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千年之蘭陵王 死亡不遠分離不遠,我的世界,怎麽找不到你

本帖於 2012-05-23 19:48:45 時間, 由普通用戶 小懶熊 編輯

幾經波折返洛陽(1)

每年的風總是同樣的吹過,從南吹向北,再從北吹向南,不會有太大的不同。唯一不同的是曾經的那些每年鄭子歆都會窩在家裏,而今年的她必須在冷風裏穿行。她一路向南,順風而行,順風是一個讓人覺得很舒服的詞匯,可鄭子歆並不覺得舒服。沒有了自己的夫君,沒有了一直陪伴自己的妹妹,真正的一個人上路了她才深深的體會到孤單的滋味,是的,她不在乎,可是還是會覺得沉重,那些沉重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連日來忙於趕路,飲食不規律加上有了身孕的緣故,鄭子歆覺得她自己是從大漠吐到了洛陽的。

還沒來得及進洛陽城,隻到了杏園,她想看看她曾經住的地方變成了個什麽樣子。可是嚴重的體力透支讓她再也邁不動步子而慢慢的倒在了曾經她與自己的姐妹們嬉戲的地方,她耳中的那個聲音又來勸慰她,要好好的愛高長恭,那聲音幾乎是悲愴的,悲愴的讓她想流眼淚,她總覺得那個自己看不到的發聲體似乎像自己一樣的愛著高長恭。那種期待、那種急切與寄所有希望於一個人身上的蒼茫讓鄭子歆覺得很空,空的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了自己,隻剩下了懸崖。

一雙溫暖的大手抱起了她,她是依賴那種溫暖的,那種隻有相同血脈的人才能體會到的溫暖,那種不用說話都熟悉到骨子裏的親情的牽係。她又一次有了置身天堂的感覺,那樣的安詳而靜謐。是自己的父親,隻有這個男人會永遠給她一個溫暖的懷抱,爹爹。

“子歆,快醒來吧!”鄭中堯坐在床邊看著自己憔悴不堪的女兒撫了撫她有些淩亂的頭發。女兒,爹爹每日都會來杏園裏等你,等你回來看我和你的娘親,杏花開的時候我就會代你去看她,她若知道你如今這個樣子一定不肯原諒父親。子歆,醒來吧!用你對父親的愛頑強的撐下去。

“鄭大人,小姐這是有身孕了,而且這幾日太過勞累了,要好好休息,老夫開些藥給小姐補補身子。”大夫捋著胡子寫了藥方,鄭中堯讓家丁拿了藥方跟大夫去抓藥,自己則是一步不離的守在自己女兒的身旁。

藥煎好後鄭中堯親手喂自己的女兒,並且一口一口的把藥吹到不燙,在他的記憶裏他是第一次這樣的照顧自己的女兒,他為擁有這樣的機會而感到幸福。傍晚鄭子歆終於從昏昏沉沉的狀態裏醒過來,好像她又有很久都沒有睡過這樣的好覺了。看到自己竟然睡在自己的家裏她才慢慢的回憶起了這一路的顛簸以及自己終於到達家園的事實,還有那個夢,夢裏的聲音,都讓她心痛不已,現在她還能拿什麽去解救高長恭呢!他對她早已經失去了最起碼的信任,但是至少換來了他的平安無事,也值得了。

走出門卻看到端著藥準備進門的鄭中堯:“父親。”她還記得自己感覺到的那種血脈相連的溫暖,是她的父親救了她,她又一次活了過來。




幾經波折返洛陽(2)

“子歆醒了,進屋把藥喝了吧!剛下過雪,外麵冷,你自小就有寒症,現在又有了孩子,還是別出來的好。”鄭中堯拉著自己的女兒進了屋。除了藥就是大盅大盅的補品,這些時日她甚至不用吃飯,不知道是不是古時候的女人都這麽養胎,但她不喜歡這樣的方式,她更喜歡以輕鬆的心態麵對一切,因為高長恭不在,她更要擔起一個母親應該擔的責任。

下過雪的杏園也是很冷的,那種冷是徹骨的,就像剛剛在杏園見到高長恭時他身上那種冰涼的氣息。一回到杏園她就更容易的想起高長恭,想起那個溫柔若水冰涼似雪也決絕的像冰川一樣的男子。站在他的立場該用怎樣寬容的心態才能原諒自己呢!也許永遠都不會,曾經他是那麽的信任她,他相信她像自己愛她一樣的愛著自己,但是卻看到了那樣的一幕,而且得到了讓人痛徹心扉的回答,鄭子歆想若是換了自己也會被傷的麵目全非了吧!那她還能奢求他的原諒嗎?看似不可能了。高長恭,無論你原諒我與否,我永遠都會在洛陽等著你,等著你回來說要陪我一起安靜的生活。總有一*****會微笑著像曾經一樣溫暖的走近我,然後把我拉進你的懷中,告訴我擬從來不曾懷疑,我是那麽深深的愛著你。

雪後的杏園美的澄澈無比,杏樹的顏色是寂寞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一種顏色可以被命名為寂寞,也從來沒有見過一種顏色,讓自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灰飛煙滅了,但是如今的杏園給了鄭子歆這樣的感覺。樹枝被透亮的冰層包裹住,她分辨不出那些杏樹的顏色到底是青黑色還是青灰色或者是銀灰色,但是她知道,無論是什麽顏色,她的心裏是一片空白。空的讓她覺得從未有過難受,就像靈魂出竅的感覺,就像你很想去做一件事情,沒有人攔著你,但是你卻動彈不了。

“子歆,在想阿洛嗎?”鄭中堯站在身後為女兒披上了披風,他還稱高長恭為阿洛。

“父親,我都已經知道了。”鄭子歆回過頭來微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月光下她的容顏越來越像她的母親了,那個叫婉晴的她從未謀麵的母親。

“還怪父親嗎?”鄭中堯一臉歉意的看著鄭子歆。

“子歆要感謝父親。”鄭子歆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至少在鄭中堯看來那笑是高深莫測的:“其實,年少時我一直責怪父親不來杏園陪我,後來知道父親是為了子歆著想。每當杏花開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母親,雖然我從未見過母親的樣子,但是我總感覺得到母親一直在陪著我,我總覺得少了父親的關懷,卻原來父親一直都是最愛子歆的人。”說這些話來鄭子歆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自己麵前這個父親隻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而自己的真實年齡也應該有二十五歲了,這樣講起來會讓自己覺得別扭,可是想到他是自己的父親就立刻覺得親切無比。

“以後父親也會陪著子歆。”鄭中堯把鄭子歆抱在了懷裏,像所有的父親一樣,用溫暖的懷抱為自己的兒女遮風避雨。




幾經波折返洛陽(3)

“父親,有解不開的誤會嗎?”鄭子歆抬起頭問了問麵前這個穩重的男子。他這一生都在承載什麽,緊緊是他與婉晴的一段感情嗎?如若是,那母親,你是幸福的,就算你辭世那麽多年,還是有這麽一個男人深深的惦記著你,為了你而苦苦的守候。

“相信父親的話,時間會讓一切變的明朗,時間會讓我們的心充滿愛。早些休息吧!”鄭中堯頗有深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就算是為了孩子,她也該多休息一會兒吧!雖然從她回來她一直都沒有說起自己與高長恭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雖然他很好奇,但是他並沒有問,她不說他就不會問。雖然他與自己的女兒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但是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覺得自己撐不住了,她會找自己的父親來訴說傷心,因為除了父親,她什麽也沒有了,除了這個永遠堅實的依靠,她什麽也沒有。

下過雪之後的月亮把這個郊外的小園子照的格外明亮,又像撒了一層薄薄的霧,雖然明亮卻看不真切。就像鄭子歆的心思,明明很透徹很敞亮的笑容,但卻總覺得那笑太空洞,那笑裏的色彩都因為一個人而被抽空了。那溫柔因為一個人的離開而著上了一層輕霜,讓她在幸福著的時候都是疼痛的。

遙遠的北方,那個她真正的‘家’裏,那個溫柔明媚也好,冷漠如霜也罷的男人已經喝了太多的酒,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久喝了多少。那些酒就像水一樣,湮沒了他的胃卻湮沒不了他的意識,鄭子歆,你不是喜歡強大的男人嗎?那我就打敗所有的人,從今天開始,沒有人是我的對手,還有那個自以為是的燕都,我要征服天下以及所有來證明,我高長恭不比任何人差。鄭子歆,總有一天你會哭著喊著回到我身邊,那個時候我不會再看你一眼。他頓了頓,真的不會再看她一眼嗎?他不知道,隻是至少現在他恨她。可是這樣的恨還是會在她一個淡漠的眼神裏土崩瓦解,他中了她的毒,永遠無藥可解,,他也永遠不想解,因為這種毒是他賴以生存的必需品。

兩邊同時落雪的時候總有兩個一樣清冷的身影漫步在同樣的杏園裏,不過一個是在邙山腳下的杏園,而另外一個卻是遠在鄴城的蘭陵王府。同樣柔滑順澤的青絲,同樣淡漠如霜的眉眼,同樣冷漠冰涼的氣質,同樣悲切的眼神。不過那個男子眼睛裏除了悲切還有掩飾不住的霸道與肅殺,那個女子卻多了幾分溫婉與慈祥。他們有著一個好聽的稱謂,是蘭陵王和他的妻子。

自蘭陵王從草原歸來便一直躲在家裏不去上朝,求婚未成也便算了,還貓在家裏不肯出門。不過還好,這早朝隻是由輔政大臣們主持的一個過場和形式而已,那個高湛還在他的晉陽風流快活!哪裏顧的了這裏。群臣中總有些個看不順眼的,而他們絕不會放過這次這麽好的時機。

高孝琬因為與高長恭一起前去突厥,事情沒有辦成也受到了不少圖謀不軌的家夥的擠兌,不過他是身份尊貴的人,他不會去跟那些鼠輩計較。而那些在他眼裏的鼠輩卻在以後的日子裏深深的傷害了他以及他的兄弟,如果他早些就知道的話定是將那些人全部給收拾了。




幾經波折返洛陽(4)

高孝琬還在想著鄭子丹的那檔子事情,像他的妻子說的一樣,馮家一家人都對鄭子丹很好,他們沒有孩子,突然得了一個還是文襄帝嫡子送來的自然是當做心頭肉一般的疼愛。當家的老爺給自己的女兒取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馮小憐,當然他取這名字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多年以後成了曆史上很著名的禍水美女。這個美女為什麽會成為著名的禍水美女呢!裏麵隱藏了太多太多的真實或者不真實。隻是我們依舊記得當年她天真的問,孝琬哥哥,等我長大了你就娶我好嗎!她也無法預料,高孝琬永遠也等不到她長大的那天,永遠也等不到她嫁給他,永遠再也無法以任何理由與她靠近。

雖然知道馮家人很疼愛鄭子丹,但是高孝琬還是不放心,他會想別人是不是有他照顧的那麽周到。那個任性的小女孩是不是能夠習慣睡覺之前沒有自己給她講故事,是不是在睡熟的時候能夠自己帶著被子,以防凍出病來,是不是能夠自己跳著漂亮的舞蹈沒有人鼓掌也不覺得孤單落寞。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總是忍不住去看一看那個女孩子的衝動,但是他沒有,他知道如今他們的立場已經十分不同以往了。現實把他們拉向了兩個讓人撕心裂肺的極端,這種極端讓彼此都覺得不舒服,但是不舒服也得不舒服的生活著。

很多人的日子都百無聊賴,但是他們會在心裏有著美好的向往,高孝琬想著,那就讓他的心裏久久的留著美好的向往吧!子丹是真的有向往的,她還是小孩子,她不會像大人一樣的考慮這件事的可能性和成功率。她隻隻懂得,若是喜歡就可以去做,隻要覺得對就去做,隻要認為值得就去做。她沒有很多在人們看起來不實在的願望與太遙遠的期盼,她隻是希望,能在自己生活的時光裏真正的聽到高孝琬很好,看到他很好就足夠了。

還有姐姐,如今你到了哪裏,你的身邊可有人讓你覺得幸福,當你偶爾想起丹丹的時候你會不會有那麽一刻是微笑著的。從此我不再是鄭子丹,我有一個全新的名字,馮小憐,我不再是那個一直偷偷愛慕高孝琬的鄭子丹,但是我的內心沒有絲毫的變化,姐姐曾經說過,人慢慢的長大了要學會麵對許多事情。她不再是當年的小女孩,所以她會慢慢適應沒有高孝琬的日子,慢慢適應沒有鄭子歆的日子,慢慢的開始自己全新的生活。

孝琬哥哥,若將來有一*****再次見到了小憐,希望你還能想起,曾經她有一個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名字,鄭子丹。希望你會為她的成長而感到欣慰,希望再見到你的時候我不會再迷惘,不會再心痛。希望再見到你的時候,我能站在離你很近很近的位置,希望我們之間除了年齡,心靈上不再有隔閡,不再有疑惑和不安。




禍不單行被免職(1)

無事在晉陽邊上閑晃的時候他又經過了自己與鄭子歆一起建的廟宇與宅院,那裏還是住著那些善良勤懇的農人們,他們似乎很開心,但是他卻再也尋不回曾經的情懷了。那一刻他沒有覺得悲切,沒有覺得氣憤,也沒有覺得傷心,那種近乎平和的心態讓他一度想繼續的為這些百姓們做些什麽。不過這些日由於突厥的事情沒有辦成,那些趨炎附勢來府上送錢財和各種珍奇的人倒是沒有了。

又有好事者在這個尷尬的關頭開始擠兌他這個蘭陵王了,母不詳已經讓他這許多年來在眾人麵前的地位總是很曖昧不明,碰上這樣的事情,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了吧!因為高湛遠在晉陽,輔政大臣們是有資格查辦他的,所謂的先斬後奏,也正是這樣的道理吧!不過這樣的後奏讓高長恭覺得有些好笑。

“長恭,近日來針對你我兄弟的言論在鄴城傳的風風火火的,你就別在街麵兒上瞎混了,跟三哥回去吧!”高孝琬費了一些力氣之後終於找到了高長恭。

“三哥,你說江山是什麽?天下又是什麽?”遠方的雲與天高遠的讓高長恭覺得從未有過的空曠,生命就像曠野一樣,時間像是風,從生命中呼呼的刮過,留下一些傷痕,帶走一些傷痕,而帶走的那些總是陳年的痂,它永遠無情的留給你最新的傷痛,讓你無措。

