公主們。
高湛又回頭看了看李祖娥,這些時候唯有李祖娥能讓他做正確的判斷,那個他從少年時期就一直愛著的女子。李祖娥給了高湛一個寬慰的微笑,他有許多年都未見到李祖娥的笑了,荊兒,你還是對我笑了,為了我的母親,也許正如你所說的,我的母親那是為了我好。也許是我太自我,太不考慮別人,也許是我一直未能理解母親的良苦用心,也許是我錯了。高湛的心裏還有一絲疑惑。
“母親。母親,我是湛兒。”高湛握住了婁太後的手,這些年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如此的脆弱與瘦削。
婁太後慢慢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這個最小的兒子,她是疼愛他的,就像疼愛其它的子嗣一樣的疼愛他,可是這許多年來他一直在王位的事情上對她誤會頗深:“湛兒啊!母親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生活,不被王位所束縛,所以這些年來從未保你坐上那個位置,母親知道你性子倔強,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是不會罷休的。但是母親求你一件事,放過百年。”止不住的淚水從婁太後漸漸渾濁的眼睛裏流出來,就算到死她還是要為自己的子孫操碎了心,高歡啊高歡,看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世界上收拾的是什麽樣的爛攤子啊!
“說到底母親還是不信任朕,既然不信任,那為什麽又要來跟朕說這些呢!母親既然還有力氣擔心別人,那看來身體是無大礙了。湛兒先行告退。”說罷起身就要往外走去,眾人都隻看到了高湛生氣,卻沒注意婁太後留下了此生的最後一滴眼淚,然後永遠的閉上了眼睛,高歡,我太累了,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
“皇上,請您留下,太後的性命隻在這一個時辰了,您應該盡一個兒子必須盡的孝道。”李可辰攔住了高湛的去路,就像當年他來府上找荊兒姐姐她也會惡作劇的擋住他的去路一樣,高湛忽然覺得這樣的情形很溫暖,但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有過這樣的經曆,或者說,現在有什麽東西變了,可是他不想聽麵前這個女子胡說八道。在他的心裏是不願意自己的母親死的,她不會死,她會長命百歲,一定會的。
“好大膽的女子,竟敢攔朕去路,讓開。”高湛命令著順手推開了李可辰,很不巧的李可辰從小戴在身上的玉佩卻掉了下來。那玉佩高湛認識,是李家人所有,上麵有他們李家獨特的刻印。而一旁的李祖娥也看到了那玉佩,她已經知道這個女子的身份,可是她不希望高湛也發現了這件事情,她不想讓他多了一個要挾自己的籌碼。
“你是?小可辰?”高湛疑惑的看著李可辰。
“是的。”李可辰不怯不懼的看著他。
“今後便跟著你姐姐吧!她一個人在宮裏也悶得慌。”皇帝的旨意總是不可違抗的,他們都是小小的螞蟻,在這皇宮大內,隨隨便便便可以找一個理由要了她的性命,但是目前若不應承那就是抗旨不遵。
“臣妾多謝陛下。”李祖娥慌忙謝恩,她知道自己這個妹妹性子倔強,自己若是不先應承下來她是斷然不會答應的。
高孝瑜走進床前叫醫官上前看自己的祖母,那個有些蒼老的女人卻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不帶一點遺憾的放下了這個太重的擔子。霎時滿室慟哭之聲,而高湛卻憤憤的離開了宣州宮,母後,就算到死你都不肯相信湛兒一回。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1)
21世紀。
一個來自北齊的鄭子歆,加上一個在21世紀生活了許多年的鄭子歆,在公司裏也是越來越風生水起。但是還是有一個問題困擾著她們,她們有自己的思想卻必須共用一個身體,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半年之久了。
“子歆,今天帶你去看看我的男朋友好嗎?”她跟自己的另一個靈魂商量著。
“不去。”她像隱形人一樣突然冒出來。
“為什麽?好像你才是北齊來的一樣,你是一直生活在21的世紀的鄭子歆哎~不會還像個古董一樣的怕生吧!”她調笑道。
“說誰是老古董呢!你才是老古董吧!一千幾百歲了還在這裏嘲笑小姑娘。跟你去就是了,不就是滿足了媽媽一個心願嗎!不知道你那男朋友是什麽樣的人間極品,值得你這樣引薦。”鄭子歆鬱悶的說著,人間極品,在她的記憶裏好像真的有這樣的一個男子,但是她卻記不起他的樣子來。
“好了,我去跟媽媽說我們今天出去吃。”說完一蹦一跳的下樓去了。不知道靈魂會不會有影子,鄭子歆好奇的走向鏡子照了照,很奇怪的她卻在鏡子裏看到了一個古裝美女,而那個古裝美女竟然就是她自己。她不能想,一想就覺得胸口一陣陣的疼痛,好像曾經她受過很致命的傷害似的。
整理好了之後兩人(其實是兩個靈魂在一個肉身裏而已)就出門了。開車到了約定好的地點之後,鄭子歆遠遠的就看到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遠遠的站在門口迎他們,那身影看起來竟然有幾分熟悉,有幾分讓她心痛。她不禁用手捂了捂胸口,自己這是怎麽了?
“鄭子歆,你沒事吧!門口那個就是我男朋友。”她繼續前行著卻感到自己胸口也一陣痛覺:“子歆,你別折騰了,我胸口也好疼。”
“我沒有,隻是覺得你男朋友很熟悉而已。”她有撫了撫自己的額頭,每當有什麽疑惑的事情她總是習慣用這樣的動作。
“子歆來了。”依舊是那麽輕若山泉的話語,依舊是那迷人的俊秀臉龐,依舊是那溫柔到極致的笑臉。那一刻好像有什麽東西刺穿了她的心髒,她承受不住內心的劇痛,但卻不想離開這個男子的世界。就是他,高長恭,她記得自己曾經在夢裏叫了一千遍一萬遍的名字,長恭。
“請問,你是叫做高長恭嗎?”她主宰著這個身體問了一個非常白癡的問題,惹的那個北齊來客在她的意識裏非常不滿的掙紮著。
高長恭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然後確定她沒發燒就點了點頭說:“是的,我是高長恭。”這次他的回答與從前都不同。鄭子歆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與從前的回答都不同,那她從前見過他嗎?沒印象,好像見過,但是形象上與現在總是有些出入。
一頓飯吃的讓鄭子歆的心裏亂作了一團麻,他到底是誰,到底與自己有著怎樣的糾葛,為什麽她總是在夢裏叫著他的名字,卻又覺得麵前的這個人不是她叫的哪個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她想不出來,頸上的項鏈卻暗暗的亮了幾下。
“子歆,怎麽平常不見你帶這項鏈?它剛才好像閃了幾下!”高長恭不解的看著鄭子歆。
“有嗎?沒有啊!”鄭子歆還不自覺的看著高長恭,不知道怎麽了,今天子歆與長恭都怪怪的,早知道就不帶他們見麵了。散了之後兩個子歆都各懷心事的坐在車裏什麽話也不說,鄭子歆還是有點佩服那個老古董的,才來多久,竟然駕照都拿到手了。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2)
“子歆姐姐,你在佩服我嗎?”她倒是不謙虛。
“沒有啊!你不是一般自戀,還有,我對你的高長恭沒興趣,你不用擔心!”鄭子歆好心的提醒她。
“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她問她。
“一起這麽久了,你能知道我的想法,我也自然能知道你的想法。剛才不是還在想你們接吻的事情嗎?一個古董也這麽色!”鄭子歆絲毫不留口德的損這個與自己共用一個身體的女子,確切的說是霸占了自己身體的女子。如今她就像個遊魂一樣不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體裏,而那個北齊女子卻在自己身體內待的心安理得。
“好了姐姐,你就不要損我了,媽媽交給的任務還不是我給完成的。說實話,你覺得那個高長恭怎麽樣?”她問她,她對現代文化的接受能力讓鄭子歆感到詫異,一個女子剛來這個世界兩三年竟然如此如魚得水遊刃有餘,這不禁讓她起了疑惑。
“不錯啊!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她實話實說。說的那麽輕鬆,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可是她卻對自己的解釋不是十分滿意,不知道是什麽地方不滿意,但是就是覺得這樣簡單的評價讓她內心覺得空蕩蕩的。高長恭,你到底是誰,怎的一見到你我便會如此呢?到底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我想不到,為什麽。
“不誠懇。”鄭子歆隻說了這麽一句便不再理會她一個人默默的開著車,雖然來這個世界才三年的時間但是該學會的她都學會了,感歎自己是個天才的同時心裏的那個秘密也被她藏的越來越深,否則她都不知道該怎麽生存。子歆姐姐,對不起,是我占有了你的幸福讓你必須麵對苦難,如今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們就一起好好生活吧!北齊是個亂世,如果能不讓你回去就不讓你回去了吧。
回到家裏兩個人一起重重的躺在了床上。
“子歆,你們怎麽認識的?”鄭子歆想知道為什麽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她的心裏會那麽的難受。
“就是那年我剛來的時候,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剛好我們公司一個案子的合作方是他們公司,他是總經理。”當年他教自己怎麽做好一個案子那種專注而迷人的樣子再度浮現在她的腦海裏。
“哦,原來還是個金龜婿,子歆,這下媽媽可以真的開心了,你真爭氣。”她側著腦袋看了看這個鄭子歆,一張稚嫩依舊的臉,尤其是靈魂裏那種稚嫩的氣息異常嚴重。
“子歆姐姐你好像不開心,若是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我,也許我可以幫幫你呢!”她伸手讓自己的手與她的手重合在一起。
“我好像總是在夢裏聞到一種花香的味道,具體是什麽花我就說不明白了。我夢裏也有一個長恭,好像對我還蠻重要的,可是我想不起來,我確信他不是你的高長恭。”鄭子歆拚命的想著,可是好像沒用。
“高長恭,在子歆的記憶裏隻有文襄帝四子蘭陵王叫高長恭。”鄭子歆默默的說了一句。
“等一下等一下,子歆你說文襄帝子,文襄帝,北齊,蘭陵王,是不是?”她激動的站起身來。
“是啊?怎麽了?”她疑惑的看著她,在她去北齊的這些時間裏一定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吧!否則她怎會這般的傷心難過。那好像撿到寶一樣的表情讓她覺得十分可愛,從北齊來時自己才15歲但卻進了一個20多歲女子的身體,從來都沒有覺得不適,也沒有覺得身份有什麽不對,反而這裏的一切都是她未曾見到過的。這裏的先進是她從不曾想過的,還有高長恭,她更沒想到自己會遇到心愛的男子,因為來21世紀之前她一直在那個孤獨的杏園裏生活。想到杏園不禁濕了眼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怎樣了。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3)
她一路走在高長恭的關愛與心疼裏,一路走在他溫柔的目光裏,一路走在他許諾的終身的幸福裏。她不用回頭,她的幸福會永久的與她相伴,她不用顧慮,因為她的愛情不必經受齊國的那些風風雨雨,她也不用哀愁,她可以永久的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而那個隱藏在她意識裏的鄭子歆又應該怎樣安置呢?她終會有自己的歸宿吧!若有一日她決定離開,她還是會把這一切告訴她,就算她會怨恨她剝奪了自己的幸福。
“子歆,你怎麽了?”她拉了拉那個稚嫩的小姑娘的手。
“沒什麽,就是想念父親了。不知道這幾年父親生活的怎樣?”她擦了擦眼淚。
“你不用擔心,父親很好。”鄭子歆微笑著看著天花板回答這個小姑娘的問題。可是在下一刻她卻閉了嘴,什麽過得很好,她怎麽會知道,為什麽她會很本能的說出這樣的話,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而此時的子歆也詫異的看著她就像看一個古董一樣,古董,真正的古董是她吧!她卻一直對別人用這樣的眼神:“子歆你記得什麽了嗎?”她試探的問她。
“什麽記得什麽?我忘記了什麽嗎?”鄭子歆丟給她一隻枕頭好笑的搖了搖頭。
“沒有,當然沒有。”剛剛說完高長恭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懶懶的躺在床上按了擴音。
“長恭有事嗎?”鄭子歆怏怏的說著。
“下周五一了,有沒有想好要去哪裏?”電話那頭爽朗而溫柔的聲音又響起,讓鄭子歆不禁濕了眼眶。到底是怎樣的牽係讓她這樣的心痛著,她不明白也無從明白,那項鏈有閃了閃,微弱的光芒打的子歆的眼淚也像翡翠一樣的透亮。
“沒有呢!你呢長恭?”她繼續著這略帶邀約性的聊天。
“那我們一起去洛陽看牡丹吧!洛陽是我的出生地,多年沒回去了。”聽到這裏子歆也不禁心裏難過,洛陽,那何嚐不是她日思夜想的地方,也不知道父親究竟怎樣了,雖然自己一直怨他恨他,可是她也明白,父親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著想。
“那好吧!到時候再聯係嘍!”掛了電話鄭子歆陷入了深深的思念,思念那一片陪她到十五歲的杏園,想念那兩個小姑娘,杏兒和丹丹,也不知道她們是不是都安好。
“子星和子丹都很好。”鄭子歆又說了一句讓自己瞠目結舌的話。子星和子丹很好,她是怎麽知道的呢!她經常會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念頭驚嚇到。
而麵前的子歆卻看著她愣了好久,她不會是真的想起什麽了吧!當日若晴姨召喚鄭子歆來到她們大齊王朝的時候順便送她來到了現代。若晴知道宿命裏她必須為高長恭而一生顛簸,所以若晴不會讓自己好姐妹的女兒受這樣的委屈,她召喚來了更加有魄力更加聰慧的鄭子歆。縱使她是她千年後的來世,但是這一切對鄭子歆都是不公平的。她並不知道在北齊鄭子歆身上發生了什麽,隻是她想若是讓她知曉了這一切,她便不願再回去了吧!那還不如不讓她知曉,讓她與她安然的待在一起,靜靜的過現如今的生活。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4)
一個星期很快就過去了,又到了周末,又剛好趕上五一。那些勞碌的上班族也終於可以給自己一個長長的假期。鄭子歆也與媽媽林雨商量著洛陽之旅。
“媽媽,我與長恭要去洛陽旅行,這幾日不能陪您了,女兒不孝。”來自千年之前的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母親的關懷,而這三年多林雨的疼愛讓她自己以為自己一直在夢裏,她想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她永遠都不想醒來。還有因為她遇到了高長恭,也許別人會認為她釣到了一個金龜婿,可是她自己從來沒有那樣想過,高長恭是第一個她用心對待的男子,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見到了唯一一個讓自己動心的男子,就算他不是擁有億萬財富的公子哥兒又怎樣呢!就算他沒有如現在這樣的管理一個公司的才能又怎麽樣呢!她隻是喜歡跟他在一起那種安心的感覺,他從來不會讓自己擔憂,他從來都站在那個特定的地方安然的等著她路過,發現她,這些就夠了。
“說什麽傻話呢!子歆這兩年倒是讓媽媽省了不少心。前幾年你去洛陽的時候啊,不知道怎麽回事,昏倒在牡丹宮了,這次去注意著點兒,別讓媽媽擔心。跟長恭一起啊,就多照顧彼此。”林雨愛撫的摸了摸女兒的頭發,這個女兒自從三年多以前從洛陽回來是低眉順眼的不少,對她這個母親也是前所未有的依賴著。
鄭子歆就在一旁站著,可是林雨看不到她,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媽媽,晃眼三年多過去了,你與子歆感情這般好,我也放心了,可是我從哪裏來,又該到哪裏去,我真的不知道了,其實我不想離開你,一點都不想。但是鄭子歆覺得這一次就又是離別了,她竟然不想到洛陽去,一點都不想,她好像對那個地方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可是又好像在無形的懼怕著什麽東西。林雨眼睛裏的慈愛更加讓她覺得難舍,這個一直倔強著的女子。
飛機迅速的往北方飛去,鄭子歆覺得愈加的寒冷,即使這是在春天,她隻呆在另一個自己的額意識裏不說一句話,就像是安靜的睡著了一樣。子歆覺察到了她的沉默可是礙於高長恭在自己旁邊就沒說什麽。跟有錢人在一起呢好處就是出行方便,到哪裏都有人脈,飛機在新鄭機場著陸以後指派來接的人已經在等候了。高長恭與子歆互相攜著手臂剛下飛機便看到接機人員精準的認出了他們。
“少爺請上車。”來人恭敬的打開了車門。
“哦!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我們自己去洛陽就可以了。”高長恭陽光的一笑,好像比這陽光都燦爛。子歆溫柔的看了高長恭一眼,此時鄭子歆才覺得她真的是一個來自於北齊的女子,因為她那笑容裏有著久遠的味道,久遠的很多人都學不來的幸福小女兒的嬌憨姿態。
汽車轉向城際高速,鄭子歆的心開始跳了起來,好像在一步一步接近她的宿命一樣,雖然她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那種熟悉到骨子裏的感覺以及深深的思念讓她覺得疲憊,讓她覺得不像說話,讓她覺得自己就像這樣一直的向著洛陽行去,再也不管別的什麽,再也不管。
再次來到洛陽已然是三年前風感覺,她覺得洛陽古城雖然修繕了但是卻失了古時的風韻。而子歆卻是四處的逛著,對洛陽她是沒有印象的,雖然在洛陽一直長到十五歲,但卻一直沒有機會到洛陽城區看看。鄭子歆潛意識裏提供給她的信息是,這修繕過的城區並不如古時候來的有特色但她還是頗有興味的逛了起來。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5)
再次經過曾經入住的那個酒店之時鄭子歆強用自己的意識說出了出行以來的第一句話:“今晚就住這兒吧!”車子穩穩的停在酒店門口,鄭子歆下了車就一路朝著酒店內堂走去。高長恭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女孩子又有了什麽新奇的想法便跟著他進了酒店。認識她三年多,她的許多想法總是與別人不一樣,有時候會隱隱約約的覺得她好像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一樣。
一直走到自己曾經住的那個房間她才停下來,門口的服務員奇怪的看著她不明白怎麽回事,其實就算是子歆也不明白她突然跑出來主宰自己的意識要幹什麽!
“開門。”鄭子歆像是命令一樣並不看任何人冷冷的說了一句。
“對不起小姐,這房門我不能給您開,請您先到前台付費。”服務員恭敬有禮的說著。
“對不起,麻煩你幫她開門吧!我跟您一起去付費。”高長恭從後麵趕來莫名其妙的跟著自己這個奇怪的女朋友微笑又寵溺的看了看她。
服務員見如此彬彬有禮的帥氣男子便不再為難,打開了房門讓鄭子歆進去又帶高長恭到前台付費區。
走進房間鄭子歆拉開了窗簾,雖然一切都有所改變,但是一切擺設的位置還是沒有變,那種三年前還存留的感覺也沒有變。
“子歆姐姐,你怎麽了?”另外一個終於可以出來透透氣。
“沒什麽,隻是想住這裏。也許這裏可以讓我找回塵封三年多的記憶呢,哎,什麽都記不清楚了。”她又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哦!那你先休息吧!我出去看看。”說罷轉身往門外走去,恰逢高長恭在門外作勢要敲門。
“子歆在跟誰說話呢!”高長恭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有兩個極為相似的聲音,卻是在對話,他絕對不會聽錯。
“沒有啊!閑來無事,自言自語。”子歆錯開話題欲將高長恭推向門外。
“哦?那不請我進去坐坐?”高長恭示意她。
“嗬嗬,進來吧!”鄭子歆為難的把門開了個縫,剛好夠高長恭通行,好像不怎麽歡迎的樣子。
“原來子歆喜歡這樣的擺設,那日後咱們的新房也按照這個樣子設計吧!”高長恭調侃似的看著自己這個以前稍微說道敏感一點的話題就會臉紅的可愛女友。
“成親?誰要與你成親了?”雖然心裏很甜蜜子歆還是嘴上不肯承認,好像口是心非是女人的專利,就連這個北齊來的小女子也不能幸免。
“成親?子歆,有時候會覺得你說話像個老古董,好像是?;;?;;?;;從古代來的一樣。”高長恭說說自己的想法,順便逗逗她。不想她卻隻因為他一句話一個腳下不穩向後跌去。
高長恭見狀扶住了她,兩人卻齊齊倒向後麵那張舒適的大床上,鄭子歆屏住了呼吸,她聽到自己心跳的很大聲很大聲。她還記得自己在女書上讀到的那些禮義廉恥之類的東西,趕忙推開了倒在自己身上的高長恭:“你快走吧!你不是要睡這裏吧!”她心虛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是啊!有這樣的打算,酒店客滿了,本少爺今兒就住這兒了。”高長恭好笑的看著這個女孩子,曾經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倒貼自己他都不曾心動,如今這個女孩兒倒好,自己送上門兒來了她卻趕他走。他們戀愛說長不長,說短認識三年多戀愛兩年多也不短了,可是這期間約她出來她總會要求在十二點之前必須趕回家裏。賠進去了許多的心血與情感,他倒是半分便宜也沒撈到。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6)
“客滿了?怎麽會這樣?”子歆睜大了眼睛無奈的看著高長恭。
“騙你的,好了,親愛的,不打擾你了,好好休息吧!晚安!”高長恭起身在她額上印上一吻便往門口走去,出門的時候還不忘了加一句:“有什麽需要的話隨時叫我,是任何需要哦!”他邪魅的笑了笑。
“嗯,好的。”她並沒有理解高長恭的那個任何需要的意思,所以幸福的一笑輕聲應道。
這一切都被鄭子歆看在眼裏,他們雙雙跌向那張大床的情形,就像曾經在哪裏她也有過這樣的經曆一般。隱隱約約她看到大紅的綢子,大紅的床幔,大紅的屏風大紅的所有,還有那個封神俊逸的男子,與剛剛那個男子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還有他走時說的話,她記得那個著了一身喜服的男子回頭對她說,有什麽事就叫我,我就在隔壁,然後關上門留她一個人在哪裏若有所失。
“子歆姐姐,你怎麽了?”那個還在因為自己男朋友的笑而心怦怦跳的女孩子手在她呆呆的眼睛前麵晃了晃。
“哦!無甚要事,休息吧!”無甚要事,連這口吻都與某個深埋在記憶裏的人那麽的相似。
“好吧!”子歆甜蜜的笑了笑衝完涼之後就甜甜的鑽進了舒適的被窩裏。回到這個世界唯一的好處就是所有的瑣事都由哪個古董代替自己完成,吃喝拉撒睡玩樂,統統不用自己操心。想著便躺了下來,也滿足的睡去。
夢裏那個讓她覺得萬分熟悉的女聲:“鄭子歆,你的任務還未完成,你並沒能徹底的拯救高長恭。你以為你這樣便是拯救他嗎?我隻是想讓你安心的陪伴他,給他幸福,你是善良的好孩子,快快回到他身邊去吧!他為你已經肝腸寸斷了,你看看如今的他,沒了你,他就沒了靈魂。回去吧,鄭子歆,回去吧!”
又像往常一樣,鬧鈴七點鍾準時的響起,她被自己的夢境驚出一身冷汗,而一旁的子歆也是用詫異的眼神看著自己,看樣子她也是夢到什麽了,驚顫的醒過來。
“你還有這習慣呢?”她看了看那個她所謂的活了千年的老古董。
“自來到這裏開始,這習慣就一直被沿用著,這本是子歆姐姐你自己的習慣。其實所有的幸福也本該是子歆姐姐的,隻不過是我霸占了你的東西,你不怪我嗎?”她一臉惶恐的看著麵前這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
“好了,傻瓜,別愁眉苦臉的,這是宿命,既然你來了,這幸福就是你的,而且你看,你的長恭愛的是你,不是我,如若你不來,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嗎?”鄭子歆抱著她的肩膀寬慰她。
“是這樣嗎?子歆姐姐,你真的不怪我嗎?”她又擔憂的問了一遍。
“是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堅信我有自己命定的那個人,他一定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或者時空的某一個間隙裏等著和我相逢呢!”自打知道了子歆是來自北齊以後她就對時空之說不再反對和抵製了。
是啊!屬於她的在時空的某個間隙裏等著她,那個如今脆弱而略顯滄桑的男子每日都會在杏園裏守著他,守著屬於他們的天荒地老。他恨自己,恨自己當初沒有堅定的告訴她,他是信任她的,無論他們之間發生了任何事情。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7)
說到宿命的時候鄭子歆隻覺得心裏一陣強烈的痛覺,這痛覺好像在提醒著她,那個人真的在等著你,真的,在消失了的千年前等著你。
又是牡丹宮,又是滿園的花開的嬌豔,又是人潮湧動。她很輕易的就找到了當年的感覺,她還清晰的記得那條甬道,那條她走進去之後就沒了這三年記憶的甬道。而高長恭也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走進了那個別人好像根本就當它不存在的那條細細長長的路。
“子歆,裏麵霧氣重,你身體不好,咱們別去了吧!”他好心的從後麵拉了她一把,卻把一個好好的鄭子歆拽到了自己身邊,而另外一個頸上帶著那條翡翠綠的項鏈繼續的往前麵走著。高長恭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還以為自己見到了鬼,可是他的使命是保護麵前的小女子,就算是有什麽事情他也會永遠站在她的前麵保護著她,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你是誰?怎麽會跟我們在一起?不準傷害子歆。”他對著前麵的那個與鄭子歆一模一樣的身影非常英勇無懼的說著。
“那如果我說你們兩個人的性命隻能留一個呢?”前麵鄭子歆用幽幽的聲音說著,順便試一試這個高長恭。
“放她走。”他把自己心愛的女子護在身後。
“子歆姐姐。”她從高長恭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看著鄭子歆頸上閃著綠瑩瑩的光的項鏈。
高長恭徹底找不著頭緒的看著兩個女子。鄭子歆回過頭來看著兩人,這一回頭卻著實讓高長恭一驚,不僅僅是相像而已,兩個人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不接的看著自己身邊的女孩。
“子歆,他是用心愛著你的男子,你應該告訴他你的所有,真正相愛的人之間是不應該有所欺瞞的。”鄭子歆微笑著看著她,頸子上的綠色的光慢慢的暗了下去。
“好吧!長恭,我本是北齊王朝洛陽郡郡守鄭中堯之女鄭子歆,因為一次因緣際會而來到了你們的時代,占了子歆姐姐的姐姐的身體,一開始我也驚奇,我們不僅名字一樣,就連樣貌聲音都一模一樣。我本無母親,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深切的體會到了有母親關懷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情,還有,命運讓我遇到了你,長恭,我從來想過這世界上會有這麽一個人,我們剛好是愛著對方的。而後來才知曉是因為子歆姐姐被召喚到了北齊,有重要的任務要完成,實質上說就是我們的靈魂交換了時代。是我霸占了子歆姐姐的幸福讓她到那個時代裏不知道經曆了怎樣的痛楚,對不起,長恭,一直瞞著你,我隻是想讓你一如既往的愛我。”說著眼淚就像潮水一樣,洶湧而出。
“傻丫頭,別這樣,長恭會永遠都愛你的,永遠隻愛你。”鄭子歆看著一旁的高長恭,那一模一樣的眉眼,那一模一樣的聲音,那一模一樣的認真的神情,高長恭,為什麽你會這麽深的映刻在我的記憶裏,而如今,你愛的是另外一個人,那愛我的那個你在哪裏,你躲在哪個角落?為什麽讓我一個人承受孤獨,為什麽我想不起關於我們的哪怕是一丁點的過往?”她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滴在那串翠綠的項鏈上,那鏈子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痛苦一般一顆顆翡翠珠子都閃耀著翠綠色的光芒,漸漸的包圍了她的身體。
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8)
長恭會永遠愛你的,多麽美好的誓言,可是屬於她的那一份在哪裏。綠光裏開始浮現他們一起經曆的所有,那些深深相知而不肯交出自己的時光,那些她奔赴戰場隻為救他的時光,那些在戰場上他們不惜自己的生命維護對方的時光,那些趕往突厥為求解藥的時光,還有那些為了讓他遠離毒藥的折磨而騙他飲下解藥卻遭誤會的時光,那戰場上最後的對決,鄭子歆最後一抹蒼白的笑。甜蜜種種,苦難種種,溫馨種種,惆悵種種,都像電影默片一樣在鄭子歆的眼前一一閃過,閃爍在她年輕的生命裏,也閃爍在她第一次因為擁有記憶而感到釋懷的過程裏。
她還看到高長恭的絕望,鄭中堯的絕望,很多很多人的絕望。她看到子丹因為此事而被送到馮家寄養,她看到她眼神中不再是屬於一個少年的無憂無慮,而是摻雜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看到了高長恭的掙紮,他在死去了的自己的麵前深深的自責與懺悔,他多麽希望麵前的女子能夠醒過來,多麽希望她能夠像誘騙自己服下解藥一樣的告訴自己,這一切隻是一個夢。夢醒了,鄭子歆就還在他蘭陵王的身邊,夢醒了那些不該犯的錯誤他都沒有犯,夢醒了,她就還是自己身邊那個聰慧而淡漠的娘子。可是這一切都不是夢,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夢境隻是他的一個美好的願望。
“子歆姐姐?”那個北齊來的姑娘從高長恭身邊走向她:“你受的苦難太多了,子歆對不起你,無端的奪了你的幸福,無端的讓你受了這麽多的累。”她握住了她的手:“若晴姨,請帶我回去吧!讓我承受自己該承受的所有,請您讓子歆姐姐幸福。”她朝著濃濃的白霧大聲的喊著。
“子歆莫要如此,在這個世界有一個如此愛著你的男子是多麽幸運的事情,為何非要在這件事情上鑽牛角尖呢!是你的就是你的,此高長恭非彼高長恭也,就算我留在了現代,我也不是他想要的鄭子歆。而我應該有自己的歸宿,我應該回到北齊,回到那個愛我到極致的男子身邊。子歆,不要自責,這一切都是命運,我慶幸自己去了北齊,遇到了蘭陵王。好好珍惜你的幸福吧!”說罷把子歆推出了綠光的包圍。
那個女聲再度響起:“好孩子,你準備好了嗎?也許這次回去你要承受的東西將變得更多,你選擇了蘭陵王就必須放棄這裏的一切,你願意嗎?”
“我願意。”隨著鄭子歆的一聲我願意,靈魂也好,濃霧也罷都凝聚成一朵嬌嫩的杏花的模樣,在那團綠光的包圍裏離21世紀越來越遠。而在21世紀的高長恭與鄭子歆卻置身於大片大片爭奇鬥豔的牡丹叢中,旁邊是比肩接踵的遊客,他們互相對望了一眼,然後了然的向前走去,屬於他們的幸福,他們定會好好把握。
北齊。
蘭陵王府,杏園。天氣漸漸的熱起來,滿園的杏樹都長了濃綠的葉子,但卻在一縷綠光進院兒後大片大片的開起了杏花。那些早就凋零了的杏花就像是複活了一般,個個開的嬌豔欲滴。一股全新的力量注入了這裏,也注入了這裏曾經凋零的那個女子的生命生命。高長恭,我是你的蘭陵王妃,我再也不會離你而去了。暖暖的陽光打在格子窗上,照進屋內的冰床,那個翡翠項鏈赫然已在她的頸間,從前的記憶,所有的所有,我回來了,鄭子歆回來了。今日起我便是真正的蘭陵王妃,永遠的蘭陵王妃,再也沒有人能夠把我從高長恭身邊帶走。
其實願望總是美好的,而再次擁有彼此,他們麵臨的也將是時間與政局對他們的深深的考驗。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1)
這年的鄴城,高長恭的府邸,杏花兩度開放,一次開在初春,是為了迎萬物複蘇的季節,另一次開在舉國為婁昭君服喪之後,開在當他聽到熟悉的旋律之前,為與過去告別,為迎接全新的未來。
那抹綠光帶著杏花一樣的透明體停在可杏園上空,旋轉幾周之後碎裂的光芒灑遍了杏園每一個角落。杏園裏喝的爛醉的高長恭卻在那一瞬間驚奇的聞到了杏花的味道,隻在初春開放一次的杏花卻在這樣令人傷懷的季節裏再度開了。還有幽幽的琴聲從木屋裏傳來,是子歆最常彈起的調子,鄭子歆,他不可置信的搖晃著身子往裏麵走去。鄭子歆,這是我的幻覺,我已經無數次有這樣的幻覺了,想你想了千遍萬遍,你還是不肯回到我身邊,你永遠的把我拋棄在這個紛繁複雜的世界上。這一切終究是我的錯,是我錯過了最好的時候,沒能把你留在我的身邊。想著便醉倒在地。
一曲畢了鄭子歆從木屋裏走了出來,這裏杏花開遍之時果真跟洛陽自己的那個杏園是一模一樣的。高長恭,今日起,鄭子歆回來了,重新回到你的身邊,此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再也不會離開你,再也不會了。想著看了看頭上溫暖的陽光,北齊的陽光還是21世紀的陽光,對她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可以在這個世界與他在同一片藍天下,在同樣的陽光裏,為了彼此而好好的活著。
遠處那個爛醉如泥的高長恭現下靠著一棵杏樹疲憊的睡去,自打鄭子歆走了以後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多他沒有一日活的快樂,沒有一日舒心過,那個女子的生命自他們初見的那一刻起就與他血肉相連,再也分不開,而如今他隻能守著一個永遠沉睡的她,一個再也不會醒來的他,這半年多他很疲倦,很無助,也很痛,心內的痛讓他來不及掙紮就已被緊緊的束縛住了手腳。如今那李可辰已然被留在昭信宮中,他自然就無後顧之憂的陪著自己的妻子,在這杏園中永遠安靜的生活的,永遠的不問世事。他不會為任何人停留,除了鄭子歆。
“長恭。”她溫柔的扯著他的衣角:“長恭,回屋睡吧。”她拿過他手中的酒壺扶起他往他們的房間走去。高長恭微眯著眼睛看著她,又是鄭子歆,這肯定是夢境,夢就夢吧,能夢到她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了,那就讓這樣的美夢不要醒來吧!