“江山是江山,天下是天下,你是我的四弟高長恭,現在跟三哥回去。”高孝琬瞪了高長恭一眼,從前的他是陽光燦爛的,也許以後的他還會是,那是他習慣了把陰翳的那麵藏起來。可是這一刻他是真的陰翳了一回,他不允許自己的兄弟出任何的問題,他要他完好無缺的活在當下。

冬日的雲向著身後瘋狂的退去,就像結束了一段旅程,或者重新開始了一個生命一樣。他們頂著翻飛湧動的雲朵,就像頂著高家動蕩的江山在寒冷而空蕩的路上一步步向著蘭陵王的府邸行去。他的使命帶給他的光環將他的憂傷與無奈湮沒,沒有人了解他的苦痛以及失落。

此時的高孝瑜高孝珩高延宗已然在他的家裏等候,好像無論出什麽事情這些嫡親的兄弟手足總會出現在他的麵前,因為保護他這樣一個願望而出現在他麵前。高孝瑜的曠世之才,高孝珩的精明縝密,高延宗的敢作敢為,高孝琬的善良真誠,還有他高長恭的淡漠堅忍都是這個家族喏人性化的體現,這樣的一個北齊的側麵更加讓人覺得它是溫暖的,舍棄了那些暴戾與瘋狂。

高孝瑜看著端坐在那裏一聲不吭的高長恭一時竟然想不起來還有什麽詞匯能夠形容他。就像當初他首次見到鄭子歆一樣,同樣憂鬱的神情,同樣空洞的瞳孔,同樣沒有生氣的樣子。也許一個人絕望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的,也許一個人覺得生存的意義突然變得不重要的時候就應該是這麽一個狀態,但是他想讓他的兄弟好好的活著。就算不快樂,但也不要悲傷,還有一個嚴酷的現實他們要麵對,那就是高湛。雖然私下裏高湛對自己是不錯的,但是作為一個成熟的男人,他絕對不會相信誰會真心的待自己,有時候想到這裏他也會很掙紮,但是這種掙紮隻是短時性的。高湛,那個人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終是一個帝王,而成為帝王的高湛還值得他信任嗎?他不知道。




禍不單行被免職(2)

“或許你不應該這樣強迫自己!”高孝瑜說了一句大家似懂非懂的話,他總是這樣,什麽事都說個一兩分,讓你自己去猜、去想。

“我從來不強迫自己。”高長恭與他開始兩人間的對白,高孝珩精明的聽著並不發表任何言論。

“從前的長恭是從來不強迫自己,但是不是我眼前的這個,作為你的兄長我想提醒你,無論你做了怎樣的決定和選擇,都必須經過自己心裏的那道秤杆,覺得值得了,再行動。”作為大哥他總是能很輕易的看清每一個人的想法,他也理所應當的承擔起了督促已經提醒他們的責任。他要保護好每一個兄弟,甚至在不久的將來,他會為了這樣那樣的原因而失去自己的生命,他是一個奉獻的角色,無論他在哪裏,總是要為一些無關他本人的事情做最壞的打算,因為他是大哥。

“值得。”高長恭隻說了這兩個字,這樣冷僻的言談便被中止。

“長恭目前還是擔心一下自己吧!朝中有幾人聯名告你貪贓,奏本被壓在我這裏,但是有幾本是直接呈給其它幾位輔政大臣的。你現在唯一要做的是想好了如何明哲保身,九叔父剛剛即位,我們勢必要低調一些。這點我不擔心長恭,隻是孝琬與延宗以後要注意了,注意自己的言行,人心難測,你無法預料誰會在背後給你一箭。”高孝珩無奈的看著眾兄弟,他也想這幫兄弟能像自己一樣,朝朝官位顯赫但是卻一直能夠活在皇帝的重用與信任裏,那他表演的功夫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大哥二哥考慮的極是,九叔父剛剛即位,必定對你我有所懷疑,縱使我們是他的宗室親侄子,也難免脫的了這被懷疑的名單,反而可能因為這層特殊的關係更加被九叔父提防著。”他們是文襄帝子,那個本該登上帝位的男人,這樣尷尬的處境讓他們很無奈。

“我們終於大齊王朝,忠於在位的每一任皇帝,無論他們做出了怎樣對不起宗室,對不起你我兄弟的事情,我們都忠於他們。但是若有一日皇帝昏庸,傷了兄長,這大齊王朝的興衰就再也與延宗沒有任何關係,與你我兄弟沒有任何關係。斛律將軍與段將軍早年隨父親馳騁沙場,我想他們不會看著咱們兄弟受難而袖手旁觀的。”年輕的高延宗也有如此的智慧,他的智慧此時就像孝琬的自信一樣,來的太簡單,太不容深思。

“還是小心點好。這天下姓高是沒錯,但他姓的是高湛的高,而非你我兄弟的高。”高孝瑜說了這麽一句便自行出府,他該做的都做了,他太不適合這個紛爭的時代,不適合猜疑與忌諱。

“長恭,總之,要時時看緊還在弦上的那支箭,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它會嗖的一聲飛過來。”高孝珩也說了這麽一句帶著高孝琬和高延宗一起走出了蘭陵王府。隻要他回來了就好,他定會聽兄長們的勸告,隻要他安靜待在府裏,一切事情都有自己與大哥打理,亂子出的越少越好,門當然也出的越少越好。




禍不單行被免職(3)

高長恭把高孝珩的話想了很久,但是他似乎並不能像他的二哥一樣深諳君臣之道,他心底的想法永遠都太單純,單純的甚至讓高孝珩覺得有點可笑。

又過去了幾天,高長恭依舊沒有去朝拜那些代表皇帝陛下的權臣們。他隻是坐在杏園裏一動不動的重複著吹奏一首曲子,聽過的人都知道那是他的妻子最喜歡彈的,但是此時的他竟然不自覺。他不知道也不願意知道他竟然這樣深深的思念著她。

已經很久沒有再見了吧!他變得健忘起來,漸漸的忘記了到底有多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妻子,他恨她,恨她在自己內息最無助最痛苦的時候拋下了他,恨她隻轉身一個微笑便輕易的投入了別人的懷抱。什麽王權,什麽天下,她說的不在乎全部都是假的,她像那些女人一樣想著擁有不盡的財富與無上的地位。就是這樣膚淺的原因讓她拋棄了自己,他丟下紫竹金鑲玉笛慢慢的往庭院走去,冬天過去這滿園的杏花就又會開了,他不會再去洛陽,那是一個讓人難以釋懷的地方。那裏有的不僅僅是疼痛,還有久久無法從他心頭抹去的恥辱,他是高長恭,高長恭是不敗的,他不允許自己輸,不允許自己輸給任何人,包括那個阿史那燕都。

他從不相信會有任何女人願意用盡心力的愛他,除了他的母親,他從來不相信有誰會為了他而放棄世俗所追求的那種完美。他是高長恭,永遠不會為誰動情的高長恭,可是在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動搖了。那個夢裏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請問,你是叫做高長恭嗎?那個女孩子讓他有了生平一次發自內心的笑,那樣輕盈而不摻一絲雜質的笑容。鄭子歆,是你讓高長恭變得柔情似水的,你必須負的起這個責任,你不能說消失就徹底的從一個人的生命裏消失,你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說投向誰的懷抱就投向誰的懷抱。隻要有高長恭在一天,你就永遠是蘭陵王妃,你不屬於任何男人,這樣的想法在高長恭的內心風雲翻湧,他再也抑製不住自己胸腔中滿溢的憤怒與悲傷。

朝臣們進言,高長恭目無主上,自突厥歸來便不上早朝,還四處收受賄賂、聚斂錢財居心叵測,晉陽之戰時放走燕都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對於這些說法他都不回應,風言風語在他身邊不是一天兩天了,從他被自己的父親接回這個家庭之時,他就承受了太多的風言風語,他還是逍遙在自己的杏園內,總是在這裏他什麽都做不了。剛剛走到庭院門口便看見一群人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

“蘭陵王高長恭接旨!”領頭的扯著嗓子喊道。

“蘭陵王高長恭接旨!”高長恭單膝跪地,人在那裏心卻不在,耳朵自然也不在,皇帝陛下都來關注我的失落了嗎?還是他有辦法能讓我更失落,讓我從此忘了鄭子歆。




禍不單行被免職(4)

“朝臣聯名上表,蘭陵王高長恭收受賄賂,此次突厥之行辦事不利,眾輔政大臣商議之後暫定將蘭陵王看護在昭仁宮內,一切待上奏皇上再做定奪。”宣讀完畢把聖旨放進高長恭手裏憐憫的搖了搖頭便往來的方向走去。其實所謂的看護還不是收押,隻不過地點換了換而已,昭仁宮與大牢又有什麽區別。自己在晉陽時放走燕都,這次又從突厥無功而返,這不免讓人想入非非,更何況是那些朝臣們。

他順理成章的被帶到了那所謂的昭仁宮,昭仁宮不過是一座廢棄的宮殿,這就像他的人一樣。反正是廢棄的東西,無論怎樣處置也都沒有人會在意了吧!高孝琬得知消息後硬闖昭仁宮卻被宮人們攔在殿外,高孝珩是個聰明絕頂的人,他會利用自己的人脈給高長恭很好的照顧,他永遠會考慮好最實際的最近在眼前的環節問題的方法。

而高孝瑜似乎並不擔心,他知道那個從小與自己一起長大的高湛,如果別人沒有辦法在他麵前說上話,那就非他高孝瑜莫屬了。當即修書一封遣快馬前去送往晉陽高湛處,他知道高湛會念及舊情,這麽多年了他最念的就是舊情,不然也不會老遠的微服私訪還帶著李祖娥。李祖娥,那是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在高孝瑜的印象裏也隻有她才配與高湛站在一起,雖然孝瑜也擁有俊美無比的容貌,但是很多時候他都不敢看李祖娥,那是一個尊貴到讓你看她一眼都覺得自己很猥瑣的女人。

信上內容寥寥幾個字:皇帝陛下,過幾日便是孝瑜的生辰了,想起幼時與陛下一起慶生之情景,孝瑜希望能與眾兄弟一起慶祝,遙祝我王萬壽無疆~他的精明也體現在這信上,他不說自己是為了救自己的兄弟,而隻提到了自己的生辰與那些快樂的過往無非就是想讓高湛網開一麵,放過自己的兄弟。而在晉陽,陽士深也上表奏高長恭每逢勝利便會收受賄賂,他雖然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在王顯的手下管著千把個人,但是他看得出來王顯是喜歡鄭子歆的,不知道鄭子歆怎麽會選擇了貪贓枉法的高長恭,他一直對於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高湛也猶豫了,他有點懷疑自己怎樣才是正確的選擇。不過想起那些幼時的事情他還會覺得十分溫暖,便提筆修書回複:朕與孝瑜叔侄情深,今未能回鄴為孝瑜慶生心中愧疚,定當允諾眾兄弟與孝瑜一起好生慶祝,長恭即日起恢複自由身,不過眾臣之薦不得不考慮,經朕核實,長恭罪名確實成立,今免去並州刺史一職。朕在晉陽細品汾酒,思君情切,遙相舉杯,願君共飲,安康~當然讓高湛最終做了這個決定的還是李祖娥,這個他心愛的很多年的女子。

那些一去不返的少年時光的溫暖再一次輕輕的敲打著他柔軟的心房,輕輕訴說著往事。那些記憶中有李祖娥的笑,傾國傾城,有高孝瑜的笑,淡漠如風,有高湛的笑,溫暖愜意。孝瑜,就算這是你的威脅與提醒朕也願意接受,你站在朕最年輕的生命裏,見證了朕的得意與失落,此生此世,撇去叔侄關係而言,你都是高湛的兄弟、手足。




戰亂再起晉陽境(1)

草原上送走了一批客人也贏得了許多價值連城的禮品,這段時間裏軍隊得意休養生息,財力不斷擴充讓是那燕都的臉上更添了一層得意的神色。

他的侄女好像慢慢的對那個自己的大將軍撒奚拓也不排斥了,兩個人時常有說有笑。當初撒奚拓對阿史那燕然坦白之時他在心裏罵他笨頭笨腦,果然是個將軍,一肚子的草包,連一個謊都不能圓。然而善良而且真誠的人都是值得被原諒的,在不久以後阿史那燕然原諒了他,並且兩人的關係很緩和,看上去無話不談的樣子。

那個柔然國的女人,自己也很久很久沒有去見了,近些時日也隻是去她的帳篷外看了幾眼。他為何那般寵愛他與她的女兒,他以為這些年已經足以讓他忘記所有,但是偶爾想起曾經還是溫暖的讓他一個征戰沙場的汗王都心酸不已。也許自己應該像達奚拓一樣的為自己的愛人敞開心懷,曾經在他的少年時代他認為自己是那麽真心的喜歡過一個女孩,就算不是愛,那也至少是第一次的春心萌動吧。他們曾經淡淡的像彼此微笑著,然後走向同一個方向,選擇了同一個歸屬,曾經的他們是那麽的和諧與溫暖。

過了這個年就十一年了,十一年來他們從未再見過對方,雖然她們擁有共同的一個孩子,雖然他們就在距離不遠的大帳內居住,可是他們卻不曾看對方一眼。那個曾經單純的像冰雪一樣的女孩子,是不是已經長大了,去了曾經的稚嫩,如今她該是個什麽摸樣,他想不到也猜不出。這些年她是怎樣生活的,離開自己的族人,離開家鄉,舍棄尊貴的公主的身份。他無法想象這些年裏這個女子到底成長了多少,成熟了多少,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女子,她斷然不會原諒自己。

他等在帳前,走來走去,他不止一次的勸慰自己,他不是為了等她,他隻是沒事閑晃悠。遠遠的一個單薄的身影,那個女孩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衣裏,已經十幾年沒有人給她溫暖的懷抱了,她習慣了把自己包起來,越嚴實越好。十幾年了她見不到自己的女兒,從她出世的那一刻起,她們就失去了所有的牽係,她隻能偶爾遠遠的偷偷的看著她,而這些時日的風雪讓她覺得愈發的孤單,也許她從來都不想拒絕那個霸道的不可一世的男人,可是她到底在拒絕什麽呢!還在責怪他滅了自己的國家嗎!可是人民在他的帶領下依舊生活的很好,或者她是在責怪他奪了他們洛克家族的皇位吧!她這樣想著,但是江山對她一個女人來講算什麽呢!重要嗎?她從來沒有讓自己思考過這樣的問題。也許她隻是不願意背叛自己的國家,隻是不能接受他突厥汗王的身份,隻是不能接受是他親手滅了自己的國家的事實,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些對她真的重要嗎?她不知道,也許從來就沒重要過。她要的並不是一國公主的身份。




戰亂再起晉陽境(2)

“洛克秋離,是你嗎?”他有些不確定,當年她還是十四歲的小姑娘,而今麵前這個成熟堅硬的女人似乎不似那個時代的單純,但是她的容顏卻沒有多少改變。還是那麽的精神煥發,不過已經從當年的嬌貴變得堅硬了起來,是堅硬,就像一個人被時間洗禮了太久,經曆了太多傷痛,就自然而然的變得堅硬了。她給自己很多很多的堅定,給自己很多很多的勇氣,才在一年又一年的苦寒中撐了過來。有時候她會想,她在堅持什麽,是等著他來找自己嗎?她無法確定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大汗萬福,我是洛克秋離。”她往帳內走去,並不回頭看他一眼。她不會再為他而停留,而陷落。

他無奈的跟了上去,他知道有些事情需要他們打開心結讓彼此再次完全接受自己,他想要試試。他疼愛了這麽多年她的女兒,卻這麽多年都不會在她帳前停留一秒,好像為了什麽他也看得很清楚了。可是他唯一不能肯定的是他是不是像自己一樣的思念著對方,是不是像自己一樣,隻是為了一些拙劣的理由而不原諒彼此,他還記得曾經她說的那句話,阿史那燕都,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秋離,本汗有事想跟你說。”他拉下臉子先說話,洛克秋離,隻要你給本汗這次機會,本汗向你保證,你將成為草原上唯一的女主人,他在心裏這樣想著。

“對不起,若是您想說您是怎樣背信棄義滅了我柔然國的,我沒有興趣聽,或者你應該花更多的心思在那個齊國身上,順便再騙騙小女孩,顯顯您木杆可汗的威風。”她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但還是說出了口,不像十多年前的自己,隻知道用哭泣與懦弱來解決問題,因為哭泣與懦弱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她已經變得有足夠的勇氣反抗與麵對,無論迎麵而來的將是什麽。

“背信棄義,欺騙?”阿史那燕都頓時眼球充血,洛克秋離,在你眼裏我就是這個樣子的,好,那我就征服北齊給你看。還有那個鄭子歆,你們一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我是會記仇的,我是不敗的燕都汗,我是勇敢而強盛的木杆可汗,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東西值得我用害怕二字。總有一日,我會征服這天下,那時你們都會匍匐在我的腳下高呼萬歲。

他沒再說話,風風火火的走出了洛克秋離的帳篷,裏麵好像也是很冷的,冬天她卻不怎麽用炭火,滿室的清寂與冷冽。就像那個在雪地裏哭泣的鄭子歆一樣,她們有太多的相似,那麽倔強,那麽的不服輸,那麽的淡漠。十年前一個洛克秋離讓他差點失去柔然,而今一個鄭子歆還想讓他放棄齊國嗎?不可能,邊關傳來消息,段韶年歲長,身體不好,出戰不利,斛律光回了鄴城替皇帝守著沒有君主的爛攤子,而那個新上任的皇帝則是在晉陽城風流快活。高湛,是你自己為君無道,就莫要怪我阿史那燕都狠辣了。

“撒奚拓,傳本汗旨意,明日揮師南下,給齊國一個措手不及。”回到自己地盤的阿史那燕都的聲音就像來自於地下的幽靈。那種誌在必得的氣息讓人生寒,他就像魔鬼,一瞬間就把這人間變成陰冷而可怕的地域。把一片豔陽天變得烏雲密布,把人們對生活的向往都摧毀在了萌芽狀態。




戰亂再起晉陽境(3)

新年將至之時,突厥大兵揮師南下,直抵晉陽。高湛隻得打消了回鄴城迎新年的計劃,原地留下與敵軍對峙,作為高家的男人,尤其是一個剛剛登基的皇帝,他想為自己樹立威信,他想讓所有的人認可他,包括他的荊兒。可是他似乎太請看敵人了,他太大意,也對自己太自信。
他沒想到燕都的軍隊會有如此可怕的實力,雖然與對方拚死廝殺卻屢戰難捷,晉陽再度陷入恐慌之中。撒奚拓並沒有用盡全力,否則晉陽早已落入突厥之手,臨走之前阿史那燕然找過他。他是知道的,燕然始終放不下高長恭。就像他始終不願意就此放下阿史那燕然一樣,很多時候愛一個人就是愛了,說不出為什麽,就是寧願把她說的話當做聖旨來執行。
高長恭,一個曾經經常聽自己的汗王提起的名字,一個戰場上無往不利的神話,一個俊美若天神的男人,若不是自己見過,到如今他都難以相信。不過齊主好大喜功,把自己的將帥都調的遠遠的,無疑是給他的進攻提供了最有利的條件。撒奚拓艱難的維持著這不能敗但是也不能勝的局勢。
高孝瑜得知高湛被困晉陽,而且荊兒也在,不禁擔憂了起來。荊兒是自己與高湛在少年時代一起憧憬未來的女孩子,可是她的所有憧憬都在被高洋娶回家之時盡數毀滅,從那以後她不再是荊兒,她是高洋的皇後。他甚至明白高湛為什麽奪皇位,他甚至可以想象高湛還會有怎樣瘋狂的舉動,但是有些時候他寧願想象著,高湛還是當年那個俊逸非凡的少年,他們三個還在一起憧憬著那些遙遠的美好。他想去晉陽解高湛之圍,但是他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已,再聰明的頭腦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徒勞罷了。他不敢把高長恭送去,他見過了太多殘害宗室的先例,他不敢保證高長恭感到晉陽之後就是安全的。
高孝珩有著更加深沉而且縝密的心思,他雖然不及高孝瑜的美好,但是他有著自己認定的那一套生存法則。他願意為自己努力爭取生存下去的機會以及資本,他也更願意用自己這些年所積累的經驗解救一下自己的兄弟和九叔。在與高孝瑜研究過對策之後他們明智的決定把自己的三弟和四弟送上戰場,這是唯一一次可以建立功勳洗去罪名的機會,他不會放過。
“孝琬,這是你與長恭取得九叔信任的唯一機會,你們要把握住了,不要讓我和大哥的心思白費。”高孝珩苦口婆心的跟高孝琬說道。
“孝琬明白,請二哥放心。”他又要去戰場了,那個可怕的沒有人性的地方,他曾經見過血肉紛飛,他曾經見過屍堆成山,但他從未怕過。現如今他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害怕了,他害怕再也見不到自己善良賢惠的妻子,他怕再也看不到鄭子丹天真可愛的笑容。他想去馮郡守那裏看看丹丹,但是卻不知道以怎樣的形式前去,或者是以怎樣的身份。他不說話一個人坐在庭院裏倒了一杯酒不知道滋味的抿著,他的賢惠淑德的妻子總是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心思。他知道自己的夫君在想些什麽,他甚至能明白他的煩悶與苦楚,他是站在他身後的那個女人,他不會像他其它的姬妾那樣的爭寵奪愛,她隻會在他身後默默的支持著他,給他力量。




戰亂再起晉陽境(4)

    “孝琬,我很久都沒見丹丹了,心裏思念,你明日又要出戰,不如你與我一起去姨娘那裏看看吧!”她善解人意的看著高孝琬,眨著好看的眼睛。高孝琬,我是你的妻子,無論任何情況下我都是你的妻子。
  “好。”高孝琬牽起她的手,他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心思,他更感激她一直以自己為中心,子丹還是一個孩子,他應該好好愛自己的妻子,他越來越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真正職責。他牽著她的手,他心裏覺得踏實,而不再是愧疚。踏實於自此他可以試著全心全意的愛她一個人,可是他做得到嗎?他暫時並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
  她好像能明白他的心意似的,溫柔的看著他,臉上洋溢著年輕的光輝以及幸福的色彩,她知道這個男人真正的開始注重自己了,曾經他不會多看自己一眼,而她堅信時間能讓她收回這個男人的心,她終於開始慢慢的做到了。
  兩人雙雙來到馮府上看望這個被轉寄了無數次的可憐女孩,她還在花園裏跳著舞,像一隻受傷的蝴蝶,曾經她的舞蹈是歡快的,屬於一個孩子的快樂的節拍。高孝琬不忍的看了看鄭子丹但終於沒有說一句話,他不知道說什麽好,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很久以來這樣的故事隻能是悲劇的收場,而現如今這個女孩子還年幼,她有很多的時間可以養好自己的傷,治愈自己的痛,重新出發,向著美好的未來。她必須經曆一次鳳凰涅槃,然後才能浴火重生,她眼神裏的堅毅與聰慧透露了一個最大的可能性,她是能夠做到的。
  高長恭在得知孝瑜與孝珩安排自己與孝琬前去邊關解晉陽之圍時還是什麽都沒說也什麽都沒做。他坐在那一片杏園裏開始深深的思念那些與鄭子歆一起在晉陽的日子,她為了自己可以夜半闖到戰場上,她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為他擋那射來的箭,她不是很在乎自己嗎?可她又為什麽投向了阿史那燕都的懷抱。他不是聖人,更加不是天使,他的善良是有極限的,他可以原諒一切,但是他不原諒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他不原諒鄭子歆,此生此世都不想原諒。他要去戰場迎戰,他要把那個人殺的片甲不留,他是不敗的蘭陵王,他想要的一切沒有人能奪得走。
  鄭子歆,你注定是我高長恭的,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還是我的,我會把你從阿史那燕都手中奪回來,無論你在乎的是權勢還是錢財我都能夠給你相當於那個燕都的十倍百倍。隻要你回來。你回來你就還是我的蘭陵王妃,你回來你就還是我的鄭子歆,你回來你就永遠住在我心裏的位置,無論你是怎樣的女子,無論你?;;?;;?;;無論你是不是還如當年那般的在意我。
  太多的心事久久的壓抑著他,太沉重的包袱一直背的他喘不過起來,如今他終於可是釋懷,可以以很輕鬆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她的麵前,輕輕的說一句,娘子,我們回家,然後牽起她的手,不管一切的紛紛擾擾,不管背後很多人詫異的目光。




戰亂再起晉陽境(5)

   冬夜寒月當空,照著許多不眠的人,這些人分別是:高長恭、鄭子歆、阿史那燕都、洛克秋離、高孝琬還有他善良的夫人。
  曾經的阿洛要去晉陽時也是一夜未眠,他牽掛著自己的妻子,如今的高長恭也是一夜未眠,他在痛恨著自己的妻子,他能夠接受她卻不能原諒她。他以為自己是恨鄭子歆的,可是他想了很久,他給自己鼓足了幾百次幾千次的勇氣,他想象著自己要打敗阿史那燕都,他應該以怎樣的方式出現在她麵前。那個叫鄭子歆的單純善良的女人,那個說自己是為了成為自己的妻子才從21世紀來的女人,那個曾經為救自己而受了幾乎致命的一劍的女人,那個以奇怪的方式誘惑自己卻自己喝得爛醉的女人,那個極度畏寒卻陪著自己前往極北苦寒之地的女人。仿佛從前種種都不過美夢一場,他的身邊還是什麽都沒有。枕邊空空,房間空空,那平安符還在,可他的心也空空的。
  那些與鄭子歆在一起的幸福的日子就像煙花一樣,從他的生命裏璀璨的一閃即過,細碎的火星還是灼傷了他,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裏再難相信所謂的信任。高長恭,他永遠有讓自己冷酷無情的方法,卻找不到讓自己再次變得溫情的門路。蒼茫而冰涼的月光打在他滿頭青絲上,像灑了一層輕霜,他年輕俊逸的臉,再次被月亮印上了一抹失落與憔悴。鄭子歆,我要找回你,可我找不回我自己了。
  鄭子歆好像察覺到了什麽似的,也一個人坐在杏園裏,那個她曾經彈琴的地方,她記得他們的初次相見,自己隻感歎這個男人的絕色,卻未曾想到那就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就是蘭陵王高長恭。她再撥動了琴弦,她的歌聲總是很悲傷,像無論如何都穿越不了重重的迷霧,有時候你根本就聽不到她在唱什麽,但那聲音確是難過的,難過的然人內心忍不住的顫抖。重重的夜幕環繞著她,也環繞著她似有似無的歌聲。
  “子歆,又在想什麽呢?”鄭中堯給自己的女兒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風,那動作裏充滿了慈愛與疼惜。
  “這幾天心老是跳得厲害,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鄭子歆擔憂的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父親,他總是那麽疼自己,那種她在現代社會從來不敢奢望的東西。
  “子歆有孕在身不要太過操勞,好好休息就是了,其他的交給爹爹來辦!”突厥入晉陽的消息已經傳來,上麵發百裏加急來讓他提防周朝,但是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分心,讓她好好養胎即可,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會擋在她的前麵。
  “爹爹有什麽事情想要告知女兒嗎?”她總是那麽敏感,敏感而且感覺很準的類型,她敢確定,自己的父親有事情瞞著她。她更加知道憑著鄭中堯對她的疼愛,若她問他就一定會告知自己。




戰亂再起晉陽境(6)