他用那雙瘦削的手撫了撫她美麗依舊的臉龐:“子歆,這是夢對嗎?我又做夢了,太久沒有夢到你了,希望這次可以一夢不醒。”聽到他幽怨的話語以及心痛的語氣鄭子歆又忍不住留下了眼淚,高長恭,從始至終都是我欠你的,我還你兩條命都不足以彌補你的神情,既然如此那就讓我把以後的生命都交給你吧!
“不要流淚,子歆不要流眼淚,是長恭沒能好好的保護你,讓你丟了性命,是長恭不信任你,懷疑你,讓你受盡了磨難,都是我的錯,我悔過了千萬遍,可是子歆,你願意原諒我嗎?”他靠在她身上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給她,他瘦了,那麽輕,輕的好像隻有靈魂。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2)
“傻瓜,早就不怪你了。”她把他扶進房間輕輕的平放在床上,蓋了薄薄的一層錦絲被看著他安靜而淒然的睡顏,他還在自責,還在難過,就連睡著了他都無法釋懷,高長恭,鄭子歆對你真的有這麽重要嗎?如果是,為什麽你從來都吝嗇這樣的一句話,你應該讓愛裏的人明了,你是多麽的在乎她,多麽的想與她白頭到老,多麽的渴望她依舊溫柔的對自己笑,多麽渴望她再度拉起自己的手,輕輕的告訴他,相公,我們回家。
傍晚,夕陽透過窗戶溫柔的打在高長恭的臉上,這種暗暗的光線讓他覺得十分安詳,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睡過了,疲憊的再也不想睜開眼睛,再也不想麵對沒有鄭子歆的冰冷的世界,可是他還是必須醒來,必須繼續了無生趣的活著,因為他答應過要陪著她,永遠的陪著她,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慢慢的睜開眼睛卻看到鄭子歆就坐在自己麵前,一襲白衣美麗的如同仙子一般,他瞬間起身死死的抱住了鄭子歆,他是清醒的,他是有意識的,他想就這樣永遠的抱著她,讓她再也不能遠離自己:“子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錯,請你永遠不要離開我了,就讓我們的靈魂長久的相伴吧!”他還以為自己已經脫離了那個他不想麵對的世界。
“傻瓜,早就說了不怪你的,怎的還這樣傷懷?”鄭子歆也抱住他,這種真實的感覺,比在21世紀的任何一個夢境都讓她覺得欣慰,高長恭,有你在身邊,我縱是再死一百次也無憾了。她的眼淚流進高長恭的頸窩,暖暖的,讓人揪心。
高長恭抱著她依舊冰冷的身體不由的一顫,他竟然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是溫熱的,那就說明他自己根本就沒有死,難道是鄭子歆活過來了,這不可能,絕對不肯能。是他親手把她放在冰床上的,是他每天守著她冰冷的身體一遍一遍的說著那些痛悔與道歉的話,可是她卻從來沒能醒來看他一眼,她早就死了,在半年多以前,死在他對她的誤解與不信任裏。她感覺到了他的顫抖,他知道他的不確信,他不確信他的妻子真的回到了他的身邊,他不確信他能再次擁有那種一直讓他夢寐以求的東西。
“長恭,看著我。我是你的妻子鄭子歆,你永遠的妻子。”她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略顯蒼白的臉龐上:“過去的半年多時間我隻是回到了我的世界,因為我的自私,因為我不能堅守自己的使命,因為我不確信自己是不是真的應該留在你的身邊把一切交給你。所以我選擇了回去,回到我自己的世界,而如今我又回來了,每個世界都會有自己的規律,而我的輪回是因為有你,我是因為你而存在的。我沒有能力與勇氣丟下你,我不能丟下你,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孤苦的世界裏掙紮,你聽懂了嗎?我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除非你趕我走。”眼淚一滴一滴的流在高長恭的手上,也流在他絕望而幹涸的生命裏,鄭子歆,感謝你沒有拋下我,感謝你聽到了我的呼喚,感謝你再次回到我身邊,感謝你願意給我再一次的機會,讓我從此好好的愛你,也隻愛你,他在心裏祈禱著。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3)
在高長恭年輕的生命裏因為一件事情而讓他覺得欣喜,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對他還是很照顧的,那就是的王妃鄭子歆死而複生。
兩人雙雙從他們的‘新房’走出來,那裏曾經是他們的新房,但卻隻有鄭子歆一人夜夜躺在冰冷的床上日複一日的等待他勝利歸來的消息,如今他竟然躺在那裏等回了自己的妻,這真的是上天的恩賜。
“小玲,吩咐廚房,今日都做王妃喜歡的菜式。”多日未曾修飾一下的高長恭身上反而多了一種滄桑的味道,但是那種滄桑讓鄭子歆覺得心疼。那個叫小玲的曾經低眉順眼的叫鄭子歆主母的小丫頭恐懼的看著鄭子歆。中午時分看到一個女子將王爺扶回房間,遠遠的看不真切還以為是可辰小姐又來探望王爺,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自家王妃。
“小玲不必害怕,我是活生生的人,不會吃了你們的。”鄭子歆打趣道,這個小姑娘還真是可愛,不過要怪也是自己死而複生這件事情太玄乎了吧!在古代讓一個人接受這種東西,是有幾分困難。
“是,奴婢這就去吩咐。”說著一溜煙兒的跑開了,嘴裏還開心的喊著,王妃死而複生了,王妃死而複生了。是啊!他們是欣喜的,自大王妃‘過世’以後王爺就整日愁眉不展一個人躲在杏園裏不讓別人靠近,尤其是在太後娘娘過世之後,這種情況變得愈發嚴重。他們知道,王妃是蘭陵王心裏的結,除非她能活過來,否則沒有人能夠讓他重新找回自己,沒有人能夠讓他重新振作起來,變回那個英姿勃發的蘭陵王,那個神話一樣的男子。
不大一會兒,整個王府已經傳開了,王妃死而複生,大家都沉浸在深深的喜悅中,以至於看到那女子真切的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曾經美的攝人心魄卻在曾經幾個月頹廢如同行屍般的男子也上上下下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家仆們都知道,王妃回來了,王爺的心也就回來了,他們就不必再向前段時間那樣為他擔憂,為他揪心。恰逢李可辰出宮來探望高長恭,卻見府上人都喜興的很,禁不住好奇便往裏走去,遠遠的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她知道她終究還是回來了,她終究還是愛著他的,為了這份愛她可以舍棄所有而再次來到這裏陪他經曆那些苦難,而他的心也始終為她而敞開,隻為她。
想著轉身欲走卻聽到鄭子歆叫自己:“可辰,可辰。”她的聲音一步步近了,她不想回頭看她,因為她們愛上的是同一個男子,她不想回頭看她,因為當時她送她回去時有私心的,她不想回頭看她,她不知道她應該怎樣麵對眼前這個善良的女子,她果然重生了,為了她對他的愛,為了她對他的承諾。
“子歆姐姐。”她回過頭來幾步衝到鄭子歆的懷裏緊緊的抱住了她,她早知道這一日終會來臨,她也早知道這些日子她有多想念那個女子,她更加知道在她們的友情與愛情之間她還是選擇了她們的友情。因為她知道,那個高長恭的心裏住著一個叫鄭子歆的女子,被她占得慢慢的,再也沒有多餘的位置可以留給別人,她更知道,她像麵前的這個女子永遠都是自己的朋友,永遠都是自己的姐姐。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4)
“好了,可辰不哭了。這一切都是子歆自己的選擇,可辰不哭了。”她也回抱著她,緊緊的,她知道她內心的矛盾,更知道她的艱辛與苦楚。
飯後因為天漸漸黑了下來就留了可辰在府上,她是宮裏最自由的陪侍了,整天與自己的姐姐待在一起,享受著公主的待遇,但是她知道,那隻是高湛留住李祖娥的一種手段。自己隻不過是一隻飛不出鳥籠的金絲雀,獵人為了某些秘密的目標而把並非獵物的小鳥鎖在籠子裏,這也僅僅是一種手段,他不過是為了時時提醒自己的獵物,莫要輕舉妄動,你的弱點在我這裏而已。
高長恭鄭子歆與李可辰三人在杏園裏慢慢的走著,這杏花的香依舊是那麽的沁人心脾,那麽的讓人迷醉。
“可辰做了錯事,希望能夠得到子歆姐姐與長恭的原諒。”李可辰誠懇的說著。
“不是說了嗎?這事不怪可辰,是因為可辰幫忙子歆才知道了長恭在我的生命中到底扮演了怎樣重要的角色,也知道了在單薄的一生中對我最重要的是什麽,我應該感謝可辰才是。”鄭子歆微笑著看著高長恭,月光下,那笑讓人覺得安心而有歸屬感。
“不過可辰怎會知道子歆的秘密呢?”高長恭不禁疑惑起來。
“還記得你們見到的住持嗎?那是我的師父,自他從洛陽雲遊走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前些日子因為婁太後病危,與長恭一起回鄴城才知道師父是隨著子歆來鄴城了。子歆姐姐你舍棄了屬於自己的時代的所有而來到我大齊王朝,舍棄了那些真實的幸福的東西來追尋已經在千年前亡故了的生命和朝代。還記得杏花簪嗎?那是若晴姨母留下的,說是時機一到便召喚子歆前來解救長恭,還有那枚扳指,那是若晴姨母與文襄皇帝的定情信物,兩個物件便是你的穿越之門,若晴姨母與文襄皇帝也一定希望看到你們幸福。我本來想把你的記憶封印在這項鏈裏你就不會再想起這裏的所有,但是你們愛的深刻我知道,子歆姐姐,你來這個世界的使命你比我清楚,此後無論麵對怎樣的苦難你都必須撐下去,必須充滿希望的撐下去,而長恭,你萬不可辜負了子歆姐姐。”說罷這些一個人朝著園外走去,她不想承認這一切是她輸了,但是她的確輸了,而且輸得心服口服。
“祖母怎麽了?”看著李可辰的背影鄭子歆失神的問高長恭。
“祖母走了,就前段時間。她活的太辛苦了,也許這樣對她是解脫。子歆,你沒有守在一個全身冰冷的人身邊一守就是大半年,那種痛楚不是三兩句話就講的明白的,更何況祖母一守就守了一輩子。”是啊,婁昭君,她也是個可憐人。
“子歆以後再也不讓你這樣守著了,以後長恭你先死,這種痛楚就由子歆來承受,好嗎?”她真誠的看著他,先死吧!反正不是隻活了三十歲嗎?不是命運不堪嗎?一來到這裏就注定又要麵對這樣一個瘋狂的王朝,高長恭,若不能保你性命,那我便終生守著你,終生為你祈禱。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5)
“好,我先死。”高長恭抱進了她依舊冰涼的身體,他想給她溫暖,全部的他能給的溫暖。
“明日我們便隨可辰一起去看看李皇後吧,!”知道這李祖娥美的無人能及,也知道她是被逼才嫁給高洋的,但始終對這個女人有幾分好奇。
“好,是該去看看荊兒姐姐了。”高長恭看了看天空,隨即感慨的說道。
“荊兒姐姐?”他應該稱她為嬸娘吧!怎麽這會兒倒成了荊兒姐姐。
“自小我們兄弟與李家的兒女都是一起長大的,荊兒姐姐本與大哥和九叔父是同年,與我們兄弟年歲相差並不大。”高長恭耐心的解釋著。
“哦,原來是這樣。”那曆史上所謂的高湛霸占兄嫂的事情就有的解釋了,也許這許多事情並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樣呢,好奇心又有了萌芽,在靜謐的她的心裏洶湧的滋長。
翌日。
早上得知鄭子丹被寄養在郡守馮家,鄭子歆連帶著高長恭、李可辰一行借著去看子丹的便順便看看這半年多鄴城是不是有了什麽變化,他們很久都沒有出來看看新鮮了。郡守馮一家見到高長恭與鄭子歆來麵上是高興的,但是心內怎麽想就沒有人知曉了。子丹是讓人歡喜的孩子,長的漂亮,聰明懂事,歌舞雙絕,尤其是那琵琶彈的越來越出神入化了。突厥之行讓她收獲不少,也為自己的以後很好的鋪了一層金子做的路,那一路輝煌她將走向的又是什麽呢!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她的以後在哪裏,也沒有人預想得到。
“小憐啊,你姐姐來看你了。”馮夫人帶幾人走進後花園,之間那小姑娘還在朝陽中跳著舞,舞姿曼妙而妖嬈,竟然把還是一個小女孩的她身上那種魅惑的氣質展露無遺。聽到母親這一聲呼喚她停止在那個展翅欲飛的動作裏,姐姐,這個詞匯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了,自從突厥回來的那個雪夜,姐姐誒這個詞對於她就隻是傷懷,在得知子歆去世的消息之後她曾經幾天不睡覺,她睡不著,雖然有了父母,可是姐姐不在了她就不知自己的依靠在哪裏。如今這個母親卻口口聲聲的說她的姐姐來看她了,她除了鄭子歆還有別的姐姐嗎?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她怕這一切隻是命運給她開的一次玩笑,讓她充滿希望的回頭之後再度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
“子丹,我是子歆,你回頭看看我。”她看著那個女孩子,有大半年未見過她了,她已經明顯的長高了,但是身影卻變得讓人心疼。自她來到馮家那日起她就不再是鄭子丹,她是馮小憐,獨一無二的馮小憐,父母寵愛她,家奴們寵愛她,親戚們寵愛她,可是她卻貪戀著高孝琬的懷抱,貪戀著鄭子歆的懷抱。
“姐姐,這大半年你跑到哪兒去了,姐夫不要我,孝琬哥哥也不要我,姐姐你怎麽把我自己留在這裏,姐姐。”鄭子丹飛轉身來撲倒在鄭子歆的懷裏再也忍不住這許久以來積攢的眼淚,她要痛哭一場,她隻是個孩子,這一切都不該讓她承受。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6)
“子丹不哭了,姐姐回來了,再也不離開你了。姐姐會一直照顧你,今天就跟姐姐回府,好嗎?”鄭子歆擦著子丹滾滾而下的眼淚,在她的眼中她始終是那個杏園裏無拘無束快樂生活著的丹丹,她希望她能永遠快樂下去。
“不,我不回去,自打來到這裏開始我就是馮小憐,我不叫鄭子丹,從前鄭子丹的一切都與我沒有關係。”她看了看她的母親,那個善良的女人,那個一直對她嗬護備至的女人:“姐姐,母親與父親都很疼愛我,我不想離開,要是小憐想你了便會去蘭陵王府看你的。”她走到馮夫人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其實她們真的很像母女,,一對普普通通的母女。但是鄭子歆卻被她的名字震住了,馮小憐,那個紅顏禍水,那個人間尤物,那個最終一手毀了高家天下的女子。她竟然就是馮小憐。
“今日姐姐要與長恭和可辰姐姐一起去宮裏看李皇後,小憐不是一直很崇敬李皇後嗎?這便同行吧!”她別扭的叫著她的新名字,曾經那個因為自己一直在她身邊說李皇後怎樣怎樣美麗而想要見到那個傳奇女子的小女孩日後也定將成為另外一個傳奇了。
“母親,我去去就回。”她抬起頭用稚嫩的臉龐看著馮夫人,那個愛她至深的女人。
“去吧!母親在家等著小憐回來。”這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怎樣愛一個孩子,更知道怎樣留住一個孩子的心。
如今宮廷給鄭子歆的感覺與高湛登基時她們進宮朝拜不同,雖然那個時節是秋天,但在這個夏初她更加能感到蕭條的意味,婁太後的離世,李祖娥對高湛推拒的態度,胡皇後的憤恨都讓這個後宮蒙上了一層陰雲。昭信宮依舊如往日的冷清,隻不過在這冷清之下皇帝每日都必然到訪,來看看這裏麵那個倔強的女人回心轉意了沒有,但結果總是一樣的讓他失望。這天陽光明媚,高長恭一行人與高湛相向而行,都在昭信宮聚了首。遠遠的卻看見李祖娥與自己的大哥高孝瑜有說有笑的往他們的方向走著。
他願意把那樣的意外理解為李祖娥不小心扭到了腳,或者是被石頭絆了一下,總之他們都看到了那一幕,李祖娥險些跌倒在地,而高孝瑜適時的扶住了她。他們相視一笑,鄭子歆讀懂了那笑容裏的含義,他知道高孝瑜對於李祖娥的情感,就如一個弟弟對自己姐姐的關心一般,那澄澈的眼神與安靜的微笑告訴她,他們其實是很珍惜這種難得的感情的。
而高湛卻不再往前走,慢慢的退出了這個屢屢讓他傷心的地方,李祖娥,李荊兒,你口口聲聲說的禮教,廉恥也不過是推脫之詞罷了,如果你可以投入高孝瑜的懷抱為什麽就不能選擇我,難道你眼中的愛戀都是假的嗎?難道曾經的感情也是假的嗎?或者隻是我誤解了你們,也許我不應該懷疑孝瑜,畢竟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但是正是有從小一起長大這一道坎,才讓我覺得更加的不安。李荊兒,你永遠都是我高湛一個人的,若有一*****再次背叛朕,朕會讓你痛不欲生的,包括那個奪朕所愛的人,無論他是誰。
高長恭與鄭子歆看著高湛遠離的背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也許這都是宿命,就像他們遇見彼此一樣,什麽都不必說,什麽都不必解釋,而高孝瑜究竟能在這樣紛繁複雜的世界裏生存多久,她開始回憶那些深深映刻在腦海裏的曆史資料。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7)
“大哥也來看荊兒姐姐!”高長恭走上前去親切的打著招呼。
“是的,果然這蘭陵王妃一人就能抵過我整個大齊王朝的力量,她是唯一能夠讓我的四弟精神煥發的女子。”他釋懷的看著高長恭,他終於走出了那個陰影,他終於盼來了自己的妻子,他終於重新擁有了還算幸福的生活,有什麽比這更重要的呢!