   “沒有,子歆隻需照料好自己即可,別的事情有爹爹在。”他拍了拍女兒的手轉身離去,他曾經也這樣跟自己的妻子說過,可是他還是沒能保護好那個女人,而如今他要保護好自己的女兒,給自己的妻子一個完好的交代。婉晴,若你知道這些事,請原諒我的自私,就算有一日要用我的性命來救子歆,我也會毫不猶豫。雖然我曾經答應過你一定會好好的陪在女兒的身邊,但是你就原諒我的自私吧!我隻想她好好活著,隻要她活得好,我的生死不重要。
  鄭中堯的背影讓鄭子歆覺得有些沉重,仿佛他在心頭壓了很重很重的東西,但是她有些猜不透自己的父親,。這麽一個英姿勃發的男人,在21世紀是正當壯年,但卻甘願為了自己的母親婉晴而孤身一人,有時候這種堅定的態度會讓鄭子歆覺得很動容。高長恭現在應該是恨她的吧!是的,他應該恨她,可是她不想讓他恨自己,從來不想,她希望他們可以真誠相待,可以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如果因為這樣必須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她寧願放棄他們在一起的機會而自己來麵對這艱難的一切。長恭,我隻是希望你可以幸福,如若你幸福了,我的傷懷就什麽都不是,隻要你幸福。
  杏花林裏霧氣漸濃,那屢熟悉的異香再度襲來,鄭子歆陷入了重重的幻境,她似乎看到高長恭與阿史那燕都在血戰,他們彼此都抱著不是必勝便是必死的心態。她想製止那場戰爭,卻始終沒有力氣說一句話,那樣神秘的女聲再度溫柔的響起:鄭子歆,到他身邊去,給他信任,在你們活著的時光。那聲音裏竟然還夾雜著一絲慈祥。
  你是誰?告訴我你是誰?為什麽召喚我來?她在杏林裏奔跑著,想要找到那個聲音,可是卻沒能找到,因重重的迷霧看不清前路而重重的摔倒在地。高長恭,你在哪裏?你怎麽不在我身邊,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下一秒鍾小腹劇烈的疼痛讓她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她想告訴身邊的人,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孩子,但是她卻說不出聲,她的世界一片黑暗,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在她的腦子裏瘋狂的運轉著,讓她覺得暈眩,覺得不想睜開眼睛。她很疲憊,從來到這個朝代開始就很疲憊,疲憊的等待,疲憊的追尋,疲憊的離開他的身旁。她不想再如此下去,她不想再睜開眼睛還是看不到他溫暖的笑臉,所以她自欺欺人的閉上了眼睛,然後失去了最後的一絲意識。我的孩子,希望你堅強,希望你能夠好好的長大,然後跟母親一起懷有一個美好的念想,望向鄴城的方向,企盼著有一天你的父親,蘭陵王高長恭,會來接我們。那時他會告訴我們,他像我們在乎他一樣的在乎著我們,他從來沒有怪過母親,他早就原諒了那次善良的欺騙。
  她想做一夢,一個關於他們遇見的夢,一個關於他們生死相隨的夢,一個關於他們相親相愛的夢,可是她沒有意識,她什麽也夢不到。那些她不想失去的,那些她想牢牢記住的都會在未來的某一時刻狠狠的擊打著她,讓她心痛的無以複加。




戰亂再起晉陽境(7)

    高長恭走進他們的新房,用手撫了撫那架鄭子歆經常彈的琴,一根琴弦應聲而斷割破了他的手指。仿佛這一下比在戰場上受到的任何傷都讓他覺得疼痛,他好像聽到鄭子歆在呼喚他,可是卻聽不真切,隨即難以置信的搖了搖頭。鄭子歆,她不會是危險的,她在阿史那燕都的身邊,他可以看得出阿史那燕都的確是喜歡鄭子歆的,但他從來不認為會有人比自己還在乎鄭子歆。
  他試著把琴弦接好,卻始終未能成功,他把紫竹金鑲玉笛與那把斷了弦的古琴放在一起便關上房門去了隔壁的房間。記得第一次出戰的時候他就是住的那間房,他記得那日鄭子歆緊緊的擁抱了他,他記得那日她一遍又一遍的在夢裏叫自己的名字,他記得自己一夜不眠不休的守在她身旁。那樣安靜的沒有一絲一毫的交流的相守在大家看來總是有幾分奢侈的。如今這個冰冷的大院兒裏隻有他冰冷的心,一記一記沉悶的跳著,若不是這心跳,他也難以確定自己還在生存著。
  長夜漫漫,而晉陽的烽火還在繼續燃著。鄭中堯見鄭子歆深夜未歸便到杏園去尋,見自己的女兒像凋零的花瓣一樣躺在地上,衣裙上已染上了絲絲殷紅。隨即便把自己的女兒抱上馬車急急的往洛陽城內趕去。子歆,你不能有事,你是爹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惦念。
  敲遍了醫館的門才有一個善良的女醫為她診治:“鄭大人,小姐身子本就虛弱,還長途奔波,而且之前又中了毒,毒性屬外寒內熱,而小姐自幼體寒,加上服了暫時抑製毒性的解藥,所以不宜情緒激動。剛才怕是摔了一跤,可辰醫術不精,大人恕可辰保不住孩子了。”麵前的女孩不過與子歆差不多年紀,他還記得曾經見那法師的時候見過這女孩子幾次。
  “可辰盡管醫治,隻要能保住子歆性命,其它不必顧慮。”就是在昏睡狀態,鄭子歆失去了她認為的這一生唯一一次還可以與高長恭有一個共同的孩子的機會。她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那個孩子就無聲無息的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再也不存在了。
  第二日高長恭與高孝瑜便帶領著高家秘密訓練的精兵前往洛陽一刻不停的進發。出城百姓歡送之時鄭子丹就躲在人群裏,他看到意氣風發的高孝琬與他善良賢淑美麗端莊的妻子依依惜別,其實她也希望自己能有那樣的機會,能站在那樣的位置上堂堂正正的與他告別,但是如今那種想法似乎太過奢侈。她轉眼看了看高長恭,那個曾經與自己的姐姐都可以為對方犧牲性命的愛侶,難道就這樣散了嗎?看著高長恭失魂落魄的樣子,她的心裏也會一遍又一遍的難受,在一起相處了太久,她總希望每一個人都能夠美滿幸福,而非如今的四散天涯。年紀小小的她不僅僅為自己的事情而感到痛苦,也更加為了那個可憐的姐姐。
  高湛還在鄴城苦苦的撐著,眼看突厥大軍就要破敵而入了,高孝琬與高長恭在這個緊急關頭風風火火的自遙遠的鄴城而來。兩人騎著戰馬的樣子突然讓高湛覺得是那麽的俊美,好像神人從天而降,他知道是自己的渴求心理讓這一切看起來都有點不正常,轉身欲從城門樓上走下來,他要去看他的荊兒,這許多日子他都不能陪在荊兒身邊,戰爭一來,作為皇帝他就被推上了首位,他太想去看看荊兒了。不知道她怎麽樣了。




戰亂再起晉陽境(8)

    “皇上要去哪裏?”高孝琬不顧死活的攔住高湛的去路。高湛,是你自己要坐在這個位置上,此刻你不能走,你不僅僅是一個國家的首領,你更是一個軍隊的靈魂,既然一開始由你來督戰,那如今也隻有你在,我們才能取得勝利。

  “朕要去看荊兒,誰都不準攔著。”高湛眼裏露出一抹肅殺的神色。高長恭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並沒有插話,他不想說,一個字都不想說,他不想再多浪費自己的語言。

  “皇上不可,如今我與長恭的接應大軍已到,皇上更應該留下來鼓勵士氣。”高孝琬又上前一步,他甚至羨慕這個有些‘昏’的皇帝,因為他可以為了自己喜歡的女子什麽都不顧,而他卻做不到。到底這樣是對的還是錯的呢?高湛,就連你都無法告訴我。

  高長恭看了看兩人的對峙便不以為然的走下城樓衝入敵陣與眾將士一起戰鬥,城上的兩人還在對峙著,高孝琬已經把鋥亮的寶劍架在了高湛的脖子上:“皇上,請為眾將士和黎民百姓考慮一下。”他不依不饒的看著高湛。

  “高孝琬,你大膽。”高湛怒氣衝天的瞪著一雙因為日夜未免而通紅的眼睛,一陣冷風吹來,亂了他的幾絲頭發。高孝琬還從未有見過他的九叔是這副樣子,看著他憔悴的神色他竟然有些難過,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曾經最疼愛的九弟。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子丹與自己的妻子任何一個人陪他來到這戰場上,說不定他也會像高湛一樣的。

  “請求皇帝陛下留下來穩定軍心,我與長恭定當竭力保衛我皇周全。”說著褪去戰衣對高湛恭敬的深深一拜,退去戰衣隻著了件不足以擋住兵刃的軟甲衝上戰場。看到這樣的情形高湛終於意識到自己隻顧及兒女情長似乎是不應該,不過他是想穩坐江山卻不能心懷天下的人,他在乎的從來隻有荊兒一個人,除了荊兒他不在乎背叛、出賣甚至傷害或者殘殺任何人。他什麽都不管,他隻希望他的荊兒安全的待在他的身邊。

  他站在城樓上看著外麵的戰場,風把高長恭銀白色的衣服高高揚起,就像二月裏扶風的弱柳。他太美了,連廝殺的姿態都那麽的美輪美奐,可惜了這麽一副好皮囊卻要在戰場殺來殺去。還有他臉上的麵具,讓人覺得莊嚴無比,沒有人敢正視他的眼睛,他們怕被那裏麵冰冷的殺氣所擊倒。還有高孝琬,他的正義與勢不可擋的氣息也讓人懼怕,高湛也不禁思慮,他們本就是大哥的後代,雖然長恭看上去比較陰翳一些,而那個高孝琬若用心卻是在是個帝王的料。但是他高湛的地位是不容任何人威脅的,高孝琬,希望你能對朕忠心不二,否則朕不會顧念叔侄之義的。

  大哥高澄野心勃勃,隻希望作為他的子嗣,你們能夠安安分分的過自己的生活,不要卷入這紛紛擾擾的帝位之爭中來。朕不想對你們不利,甚至朕不想殺人,真的不想了。




冷麵戰神高長恭(1)

   援軍趕到後的第一輪戰爭以高氏家族的完勝告終。高湛在城樓之上指揮戰爭讓軍心大振,眾將士齊心協力誓死抗敵,曾經那個隻傷人不殺人的高長恭仿佛一瞬間變成了殺人狂魔一般,隻要落在他的戟下定無一生還。他無所不能,他勢不可擋,他所向披靡,突厥軍隊都瞪大了眼睛,看到麵前這個曾經心慈手軟的蘭陵王就像是被他們的大汗附體一樣,下手狠辣招招致命,突厥將士無一敢靠近他。高孝琬也是一個身手不凡的男人,他沒有曾經的高長恭的優柔,也沒有如今的高長恭的冷冽,他就是他自己,他是那個溫暖善良而直率的男人,對於那些送到嘴邊的魚,貓是不會拒絕的,所以有人往他的劍尖上衝他自然不會收回劍。北齊軍見到自己的將軍占了上風,還有當今陛下在城樓上助陣,霎時以破竹之勢擊退了敵軍。
  突厥軍隊隊列整齊的向西北方向逃竄,高長恭眼睛裏閃過一抹了然的神色,燕都訓練的軍隊不是那麽輕易被打垮的,他是一個聰明的人,而懂得把這種聰明應用在軍事上就讓他的實力變得更加可怕。高湛是一個精明的人,精明而懂得隱忍,他會讓任何一個傷害自己的人付出代價,但是戰事上他的確是差了燕都一大截,他太在乎一個人,太在乎一個人的人是不能心懷天下的,這是他的弱點。或許也是他比較血性的地方,但是這樣的血性在戰場是注定要吃虧的。
  突厥軍隊隨時可能卷土重來,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沒有人把這話說出來,粉飾太平是高湛的強項,他不想讓荊兒為此事分心,若有人在李祖娥麵前提及戰事也會被高湛收拾掉,輕則缺胳膊少腿,嚴重了那少的就不是胳膊腿兒而是腦袋了。在高孝琬的力勸下高湛沒有棄城而走,而是留下來與眾將士一起繼續堅守晉陽。在他自己的意識裏他並不想被認為是一個無道昏君,任何人都喜歡別人的奉承和讚美,就算作為皇帝也不能免俗,所以隻要有人對他高呼萬歲,他還是會由衷的開心。
  千裏之遙的洛陽,鄭子歆慢慢的蘇醒過來,卻感到小腹劇痛,不能起身行走。她強忍著疼痛撐起身子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裏,而這種房間看起來很像古時候的醫館,父親在一張桌子上撐著腦袋微閉著眼睛。
  “父親?”鄭子歆疲憊的喊著,聲音裏透著沉沉的虛弱之氣。一旁的鄭中堯看上去一臉的疲憊與心痛。
  “子歆,你醒了!可嚇壞父親了。”鄭中堯坐到床邊握著女兒的手。
  “父親,我這是怎麽了?”鄭子歆擔心的流了幾滴眼淚,對於小腹的疼痛她不是沒有感覺,但是她不願相信。她的眼神閃爍了起來,她不願意看任何一個人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因為當這種同情越強烈的時候就說明她失去的越多,而她唯一不想失去的便是自己的孩子。
  “子歆,對不起,父親沒能保護好你。”鄭中堯痛悔的低下了頭,就像曾經失去自己的妻子一樣。




冷麵戰神高長恭(2)

   可辰從外麵進來,手上還端著剛剛煎好的藥,她朝鄭子歆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並沒有哭鬧,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溢出來,但是她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一個女子的堅強終於被擊潰了,但是那些被擊潰的堅強卻被她強忍著,她不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或者這一刻她的心有多涼。

  “姑娘,把藥喝了吧!”可辰揪心的看著鄭子歆,她的倔強很像一個人,很像那個曾經與自己最親近的女子。

  鄭子歆接過藥,忍著滴落在藥湯中的眼淚一口氣把整碗藥喝下去,這是她與高長恭唯一的孩子,她不願意這樣的事實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她自己知道,但她寧願別人不要說,至少她心裏能真正好受一點。

  “姑娘。”可辰扶了扶起身欲走的鄭子歆:“姑娘不可,你身體虛弱,不能行走。”

  鄭子歆並沒有說話,她隻是回頭看了可辰一眼,那樣憂傷的眼神,那樣絕望的姿態,在她生活在世上的這些年裏,除了之前她的姐姐,她再沒有見到過誰有那樣的眼神。那時她還年幼,她的姐姐嫁給了一個叫做高洋的男人,隨後她的二姐姐也嫁給了那個男人。她的父母念及她還年幼,怕會遭到迫害便把她送往洛陽跟著自己的師傅學醫。她永遠記得那個後來被大家尊為李皇後的女人那一刻刻骨銘心的破碎,那個美貌無人能及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李祖娥,她會經常扯著她的衣角撒嬌,叫她荊兒姐姐。

  隨即可辰放下了自己懸在半空中的手,她默不作聲的跟在鄭子歆的身後,隨著她慢慢的一直走一直走。在漆黑的夜裏鄭子歆走在前麵顫顫悠悠,後麵跟著一臉久遠的懷想與震撼的李可辰,還有心痛的無以複加的鄭中堯。這個倔強的女孩子,她要走向何方,要怎樣才能讓她少痛一些,他們都不知道。但其實無論怎樣,她心上的那道傷都已經太深了,她失去了深愛的丈夫,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安慰,那個還沒有機會長大的孩子。她寧願失去自己的生命。