“果真應了那句年少時的玩笑話,長恭是我們這一群人中最幸福的一個。曾經我們羨慕文襄皇帝給長恭的愛,羨慕太後給長恭的愛,如今我們真的該羨慕蘭陵王妃給長恭的愛了。子歆,你死而複生的事情皇宮裏都無人不曉了,希望你和長恭能夠永遠幸福的生活下去。”李祖娥看著麵前的高長恭等人。可辰已經將一切盡數告知了她,她羨慕那個為了自己的愛人不顧一切的女子,她也想成為那樣的女子,可是這艱難的現實卻不允許,她與高湛永遠不可能站在鄭子歆與高長恭那樣的位置來審視彼此,他們一個是萬盛至尊的皇帝,一個是文宣皇帝高洋的皇後,他們永遠不可能像別的相愛的人們一樣,肆無忌憚的在一起。
鄭子歆與馮小憐都忍不住多看了李祖娥幾眼,眼前的女子雖然已為人母多年,但卻年輕的仿佛歲月不曾從她的生命裏經過一般。依舊白皙如少女的肌膚,朦朧的雙眼比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則多了許多滄桑之後平淡的味道。
“荊兒姐姐,其實你也可以擁有更多的幸福,隻要你願意。”高孝瑜迎著李祖娥向往的眼神。高湛是愛她的,就如當年一樣,從未有一分改變過,若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她擁有的幸福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少。隻是她她給了自己太大的壓力、太重的擔子,她頂著前前皇後的頭銜再也不肯去看前麵的路,再也不肯接受一個愛她到極致的男人。
“我不敢有那樣的期望了。”她搖搖頭繼續往前麵走著,回頭時溫柔的看著高孝瑜,她也當他如自己的兄弟一般的關心與愛護,她總希望他是幸福的。這樣的關切也被鄭子歆看在眼裏,這是一種可能會害死他的關切。
“荊兒姐姐一日在這宮中,就一日是皇宮的人。”子歆這話說的隱晦,她不過是提醒她,高湛時時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已:“聽可辰說起,前些日子來探視荊兒姐姐的大臣們發配的發配流放的流放,想必荊兒姐姐明白皇上的意思。”高孝瑜,是你太天真,還有李祖娥,你們都以為這隻是少年時代的情誼,但高湛不會如此想,過分的愛戀會蒙蔽一個人的雙眼,讓他分不清是非。
高孝瑜又像當日一樣讚賞的看了看鄭子歆,她總是能一眼看透別人看不透的事情,她總是能夠不動聲色的傳達自己要傳達的信息:“長恭,荊兒姐姐,我府上還有事亟待處理,就不多留了,我先行一步。”他是聰明而敏感的男子,他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想必是看到了自己扶住李祖娥那一幕,怕被宮人們看到說閑話。高孝瑜沿著高湛離開的那條路快步的往外走去,卻在回廊處停住了腳步,他看到了一樣東西,而那樣東西是隻屬於高湛的,他的貼身玉佩。他撿起玉佩放在回廊的欄杆上,隨即繼續往前走去再也不回頭看一眼。高湛,若你信我,你便信,若你不信我,那我也無話可說。
蘭陵王妃死而複生(8)
“孝瑜哥哥,這就走了嗎?”遠處高緯帶著隨從漸漸行進,這年他隻有八歲卻與他的父親一樣,練就了一身掩藏不住的野心。
“府上有事,我要先回去處理,你長恭哥哥在裏麵!去吧!”高孝瑜愛撫的摸了摸高緯的腦袋,他隨了父親的美貌,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雖然年幼但是眼神裏深邃的東西和一身皇家的裝束卻讓他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要成熟許多。
“李皇後果然有傾國之色,怪不得父皇每天都要來這昭信宮呢!不如李皇後就入住我母後的延彰宮吧!也省的日後父皇每日大老遠的往這昭信宮跑。”高緯的聲音,雖然不悅但臉上卻掛著笑容,一臉讓人覺得真誠的不得了的笑容。
“太子殿下說笑了,我不過是文宣皇帝的遺孀,怎能住得那延彰宮呢!我知道自己的位置,便不會踏出這昭信宮半步。”李祖娥有些好笑的看了看高緯,與高湛那麽相似的眉眼,那麽相似的語氣,那麽相似的咄咄逼人的話語。
“你明白就好,這天下是我父皇的天下,而這後宮便是我母後的天下,縱使朝政再怎麽開放,也斷然不會讓一個前前皇帝的遺孀來掌管後宮吧!”他並不吝嗇刻薄的話語,一個八歲的小孩子就能把話說得惡毒到這個份上,實在也隻能解釋成家族遺傳了。
“緯兒,李皇後是你的伯母。”高長恭在提醒他說話注意分寸。
“長恭哥哥,我是當今皇上的太子。”其實站在一個孩子的角度想,他也隻是想讓他的母後擁有更多的與她的父皇在一起的機會,卻不知這樣做是給兩方都增加了不必要的麻煩和負擔。在年幼的他的意識裏,既然兩人是夫妻,那定然是愛著的,但孰知那兩人的結合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一個皇帝是應該出現在皇後的宮中不錯,而這個皇後她卻不是我的母親,不是當今聖上的結發妻子。”高緯生氣的甩了甩衣袖轉身欲走。
“很多東西是強求不來的,比如愛情、比如緣分!”馮小憐輕聲的說著,就像說著他與高孝琬之間那些遙遠的不可觸及的往事。
“你是說本殿下強求了?”高緯回過頭來看著那個一臉雍容的女子,高貴的氣質竟不像這凡世之人。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異色,而這異色被鄭子歆一覽無餘,她知道高緯與她妹妹的孽緣便是在此刻種下了。
“殿下要怎樣想是您自己的事情,小憐不過有感而發而已。”兩個毛頭小孩子在那裏對話,留一堆成年人不動聲色的聽著。
“小憐,你就是馮小憐?馮郡守家的小姐,你名聲很大,本殿下記住你了。”說罷轉身就走,這次是真的走了。而李可辰以看著馮小憐與遠走的高緯的背影,一臉的高深莫測,也許她知道些什麽,也許她什麽都知道。走過了高長恭那道坎兒,她所有的願望不過是為了保護好自己的姐姐而已。隻要她的姐姐能夠安然的在這個世上生活著,她就滿足了,其它的別人的犧牲,她是沒有能力控製的。
鄴城那些事兒(1)
“正如小憐所說的,感情的事勉強不來,而若是真心的對一個人好,便是付出生命又有何難!“鄭子歆看了看李祖娥,李皇後,有高湛這一生無怨無悔的愛,你此生算是值了,就算你為此而失去了所有,那至少你得到了高湛的愛,這種愛是很多的他的後妃們望塵莫及的。
李祖娥明白鄭子歆意思,卻隻是淒然的一笑,鄭子歆,你是多麽的幸運,幸運的正好能和自己愛著也愛著自己的人在一起,而我呢?我隻能為一個我不愛的男人而堅守一輩子,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就算我有再多的愛也不能再分給高湛一點點了。我曾經是一國的皇後,我曾經是他的嫂子,沒有人站在我的位置上,也就沒有人能懂我內心的倉皇。
而聽到這話的高長恭卻不覺緊緊的握著鄭子歆的手,他不會再讓她用生命來救她,永遠不會了,她就是他高長恭的生命,若有一天她又離自己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麵對以後漫長的日子,怎樣麵對蒼白無力的生活。荊兒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女子,那個他必須喚一聲嬸母的李皇後,那個他們童年記憶裏美的像環境一樣的女子。九叔與她本是大家最看好的一對吧!但是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不管用怎樣的手段,高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李祖娥與高湛卻在被掩藏了的曆史裏同聲歎息。
“今日姐姐累了,幾位就先請回吧!”李可辰看著李祖娥遠走的方向低聲的跟高長恭他們交待著。
“好吧!可辰好好照顧荊兒姐姐,我們有空再來探望。”高長恭拉著鄭子歆的手,而鄭子歆拉著馮小憐的手,李可辰看著他們放心的把自己的手交給身邊的人,他們是深深愛著的,自己的介入本來就是一件荒唐的事情,我這一生隻願陪伴在荊兒身邊,她不僅僅是我的姐姐,也是我童年夢想裏的所有,我曾經以為她能夠幸福卻不曾想她的半生都在倉皇與低落中度過。鄭子歆,我再也不會成為你與高長恭之間的障礙了,我隻願愛著我的姐姐,深深的疼愛著我的姐姐,願你們幸福。
“嗯。”李可辰示意的點了點頭追向李祖娥的腳步。
聽到鄭子歆複活的消息高孝琬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那個可憐的子丹,終於又有一個愛著她的姐姐可以回到她的身邊。她還那麽小,她還那麽單純,她的世界裏不應該被留下一絲哀傷的影子,她應該在自己姐姐的身邊快樂的過完童年的幸福生活,然後有一個真正愛著她的丈夫,過著平淡的生活,這樣他就可以放心了。
“夫人,四弟的王妃死而複生,四弟消沉的這許久,也終於可以再如從前那般可以擁有釋懷的笑容了。”高孝琬不禁感歎,事實總是難料,就像他從來沒有料到,他會親手把子丹送給馮家一樣。
“是啊!不如我們去長恭府上看看吧!這是值得慶賀的事情。”那個賢惠的妻子還是那麽深情的看著他。他知道她是愛著他的,但是他並不愛她,這是母親的選擇,既然他沒有拒絕,就應該學會尊重。
鄴城那些事兒(2)
高長恭與鄭子歆、馮小憐回到蘭陵王府之後就在杏園裏坐著,長恭吹笛,子歆彈琴,小憐跳舞。竟然連河間王高孝琬與他的王妃來了都未曾知曉。高孝琬看著那個在漫天飛舞的杏花中舞著的女孩兒,她長高了,但卻還是那麽的小,小的讓他覺得心痛。他牽著自己王妃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鬆開了,那個女子,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心思並不在自己這裏,她也是美麗的女子了,而她的美麗他視若無物,她明白他心裏沒有她。縱使他曾經努力的嚐試著愛上她,但是他做不到,他能給她的隻有感激與感動。
“三哥你來了。”高長恭突然停下來,他看到了高孝琬看向小憐的癡迷的神色,他知道一切就如他預想的那樣,但是他們是注定沒有結果的。聽的這一聲呼喚馮小憐停了下來,卻一個不小心跌坐在地上。
“子丹,你沒事吧!摔疼了嗎?告訴孝琬哥哥。”高孝琬緊張的上前扶起她。
“河間王,我叫馮小憐。”她早就該忘記,忘記這一切,她看到了他身旁那個賢惠的河間王妃,那個善良的待自己就像自己的姐姐一樣的女子,她無可選擇。高孝琬放開了扶著小憐的手,她清楚的記得送她走她的眼淚,那稚嫩而滾燙的眼淚深深的灼傷了他的心,他知道,她的傷會比自己深得多。
小憐起身離去到曾經自己的房間躺在錦絲被裏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的眼淚。鄭子歆與河間王夫人倒是也聊得來,談話間得知她本名元靜茹,一個愛極了自己相公的女子。
“子歆要是覺得小憐在姨母府上不妥,便接回蘭陵王府吧!”她知道那也是一個可憐的女孩,也是自己最年輕的情敵。
“不必了,靜如姐姐,她有自己的選擇,也必定要有自己的路走,她過了十歲就有權決定自己的人生了,便是我這做姐姐的也管不得的。有些路必須要她自己走,她才能明白這過程裏的艱辛,才知道怎樣更好的成長,我不能永遠陪在她的身邊,那就努力的做一個稱職的姐姐。我該放手,讓她擁有自己想要選擇的生活。”馮小憐、馮小憐,這個名字再次讓自己心痛了,究竟是什麽樣的原因你成了馮小憐,你是善良而懂事的鄭子丹,斷然不會是那禍國的女子。
“既然如此,就依子歆吧!”靜茹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相公,他的眼睛隻會追隨那個小女孩的腳步,也許他努力的分給自己關懷了,也許他努力的對自己好了,這樣也便夠了吧!她還需要什麽呢?或者還需要奢求些什麽呢?
高長恭也看著不遠處的鄭子歆與袁靜茹,他大概也猜到了她們的談話內容,在這個鄴城總時不時的就有讓人覺得意外的事情發生,但是許多事情還是意料之內的讓人傷懷,比如身邊這個曾經陽光而器宇軒昂的三哥哥,他的憂愁讓他覺得一絲絲的悲涼。這種悲涼不像她的母親去世時那種悲涼,也不像婁昭君的悲涼,這是上一代人因王權的束縛而做出的並不適合下代人的決定而造就的悲涼。在他的意識裏,每個人都是有資格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的,但在這個家族裏,在這個特定的環境裏,他們有時候隻能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想,因為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鄴城那些事兒(3)
高湛依舊紮在美人堆兒裏不肯出來,他隻是想讓那個叫李荊兒的女人注意到自己,但她卻在自己麵前表現的與往常一樣的平和,仿佛他的任何行為都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在高長恭與鄭子歆周圍的那些正在疼痛或者憂傷著的人們都是他們的至親至愛,他們不能置身世外的當做沒有事情發生,他們同著那些人一樣的疼痛憂傷著。
胡皇後依舊時不時的與和士開在自己的延彰宮約約會、談談情,當然這一切是背著高湛的。高湛那個曾經胡氏也試著用心對待的男子,他注定要讓她失望,他這一生隻在乎這李祖娥一人。既然你不在乎我,為何又要娶我,既然你不在乎我為何不能讓我與我心愛的人在一起生活。這是不公平的,高湛,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公平可言,你可以到那堆女人中間撒歡,那憑什麽來限製我的行為。高湛,我是你的皇後,而你的嫂子卻永遠享受著比我更高的待遇,你不能忘記了,在這後宮我才是一宮之主。這後宮是我胡圓兒的天下,永遠都是。
“陛下,陛下。”胡圓兒穿著性感的睡裙就跑到了高湛與那群女人中間,她不喜歡漢族對於女子的束縛,當然她並不會按照禮教來束縛自己。
“皇後怎的跑到這裏來了,不是應該在你自己宮內待著嗎?”高湛調笑的看了胡圓兒一眼,這麽多年了,雖然看過了無數的美女,但他從來還是隻愛著李祖娥的,也隻有這胡圓兒才對他來說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意義的,畢竟他深愛著他們共同的兒子,高緯。
“臣妾想問一問,這後宮還是不是歸臣妾管。”她像條水蛇一樣的扭到高湛麵前。
“當然。”高湛起身抱起胡圓兒朝著她的延彰宮走去。激情過後胡圓兒做嬌羞狀小鳥依人的躺在他的懷裏流著絲絲香汗。
“陛下,您是天子,一言九鼎的天子,您既然說了這後宮是臣妾的天下,那大小瑣事都當由臣妾來打理。”她適時的說出自己想說的。
“朕說過了,當然。”高湛一個翻身把這個狡猾的女人壓在身下,算計高湛總是要付出那麽點代價的,無論這代價是什麽,他邪魅的眼睛裏倒影著胡氏媚人的姿態。
和士開偷偷來延彰宮見胡圓兒卻隻見宮門緊閉,婢女們都守在外麵,心裏自然是明白的,高湛來了,胡圓兒永遠是他的,永遠都是。想著便慢慢的走到宮牆處,一躍出了這困住了很多人的宮殿。胡圓兒,若不是你,我不會來齊國,不會討好高湛,不會承受這樣的心痛。
恰逢高孝瑜為避人耳目來宮中探望李荊兒,卻見和士開從延彰宮裏出來,心裏起了疑惑,平日裏總是見和士開從胡後的宮中出來,而許多風言風語也傳的厲害,看來是無風不起浪。高孝瑜覺得這個和士開並不是什麽匡扶朝政的臣子,隻知一味的奉承高湛,對國計民生的問題卻絲毫不關心。
翌日,高湛難得的上了個早朝,早朝結束後高孝瑜便隨高湛去了他的書房。
鄴城那些事兒(4)
“孝瑜,坐吧!不必拘禮。”高湛神行輕鬆的說著,指著旁邊的位置讓高孝瑜與自己一起坐。
“不敢,孝瑜還是站著吧!”高孝瑜躬了躬身淺行一禮。
“孝瑜有事要與朕商量?”高湛眯起精明的眼眸看著高孝瑜,他知道他是聰明絕頂的。
“和士開不思政事,整日與胡後談棋論曲,另,趙郡王高叡之父死於非命,皇帝陛下不宜與爾等走的太近,凡事當以天下為重。”高孝瑜跪地言道。他清楚自己在高湛心裏的地位,但雖然作為一個帝王,高湛對於他應該已經做到極致了,但是他必須再賭一賭。
“朕心裏有數,孝瑜沒事便回去吧!”高湛麵色一緊,衝高孝瑜擺了擺手。
“孝瑜告退!”高孝瑜起身恭敬的往外走去。一路上他想了很多,高湛對自己的禮遇以及包容,少年時代的情誼以及對他成為一國的帝王至今都沒能挽回荊兒姐姐的心的遺憾。九叔父,其實孝瑜一直希望你能與荊兒姐姐有好的結果,奈何荊兒姐姐太過固執了,倒是辜負了你一番苦心。如今你雖貴為一國之主,但真正能說說話的人,又有幾個呢?
從高湛書房內出來恰好遇見和士開匆匆的走進去,高孝瑜望了一眼和士開匆忙的身影細細思慮了一番便離去了。和士開進殿深深一拜:“吾皇萬壽無疆!”他心裏倒是巴不得高湛早死呢!
“和愛卿不必多禮,來,與朕下盤兒棋。”他是聰明的人,是該利用這次機會好好的試試這個和士開了。
“臣惶恐。”和士開又是一拜。
“來吧!”高湛看向他,隻是說了這麽一句,和士開不是傻子,他自然知道他的潛台詞是,我是皇帝,我要你下你就來下。
高湛看著和士開平和的神色便想要故意為難他,他每一步棋都故意把自己往深淵裏逼,和士開也是個聰明人,也步步留破綻給高湛,一盤棋下了一個時辰兩個人還在讓來讓去,棋盤上還未見勝負。高湛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茶水:“和卿覺得朕這棋下的如何?”他精明的眸子裏閃著危險的光。
“陛下非天人也,是天帝也。”和士開恭維的抱拳大讚。
“嗬嗬,和卿的棋下的也是妙啊,來,咱們接著下!”高湛依舊用探究的神色看著和士開。
久未分出勝負高湛不過是為了看看這個和士開是不是敢贏自己,若他敢贏自己,那便說明心內無懼吧!事無苟且便心內無懼,高湛想著又看了看和士開,平時若有大臣這樣陪著自己下棋,那怕早是滿頭大汗了吧,可那和士開依舊是鎮定自若的,甚至他還抬頭回看了自己一眼。而和士開也知道自己下的不是一盤棋,而是一個賭局,高湛這一局,我陪你。和士開抓住高湛留給自己的破綻很快的結束了這盤棋。他贏了,可他並不知道是福是禍。
良久,高湛又端起剛才的茶杯將茶一飲而盡:“卿非世人也,是世神也。”高湛放下茶盞讚道。
“臣惶恐。”又是這句讓人聽了耳朵生繭子的話。
“不知和卿對朝政有何看法?”高湛繼續追問。
“臣以為食君之奉,當與君分憂。群臣應該盡自己的職責,若是朝中大臣各司其職,則皇帝陛下您就不必事事勞心勞力,天下也可四海升平。生命隻有一次,應該好好把握住轉瞬即逝的快樂。”這話說的好,既是關心朝政了,又無絲毫不敬,深得高湛之心。及時行樂,恰好給了她界定自己和李祖娥的關係一個很好的搭界點。
鄴城那些事兒(5)
走出高湛的書房和士開禁不住抹了一把汗,這個高湛,還是個聰明絕頂的主,這樣試探自己的方法他都想得到,還好他押對了寶,不然這次是福是禍就很難說了。往延彰宮內走去卻見高孝瑜在殿外與胡後說著什麽。
自打高湛允諾了後宮一切均由胡圓兒打理之後她就三番五次的往昭信宮去,故意找李祖娥姐妹的麻煩。這高孝瑜與李祖娥感情甚好,自然不會看著別人欺負自己的荊兒姐姐。
“皇後娘娘,讓孝瑜給您講一個故事吧!”高孝瑜一臉真誠的看著胡圓兒。
“好啊!孝瑜請講!”胡圓兒回過頭來千嬌百媚的看著麵前俊美的世侄,這也恰好被和士開看在眼裏,胡圓兒,在宮廷裏生存就這麽難嗎?難的要讓你對每一個來訪的男人都笑臉相迎,那與青樓娼妓又有什麽區別?
“從前有一個高姓人家,這家有一位夫人,因為不受主人寵愛,便與自己的護院總管發生了感情,皇後娘娘您猜後來怎麽著?”他微微一笑看著胡圓兒,這傾城的笑意卻有些森森的涼。
“怎麽了?”胡圓兒笑的有些不自然。
“後來在一天夜裏兩人私奔之時院兒前突然出現了一條鴻溝,便雙雙掉進去了,再也沒有出來過。其實走之前院兒裏的老奴在夫人手心寫了一個字,說是可以幫她。”高孝瑜欲蓋彌彰。
“什麽字?”胡皇後如預想的那樣上鉤了。
“皇後娘娘且把手伸出來。”高孝瑜魅惑的眼神裏流露出一抹曖昧的神色。胡皇後又是千嬌百媚的伸出手。卻隻見高孝瑜在她手心寫了一個和字便轉身大步離開:“老奴還跟那夫人說了一句話,好自為之。”他語氣裏滿滿的警告。胡圓兒看著高孝瑜遠去的背影,好你個高孝瑜,你敢威脅我。
和士開不隻是怎的一回事,便躲在花叢裏等高孝瑜走過去,孝瑜經過之時卻故意停下腳步跟身邊的人說:“看,這延彰宮的花開的就是好。”隨從也隨聲附和著,和士開也不禁感歎,這高孝瑜還真是個人物,這個時候沒有點破自己,否則自己大白天的在皇後宮中還鬼鬼祟祟,就不免引人猜疑了吧。
看著高孝瑜的背影漸行漸遠和士開便從花叢中鑽了出來,,與胡圓兒一起走入延彰宮內殿:“胡圓兒,在宮廷裏生存就這麽難嗎?難的要讓你對每一個來訪的男人都笑臉相迎,那與青樓娼妓又有什麽區別?”他口無遮攔的說出了自己心裏的疑問,他不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每天必須對別的男人笑臉相迎。
“是啊,做皇後可未必有做青樓娼妓來的輕鬆,和大人,您覺得呢?”她很生氣,但是依舊讓自己表現的很端莊又很嫵媚子。
“圓兒,請不要這樣不珍惜自己,我愛你,今生今世隻愛你一人。”和士開上前抱住了胡圓兒。
“和大人請放手,您不應該抱著一個青樓娼妓。”胡圓兒生氣的掙開和士開的雙手,忍不住紛飛的眼淚,一個高湛不在乎她,無論她在這宮內鬧出多大的響動他都不會注意到自己,這個和士開竟然也不相信自己。
“圓兒,對不起,我知道是我話說重了,那高孝瑜到底與你說什麽了?”和士開無措的幫胡圓兒擦著眼淚。
鄴城那些事兒(6)
“他知道我們的事了。”胡圓兒委屈的看著和士開。
“剛才皇帝叫我去下棋,對我是百般刁難,想必那高孝瑜早晚都會對我們不利的。”和士開略帶凶相的看著前麵一朵花都沒有的花瓶。
“先下手為強!”胡氏凶狠的握緊了手,和士開還從來沒有見到過她這個樣子,就算當年的她是任性、霸道的,但是她並不善心機,如今這宮闈到底還是磨礪了她,讓她坐上皇後寶座的同時也學會了很多手段與保護自己的方法。
“圓兒打算怎麽做?”和士開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這就要麻煩麻煩那個惹人憐愛的皇後李祖娥了。”精明的神色在她眼中一閃而過,你隻能在那眼神裏讀到深深的魅惑,除了魅惑之外再無其他,她正是這樣善於偽裝自己的女人。
“李祖娥?”和士開突然明白了胡圓兒的意思,這是從前的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辦法,從前她隻會耍耍大小姐脾氣而已,而如今她已經是一個曆經後宮風雲變幻的女人,她知道該在怎樣的時候打出怎樣的牌,這樣才能對自己更有利。
“你,去鄴延宮一趟,把皇上身邊的人請過來,記得說皇後娘娘有請,客氣點兒。”胡圓兒指著站在左邊的宮人,那是她年少時一直帶著的丫頭,她認為她是值得信任的。
“是,娘娘。”小姑娘惶恐的出了宮門,不一會兒高湛身邊的人被帶到了延彰宮。
“娘娘萬福。”來人恭敬的行了大禮。
“起身吧!本宮有事問你,你要如實回答。”她瞄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那人便起了身:“今日皇上與河南王都說了些什麽?”她的聲音裏滿滿的威儀,你根本不會想到她便是那個魅惑的胡皇後。
“這?;;?;;?;;”來人為難了起來。
“盡管說便是,本宮保你無事。”胡圓兒拿起一支價值連城的朱釵遞給他。
“河南王讓皇上切不可與和大人和趙郡王高叡走的太過緊密。”來人顫抖著說道,他還是隱瞞了孝瑜所胡皇後與和士開關係曖昧那一段。
“賞,下去吧!日後有消息便來報,不要讓娘娘事事傳喚你了。”和士開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來人下去。
“聽到了嗎?高孝瑜,你可知他剛才在我手心寫了什麽字?”胡皇後警惕起來,高孝瑜,若跟我鬥你注定一敗塗地。
“什麽字?”和士開好奇。
“和字,是和字,想必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他都知道了。”高孝瑜,憑著皇帝對你的信任,你本該安安分分的做你的河南王,可你卻偏偏愛管閑事。
“早就跟你說了,跟李祖娥能不計較的就不要計較,你偏不聽,這下好了,惹出禍端我看你怎麽收場!你又不是不知道李祖娥和高孝瑜的感情,你認為這次高孝瑜還會輕易的放過我們嗎?圓兒,我們能在一起已經是萬分不易的事情了,能不與人爭就不要與人爭了,好嗎?”和士開有些語無倫次。
“和士開,你憑什麽怪我,高湛整日在女人堆裏鬼混便罷了,你也來指責我?”胡圓兒瞪大了眼睛,淚水在眼裏一圈圈的打轉,其實她也是可憐的女子,想要的總是得不到。多少年了,錯了多少次她已經不記得了,隻是她要高湛的專注,因為她不曾得到卻天真的以為自己曾經得到過,她要和士開的寵溺,因為他是她最年輕的夢想,她曾經想著跟他一起組建一個也許並不權高位重但卻一定是幸福的家庭。
鄴城那些事兒(7)
“對不起,圓兒,不要這樣,對不起,是我的錯。”和士開知道胡圓兒心內的掙紮,她的痛苦與傷懷,還有她的不值得。
“高孝瑜,他憑什麽跟我鬥,他憑什麽威脅我,你應該堅信高湛在乎李祖娥勝過在乎任何一個人。高孝瑜,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胡圓兒靠在和士開懷裏可憐的汲取著那真正屬於她的溫暖,她的那句做皇後未必有做青樓娼妓來的輕鬆卻確實是心裏話,青樓娼妓偶爾還可以挑挑客人,而她卻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蘭陵王府。
小憐已回到馮府多日,鄭子歆再沒提起讓她回到蘭陵王府的事,她知道曆史的年輪正在暗地裏瘋狂的滋長著,沒有人能夠阻擋任何事情的發生,包括她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讓身邊的人少受一點傷害。
“子歆在想什麽?”高長恭找了好大一會兒終於在杏園裏見到了自己的娘子,她總是這樣,有什麽心事總會一個人到這杏園裏來,縱使是自己的夫君,她也不會去叨擾。
“沒什麽!”鄭子歆抬頭看了看高長恭,還是不說的好,她不想讓他為那些根本無解決之道的事情煩惱。
“子歆,我是你的夫君。”他拉起她冰涼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裏,我是你的夫君,這麽熟悉的話,她記得在成親的第二天他就是這麽跟自己說的,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便是高長恭,她也曾經在心裏衡量過夫君這個詞的含義,夫君,就是因為你是我的夫君,所以我不得不有這許多的顧慮。高孝瑜是你的親哥哥,高孝琬、李祖娥,還有我的妹妹馮小憐,這些事情,要我怎麽跟你說,要我在這個時候就宣判他們的死刑嗎?我有些做不到。
“長恭,在我的世界,就是一千四百多年以後,你們的朝代被我們稱為北齊,我看到了你們的曆史進程,看到了?;?;?;”鄭子歆想說她看到了高孝瑜的死,看到了高孝琬高百年的死,看到了李祖娥受盡折磨,看到了他高長恭在絕望中死去,看到了北齊王朝最終走向了滅亡。
“不要說,子歆不要說了,不想說就不要說了,我願意等著你把身心毫無保留的交給我。”高長恭用食指輕輕抵住了鄭子歆的唇,無論你看到了什麽不願意說就什麽都不要告訴我,我知道你內心的痛苦和掙紮,其實我很希望能夠幫你分擔那些沉重的關於先知的壓迫感,若你一日不想說,我便一日不必知道。
“長恭,我不想讓你傷心難過。”鄭子歆看著這月色下他俊美的臉龐。
“子歆,你知道嗎?你不在的那些日子,我覺得我什麽都沒有,王權,名聲,勢力,什麽都是假的,其實隻要你在我身邊覺得幸福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若你傷心難過,我又怎能開心的起來呢?”高長恭攬鄭子歆入懷,這個動作讓他心痛了,鄭子歆,對不起,曾經在突厥是我不信任你,若非如此你也就不會受這麽多的煎熬,還因此傷心的回到屬於自己的時代,在我的世界消失的無影無蹤。你是我的生命,若你不在我就沒了靈魂,隻要你開心,便是我最大的幸福。
鄴城那些事兒(8)
“對不起,你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在我的夢裏的,自我十七歲上大學那年開始,你就不停的出現在我的夢裏,看了你六年,卻看不到你的臉,想念了六年,卻聽不到你的聲音,六年時間我從我的世界來到了這裏,而你卻成了阿洛,我曾經掙紮過,因為我在等那個男子,他叫高長恭。你不知道得知你就是高長恭時我簡直被自己滿心充溢的幸福感給淹死了,可你卻躺在病榻上蒼白的像一張隨時會飛走的紙。你們的生命都那麽的脆弱,我不忍心看任何一個人離開,其實高湛也與我們擁有同樣的善良,我不信真會如曆史那般,我不信那些我們的親友都會像曆史所著的一樣離開我們,所以我還在堅持著我的信仰,我怕我一說就什麽都沒有了長恭,你能理解我嗎?”他的懷抱還是那麽的溫暖,還是絲絲杏花的香甜,讓她迷亂的味道。可是在迷亂的同時她卻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從頭發到腳趾都在痛,痛的她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
“子歆,你怎麽了?子歆!”高長恭抱起慢慢向下倒去的鄭子歆,她才剛剛回到自己的身邊,他不會讓她出任何問題,絕對不會。他開始能感覺到大顆大顆的汗珠從她的身體裏滲出來,好像下一秒她便會蒸發了一樣:“管家,快請大夫,請大夫。”高長恭把鄭子歆放在冰床上盡量讓她舒服一點。
鄭子歆並沒有喊出聲,再大的疼痛她都必須忍著,起初的疼痛她還能忍著不讓任何人看出來,可是如今她是真的支持不住了。她躺在冰床上不掙紮、不呼喊,就像當年從容的死去一樣。
“大夫,她怎麽樣了?”高長恭焦急的問到,眼神裏的冷冽好像可以瞬間冰凍了這裏的所有空氣。
“王爺,王妃所中之毒實屬罕見,老夫行醫這許多年從未見過,王爺您還是到皇宮裏請太醫們來看看吧!”大夫無奈的抱著藥箱逃也似的離開了。
“太醫,太醫,進宮,管家備馬車,本王要進宮。”一刻也不能等了,他要帶她進宮接受最好的治療,他要她完好如初的待在自己身邊。
“長恭,不必了,縱是太醫也幫不了我。”鄭子歆強忍著疼痛抓緊了高長恭的衣領。
“不可能的,子歆不可能的,你會沒事的,我不準你有事。”高長恭抱著鄭子歆一路向外小跑著。
“長恭,你停下來聽我說。”她虛弱的已經沒有力氣,高長恭聽到她的乞求便停了下來。
“長恭還記得突厥之行嗎?當日阿史那燕都隻給了一份解藥,我知道若我對長恭說了實話長恭是定然不會獨活的,所以我說那是毒藥,放在酒裏讓你飲下了。子歆一直很感謝長恭的愛,那是一種可以為我去死的愛,子歆能夠擁有長恭這麽多的在乎已經知足了,而且這痛除了阿史那燕都,無人能解,所以長恭你還是帶我回府吧!”鄭子歆微笑著躺在高長恭的懷裏向他解釋著。
“我知道,我知道,子歆,不要再說了,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對我的感情,更不應該把你一個人丟在突厥,若不是為此你便不會受這麽多的傷害,甚至我把你第一次做母親的喜悅都填進了滿滿的痛苦,我讓你失去了我們第一個孩子,我讓你失去了生命,對不起。”高長恭懊悔的抱緊鄭子歆,他能感覺到她因為疼痛而來的顫抖。
鄴城那些事兒(9)