  她一路走回了杏園,寒冬臘月,杏園裏樹枝都是光禿禿的,滿地的落葉更讓她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注定的。就像這些落葉一樣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為什麽害我不得不離開高長恭,為什麽奪去我與他唯一的牽係,你好狠心,好狠心啊!輕聲說完這幾句話後她又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溫暖的床榻上開始睡覺,她想若是能夠睡死在這裏也是一件好事。這樣她就不必吧麵對這麽多自己不想麵對的事情。

  躺在那裏的她是靜默的,在鄭中堯看來此刻的子歆就像曾經因,救高長恭而受傷之後昏倒在床一樣,那種像死亡一樣的安靜讓他覺得可怕。子歆,你還是快點好起來吧!無論如何父親會一直愛你,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父親對你的愛會比任何人對你的愛都多,雖然父親知道也許有些愛我永遠無法替代,但是子歆,你是我的骨肉,你疼,父親會更疼的。




冷麵戰神高長恭(3)

    韓卓與王顯無一不把高長恭的陰戾看在眼裏,他變得比從前更加果敢,他開始像一個真正的領導者,開始變得像他的外表一樣冷血。而這樣的征兆是好是壞,大家並不能下定論。

  可是與從前區別最大的並不是這些,曾經鄭子歆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是經常微笑著的,也許他自己都不曾察覺自己是那麽的享受與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日子,但是自突厥回來之後他就再也沒笑過。戰場上的他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樣,誰與之抗衡將要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價,也許正像王顯對韓卓講的一樣,鄭子歆是他唯一的弱點,隻不過這種弱點現在被他體內的某種憤怒與疼痛遮掩了,所以他是不敗的。一旦這道防線被突破,他就會一蹶不振。

  突厥屢次來犯都沒能撈到好處,兩邊都隻是象征性的進行一種試探的戰爭,他們在試對方的實力與耐力,最終贏得勝利的隻能是有實力也更加有耐力的人。沒有人喜歡蜻蜓點水式的戰爭,為這些戰事做的準備工作以及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讓他們都精心的打算著,到底以怎樣的方式來進行戰爭才能夠穩準狠的把敵人給一舉殲滅。幾次大小不等的戰事的勝利讓高長恭的威名在齊國上升了一個層次,那些曾經因為他容貌陰柔而說他婦人之仁的人再也不敢提及那四個字,因為他們清楚的記得邊關的公文上麵著重強調了高長恭凜凜的大將風範。那些公文無一不是經過高孝珩之手,作為哥哥高孝珩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更清楚自己弟弟的實力,他還明白這公文應該怎樣發才會讓高長恭並不順利的仕途漸漸從突厥之行失敗的陰影裏走出來。就這樣順理成章的他把自己的弟弟推上了一個人人景仰的位置,他是絕頂聰明的,他更加知道長恭為人低調,這件事會很快風輕雲淡的過去,而人們終將再次的把那個響亮的名字深深的刻在心裏,高長恭。

  齊國各個城池到處都是人們在談論高長恭與高孝琬的英勇事跡,這樣的消息也就通過李可辰這個活的錄音機給帶到了鄭子歆的耳邊。由於身子弱鄭中堯就叫了李可辰來一直在鄭子歆左右貼身給她醫治,還好,這女子醫術不俗,倒是慢慢的把子歆的身體調理的好了許多。但心上的結她卻無法為她打開,她明白解鈴還須係鈴人這樣簡單的道理,所以她從來不在她麵前問及她的孩子以及相公的事情。因為這樣鄭子歆反而放鬆了很多,也就不再對她隱瞞什麽。

  “我要去晉陽!”李可辰並沒有想到鄭子歆會提出其晉陽的要求,隻是覺得很震驚,到底是怎樣強大的愛可以讓她到了不顧及自己生死的地步,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竟然值得她如此的用心。

  “你不能去!”李可辰毫不猶豫的回絕她,給了她一記絕不可能的眼神。

  “為什麽?”鄭子歆抬頭淩厲的看著李可辰,沒有人能夠阻止我,我說要去就必須去。

  “邊關紛戰,子歆身體虛弱,不宜此行。”本著醫者父母心李可辰繼續闡述著自己的理由,好不容易才撿回她的命,這才修養了幾天就又要折騰。

  “鄭子歆非去不可。”她還是絲毫不動搖,那裏有高長恭,那個她犧牲了那麽多才救回他性命的男子,她不能讓他陷險境,絕對不能。




冷麵戰神高長恭(4)

   “為什麽,那是戰場,你還去那裏幹什麽?送死嗎?為了一個根本不信任你的男人?”李可辰替鄭子歆打抱不平,,幾日的相處鄭子歆倒把心事說給她聽,不知道為什麽,她總是很願意跟她交流,她覺得冥冥之中她們之間有著某種牽係。

  “突厥的實力不容小覷,而今時今日的節節敗退很可能隻是做個樣子,敗的次數多了,高湛便會失去防範之心,可辰,這天下不是長恭的,他說了不算。”她還是那樣的誠懇,誠懇的讓人不忍拒絕,他更明白王者的天下不是人人都能主宰的,當然自己的夫君也不能,這世界上有許多事情我們是無能為力的,但是她隻想把自己能做的都做好。

  “好吧!那你與鄭伯父商量妥當之後我便與你同行。”李可辰還是不放心,這麽多年了這是唯一一個讓她想像對自己的姐妹一樣對待的女子。她的堅忍與善良都讓她動容。

  “醫館你打算怎麽辦?”鄭子歆看著也一臉堅定的李可辰,你不能因為我而誤了自己的事情。

  “可辰沒什麽好牽掛的,師傅雲遊四方去了,醫的館事也就是個生計。你不同,你是可辰的姐妹~”她是一個很重情的女子,正因為年幼離家她才對這種難得的姐妹情誼特別珍惜。她當鄭子歆是自己的姐妹也自然而然的會努力保她周全,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鄭子歆必須活著,她必須與她同去,否則她隻會有去無回,甚至去都去不到。

  拜別了鄭中堯兩人便駕馬一路向晉陽方向奔去,一路揚起的煙塵在歲月的縫隙裏輕輕歎息,總是在不合適的時候他們碰到一起,總是在不合適的時候他們生離死別,總是在不合適的時候她想要飛回他身邊。一切都沒能碰上合適的時候。就像他們的愛情也沒能碰到最好的時候,若是在太平盛世,他們寧願隻是一對平常的小老百姓夫妻,可以過平靜恬淡的生活。

  “子歆,你不覺得累嗎?”途中李可辰問鄭子歆,她看到她頭上以及發間滲出的細密汗珠。而她口中的累也並非身體上的累,鄭子歆,為了高長恭真的值得嗎?你這樣不顧性命的奔波真的值得嗎?

  “我很久都不知道不累是什麽感覺了~”她回過頭看了看李可辰那張拯救萬民度眾生疾苦的臉。也許從小就跟著那和尚的緣故,她總是那副樣子。

  “若是高長恭知道你為他已經把馬騎得這麽好了,他會欣慰。”至今並未見過高長恭的樣子,但是從鄭子歆口中得知那應該是一個優秀到極點的男子。就讓我把你送到他身邊吧!子歆隻要是你的意願,可辰就會幫你達成,隻要你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我總會幫你的。

  這句話鄭子歆沒有回答,她不知道這種誤會還會上升到什麽樣的程度,她更不知道是不是隻要有愛情就真的什麽都不用解釋。有時候太在意思想上的東西並不是什麽好事,他們之間欠缺的是溝通,是兩個寂靜的人敞開心懷的溝通,或者她本不該用那樣的方法把他從自己身邊支開從而解救他,但若這一切重來,她還是會那樣做,因為她要他好好的活著,無論她在不在他身邊。




冷麵戰神高長恭(5)

    趕到晉陽之後鄭子歆與李可辰並沒有急著進城,戰亂時期進出城門口又要嚴格的檢查,倒不如他們先走小道去燕都駐紮的地方,以了解敵情,為以後隨時可能發生的戰事做好準備。

  鄭子歆讓可辰用筆寫了一封短短的信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之,君且小心行事。然後拖人將信給高長恭。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高長恭以為是自己的妻子寫來的,可是那明明不是她的筆跡,但是擁有細膩的心思聰明的頭腦又關心自己的人除了他的妻子還會有誰呢?他的兄長們?這信既然不是對自己不利的,那是誰送來的就不重要了吧!他不想再讓自己陷入痛苦的思考中,他唯一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把阿史那燕都趕回他的草原。

  晉陽城內,高湛還是寸步不離的陪在李祖娥身旁,這個一生憂愁的女人在跟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的時候都不能敞開自己的心懷。那個年代的製度荼毒了一代又一代的女子,隻要是相愛的兩人,那許多形式又何必太在乎呢!可李祖娥是執著的人,她的執著是對名聲與封建製度的信仰甚至推崇,她從心底裏認為一個受不住寂寞的女人是不貞的,而她不願意把自己變成不貞的女人。即使她從來沒有愛過高洋,即使到現在她都不能忘記高湛,她不能活的隨性,因為她曾經是高洋的妻子,一國的皇後。所以她隻能永遠都是那個清麗的李祖娥,那個少年時代天真而美好的荊兒,她的思想如同那些食古不化的人一樣,或許不是她的堅持也就不會有後來悲慘的命運,也或者站在她的角度看問題時,這些真的是讓人難以接受的吧!

  “荊兒,近些時日若要出外走動就叫上朕陪你去,邊關戰亂,城內也不見得就安全。”高湛還是一個人保持著那種最寂寞的姿態在李祖娥的房間裏喝著他最愛的茶,其實他是能夠明白她的,這許多年沒在一起了,他曾經真的認為那個叫荊兒的女孩已經盡數忘卻他們的過往,但是她竟然還記得他最愛喝的茶。她還是像當年一樣的在乎自己,隻是她不肯承認而已。他有一生的時間可以等候,等著她重新接納自己。

  “臣妾不出門,走到哪裏還不是皇上的天下。”李祖娥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她隻是習慣這樣跟他對話,經曆了這些年的變故之後她隻能以這種姿態、這種態度來跟他交流。她不想讓高湛覺得自己還是像從前一樣的在乎他,他更不想應為情緒上的激動而讓這個新皇覺得自己這些年都沒能忘記他們的情分,她隻想淡漠的麵對一切,無論他如何的優待自己。她的心已經在當年出嫁的那一刻就塵封了,她什麽也不願記起,什麽也不願考慮。

  這兩人之間的誤會在時間的洗禮下已經慢慢的變成一幅固定的畫麵,怎樣洗白也隻是徒勞,生活給它染上的那種叫做無奈與痛楚的色彩就算再長的時間也不足以抹去。

  鄭子歆與李可辰則一起潛到了突厥大軍的駐紮處,她們小心翼翼的四處探察敵情,至少她們自己覺得她們是小心翼翼的。但卻在剛準備再向前行幾步之時,被幾把劍架住了脖子:“兩位姑娘,我們大汗有請。”來人用客氣的聲音卻以這樣的姿勢跟她們說話,這不禁讓鄭子歆覺得有些可笑,不過有些事情既然是天定的那人也就沒有辦法躲藏。所有的不幸就都來吧!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夫君,失去了所有的所有,如今,我真的還有什麽可以失去的嗎?




冷麵戰神高長恭(6)

  被幾個士兵押到可汗大帳內,鄭子歆與李可辰同樣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裏,那種眼神裏堅定的光芒就像曾經一樣與阿史那燕都記憶裏的鄭子歆慢慢的重合起來:“蘭陵王妃,幾日不見如隔三秋呀!”阿史那燕都不正經的靠近著,他想過齊國會派人來夜探,但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來夜探的竟然是鄭子歆,蘭陵王唯一的妃。

  “燕都,你想怎樣?”鄭子歆警惕的看著阿史那燕都。

  “你說呢?”琉璃般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你不用拿我來威脅高長恭,沒用的,大汗忘了上次他是怎樣離開草原的?”她不屑的笑了笑反問道。高長恭對自己的恨該有多深了,她來不及想象。

  “你不了解高長恭。”他轉了個身學著鄭子歆的樣子笑了笑。原來在她心裏他隻是一個利用女人來求戰事勝利的男人,他從來沒有想過利用她來威脅高長恭,他隻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想見到她的時候就來看看她。

  “木杆可汗燕都?”李可辰也看了一眼麵前這個漂亮的男子,他就是燕都,是草原上的汗王,那個戰功赫赫的男子。

  “哦!對了,本汗差點忘了,還有你,你長得也不錯,不如就與你們蘭陵王妃一起留在本汗身邊,怎麽樣?”燕都又輕浮的捋了捋李可辰的頭發,而且她討厭自己的姐妹被放到這樣的位置上與人交談。

  “請你放尊重些。”鄭子歆把李可辰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她並不想這樣對燕都說話,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了解他的,她總覺得燕都不是輕佻的人。

  “在你心裏本汗就是一個輕浮又卑鄙的小人嗎?”燕都燦若琉璃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霧,裏麵充溢著滿滿的困惑以及傷懷,難怪那個洛克秋離也不肯原諒他。少年時的情動以及現在的用心都沒能讓他留住一個女人的心,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失敗,一個馳騁沙場的汗王卻敗在了感情上。其實感情到底是什麽,真的,到現在他都不能明白。

  鄭子歆沒有回答,她並不是這樣想的,她想說她不覺得他是輕佻的人,但是她不能說,那個燕都是有點孩子氣的得寸進尺的人,她若說了那樣的話,以後就真的要留在他身邊了。而燕都自以為是的把她的沉默理解為默認,好吧!既然你這樣認為,那我就這樣做也未嚐不可。

  鄭子歆,若到了那一日,你就沒理由責怪我,是你把我燕都想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那就算我真的做一個十惡不赦的壞蛋該做的事,那也應該是真好印證你的想法吧!鄭子歆,你傷害了本汗,像那個洛克秋離一樣,你們都傷害了本汗,你們對本汗的猜疑與不信任傷害了這麽一顆並不複雜的心。你們才是真正的惡魔,情感的惡魔,你們是本汗生命中難以抹去的噩夢,注定要在本汗的一生中讓本汗不停的痛苦與驚懼著。