高長恭把鄭子歆抱回杏園的病床上,就那麽一直守在她的身邊,一直守著他,他不理會鄭子歆的反對一個人固執的在她的身邊照顧著。他是馳騁沙場的將軍,他從來不會嚐試著照顧人,一直到這個女子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裏。曾經她為自己差點丟了性命,他陪在她的身邊,如今又是為了自己,她必須忍受著這樣的疼痛,他還是陪著她,他們越來越堅信自己就是為彼此而存在的,無論以後的路有多麽艱辛。
昭信宮內李可辰像預知到了什麽一樣的,半夜起身匆匆趕往蘭陵王府卻看到了躺在冰床上的鄭子歆,因為疼痛冰床上的她身體炙熱,烤的那冰床冒著白煙:“長恭,讓我試試吧!”李可辰拍了拍高長恭的肩膀示意他讓開。高長恭萬分不舍的放開鄭子歆的手讓李可辰上前,李可辰把了會兒脈把隨身帶著的藥丸放進了鄭子歆口中。
“可辰,你給子歆吃的什麽?”高長恭關切的問道。
“長恭不必擔心,這是師父給我的藥丸,說是會有用得到的地方,師父給了我三顆,我不知是何意,今日剛好拿來護住子歆姐姐的心脈,子歆姐姐身體弱,比不得男子,這毒在體內多留一日便會多一份危險。三顆藥丸,三年時間,如今我似乎能明白師父的用意了。”她知道子歆中的是突厥王室才有的毒,她也知道這是子歆第一次毒發,她還有兩年時間,加上燕都給她吃的那些藥能幫她撐一年的時間,她最多還有三年,三年之後她還是會死。
“可辰是說?;?;?;”高長恭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他不相信上天對他們如此的不公平,他不信他與鄭子歆經曆了這麽多的磨難最終還是不能相守。
“是的,如果沒有解藥,她隻剩下三年的生命。”李可辰不願意再騙他,也沒有那樣的必要,她不想看著鄭子歆受盡折磨,至少這樣能讓高長恭時時做好準備,這樣也好吧!她安慰著自己,也緊緊的拉著鄭子歆的手,子歆姐姐你必須好起來,這世上除了荊兒你是可辰唯一還關心著的人:“希望你照顧好她。”李可辰把剩下的兩顆藥丸遞給高長恭便又在重重的夜幕裏返回了昭信宮。
吃過可辰送來的藥之後鄭子歆慢慢的不再那麽鑽心的疼痛就安靜下來平和的睡著了,可是這平和背後隱藏著多少的苦難隻有高長恭明了。而此時的阿史那燕都在草原上向著東南方向望了望遙遠的那顆星鬥,鄭子歆,你去的太急了,若是還在世如今毒發的疼痛也夠你受的了,死了便死了吧!死了便不再受這人間的罪。
深夜回到宮中的李可辰卻赫然見到高湛站在昭信宮的門前遲疑著不進去,他一直以來都是這麽尊重著自己的姐姐,若是李祖娥不應允她便永遠不會踏進那個宮殿一步的。他還是如少年時那般的愛著她,如少年時被人奪了愛人那般的憂傷。
鄴城那些事兒(10)
“皇上,怎的值此深夜還在此流連?皇後娘娘知道了怕是不好吧!”她提醒著高湛,你的胡圓兒已經來過昭信宮數次了,你還真是個災難的種子,整天給荊兒不知道帶來了多少麻煩。
“皇後?嗬嗬,朕是很久沒去皇後那裏了,小可辰怎麽這麽晚了才回這昭信宮?”高湛詫異的問著。
“子歆姐姐病重,我去看看。”她並不覺得有必要對高湛隱瞞這些。
“子歆,你是說蘭陵王妃?她,沒事吧!”她又想到了那個與自己的女兒如此相似的女子,清冷的倔強。
“暫時沒什麽大礙,夜深了,皇上還是快回宮歇著吧!霜寒露重的,傷了身體不好。”轉眼已經是秋天了,自她來到這皇宮起竟然已經過了兩個季節。
“也罷!可辰也早些休息,朕就走了,不要跟荊兒提起。”他小心的安排著,作為一個帝王,其實他愛的也很卑微。胡圓兒,許久沒去看你,也許是朕對不住你,不應該當年一時興起就許了愛你終生,可是朕是做不到了,朕此生注定負你。
想著便一路走到了延彰宮門口,見延彰宮的燈還沒有熄,便推門走了進去。門口處的侍女有些驚慌的大聲喊了一句皇上駕到便跪下恭迎高湛,而裏麵的和士開與胡圓兒是不由得一身冷汗。胡圓兒著著性感的薄衫迎了出去,順便使了個眼色讓和士開藏在床底。沒辦法,作為一朝要員,他也是人在屋簷下,如今他做不了自己的主,更加保不住自己的命,所以隻能委屈自己躲在這床底下。
高湛見胡圓兒還是那麽的滿麵春風,還是那麽的嬌美迷人,就如當年他們成親時沒有兩樣。她從來不會在高湛麵前怪他寵幸別的女人,從來不會怪高湛有太多的時間都紮在女人堆耳裏不出來,高湛禁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如當年一樣的美麗容顏在此後的很多年裏難道就注定在這個人人垂涎的皇後之位上漸漸蒼老嗎?他有些不忍,便抱起她,第一次他溫柔的看著她,溫柔的詢問她日常的生活,第一次溫柔的愛撫著她,而不是像往日裏的純粹的發泄,在他的心裏他覺得胡圓兒與自己是有些相似的,他覺得李祖娥是他得不到的夢,而他正是胡圓兒得不到的夢。
和士開在床下聽著兩人歡暢的纏綿著,心裏壓抑的怒火足以燒著了整個延彰宮,但是他明白,這個時候出來會把高湛對胡圓兒的虧欠衝的絲毫不剩,更會把自己與胡圓兒都逼上萬劫不複的絕地,所以他安靜的躲在那裏,縱使他的心在潺潺的滴血,但是為了那個女子,他必須堅忍。
床榻上的兩人輕輕擁著一夜無夢,而床下的那個也是提醒吊膽,還好這延彰宮夠幹淨,否則他在床下待著還真不知是什麽滋味兒。他不止一次的安慰自己,高湛,你不會是我和圓兒的對手,你早晚要把欠我的百倍千倍的還給我,胡圓兒隻會是我一個人的,與你高湛再沒任何關係。
宮殿外,霧蒙蒙的夜漸漸明朗,星鬥從雲層裏探出了腦袋,明明滅滅的照著這片曾經有著奴隸製文明的地方,高家人的瘋狂還沒來得及展現,有些人的悲劇注定在不久的以後便會上演。
鄴城那些事兒(11)
翌日醒來高湛才想起自己的惻隱之心又一次深深的傷害了胡圓兒,他根本不愛她,根本不愛。他內心的虧欠也就越來越深。他不想麵對也不想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起身穿起衣服便走出了延彰宮。
延彰宮內胡圓兒再次對著他的背影流下了眼淚,高湛,你可以一夕之間就忘記自己的誓言,你可以開心的時候就來我這裏說說甜言蜜語,不開心了就幾個月不見我。我不是你的玩物,男人才應該成為玩物,終有一*****會為你的行為後悔。
而躲在床下的和士開終於可以出來透透氣,他把胡圓兒緊緊的抱在懷裏,溫柔的吻去她的淚痕。圓兒,我不會再讓你跟著高湛受苦了,我們必須采取行動,讓高湛在朝中失去地位,隻勸慰他及時行樂是不行的,就算不思朝政也有人為他賣命,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些甘心替他賣命的人,統統從他身邊踢走。
“圓兒,你是時候回到我和士開的身邊了,希望你不要有惻隱之心,高湛從來都不是屬於你的,若你不肯幫助我,我們的理想便永遠無法達成。”和士開緊緊的抱著胡皇後看著外麵漸漸升起的朝陽,一股力量在他心內醞釀著,抱負的力量。
胡圓兒,和士開,這兩人注定要為了曾經錯誤的抉擇付出血的代價,但是在自己付出血的代價之前他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讓別人付出血的代價。高孝瑜,不是我們不容你,是你實在知道的太多了。
昭信宮,胡圓兒唯一的一次裝的一臉親和的樣子。
“姐姐,圓兒今日無事便來看看你,這昭信宮住的還習慣吧!”她四周看了看,這個女人的宮殿遠比自己的要奢華,她心裏是恨高湛的,恨她娶了自己卻不能全心全意的愛自己。
“還好,謝皇後娘娘關心。”李祖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之前一直對自己冷眼相向的,如今倒是態度緩和了起來,這讓人起疑。
“我就是怕姐姐覺得這江山易主了,宮裏住的不習慣,再說姐姐曾經是皇後,如今在這宮中住著算個什麽說法,圓兒隻是擔心有人嚼舌根,說姐姐您與皇上的不是。”胡圓兒終於開始了她的偉大的計劃,而這一切從高孝瑜身上開始算起。
她是一個傳統的女子,對於名聲是很看重的,而且她更加看重高湛的名聲,那個他注定一生辜負的男子,可是目前我能怎麽辦呢?可辰剛剛出去了一會兒,這會兒還沒有回來,她沒了主意,也沒人商量。恰巧看到高孝瑜從遠處而來。
“河南王也來了!”胡圓兒回頭挑釁的看著高孝瑜。
“皇後娘娘好雅興,今日怎麽沒叫人到您那延彰宮內談棋論曲,有時間跑到李皇後這裏來了。”高孝瑜語氣裏滿滿的威脅之意。
“本宮就是來看看李皇後過的好不好,生活上需不需要什麽照料。”她特意加重了照料兩字的語音,她知道高孝瑜能明白她的意思:“最近後宮裏傳的又是風又是雨的,本宮都不知道該怎樣保住李皇後了,若是有人能不動聲色的把李皇後從這昭信宮中接出去,我想事情就解決了大半了。若是如此李皇後的處境就安全而且不會被人指指點點,而我這個皇後也好做了。”她給他提示,因為她覺得高孝瑜似乎不能明白她的用意。
鄴城那些事兒(12)
“這事就不勞皇後娘娘您費心了,隻要皇後娘娘您點個頭,荊兒姐姐不會在這宮中惹您的眼!”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得到高湛的寵愛,既然看不慣荊兒姐姐在這宮中,那我便把她接走吧!也免得她在這後宮之中遭人指點就算了,還得受著你這皇後的氣。胡圓兒,你是太聰明的人,你聰明的把別人逼到絕地,若說這後宮中的女人都必須為了保衛自己的地位而戰,那你與和士開又是怎麽一回事兒?
“河南王要接李皇後走那當然是好,本宮正在為李皇後的去處而為難呢!幸好您及時給解決了,不然的話本宮就可要親自解決了呢!”她笑的像一朵怒放的罌粟花,美麗而惡毒。她早就想解決了她,若不是要對付你高孝瑜,她的命本宮會留到現在嗎?其實她並不是天性狠毒放蕩的人,隻是時事造就了她那樣的性子,若是不生在這個年代也許她會幸福。
高孝瑜看了看李荊兒,她笑了,她為能遠離這一直束縛著她的皇宮而慶幸,為了不必在貞節與摯愛之間掙紮而煩惱。從小到大高孝瑜總是能解決她的一切麻煩,他們親如姐弟,縱使他們並無血緣關係。胡圓兒不能看到兩人對望時欣喜的眼神便咳嗽一聲道:“這出宮的事本宮也允了,你們趕緊收拾收拾走吧!趁著皇上還沒來,等日後皇上知曉了,頂著朝堂上的壓力他也不會接姐姐你回來的。”她斜睥著兩人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說。
“皇後娘娘不用趕我們,我們這就走。”高孝瑜牽起李祖娥的手走出了昭信宮。
“可辰還沒回來!”李祖娥停下腳步看了看高孝瑜。
“我們先走吧,等皇上來了就難說了,可辰我會派人把她接到我府上。”高孝瑜思慮了幾秒鍾有些焦急的回答李祖娥。李祖娥沒有再說話,兩人坐進馬車一路向宮外走去,從此她就可以擁有自由了,那種對她來說是那麽奢侈的東西。宮外的風都是香的,雖然她離自己深愛的人越來越遠。
“荊兒姐姐,你會後悔嗎?”高孝瑜突然回頭看了看馬車內安靜的李祖娥。她知道她是愛著高湛的,如當年一樣的愛著他,李祖娥隻是看了看他卻沒有回答。
“我是說,離開皇宮,離開高湛。”他提示道。
“我承認,我依然像少年時代一樣的愛著高湛,可是我們之間沒可能了,所以無論任何時候做離開他的決定我都不會後悔,隻是辜負了他,辜負了他對我的情誼。”她第一次願意敞開心懷的談及這件事。
“其實,其實你們可以回去那個時光,回去我們的年少時代,隻是你不願意,荊兒姐姐,胡圓兒根本不值一提,可是你寧願在後宮被她欺負都不向九叔說一句話,隻要你一句話,你就會是他的皇後,獨一無二的皇後。”高孝瑜也是同情高湛的,他為荊兒苦守了許多年,雖然他沒能守住自己的身體,但是他的心從來都隻屬於李荊兒你一個人。
鄴城那些事兒(13)
“孝瑜你太隨心所欲了,如果能像你一樣的生活我會很開心,但是我做不到。”李祖娥的這句話讓高孝瑜覺得很難過,有時候他們對一件事的看法不盡相同就改變了彼此的一生,荊兒姐姐,該說你太貞節還是說你太固執呢。
到高孝瑜府上李祖娥很知禮節的挑了偏院兒的一間房住下,以李祖娥的皇後之尊,高孝瑜和妻子衣憐本想讓她在他們那間房住,可是奈何李祖娥不肯,也就隻得把她安排到了偏院兒。本想這一切該結束了吧!可未曾知道,一切才剛剛開始,李祖娥她永遠逃不出高湛的手掌心,更逃不出命運的安排。
昭信宮。
高長恭與鄭子歆去探訪李祖娥卻不見她人,隻得在小宮女的招呼下坐下一邊喝茶一邊等候。半天卻也未見李祖娥回來起身往外走之際卻正好撞上了李可辰。
“可辰去哪裏了?”鄭子歆迎上去問道。
“哦,剛才一個婢女來說皇後娘娘身體不適,讓我去看看,我到延彰宮不見皇後就等了一會兒,之後皇後回來我看過了,沒什麽大礙,這就回來了。”李可辰一臉單純的看著高長恭和鄭子歆。
“荊兒姐姐不見了。”聽到李可辰的解釋之後鄭子歆就更加肯定自己內心的想法了。那個胡皇後果然不會輕易放過李荊兒。
“什麽,荊兒不見了?”李可辰眼裏滿滿的焦急之色。
“是啊!你過來。”鄭子歆及時叫住了欲往外走的婢女:“可辰小姐不在時可有人來過這昭信宮?”
“河南王和皇後娘娘都來來過。”小姑娘恭敬的回答。
“那時候李皇後在嗎?”李可辰接著問。
“在,皇後娘娘先來了一會兒,之後河南王就來了,過了一會兒李皇後就跟河南王走了,皇後娘娘也走了,至於他們去了哪裏,奴婢不知道。”是個懂事的姑娘,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好,謝謝,你先下去吧!”從21世紀帶來的習慣,總是在了解完一件事情之後對人客氣。
“奴婢不敢,奴婢告退。”那婢女奇怪的看了看鄭子歆,從來沒有主子對她說過謝謝。
“可辰,你就跟我和長恭回蘭陵王府吧,這邊就讓長恭跟皇上說子歆身體不適,需要可辰這個難得的女醫在身邊照料著。”鄭子歆真誠的看著李可辰。
“為什麽?”李可辰不解的疑問道。
“荊兒姐姐與河南王一起離開的,不是別人,所以我們可以初步肯定她不會有事。第二,她跟著大哥離開,我們都知道,荊兒不願意留在高湛身邊。”鄭子歆無奈的說出了事實,李祖娥,若我是你,若我擁有這麽一個癡心不改的愛人,我不會像你一樣的顧忌什麽貞節不貞節。而今我也該感謝上帝,他讓我擁有高長恭全部的愛。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生存的時光還有多久,但至少我知道在我能活著的時光好好珍惜和享受這種愛,而李祖娥你,高湛又能夠活多久呢!等到他死亡的那日,不知你會不會後悔~
幾人出門欲走卻迎麵碰上了高湛,高湛望了望那個長相極度像青芳的女子,她好像閃爍的看了自己一眼,曾經那麽自信那麽強勢的她如今也會閃爍,看來是有事情在瞞著自己了。
“怎麽今日長恭與王妃有空來看荊兒啊!”他不避諱的叫著她的小名。
“哦,久不見荊兒姐姐了,心裏掛記,便來看看。子歆身體不好,這不,前幾日差點就沒了性命,我們是想求九叔把可辰送回蘭陵王府,好隨時照料子歆。”高長恭適時的說出應該說的。
鄴城那些事兒(14)
“這個事情容後再議吧!荊兒呢?朕想見見她,你們都先退了吧!”高湛擺擺手讓幾人退下,想看看這連日來都躲著自己的李祖娥,也順便不用再想把李可辰留下來的借口。李可辰你是我高湛留住李荊兒的王牌,我怎麽會輕易的把你打出去呢!
“皇上?;?;?;”李可辰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高湛。
“怎麽,可辰,有什麽事情嗎?”高湛回過頭來爽朗的一笑,那一笑傾倒眾生,連鄭子歆都不禁感歎,高家的遺傳基因真的是很好。
“沒有?;?;?;”李可辰為難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皇上,今日一早荊兒姐姐被子歆接回了蘭陵王府,子歆喜歡荊兒姐姐,想與她多親近親近,皇上您不會怪罪子歆吧!”鄭子歆上前,閃著如一層水霧的眸子,誠懇的跟高湛說著。
“剛才長恭不是說你們是來看荊兒的嗎?怎的這又說荊兒在你府上?”高湛精明的轉身,華麗麗的問了一句。
“我們怕皇上怪罪,沒有經過您的允許就私自接荊兒姐姐出宮,所以不敢告知您,您既然要見荊兒姐姐,就與我們一起去蘭陵王府吧,我們這就是來拿幾件衣服的,子歆想留姐姐在府上多住幾日。”為了不說出高孝瑜,隻能自己先頂上了。
“哦,那便罷了吧!可辰你們一起回去吧!記得讓你姐姐早些回來。”高湛歎了口氣自己一個人無趣的走出了昭信宮,其實他不會不知道鄭子歆在說謊,就算說謊了又怎樣呢!或許她就在這昭信宮中,隻是不想見自己,那便不見吧!李荊兒,朕尊重你,什麽都順了你的意思就是了。想起與胡圓兒的事情還是會覺得對不住這兩個女人,對於胡圓兒算是不負責任,而對於李荊兒是背叛,是感情與身體的雙重背叛。
“皇上好像很相信你,子歆姐姐。”李可辰不可思議的小聲說道。
“她不是相信我,隻是相信自己、相信荊兒姐姐、相信愛罷了,都說高湛暴戾,其實也是仁慈的。”鄭子歆看著高湛遠離的背影竟有一絲說不出的難過,仿佛這樣的路他們也終究會走。
“子歆怎麽了?”高長恭看出了鄭子歆眼底的異色。
“沒事,隻希望以後沒有子歆陪伴長恭的日子,長恭不要像高湛那般寂寞,那般無助就好了。”鄭子歆隨即輕笑著說。
“沒有人可以把你從我高長恭的身邊帶走,帶走了你,那也會帶走我。”他不過是說,你體內的毒我知道,若有一天真的無法解救,我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陪你。
“好了,可辰,咱們回去吧!”鄭子歆牽起李可辰的手順便看了看李可辰有些憂傷的眼神,她還是有點介意的,畢竟自己曾經自私的送走了她,想留在高長恭的身邊。
高長恭則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鄭子歆,總是在很多時候對他的真情告白充耳不聞。不過能跟著她走,看著她走,在她掉進任何一個陷阱之前救起她就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姐姐,過幾日,若是湛哥哥問起荊兒怎麽辦?”李可辰側過腦袋無奈的問。
“過幾日,怎能過幾日呢!這荊兒姐姐肯定是去了孝瑜大哥府中的,我們必須把她送出去,不然會牽累孝瑜的。”她還記得,高孝瑜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了,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現什麽意外,否則就隻能讓他死的更快!
嗜血的高湛(1)
閑來無事高湛總習慣在花園裏喝悶酒,其實他也不想總是鶯鶯燕燕的圍著自己轉悠,若是李祖娥對他有那些女人一半殷勤那就好了。
胡圓兒帶著陰謀得逞的笑魅惑眾生的走近高湛身邊:“皇上,怎麽獨自在此飲酒,也不叫臣妾一起?”她端起酒壺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湊近烈焰一樣的唇。
“怎麽,皇後今日閑得很呐!”高湛自顧自的喝著酒並不去看她。
“哦,倒是沒什麽事情做,今早還去昭信宮看了看李皇後。”高湛,李荊兒是你的死穴,胡圓兒心裏得意的想著,隻要走好李荊兒這步棋,你們就一定會輸給我。
“是嗎?李皇後可好啊?”高湛裝模作樣的問著。
“剛好我去的時候孝瑜也在,好像說李皇後住這宮裏不合適之類的,臣妾也沒聽太清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整日的往昭信宮跑,還在這裏給我裝,高湛,也不看看你那演技。
“可見到蘭陵王與王妃前去探望李皇後啊?”高湛警覺的眯起眼睛,那日看到高孝瑜扶著李祖娥的一幕在他眼前閃過。
“沒有,臣妾在那待了一會而,可能沒碰上吧!依臣妾看啊!這李皇後、孝瑜同皇上您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李皇後又是美貌無雙,興許是孝瑜打小就喜歡她了,隻是被二哥搶了先。臣妾見孝瑜對李皇後那是心疼的緊,不如皇上您就發發慈悲?”胡圓兒看出了高湛的猶豫就上前去添一把火,當然她懂得不把這火添的太明顯。
高湛一把推開胡圓兒頭也不回的向著宮門的方向走去,胡圓兒則是在他背後滿足的笑了,果然愛會讓人迷失,就算你是高湛就算你是帝王也不能幸免。
高孝瑜府上,鄭子歆與高長恭已經在前廳急的團團轉。終於高孝瑜從後院兒不疾不徐的走了進來:“怎麽?長恭與子歆今日知道來看看我這做大哥的了。”高孝瑜笑著打趣道,一旁他的妻子衣蓮跟他一起走向眾人,他們的笑容安靜而滿足,這樣兩個不問世事的人,像是神仙眷侶一樣讓人羨慕。
“大哥,你是不是把荊兒姐姐接到你府上了?”高長恭上前擔心的問著。
“是啊!”結果果然不出他們所料,他們擔心的還是發生了,在事情沒有變得更糟之前他們應該阻止事態的進一步擴大。
“大哥,今日我與長恭已經告知皇上,說荊兒姐姐時被我接到蘭陵王府了,皇上已經允了荊兒姐姐在我府上多住幾日,你快快把荊兒姐姐叫來!”鄭子歆也來不及解釋這麽多,高孝瑜我是保你性命,你必須服從。
“那孝瑜快快把荊兒姐姐帶出來吧!惹怒了皇上荊兒姐姐又要受苦了。”衣蓮善良的說著。高孝瑜沒有多說什麽,他知道這個女子的判斷不會錯,他也沒有看到過她焦急的神色,既然能讓她這麽著急,那就說明事情嚴重了。
高孝瑜到偏院兒把剛剛安頓好的李荊兒拉了出來,來不及解釋就帶著她快速的往前走去。
“孝瑜,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你帶我去哪裏這是?”李祖娥不解的問著。
“我也不知道,隻是長恭和子歆來了,說是要把你帶到他府上去,等到了前廳我們再問他們吧!”高孝瑜拉著李荊兒的手頭也不回的急速往前廳趕著。
而另一頭高湛也滿肚子火氣的往河南王府裏進發,高孝瑜你敢背著我動我高湛的女人,就算你是我曾經最好的玩伴又怎樣,就算我們親如兄弟又怎樣,就算我是你的九叔叔又怎樣。你可以動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女人,就是不能動李祖娥,絕對不能,否則你就隻能想高洋一樣選擇去死。
嗜血的高湛(2)
這種時候兩方拚的是速度,就看是高長恭與鄭子歆能夠順利的轉移李荊兒還是高湛先一步到達。
前廳裏高孝瑜與李荊兒匆忙的腳步已然到達。
“長恭,這是帶我去哪裏?”李荊兒不解的看著高長恭、鄭子歆還有自己的妹妹。
“今日皇上到昭信宮未見著姐姐,我與子歆剛好在你宮裏,宮人們說荊兒姐姐到大哥這裏來了。我與子歆心想這是有人設局陷害姐姐和孝瑜,便跟皇上講姐姐被子歆接到我府上了,因為你們在一起談得來就在我府上多住幾日。姐姐現在跟我們走吧!以後的事兒我和子歆再想辦法。”高長恭盡量的說的清楚一點,能讓他們搞明白是怎麽回事兒。
“好,那我們盡快走吧!”說著就一個人往外麵走了去,她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尤其是高孝瑜,這個從小到大一直敬她如親姐姐的男子。
幾人欲跟出去卻見李祖娥一步一步退回廳裏,慌亂的步子好像就要站不穩,卻被對麵的大手攬在懷裏。
“李皇後這是怎麽了?”高湛笑的滿臉陰毒的看著李祖娥,李荊兒,你果然是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還有高孝瑜,你沒有資格背叛我,絕對沒有資格。
一屋子的空氣瞬間凝聚了起來,這個看似就要成功的騙局還是被高湛拆穿了,可是他拆穿的隻是表麵的騙局卻跳進了另外一個更大的騙局,隻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他不知道他身邊的女人才是他最深的隱患,那些少年時不去想責任的問題而犯下的錯誤才是他最大的隱患,他的隱患是胡圓兒與和士開,不是麵前的李荊兒、高孝瑜,甚至他心裏遷怒的高長恭與鄭子歆。
“哦!長恭與子歆也在啊,還有可辰,你們怎麽這麽閑,都跑到孝瑜府上來?”他微笑著問向大家,就好像剛剛他並沒有去過昭信宮,並沒有遇到他們,並沒有進行那一番談話一樣。
眾人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隻得禮節性的說著:“恭迎皇上聖駕!”
高湛也沒說什麽,還是保持著那樣的笑容,那笑就好像你打入地獄之前再給你一絲溫暖一樣,讓人不寒而栗。
“皇上,您?;?;?;”李可辰上前去想要跟高湛解釋些什麽卻被高湛魅惑的聲音打斷。
“今日朕來也沒什麽事,就是早上李皇後說想來看看孝瑜,多年前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如今我們都安生了,她也作為姐姐來慰問一下,你說是麽?李皇後?”高孝瑜倒是自己給李荊兒找了個台階兒下,好像在跟大家說,此次的事情我不與你們計較。
李荊兒看了看高湛滿臉的疑惑,猜不透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一屋子人也不知道應該怎樣把話接下去便都呆立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好了,既然李皇後看也看過了,就正好跟朕一起回宮吧!。別讓這天下的人說我高湛不懂禮數,把二哥的兒子遠遠的放在晉陽,又不好好照顧他的遺孀。”他提到了李祖娥的小兒子,高紹德,李荊兒,一個李可辰都不足以威脅你嗎?讓你做出這樣的事情,如果我的籌碼是你最後的兒子呢?
“大家都散了吧!我要跟皇上回宮了。”李祖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在李可辰看來那樣的眼神就像她出嫁那日一樣的荒涼與無助,一樣的疼痛與空蕩,一樣的憂傷與廣袤無邊。
其實作為高孝瑜的夫人,衣蓮一開始心裏也是不舒服的,自己的丈夫口口聲聲說當做姐姐的女子,卻關心的比自己都多,此刻看到高湛的隱忍,她終於明白,高孝瑜是在怎樣的關心著自己。他是瀟灑的人,但在表達自己的愛意上卻永遠不那麽瀟灑。衣蓮拉了拉高孝瑜的手,讓他放寬心,而高孝瑜也是滿眼感激的神色,感謝你,衣蓮,感謝你一直這麽相信我。
嗜血的高湛(3)
高湛跟著李祖娥的步子向著河南王府外走去,他的腳步是沉重的,因為他也看到了那樣的眼神。他甚至舍不得讓她傷心,可是他更不願意接受她背叛自己,李荊兒,無論如何,此生你死也隻能死在我的身旁。
“皇上,請聽子歆一言!”鄭子歆叫住了高湛,李祖娥自顧自的向前走著並不聽他們到底在講些什麽。
高湛不說讓說也不說不讓說,但是他還是停下了腳步,心裏有些沉重的想,我對青芳的愧意如今都給了你。鄭子歆,我不計較你的欺騙,不計較你的謊言,隻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青芳的影子,那個小時候時常膩著我讓我給他講伯父和祖父們故事的小女孩。
“要相信你愛的人,更要相信愛你的人。”鄭子歆隻說了這麽一句。
高湛卻笑了,笑的淒苦,相信我愛的人,我給了李荊兒太多的機會,我總是信任她,不懷疑她。我以為她會像少年時一樣的接納我,愛我,就這些就夠了,可是她沒有,她不是愛我的人,既然她不愛我,我憑什麽相信她。
昭信宮。
“李荊兒,你寧願跟他在一起都不願意待在我的身邊?”高湛睜著腥紅的眸子。
“跟誰在一起並沒有什麽所謂,我隻是我自己,我不想在這皇宮中什麽事情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你明白嗎?高湛,那麽多年了你怎麽就是不懂我的心呢!你是皇帝,不是平民百姓,我是高洋的皇後,我也不是平民百姓,我們之間就算了吧!”自打她出嫁以後就再沒叫過高湛的名字,可是此刻她又叫了他的名字,她滿滿的誠懇在高湛看來是那麽的諷刺。偷偷的跑到另外一個男人府上你跟我說貞節,偷偷跑到另外一個男人府上你跟我說身份。
“李祖娥,從今天開始沒我的吩咐不準走出這昭信宮一步,你記住,我每日都會來視察的。”高湛滿心滿眼的痛苦,李祖娥,就算你不再是從前的荊兒我也要鎖住你,你隻能在我的身邊。從今天開始我高湛不會再去任何女人宮中,我守著你,我一輩子守著你。
“既然皇上已經決定了,那好吧!”李祖娥失魂落魄的向著裏麵的房間走去,高湛,你還是愛我的嗎?為什麽在你的身上我看到的恨會比愛還濃烈,不是我不接受你,是我不能、不可以。
“荊兒!”高湛看著李祖娥落魄的樣子輕喚了一句,有那麽一秒他是不忍的,可是李荊兒就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往裏麵走去。李荊兒,你真的想永遠都不理我嗎?我愛了你那麽年,為什麽自你嫁與高洋的那日起就把我跑到九霄雲外去了,為什麽!