冷麵戰神高長恭(7)

  
一連幾日都沒有再見到燕都,鄭子歆並不知道,在她和可辰被抓進突厥大營的這幾日燕都又曾幾次攻城未果,那個高長恭果然是他的噩夢。高長恭,為什麽在感情上輸給你,在戰場上還是輸給你,我不服氣,不服氣,總有一*****會敗在我燕都的劍下,總有一日。

  “子歆在想什麽?”可辰看著滿臉深思之色的鄭子歆,她已經保持著這個狀態很久很久了。

  “前線不知道怎樣了?聽說高湛與李祖娥李皇後也在晉陽城內。”鄭子歆看著帳外,寒冷的冬天大風凜冽,像邊關唱響著思念的歌謠。呼啦啦呼啦啦飄搖的旗幟,就像勝利的聲音,而在她的內心也希望高長恭可以快些取得真正的勝利,能夠讓她功成而退,回到杏園好好陪伴自己的父親。

  “高湛哥哥?”可辰沒想到高湛也在邊關,而且還帶著自己的姐姐。有多少年未見了,高湛哥哥如今成了皇帝,自古君王俯視所有人統治所有人,她早猜得到,高湛已非當年的高湛,而自己的姐姐也早已經不是當年天真的荊兒。

  “可辰認識高湛?”鄭子歆疑惑了起來,這個奇怪的女子,竟然一直追隨自己倒晉陽。

  “李祖娥是我的姐姐,曾經她與湛哥哥十分相愛,可是高洋先湛哥哥一步把我姐姐奪了去,姐姐不從他便又娶了二姐姐作威脅,那時可辰年幼,父母親怕家事累及可辰便把可辰送到洛陽師傅那裏修習醫術,想來以經十年未有見過荊兒姐姐了。”李可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曾經那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姐姐,還有那個俊朗的讓女人也生羨的高湛,曾經他們是那麽美好的一對,可是在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他們還能夠在一起嗎!可辰不禁為自己的姐姐與高湛覺得惋惜。

  這時阿史那燕都氣極的進了她們的大帳,高長恭,你以為本汗真的拿你沒辦法嗎?你的妻子還在我的手裏,隻要能贏你一次,我願意下一切賭注。

  “誰惹咱們的汗王生氣了,汗王留著兩個米蟲在自己帳內不覺得浪費糧食嗎?”鄭子歆迎上去沒好氣的給阿史那燕都添堵,既然你要把我們姐妹留在這裏不放,那偶爾給你添添堵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浪費糧食?鄭子歆你倒是提醒了本汗,既然連你自己都覺得自己浪費糧食,那是不是應該為本汗做點什麽呢?”燕都忍住怒氣看向一臉訕笑的鄭子歆。鄭子歆,你不要以為本汗不敢動你,不動你是因為本汗還是在乎你的,若你執意要與本汗為敵,那我是不介意利用一下你這麽好的資源的。

  “我們姐妹留在汗王大帳內唯一的用處就是浪費糧食,別的事情怕是要讓汗王失望了。”李可辰也不示弱,他不會拿她作威脅,因為她於齊國來說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百姓而已,此時她警惕的看了看一旁的鄭子歆,姐姐,不要因為我而誤了大事,我那麽渺小,渺小的不值得你去解救。




冷麵戰神高長恭(8)

  “哦?是嗎?小美人兒,你說本汗要是殺了你,你姐姐會不會救你呢?”說著用手勾起了可辰的下巴。”

  “放開她,你要我做什麽?我答應便是。”鄭子歆轉到燕都麵卻不去看他一眼。可辰,你為了我從遙遠的洛陽趕至此地,子歆又怎能棄你於不顧呢!

  “很簡單,與本汗一起去戰場,你可以放心,本汗不會讓你死的。”說完這句話燕都一個人走出了帳外,好像又要下雪了。天氣總是不眷顧他,不體諒他遠離自己的家鄉。

  鄭子歆安靜的坐在火爐邊喝茶,若是高長恭看了那封可辰寫的信,那下一場戰爭他也應該全身而退了,這樣就可以避免在戰場上相逢。她從來不敢想象自己是站在與他對立的位置,她也不敢想象自己在戰場上生死存亡的時刻會再度成為他的障礙,她不允許自己成為他的羈絆。她隻能成就他,如果她的存在會對他造成傷害,那是她所不願見到的。

  半夜鄭子歆還未入睡。

  “子歆姐姐,睡不著?”可辰來到鄭子歆身邊輕輕的坐下,就好像她能猜到她的心事一般。

  “我不知道我怎麽就突然來到這個世界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就成了高長恭的妻子,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他的,可是我依賴那種安靜而幸福的感覺。我不喜歡戰爭,不喜歡權勢與金錢,不喜歡至高無上,不喜歡被人追捧,可是我希望能與長恭一起在杏園裏好好生活,這樣簡單的願望真的好難實現。”她開始覺得矛盾,她開始想回到21世紀,這樣所有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所有的不幸就都會消失,高長恭會有他真正的蘭陵王妃來陪,而她也可以繼續逍遙在自己的單身世界裏。

  “如果有一天你堅持不住了就告訴可辰,可辰會送你回去的。”李可辰看到了鄭子歆手裏攥著的杏花簪,那是他師父一直收藏的東西,師父告訴了她那個簪子的來曆,師傅說過總有一日她需要這些秘密來救一個人的性命。曾經的她並不明白師父其實是有所指,而如今她終於知道自己有能力解救誰。

  “洛陽遠在千裏之外,我們還是考慮眼前吧!”鄭子歆領會錯了李可辰的意思,而可辰也並不試著解釋什麽。子歆姐姐,若有一日我必須送你回去,就算不是你自己的意願,我也要將你送回你因該待的地方。齊國是你的苦難,或者說這個時代就是你的苦難,你該有自己快樂無憂的生活,而不是在這個時代嚐盡艱辛與苦楚。

  “記住,如果有一天我走了,要替我好好照顧長恭,我欠他太多了。他對我的好,我用來世也還不完。”說罷走進裏屋,李可辰在原地回想著鄭子歆曾經與自己說過的高長恭,那個無論是溫柔神情還是冷若冰霜的高長恭都讓人充滿了遐想,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值得鄭子歆這樣的想著念著。她很好奇。




戰場再次與君逢(1)

第二日燕都再度攻城,李可辰自然跟著行軍的大隊作為人質以保證鄭子歆不會使什麽鬼主意。整齊的陣容並不像一直吃敗仗的樣子,穩定的行進速度讓鄭子歆的心跳一記一記的加快著,她不希望看到高長恭。那個她日夜思念著的男子。我想站在與你同樣的位置感知你的傷痛與苦楚,卻無奈的站在了你對立的一方,長恭,我無法解救自己,更何況是你。

“城上何人,叫你們的蘭陵王出來應戰!”燕都大喊一聲,他不是沒有看到高孝琬,隻是這樣更彰顯自己的氣勢而已。要取得勝利首先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這樣簡單的道理他不會不懂,所以他會讓自己表現的凶一些。

隻聽城門樓子上的人回到:“我乃河間王高孝琬,好久不見燕都汗,對付你我來就足夠了,何以再派出我四弟!”他還是那麽自信,甚至自信的有些狂妄。高孝琬,就算本汗不傷你,你早晚也會被自己善良直率而過於自信的性子所害,你是這時代難得的正義與光明的化身,卻注定要為王權而犧牲,阿史那燕都就像看到了高孝琬的未來一樣,憐憫的看著他。

天空是暗淡的灰白色,身邊的寂靜讓鄭子歆更加覺得心神不寧,兩隻龐大的隊伍對向而立卻沒有誰先發起進攻,他們都在等那個合適的時機。

“燕都汗是叫本王嗎?”高長恭從高孝琬身後閃了出來,本來不想應戰的,但是聽到匯報說木杆可汗禦駕親征指名要與自己對戰他才出來的。

那一刻雪花漫天飛舞,他像一個精靈一樣閃現在眾人麵前,甚至隨軍的將士都忘記了呼吸,這樣一個絕美的男子是不屬於戰場的,他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原來是因為有這樣驚為天人的容貌。這樣看起來麵上雖然沒了從前的威風但那種冰涼的浸透人心的氣質仍然震懾著眾將士,他的冷冽帶來了又一場的雪落,在漫天的雪花裏他美麗的有些不真實。李可辰不禁看得癡了,雖然已經聽過鄭子歆很多次的描述高長恭,可是視覺的衝擊還是好過她的表達。高長恭,一個初次出現在她生命中的美好,從此她也記住了他的名字,就像阿史那燕都記住高長恭與阿史那薩俐記住宇文邕一樣。

他的眼神隻在鄭子歆身上一閃即過便沒有再看向她,他不忍看她,在戰場上他是冷冽而理智的蘭陵王,他的使命是帶領自己的將士們殺退敵軍,這裏麵容不得一絲一毫的個人感情,鄭子歆,就算自己再愛她她不是不知珍惜。他不能想象曾經那麽單純那麽善良的鄭子歆竟然背叛了自己,他不願意相信,他寧願自己還是洛陽城裏的阿洛,而她則是陪在自己身邊的鄭子歆,他們不是威名赫赫的蘭陵王以及他的妻子。若是那般,他們就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若是那樣他們的堅定與隻為彼此所有野就不會為王權的戰爭所動搖。




戰場再次與君逢(2)

鄭子歆看到了高長恭眼神裏的惋惜與還有傷痛,他在惋惜什麽,在傷痛什麽,是為了自己嗎?他是不是還在責怪自己呢!長恭,對不起,為了你子歆必須這樣做,若有一*****知道實情,希望你可以給我最深的諒解。可是這次她又要傷害他了,本以為自己有能力解救他卻要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這個溫柔而傷感的男子,這個若天神般清冽又如蘆葦一樣憂鬱著的男子。他的生命裏盛開著大片大片的杏花,在曾經的某一年裏燦若星華的溫暖著他的少年,可是那些美麗如今都已不複存在。擺在他麵前的隻是自己最愛的女子與自己最大的敵人站在同一陣線上指名道姓要他迎戰,大雪好像他心裏的憂傷以及憤怒一片一片瘋狂的滋長著,滋長到他生命最深、最痛的地方。也一記一記的提醒著他,高長恭,你該醒醒了,高長恭,你該麵對現實了。

“蘭陵王不是怕了我突厥大軍吧!哦!本汗想起來了,上次突厥之行蘭陵王想必見識了本汗的實力。你若棄械投降,本汗會考慮留下你的性命。”燕都又在用激將法,他不過是為了逼高長恭打開城門而已,還有那曖昧的看著鄭子歆的眼神,他不過為向高長恭傳遞一個信息,這個女人曾經是你的,但現在是我阿史那燕都的。不知道為什麽,鄭子歆總能從燕都的眼睛裏看到和高長恭一樣的心痛。

“燕都,我請你適可而止。”鄭子歆推了推阿史那燕都,而這個動作高長恭看來卻流露出濃重的曖昧的色彩。為何要在本王的麵前表現的如此,鄭子歆,你怎麽可以這般傷害一個愛你到骨子裏的男人。

“你不是說本汗要利用你讓高長恭吃敗仗嗎?那本汗就讓你看看城樓上那個男人是怎麽吃敗仗的,你不是很在乎他嗎?正好,本汗就是喜歡看你們痛苦的樣子。”燕都本不想言及此,可是想到鄭子歆對自己的懷疑與不信任他就忍不住要爆發,一個國家算什麽,隻要他要就沒有得不到的,一個強大的軍隊算什麽,一個高長恭又算什麽,最後還不是都得在他手裏覆滅。雪越下越大,就像燕都的抱負一樣,來的越發猛烈,這雪好像要試圖湮沒一段曆史,湮沒一段難以說出的感情。也湮沒他們年輕而勃發的生命,從此將這曲哀歌永遠的埋葬,然後在最深的懷念裏折磨著這些年輕的人們的身心。

因為寒冷鄭子歆不禁瑟縮了一下,燕都感覺到鄭子歆的顫抖,他知道她畏寒所以就緊了緊手上的力道把她深深的納進自己的懷裏。而那兩個同乘一騎依靠在一起的身影卻讓嫉妒的火在高長恭的心中燒的猛烈。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自己的眼睛已經因為痛苦而眯成了一條線,那裏麵閃爍著的危險的信號是這許多年來都未曾再出現過的。從他的母親去世以後直到不久前的突厥之行,這火越燒越烈,仿佛要吞噬他自己也吞噬別人。

阿史那燕都,鄭子歆隻會是我的,她就算死也隻能死在我高長恭的懷裏,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她不是任何人都能占有的,而占有他的人都必須死,燕都汗,就算你是草原上的汗王又怎樣,你永遠都不是我高長恭的對手,否則你便不會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來要挾我。你太低估我了,你也太盲目了。高長恭看著城下的阿史那燕都,不禁嘲笑了扯了扯唇。既然你還做著這樣的夢,那本王就讓你真的做一回夢,等你敗了,你定會明白夢與夢之間是有差距的。




戰場再次與君逢(3)

“傳令下去,出城迎戰。”仿佛隻在一瞬間高長恭的臉色變得比天氣還要陰沉。漫天的雪花昭示著這場戰爭的殘酷,又有多少人會失去他們的親人,又有多少女子再也等不回自己的丈夫,沒有人知道。兩個人或者是兩個國家之間的征戰,犧牲的永遠是那些曾經有過幸福生活如今卻不得不埋骨邊關的人,王者的傷痛永遠不及小家來的具體。因為他們的親人子女未必會出現在戰場上,就算是也有著嚴實的防護措施,而那些平民百姓,就算知道是必敗的一戰也必須讓自己的親人去衝鋒陷陣,他們沒有一絲一毫的權利,什麽都沒有。

城門外阿史那燕都手執長矛威風凜凜的立於陣前嘴角勾起一抹蒼白的笑,鄭子歆與高長恭兩個人是從心底裏在乎對方的,無論此刻他們有多麽的怨恨。他們的嫉妒他們的心痛都是因為在乎,而這種在乎與他阿史那燕都無一絲一毫的關係。他突然覺得很失落,他想要證實什麽,那麽證實之後隻不過是讓自己成為更大的笑話而已。

“四弟,不可貿然行事。”一向自信的高孝琬倒是勸起高長恭來,旁觀者清,他更明白阿史那燕都的陰謀,在戰場上絕對不可以被敵方抓住弱點,否則就算再強大的軍事實力也是無益。

“出城迎戰。”高長恭眼睛定定的盯著鄭子歆狠狠的說出了這四個字,他隻想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邊,無論用什麽方法,就算讓他死在這戰場上也算是他努力過了。他要她在自己身邊,就算自己到現在還不能原諒她,手中的銀戟散發著寒冷的光芒,比這漫天的冰雪還要寒冷的光芒。遙遠的距離讓這一幕看來更加的讓人迷醉,許多從未見過高長恭麵容的士兵也都偷偷的多看了他兩眼。看到如此堅定的高長恭高孝琬便不再說什麽。他知道自己的四弟有多在乎城下的那個女子,他知道若他的四弟是這天下的主宰,那他寧願放棄這天下而選擇那個女子。

呼嘯的北風讓飄揚的雪花更增加了幾分嚴酷的味道,士兵們穿了厚一點的棉衣行動不便但還是十分寒冷,漫天席卷而來的肅殺氣息讓鄭子歆覺得想流幾滴眼淚。高長恭,你永遠站在高處,你永遠冷冽的讓人沒辦法靠近,你還是那個永遠不會給我回答的高長恭,你不會回頭看我一眼,而我還是那個妄想解救你卻始終無從下手的鄭子歆。你太困頓了,你所生活的環境讓你不敢相信任何的別人,可是我是怎麽取得你的信任的,又是怎麽讓你傷心徹骨的,我已經慢慢的想不起了。想到這裏鄭子歆的眼淚就流了下來。緣分盡了,信任失了,若感情都薄了,高長恭,你我之間還剩下什麽?

城門打開,兩軍陷入瘋狂的廝殺。鄭子歆聽到的隻是漫天的刀劍相擊的聲音,沒有像電視劇裏震耳欲聾的嘶吼,沒有連天的戰鼓聲,那些閃著光的刀劍就像吸血狂魔一樣,刺穿一個身體再刺穿一個身體。原來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馬蹄踏過之處盡是血的印記,帝王將相從來都注定是踩著累累白骨站在更高的位置,死的人越多他們的位置就越高,而他們內心也就愈加的寒冷。在這樣戰亂的年代人的性命是不值錢的,那些無奈來投軍的人的命就更是廉價,他們甚至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跟著大隊人馬瘋狂的往上衝,每個人都是畏懼的,但是又要表現的英勇無畏的樣子。怕死是人類的本性,而在各國之間戰爭頻繁之時這種本性竟然被壓抑了,壓抑在至高無上的王權之下。鄭子歆覺得可悲,也為自己的夫君覺得難過,他是將軍,他所承受的永遠比別人多上百倍千倍。




戰場再次與君逢(4)

“燕都汗,雪越來越大了,此戰對我方有利,我方均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精兵且久居極北苦寒之地,齊兵定不是我方的對手。”一個將領模樣的人自信滿滿的說,他太自滿了,不是阿史那燕都重視的類型,但是為了讓鄭子歆至少有那麽一點畏懼他的實力他是不介意讓自己也信心滿滿。鄭子歆,我會讓你親眼看看那個你深愛的男人是怎麽敗給我的,我會讓你明白你必須依附於更加強大的我才能得以生存

“鄭子歆,你聽到了嗎?往前看,過一會兒這片土地就會成為本汗的,不久的將來甚至連整個齊國都是本汗的。”他又在威脅她了,他已經習慣了用威脅的口吻跟每一個人講話,他想讓他們個個都震懾在自己的權威以及軍事能力之下,可是這麽多年了,有兩個女人不懼怕他。一個是那個叫洛克秋離的女人,一個就是麵前的鄭子歆:“但是本汗不想打勝仗,怎麽辦呢?”他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腦子裏又一個歪主意就要付諸實踐了,他要他們之間的誤會更加的深,他要他們此生再不能在一起,他要麵前的女人死心塌地的留在自己身邊。他已經輸了一個洛克秋離,麵前的這個女子他一定不會再輸。我不會贏,鄭子歆,我不會贏的。

“你給我聽好了,這一戰隻許敗不許勝。”燕都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將領,語氣裏冷冷的盡是命令。

“是。”那人不解的看了看馬上的男人但是並沒有問他為什麽,他知道既然大汗讓他們敗那就一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們是久久追隨他在沙場的人,自然對他有百分之一萬的信心。

本來你死我活的兩方很快的便勝負立辨,燕都大軍對於裝作敗陣已經是輕車熟路,這樣的伎倆他們已經用過很多回了,而這次更加逼真而已,應戰的是高長恭,他知道他會因為鄭子歆而喪失了判斷能力,所以這個計策隻會成功不會失敗。高長恭,不能怪本汗太工於心計,隻能說你的弱點太明顯了。

“將軍,敵軍節節敗退,我們是否要乘勝追擊?”齊國先鋒來報,看到高長恭秀美的臉龐他不禁羞得低下了頭再不去看他。

“就依你之意,追。”高長恭陰翳的看了看遠方,阿史那燕都,你要我的女人,我要你的命。

齊軍萬人大軍以平時三倍的行軍速度緊緊的追著突厥軍隊,在最前麵‘逃竄’的阿史那燕都臉上浮上了一抹好看的笑容,他從來沒有這麽神氣這麽怡然自得過,這一次的‘戰敗’將為他以後的輝煌勝利打下牢固的根基。

高長恭,你還是來了,你還是會為這個女人迷失了自己,你總是覺得很清醒,但是自在戰場上第一眼看到你的妻子你就亂了陣腳,你可以自己欺騙自己,但是你不會知道,你會因此而讓你們的間隙在深一層,甚至再也無法補救。本汗不要戰事的勝利也要你們把彼此傷的體無完膚。




戰場再次與君逢(5)

行至峽穀處燕都下令讓軍隊停了下來,突厥軍中開始了小小的騷動,他們不知道這個大汗到底是什麽意思,明明可以勝利的戰事卻自己把自己逼到這樣的絕地。這會是他上戰場以來這些年裏所冒的最大的一個險,打的最大的一個賭,將士們卻不知道他的這個賭卻隻是為了一個女子。

“眾將士稍安勿躁,本汗向大家保證,不出三日,這晉陽城就會是我突厥汗國的領土。”燕都還是那麽的自信,他的自信不像高孝琬,高孝琬的自信是與生俱來的,而他的自信來源於他對自己計策的十足把握。他相信自己的聰明,相信自己的智慧無人能敵,相信高長恭一定如他所想的那樣在乎鄭子歆。

隨後探子來報高長恭大軍隻差兩裏便追上來了,阿史那燕都拉過鄭子歆的肩膀:“蘭陵王妃,下麵就看你的了,本汗倒要看看那個高長恭到底有多愛你,他會不會因為你就放了本汗呢!”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可以說他奸詐、狡猾或者卑鄙下流,什麽惡毒的詞語都可以用,但是有一個褒義詞你也必須用,那就是他是聰明的,聰明的無人能及。

“你覺得我有必要幫你嗎?”鄭子歆回他一記白眼,她完全沒有理由去幫助他,這戰敗是他自找的。可是她並沒有忽略李可辰,他知道這個聰明絕頂的男人一定會用可辰來威脅她。

“本汗不覺得,隻是本汗覺得咱們必要顧及一下那個叫李可辰的姑娘的生命安全。”他就知道她不會幫他,他就知道自己很難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很聰明的留下了他的籌碼,李可辰,他賭的不僅僅是高長恭到底有多在乎自己的妻子還有鄭子歆對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的忠誠程度。

鄭子歆憤恨的看了看阿史那燕都,可是李可辰是為陪她才被擄到突厥軍中,更何況是她救了自己性命:“我答應你,不過你給我記好了,我是蘭陵王妃,這是你自己叫的,我永遠都隻會是蘭陵王妃,阿史那燕都,人不能機關算盡,否則是沒有好結果的。”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還能說什麽。她隻是想讓每個人都明白她的堅守,這一世,這生生世世,她鄭子歆隻會是屬於高長恭的。隻會屬於高長恭一個人。

“沒關係,隻要高長恭不知道你隻是他的就好了,放心,隻不過要你為本汗求個人情而已,不會很為難你的。”燕都用手環住鄭子歆的腰。他的計劃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付諸實踐了,多麽美的一出戲。

齊國大軍越來越近,馬蹄聲聲聲震耳欲聾,這讓鄭子歆覺得十分壓抑,他就要來了,她又要麵對他,又要再一次深深地的傷害他。如果在傷害他與死亡之間選一樣的話他寧願選擇後者,可是她不能拖累一個無辜的人,李可辰是局外之人,而且她是李祖娥李皇後的妹妹,她是十分憐憫曆史上那個李皇後的,當然也就會對這個‘妹妹’理所當然的有幾分惻隱之心。況且在洛陽若不是可辰,她應該早就去閻王爺那裏報到了。去閻王爺那裏報到?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至少永遠不必再麵對這裏的紛紛擾擾。




戰場再次與君逢(6)

她掙開阿史那燕都的懷抱翻身下馬慢慢的穿行在整齊的隊伍中,士兵們見狀都為她讓開了一條路。阿史那燕都,我會為你做我該做的,是你逼我的,我請你永遠的記住。

迎麵而來的高長恭,那個恍若神人一樣的男子,他策馬而行,眼神裏掩不住的受傷與疲憊的神色,他太累了,他不想在戰場上看到那個讓自己心碎的女人,他不知道怎樣更好的麵對他。那雪飄落在他的身上,也同樣的落在他的妻子的身上,他看到了人群中的她,她看到她緩緩的向他走來,他又動搖了,他不相信這個溫暖而美好的女子會背叛自己,他發誓隻要那個女人跟自己說她從來都是愛著自己的,他就原諒她。他會帶著她一起回齊國,一起回洛陽,一起回到他們的杏園就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他要與她一起好好的生活,從此再不問世事。

她也抬起頭看到了他,銀白色的戰袍,烏黑的發已經染上了一層潔白的雪花,妖嬈的讓人移不開視線,她收回自己的目光而後看著他身後雄壯的軍隊,若是這一仗實實在在的打一次,誰勝誰負還真的是未知數。那墨色的眼睛流露出的急切、欣喜與疑惑鄭子歆都一覽無遺,高長恭,你還願意相信我嗎?你還在掙紮嗎?好吧!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會掙紮了,你會真正的開始恨你麵前的這個女子,這個你曾經最愛的女子,你的妻子、鄭子歆。

高長恭看出了鄭子歆沉重的腳步,他不知都她在為什麽事情心情低落,他更不知道她在沉重些什麽,他隻是在做著那個隻屬於他自己的美夢,再冷冽的的性子都無法改變他會經常做跟鄭子歆還在一起的美夢。他願意沉浸在那樣的夢裏,永遠永遠都不再醒來。鄭子歆,希望你能走近我的夢裏而不是殘忍的叫醒我。

他們沒有說話,鄭子歆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雪地裏,他抬頭看著高長恭,眼神裏滿滿的傷痛的神色,高長恭也看著他,他從來沒見過鄭子歆如此難過的樣子,難過的說不出話來,難過的不想看這世間的一切,難過的無力再堅持下去。雪靜靜的落著,落在他們年輕的訣別裏,是的,訣別,鄭子歆實在覺得太累了,她不想再在這個世界待下去了,她要回去,就算不能回去她也要永遠的離開這裏的繁雜。這就是生在戰爭年代的不幸,幸運的是她生在了高速發達的現代世界,不幸的是她竟然穿到了這個讓她絕望的地方。

高長恭,就要永別了,最後一次讓我仔細的看看你,最後一次讓我記住你的容顏,讓我即使在遙遠的異世界也能尋到你。長恭,真的永別了,你該在你的時代裏安靜的找回你的鄭妃,你們應該過著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多了這麽一個異世界的人的介入,從此讓你本就不安靜的一生再充滿了波折。若是如此子歆會不忍心的,長恭,隻願你從今時今日起忘記這個叫鄭子歆的女子,從此開始全新的生活。




戰場再次與君逢(7)

過了許久,寒冷的風讓鄭子歆不禁打了個寒噤,她站得太久了,久的那些敏感的神經已經慢慢變得麻木。遠處的阿史那燕都誌在必得的看著鄭子歆,他太了解她,她斷然不會棄李可辰於不顧,她定然會以犧牲自己的幸福為代價來換取李可辰的性命。就算她再難以抉擇,最後她還是會那樣選。太善良的人總會因為他們的善良而失去很多東西,比如鄭子歆,比如高長恭。

那是鄭子歆與高長恭還有阿史那燕都生命中一次絕望的落雪,他們的一生落滿了雪,很多很多的雪將他們一一埋葬。而這一次在物是人非之前,他們都深深的被白雪傷了一次,被這個寒冷的冬季深深的傷了。因為有人像雪一樣的從他們過去的記憶裏永遠離去。

有雪花在同一時間裏落進三個人的手裏,隻一瞬間就融化了,他們於彼此也就正像這雪花一樣,到來就注定了毀滅,溫暖就注定了消融。三片雪花毫無征兆的輕輕融成水,在三個人的手心的溫度一點一點的喪失。他們同時握緊了手中融化的雪,不忍放開。

“放過燕都!”許久鄭子歆看著遠方的天空輕輕的說了這麽一句,長恭,終究還是傷害你了,也許鄭子歆的到來於你來說才是最最深重的災難。

“鄭子歆你看著本王的眼睛,告訴本王你是有苦衷的,告訴本王你像曾經一樣想與長恭在杏園裏平平淡淡的過一生,告訴本王你還是那個善良單純的鄭子歆。”高長恭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妻子,那個讓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子。這是他第一次在她的麵前自稱本王,他在命令她,用他的權勢命令她。鄭子歆,你還在口是心非,你還不肯承認你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是我高長恭。鄭子歆,我要你給我一個最最忠誠的回答,我要你清楚的告知我,你從來沒有變過。

“王爺,請你放過燕都。”在茫茫雪原之上鄭子歆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上高長恭那傷痛而絕望的眸子,有那麽一刻她就要動搖了,她不想再管任何人,她想告訴他自己一直都隻在乎他一人,可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那樣的自私,她考慮的事情太多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讓她每天都生活在痛苦與糾結之中。

高長恭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他知道她畏寒,他看得出她已經堅持不住了。他知道她好強,她不會想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可是她竟然讓自己放了燕都。她還是放棄自己而選擇了對麵的那個男人,他不願意相信也不會相信,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還是與鄭子歆相通的,可是他卻再也感受不到她在想些什麽。隻因為她拉上了心上的那道簾子,她不讓他走進自己的內心。