曾經的山盟海誓在不信任麵前都變得脆弱,高湛對於李祖娥的不信任,李祖娥對於身份的忌諱,高湛對高孝瑜的不信任,高孝瑜對高湛的猜疑,都讓著曾經在最好的年華裏深深相惜的三人之間拉起了一道深深的不可逾越的鴻溝。他們再也不可能像曾經那樣的天真美好而快樂,他們的青春年華已經遠遠的逝去,帶著那些時日的幸福的回聲。
嗜血的高湛(4)
高湛沒有再多想什麽,一個人慢慢的走了出去,對於李祖娥他是真的沒有辦法。那是他那麽愛的人,他不忍心傷害她,永遠都不,而她卻總是把他傷的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他一個人守著曾經的美好誓言已經天荒地老的心願孤獨的走在這條路上,卻沒有人來給他安慰,就連那個曾經說著愛他到永遠的李荊兒都拋棄了他。他是絕望的,作為一個帝王,他得到了所有卻始終挽不回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的心。
李荊兒啊李荊兒,他總是想著,到底要我高湛怎麽做你才肯回心轉意呢,或者我不做這個皇帝了,你就會回到我身邊?如果是這樣,那皇帝之位算什麽,坐享天下算什麽,任何人空蕩的內心裏都有一個信念永遠支撐著他。而在高湛內心裏一直支持著他的就是對李祖娥的愛,若有一日李祖娥真的說不愛他了,他的信念也就沒有了,那天下於他來說也是無物。
是夜,高湛站在昭信宮門口久久的不知是不是應該進去,他一直在這樣掙紮這樣矛盾著。昭信宮內燈已經盡數滅了,偶爾一陣深秋夜裏的風吹來,陰冷而讓人寒顫,他已經轉了不知多少個來回,還是沒有決定要不要進去。
突然一個宮人的驚叫讓他的心都揪了起來:“快來人啊!來人啊!李皇後自盡了。”聽到這一聲呼喊高湛顧不得自己亂的一團麻一樣的心思,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衝到了李祖娥的寢宮內。刺目的白綾讓他心如刀絞,那一刻他沒有想很多,他隻是想,李荊兒我要救活你,一定要救活你。一個飛身上去穩穩的抱下了李祖娥,眼看李祖娥已經是奄奄一息,高湛心痛的把她放在床榻上,兩片魅惑的薄唇第一次糾結萬分的吻上了她的,曾經的纏綿是那麽的可望而不可即。李祖娥一聲咳嗽讓高湛幸福的幾乎流下眼淚來。
“荊兒,你醒了?荊兒,我是高湛,你看看我。”他抱著她焦急的說著,而李祖娥隻是流著眼淚別過頭去,高湛,也許我死了這段情就徹底結束了,我們都不必那麽辛苦,可是你為什麽救我,李祖娥不忍去看他,也不忍再傷害他。
“李祖娥,你還是不願看朕一眼,曾經的高洋,如今的高孝瑜,李祖娥你告訴朕,你把朕放在哪個位置,哪個位置,你說。”高湛瘋狂的搖著李祖娥,可她還是什麽也不說隻顧著流眼淚。
“別以為你的眼淚還可以讓我感動,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在這昭信宮待著,李祖娥,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朕。”李祖娥回過頭來用抱歉的眼神看著他,是的,他的一句李祖娥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朕讓她傷心了,這根本不是一個皇帝會說的話,一個皇帝根本不會這樣低聲下氣,不會這樣不知所措,不會這樣傷心欲絕。
“你那是什麽眼神?你在嘲笑朕嗎?你在反抗嗎?你在咒怨嗎?你在想著怎樣實施下一次的自殺計劃嗎?”高湛自嘲的冷笑了一聲。
“李祖娥我告訴你,我不讓你死你就沒有資格死,沒有資格。你給我安安分分的活著,明日我會叫人把高紹德從晉陽接回來,如果你死了,他也別想好好活著。”他不是真的想對高紹德不利,但是目前隻有一個高紹德能夠利用了,那個李可辰不是一個可以看住的人,她自己的命隻是自己的,而一個高紹德可以讓他拿更多的人的生命來威脅李祖娥,不,不是威脅,是留住。
嗜血的高湛(5)
“你好好休息吧!養好自己的身子,我想紹德不想看到他的母親憔悴的樣子。”說罷吻了吻她的眼淚頭也不回的走出去。
而李祖娥卻還躺在那裏,不死不活的躺在那裏,她一個人已經牽累的很多人了,她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可是高湛卻不讓他死。他的意思就是,你盡管死吧,你死了,他們就都得陪著你去。那麽多人的生命都在她手裏握著,她不能死,她必須活著,好好的活著。
高湛走後便叫人送來了治療瘀傷的藥品,就算他怎麽恨他都不及那愛來的真切,那些藥就放在寢宮的桌子上,好像放著可以灼傷任何人的光。高湛他還是太霸道,太不會表達的人,他也不知道在李祖娥的心裏貞節到底占據了多麽重要的位置。眼淚像魔鬼一樣在深夜裏肆虐,傷痛的永遠不止眼前,他們還要也必然走向不遠的以後,那裏等著他們的是更多的誤解與暗殤,是更多的傷害與瘋狂的打擊。
翌日,高湛頒旨說是李皇後一個人在深宮裏想念高紹德,便叫人把他從晉陽接回來住在曾經幽禁高長恭的昭仁宮裏。一個人一旦住進了昭仁宮的意義不言而喻,但是高湛還是把高紹德放在了昭仁宮,他不僅僅是在向李祖娥向高紹德宣戰,更是在向高孝瑜向高長恭宣戰,向這個家族裏麵敢與他作對的人宣戰。
高紹德不知怎麽回事,從晉陽山山水水的攜帶家眷妻小回到鄴城,住進了那個代表著死亡與終結的宮殿:昭仁宮。每日無事便會去昭信宮看看自己的母親,在他的眼裏她的母親是生活的很好的,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這許多時日的擔憂也終於抹了去,便開開心心的在昭仁宮與昭信宮中每日徘徊了起來,作為高洋的兒子,其實能活著到今日他是很感激的,感激這些瘋狂的高家人沒有打他的主意,也感謝上帝讓他永遠遠離風頭浪尖。
但他並不知道,每到夜晚那個現任的皇帝總是留宿在昭信宮內,他的母親,那個自己父親最寵愛的皇後如今在這後宮內也是萬千寵愛集於一身。不過高姓的表現方式總是那麽特別,那麽的不人道,高洋為了留住她娶了她的妹妹,而高湛為了留住他寧願不遠千裏的請回她的兒子。
昭信宮內春光旖旎,高湛從很久以前就開始想象終有一日他會把李荊兒搶回來,讓她待在自己的身邊。如今他的希望已經達成了,看著李祖娥在他身下嬌喘著的魅人身軀他更覺得自己活著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李祖娥是愛他的,可是她的命運太不堪,被陰謀帶到了高洋的身邊,年少的她就痛苦著把自己屬於一個女子最初的最珍貴的也最溫暖的身體給了高洋,她沒得選擇。她總覺得自己配不上高湛,她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自己,那就永遠不要跟他在一起,她作為曾經的皇後就不能給自己的丈夫麵上抹黑,可是這次她仍舊身不由己。好像無論任何時候她總是被人脅迫著,就這麽翻雲覆雨、顛鸞倒鳳,就這麽在陰暗的夜裏,在幽黑的夜裏一次又一次的掙紮著,一次又一次的糾結著。
嗜血的高湛(6)
高湛的珍視與小心她不是沒有感覺,他對待她就像對待一個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女神一樣,他吻她,輕輕的吻她,就像是吻一件價值連城的璞玉,他用他炙熱的身體愛她,就像是愛他自己。他把自己的身心完全的交給這個一次又一次讓自己傷心失望的女子,總是在這個時候他才能感受到她還是愛著自己的,她的小心的回應與溫暖的懷抱讓他心痛,更加讓他迷戀、不可自拔。
同一時間,在遙遠的延彰宮裏,胡圓兒與和士開也一次又一次上演著這樣的激情戲碼。如今高湛的整個身心都在李祖娥那裏,哪有時間管他們的事情,也許他正在感謝上帝終於可以每日抱著李祖娥入睡了呢!
“圓兒,圓兒?;?;?;”和士開與胡圓兒的歡愛瘋狂的進行著,他一遍又一遍的看著魅惑的胡圓兒,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她的名字,不知有多久為了躲避高湛的目光,為了平息宮中的流言,他都沒能來著延彰宮內看看胡圓兒了,讓他著迷的不僅僅是她的身體,但是她的身體卻的的確確是一件讓他著迷的東西。
胡圓兒激情的回應讓他更加激動,也許他們想要的日子就是沒有誤會,沒有高湛,永遠的這麽逍遙快活下去。可是有些事情你想的越是美好,肯能隨即而來的危機就讓人越是措手不及。他突然覺得這樣很沒有安全感,就像他們每天隻能在黑夜裏見麵,一遍又一遍的訴說著相思之意,他們永遠不滿足於這樣。
寢宮簾外,已經懂得不少事的高緯愣愣的站在那裏,從那一刻起,他不相信所有的女人,就連他自己的母後都會背著自己的父皇同別的男人亂來。從那一刻,高緯相信,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她們的心裏隻有肮髒的低劣的讓人惡心的肉欲,還有後宮關於他的父親與李祖娥的傳聞,那一定是真的。就連一個美的那麽極致的女人,一個看似那麽高貴的女人,都為了男歡女愛而討好自己的父皇,這世界上還有什麽事值得相信,那就是權利,至高無上的權利。
他轉身離開消失在沉沉的夜幕裏,屋內的和士開與胡圓兒也疲累的躺在一起看著彼此讓自己迷戀到極致的身體滿足的一步一步在此靠近著。
昭信宮內,高湛抱著李荊兒柔軟的身體,聞著他讓人著迷的發香,看著月色下她撩人的臉龐滿足的吻了吻她的頭發。讓她用比較舒服的姿勢躺在自己懷裏安然的睡去。在夢裏,他還是那個少年的高湛,額頭還是那個少女時期的李祖娥,他們可以毫不掩飾的,光明正愛的的愛著彼此,他們一起騎馬、看夕陽,還有高孝瑜,還有他們美好的夢想。
夢終究還是夢,那不是現實,在天亮以前兩個男人還是得穿上前天晚上因激情而丟的亂七八糟的衣物,繼續人模人樣的走在深秋早晨的濃霧裏,或者淺淺的卻有些寒冷的秋風裏。也許他們就擦肩而過,但是他們從來沒有發現彼此,和士開自然不想讓高湛發現自己,而高湛在背叛自己的皇後的同時也被自己的皇後背叛著。
嗜血的高湛(7)
這日正在花園裏喝茶的高湛聽手下來報,有自己的妃子求見。不知道是哪個大膽的妃子,趕在他與李祖娥一同飲茶的時候來見他,更何況在這裏的還有高紹德。對了就是有高紹德,本來想不見的他卻點了點頭說道:“帶她來!”
那女子被帶上來時就滿臉的怨怒之色,原來是高湛早年惹上的世家小姐,她本有一個孿生妹妹,因為一日高湛以為她是那時候迷戀自己的妹妹便對她用了強,卻沒想到她是姐姐。後來覺得這個女人也有自己的特別之處就兩個人同時接到了自己府上,如今這女子不知又要耍什麽脾氣了。
那女子上前一拜,還在想幾日前皇後去她那裏說的話。
“哎呦,看良妃與淑妃多好的一對姐妹花兒呀,讓我這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動心呢!”她笑的嫵媚萬分。
“哎呀~不瞞姐姐,近半年皇上都沒有來咱們這裏了。”妹妹淑妃幽幽的說著。
“還記得那日皇上把賜死林妃,把劉妃賜給和士開和大人的事情嗎?”胡圓兒又進行著她的另一個陰謀。
“當然記得,皇上對李皇後的情,咱們都是看在眼裏的。”說著就要流眼淚,那個長的一模一樣的姐姐卻上前勸慰:“妹妹莫要哭泣,這皇上終究會回到你的身邊,你放心,姐姐不會讓李皇後好過的。”
隨即看向胡圓兒:“想必皇後娘娘與我們的想法也是一樣的吧!”她有些高傲的說著,她根本不把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女人看在眼裏,除了她的妹妹。
“是啊!不過本宮是這一宮之主,總不好去直接跟皇上鬧吧!又顯得失了國母的風範,這說了也不過是皇上寵幸一個女人而已,就算他不寵李祖娥也會寵著你們兩姐妹,不是嗎?本宮沒心情去管這些事情了!”胡圓兒若無其事的看著室內的花,並不表態。你們鬧吧!把那個李祖娥整出這個後宮,也讓高湛無暇顧及我這個皇後,鬧去吧!越鬧的大越好。
良妃瞬間回神:“皇上,一年來您每日在昭信宮就寢,也不寵幸別的妃子了,放著偌大一個後宮不管,卻來寵幸被人的皇後,這話傳出去了對皇上與李皇後都不好,還請皇上三思。”她不過想借著李皇後的兒子在這兒,李皇後與高湛能有所收斂,但是她的這點兒心思卻又成了高湛可以利用的資本。
“哦?傳出去?是嗎?這話能傳出去嗎?”高湛邪魅的看了良妃一眼,還是和當年一樣的愚蠢,愚蠢的女人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良妃不解的看著高湛,眼神閃爍過李祖娥的旁邊,她本就是美麗的女子,這些時日整天有高湛陪著,那看上去可是滋潤的很,哪像自己與自己的妹妹,整天躲在深宮裏都快發黴了。
“來人啊!良妃對朕與李皇後不敬,賜毒酒一杯,立即執行。”聲音裏滿滿的冷漠與不在乎。你本就是一顆棋子,一顆棋子無用了,而且是一顆笨棋子,它的命運就是去見閻王。
“皇上,你不可以這麽對待我,這毒酒我不會喝的。”良妃激動的往前衝到李祖娥的身邊拿起劍欲刺下去。
嗜血的高湛(8)
正在此時卻哪裏知道高湛與高紹德同時拿出蹭亮的寶劍毫不留情的刺進了她的身體。高紹德有些隱隱的怨憤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那個從他小時至今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他沒有說話便轉身離開了現場,母親,你怎麽可以背叛父親,你怎麽可以不守貞節。他並不知道本就是自己的額父親拆散了曾經那麽相愛的李祖娥與高湛。
“來人呐!把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的屍體丟到荷花池裏去喂魚。”高湛看都不看良妃一眼,從那一刻起宮中的人經過荷花池都會走的快一點,怕是有鬼怪出來對自己不利,更難以接受那有些腥臭的腐屍的味道。
淑妃得知自己的姐姐去找高湛卻被當場刺死之後就急急的趕來,宮人們正在清理現場,高湛還是若無其事的喝著茶。
“皇上,您怎麽可以如此對待我的姐姐,她是您親自接回府裏的妃子,您曾經也寵幸過她,她給了您一個完整的自己,您卻屢次讓她傷心。”其實她有何嚐不傷心呢!可是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李祖娥聽到給他一個完整的自己時,眼神明顯的暗淡了下去,淑妃,你不能怪朕,是你自己不該挑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
“來人,把這個討厭的女人給朕拉下去砍了。”就像對待當日的林妃一樣,他還是絲毫不留情,可是李祖娥總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她是愛高湛的,從她見到高湛那日起就卑微的愛著他。
“皇上?;?;?;”李祖娥叫了他一聲,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怪他殺戮太重,為了自己種下的孽緣,終究還是要償債。
“且慢,賜白綾三尺吧!你應該感謝李皇後,好了,就這樣!朕沒有耐心陪你們玩兒,誰再有什麽意見,那就就地處決吧!”高湛威脅的看了看李祖娥,這種女人留在宮中是會對你不利的,我必須把一切針對你的勢力統統剔除,一個不留。我不會心軟,你更加不能。
就這樣又一對姐妹沒了生命,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多久就會上演一次,隻要有人敢說高湛與李祖娥怎樣,下一步就是找閻王報到,慢慢的李祖娥就習慣了這種事情的發生。高湛繼續瘋狂著,她繼續平淡若水的看著,好像一段時間宮裏沒有人死就會覺得很不舒服,漸漸也就沒有人敢說什麽了。想用行動來感化高湛而讓高湛遠離李祖娥的女人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背後藏著多麽深厚的感情,而像傻瓜一樣的被胡皇後利用。有時候胡圓兒也會覺得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解釋不通,若是高湛身邊的女人都死了,那她與和士開就不能再像往日一樣的保持著那種關係了,可是她就是想把那些曾經誘惑過高湛讓高湛離她越來越遠的女人統統送上西天。
還有李祖娥,她是最後一個,她一直這樣計劃著,而和士開對於她的到此為止的勸說她從來沒有聽過。什麽到此為止,為什麽到此為止,她不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麽繼續下去,但是她的第一意識告訴她,她不能停下來,一定不能。
嗜血的高湛(8)
正在此時卻哪裏知道高湛與高紹德同時拿出蹭亮的寶劍毫不留情的刺進了她的身體。高紹德有些隱隱的怨憤的看著自己的母親,那個從他小時至今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他沒有說話便轉身離開了現場,母親,你怎麽可以背叛父親,你怎麽可以不守貞節。他並不知道本就是自己的額父親拆散了曾經那麽相愛的李祖娥與高湛。
“來人呐!把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的屍體丟到荷花池裏去喂魚。”高湛看都不看良妃一眼,從那一刻起宮中的人經過荷花池都會走的快一點,怕是有鬼怪出來對自己不利,更難以接受那有些腥臭的腐屍的味道。
淑妃得知自己的姐姐去找高湛卻被當場刺死之後就急急的趕來,宮人們正在清理現場,高湛還是若無其事的喝著茶。
“皇上,您怎麽可以如此對待我的姐姐,她是您親自接回府裏的妃子,您曾經也寵幸過她,她給了您一個完整的自己,您卻屢次讓她傷心。”其實她有何嚐不傷心呢!可是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李祖娥聽到給他一個完整的自己時,眼神明顯的暗淡了下去,淑妃,你不能怪朕,是你自己不該挑這種時候說這樣的話。
“來人,把這個討厭的女人給朕拉下去砍了。”就像對待當日的林妃一樣,他還是絲毫不留情,可是李祖娥總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她是愛高湛的,從她見到高湛那日起就卑微的愛著他。
“皇上?;?;?;”李祖娥叫了他一聲,他知道她的意思,她怪他殺戮太重,為了自己種下的孽緣,終究還是要償債。
“且慢,賜白綾三尺吧!你應該感謝李皇後,好了,就這樣!朕沒有耐心陪你們玩兒,誰再有什麽意見,那就就地處決吧!”高湛威脅的看了看李祖娥,這種女人留在宮中是會對你不利的,我必須把一切針對你的勢力統統剔除,一個不留。我不會心軟,你更加不能。
就這樣又一對姐妹沒了生命,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多久就會上演一次,隻要有人敢說高湛與李祖娥怎樣,下一步就是找閻王報到,慢慢的李祖娥就習慣了這種事情的發生。高湛繼續瘋狂著,她繼續平淡若水的看著,好像一段時間宮裏沒有人死就會覺得很不舒服,漸漸也就沒有人敢說什麽了。想用行動來感化高湛而讓高湛遠離李祖娥的女人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背後藏著多麽深厚的感情,而像傻瓜一樣的被胡皇後利用。有時候胡圓兒也會覺得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解釋不通,若是高湛身邊的女人都死了,那她與和士開就不能再像往日一樣的保持著那種關係了,可是她就是想把那些曾經誘惑過高湛讓高湛離她越來越遠的女人統統送上西天。
還有李祖娥,她是最後一個,她一直這樣計劃著,而和士開對於她的到此為止的勸說她從來沒有聽過。什麽到此為止,為什麽到此為止,她不知道,也不知道為什麽繼續下去,但是她的第一意識告訴她,她不能停下來,一定不能。
一夢千年之蘭陵王 第四卷 (作者:蘇何夕)
本帖於 2012-05-23 19:48:45 時間, 由普通用戶 小懶熊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