那一刻他瘋狂的笑了起來,笑的五內俱碎,笑的痛徹心扉。鄭子歆這是你第一次正式的求我高長恭,但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我高長恭在你的生命裏到底算什麽。你讓我放了他,我便放了他,你知道我總是不能拒絕你的要求,即使你要我的性命,我都會毫不猶豫的給你。如今我終於可以再無牽掛的背向你走遠,我終於可以確定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隻是鄭子歆,別為了他求我第二次,到那時我再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




戰場再次與君逢(8)

高長恭調轉馬頭向著來時的方向狂奔而去。帶起的風揚起了他幾縷烏黑依舊的頭發,那種決絕的背影讓鄭子歆覺得她的世界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了陽光。他的背影是絕望的,悲傷的像此刻嗚咽的風,可是他已經不再脆弱了,感情從來就不能成為主宰他的東西,他隻要能活著,他要活的讓天地變色。如果不能留住一個女人,那他便留住除了她之外的全世界。

大隊人馬也都跟著高長恭往來時的方向走去,鄭子歆站在原地看著高長恭漸漸遠去的背影淚水席卷了她的所有思維,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再也不用控製自己。她終於可以好好的哭一場,為了這場沒有勝負的戰爭,為了那個絕望的永遠離開了自己的愛人,為了他她必須這樣做,就算她不為李可辰考慮那她也不能保證高長恭就會勝利,早在突厥之行時他們就已經見識了阿史那燕都的能力,她不能讓高長恭冒這樣的險。

阿史那燕都滿意的騎著馬從鄭子歆身後趕來,那時鄭子歆剛好回過頭去,就像看到另外一個高長恭走向自己一樣。此刻她不再猜疑阿史那燕都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己,她願意再賭一把。高長恭永遠的離她而去了,她不想留在這個令人傷心的年代,不願再留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上。

她拿下自己頭發上別著的杏花簪紮向曾經為救高長恭而受傷的地方,那裏的疤痕已經沒有了,可是心內的傷卻還在滴血。她願意再賭一把,她賭阿史那燕都至少對她還是有那麽一點尊重的,她賭他願意聽自己的遺言。

看到這一幕阿史那燕都瘋狂的趕過來下馬抱住了已經倒在雪地裏的鄭子歆,在這一段記憶裏阿史那燕都的腦海裏永遠都有紅色的存在,那是鄭子歆的血,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卻深深地傷害了兩個女人,那個洛克秋離已經十年沒有同他講話了,而這個鄭子歆為了不留在他身邊毅然選擇了死亡。她太愛自己的丈夫,除了那個叫高長恭的男子,她不願留在任何人身邊,她寧願選擇死亡來證明自己的堅貞。

那一刻他看見了她的笑,伴著一滴像杏花一樣零落的淚水,一起落在他的生命裏,深深的灼痛了他。在他的記憶裏一切關於鄭子歆的好與壞都開始模糊,他什麽也想不起來,他隻想讓她活著,永遠自由自在的活著,他無心傷害她卻間接逼得她如此傷害自己。

鄭子歆,隻要你活著,本汗向你保證,一定把你送回高長恭的身邊,隻要你覺得幸福,你想怎樣本汗都答應你,隻要你活著。一時間他隻是抱著她竟然不知道怎樣才好,他是無所不能的汗王卻在此刻亂了陣腳。鄭子歆,你總是擁有這種能力,讓所有人為你束手無策,讓所有人不得不尊重你的選擇,但是你可知道,本汗本就是尊重你的,這種尊重不用你用生命來換。從來不用也永遠不用。




戰場再次與君逢(9)

“鄭子歆,本汗就那麽讓人討厭嗎?你寧願選擇死都不願在本汗身邊待著。為什麽你跟那個洛克秋離都要與本汗劃清界限?為什麽?”阿史那燕都緊緊的抱著鄭子歆,他也需要流眼淚,他也需要感情的宣泄,可是從來沒有人給過他那樣的機會,沒有人問過他心裏在想什麽,大家能提到的就是又攻陷了幾座城池又俘虜了幾多敵兵。他的世界永遠隻有戰爭隻有死亡,沒有溫暖與自由。

“燕都,請你答應我,我死後讓可辰帶著我回我的家鄉洛陽,把我葬在我的杏園裏。我好想洛陽啊,那裏保留著我最初的記憶。若非情勢所逼以後就不要輕易與長恭敵對了,百姓才是最重要的,子歆不想看到生靈塗炭、民不聊生。答應我,好嗎?”她終於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嗎?離開這個高長恭的世界,永遠的離開他的生命,永遠的死去,再也回不來。高長恭,為什麽等你的原諒等到了死亡都沒能如願,為什麽。

“本汗答應你,鄭子歆你不要說話了,本汗帶你去找軍醫,本汗一定要救活你。隻要你活著,你要什麽本汗都答應你。”他無措的抱起鄭子歆讓她完全被包圍在自己的懷抱裏。眼淚沿著他英武的臉龐不住的流下,鄭子歆,你不可以死,絕對不可以。

“不,燕都,你要答應我,就算我死了,也要放了可辰。”她已經沒有力氣掙紮,現在的她,全身上下唯一能夠受控的怕隻有她的眼淚了。高長恭,我想讓你幸福的,可是還沒能完成心願我就要死了,我是那麽的愛你我還沒能跟你解釋,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們的孩子沒了我很傷心,我還沒有告訴你我隻想與你一起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不去問朝堂上的事情。我什麽都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再仔細的看你一眼就要永遠離開你的世界了,我好不甘心,好不甘心。想到從前的種種鄭子歆用哀求的目光看了看阿史那燕都,這是她最後的籌碼,她現在身上已經被貼上了死亡標簽,隻待確認了。她跟天賭,阿史那燕都真的會尊重她的意願,她跟天賭,命運會眷顧她,讓她死前最後一個心願能夠達成。

“本汗答應你,本汗什麽都答應你。”燕都抱著鄭子歆快步的向前走去,隻是兩步的功夫那個女子就疲憊的閉上了曾經明亮而真誠的雙眼,任他怎麽叫也不醒來。她終於可以遠離這個世界的嘈雜與紛擾,再度走進遼闊無邊的平靜與安詳,她需要永遠的風和日麗。

另外一方,高長恭冒著大風雪趕回晉陽城一個人站在城門樓上很久很久,久的身上鋪了一層厚厚的雪他都紋絲不動。不知道為什麽,他隻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刺痛,還是因為那個鄭子歆嗎?可是他覺得心裏空空的,就好像是從此以後有一樣特別重要的東西,他再也尋不到了。鄭子歆,你究竟有怎樣的能力,竟可以讓本王為你這般,為什麽你要如此的傷害與欺騙本王,為什麽?

“長恭。”高孝琬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從遇到鄭子歆他的這個四弟就一次比一次落寞,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不是他的克星,竟然讓一個身經百戰的男子都束手無策。




戰場再次與君逢(10)

   高長恭看了看身後的高孝琬沒有言語,他不知道說些什麽,從戰場上歸來以後他本該生氣本該憤怒,可是卻沒有,那些壞情緒都離他很遠很遠。他隻是覺得落寞,前所未有的落寞,就像自己的靈魂抽離了身體一樣,他有點不能主宰自己的心緒。他抬頭看了看遠處,雪已經停了,一場雪來得快去的也快,大雪過後冰凍三尺,這種疼痛與絕望隻有他才最清楚。它不像生離死別,隻是知天命,一種難以言說的知天命。

  “回去吧!這戰事不一定何時又要開始了,突厥一日未回大漠咱們就一日不可放鬆警惕,長恭應該為江山社稷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高孝琬說的頭頭是道,不愧是高澄的嫡子,生來就有一種大家風範。

  “知道了,多謝三哥一直在旁協助長恭。”他踏著厚厚的雪慢慢的回了自己的住處。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是卻剛剛躺下就進入了夢鄉,夢裏那個單純的像水一樣的姑娘還是像從前一樣跑過來問他,請問你是叫做高長恭嗎?他想回答是的,可是卻怎麽都開不了口,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像被釘子釘住了一樣。請問,你是叫做高長恭嗎?那個女孩子一遍又一遍地問,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可是他卻覺得那聲音很遙遠很遙遠,遠的像來自另外的世界。

  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這樣的夢了,自從在杏園見到鄭子歆以後他就沒有再做這樣的夢了,可是如今這夢又來了,這樣的夢境包含了怎樣的深意呢!他想不明白,就像他在夢裏的時候也能清醒的知道這隻是一個夢。可是當他終於能夠回頭看她一眼的時候她的身子卻一點一點的變得透明,直至在杏園的濃霧裏完全消失不見。鄭子歆,你跑到哪裏去了,你怎麽能拋下高長恭,她是你的夫君,你聽到了嗎?你的夫君在呼喚你,你到底是在哪裏迷了路,你給本王回來,本王不會讓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的。一定不會。

  當他掙紮著醒來的時候就像當年的鄭子歆一樣,每每做了這個夢醒來總會有大片的眼淚浸濕了枕頭,他從來都懂得藏住自己的情緒,藏得滴水不漏,除了在他娘子的麵前。外麵茫茫的雪原讓人覺得天空從未有過的遼遠,而高長恭卻覺得自己的溫暖從未如此遼遠,遠的他碰不到摸不著。鄭子歆,你帶走了本王的快樂,你帶走了本王的溫柔,你帶走了本王的平易帶來了一個冷漠男子的不可一世。鄭子歆,你在哪裏,你可曾聽到過一個聲音,我一直在呼喚你,娘子,回家。娘子,回家。

  鄭子歆,無論你曾經多少次的傷害了我,我就是不能狠下心來全心全意的恨你一次,因為我愛你永遠都比你愛我多,不知道真相的高長恭在心裏這樣想著。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為了他失去了什麽,她失去的是生存下去的勇氣,因為她知道他恨自己。




一縷香魂今歸去(1)

   “帶她回去吧!回到她應該呆的地方。”阿史那燕都抱回沒了氣息的鄭子歆把她送回到李可辰的身邊。他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他怕自己會突然改變主意,就算死亡也不放她遠離自己身邊。他必須達成她最後的願望,他必須把她交給李可辰,讓她把她帶到那個叫洛陽的地方。

  李可辰沒有應聲,隻是疑惑的看了看阿史那燕都:“子歆的翠玉杏花簪呢!那是她從前最喜歡的飾物。”如若缺了那翠玉杏花簪,她的使命就無法完成了。

  阿史那燕都緊了緊手中的簪子還是遞給了李可辰。是夜,燕都叫人備了馬車,李可辰帶上鄭子歆一路向東行去。他們終究要回到洛陽去,也許這次她來的使命就是救她回去,她不知道,但是她願意按著自己的想法來。也許子歆並不屬於這個地方,那她也不願再看著她在這個地方掙紮了,她應該回到自己該在的地方去享受自己該有的生活。

  鄭子歆已經不知道是幾次自己在這樣的冰天雪地裏奔波,可是她能看到李可辰把她的身體放進了馬車裏,她看到她拿厚厚的錦被給她蓋上,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她上前拍了拍李可辰的肩膀,李可辰猶豫了一會兒卻沒有理她,她跳進馬車坐在自己身邊仔細端詳著這個僅僅十八歲的小女孩,單純的臉龐,安靜的氣息,是的,安靜,她已經永遠安靜下去了。這不是她要的結果嗎?但她還是覺得難過,前所未有的難過,對這個世界的不舍太強烈,從此與高長恭訣別了嗎?她不知道。她隻是隱隱約約的感到自己死了,永遠的死去。她在自己的身旁躺下,撇過頭去看著自己安心的閉上眼睛,睡去。她太累了,她不想醒來,就算魂魄都不想醒來。高長恭,從此我就是一縷孤魂,從此我將再無與你一起的機會,你會有你真正的鄭妃陪你,而我注定是你短暫生命中一個隨時會被忘記的不起眼的過客而已。

  翌日突厥軍隊大舉來犯,這次高孝琬沒有讓高長恭出戰,他知道有許多傷害他不想讓自己的四弟前去麵對,高長恭與王顯、韓卓都留在城內,由高孝琬帶領著幾路人馬與敵軍廝殺。他似乎能看到阿史那燕都眼裏隱忍的怒意,還有他渾身散發的殺氣,他無法想到為何一夜之間阿史那燕都就從之前的冷靜和誌在必得變得如此瘋狂,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事情是有大事發生了,而且這樣的大事讓燕都痛徹心扉。紛亂的人馬,恣意流淌的鮮血,戰場上冷冽的寒風,蕭索的意味都讓高孝琬覺得麵前的阿史那燕都竟有些可憐。

  “高孝琬,叫高長恭出來應戰,怎麽,你問問他是不是不想要他的妻子了。”燕都一臉痛苦而猙獰的表情。

  “燕都,我高孝琬敬你是一代汗王才不與你計較,你突厥屢次擾我大齊邊境這作何說。今日長恭不會來應戰了,你就與本王好好的打一場吧!”高孝琬握緊了手中的劍。又是那個鄭子歆,鄭家的女子總會影響他們兄弟對大方向的判斷,一個鄭子丹,一個鄭子歆。廝殺繼續著,死亡也繼續著,其實這些生命不是死在屠刀或者戰爭之下,而是死在王權下。




一縷香魂今歸去(2)

  城內高長恭王顯韓卓站在一個亭子裏,英姿勃發的身影齊齊的排站在那裏望著亭外結了冰的湖水一言不發。韓卓看了看高長恭的側臉想說些什麽卻始終沒有說,王顯看到了韓卓的猶豫於是接話道:“長恭覺得子歆會背叛你嗎?”

  高長恭答話,這樣的問題太露骨,一時之間他還很難接受,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到底是還是不是呢!這個問題他也從來沒有認真的考量過,好像一直以來就是一味的認定。從一開始的認定她對自己好到後來的認定她選了別人放棄自己。他側過臉來看了看王顯,好像在詢問他的意見。而眉宇間的痛苦神色依舊不減,鄭子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該信任你。

  “子歆心中隻有你,其實你是身處其中不明白而已,而且你不信她,你不信她所以她才會離你越來越遠。”說完這些話王顯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顯。”他隻叫了一聲,什麽也沒說,他朝王顯笑了笑,釋然的笑,那笑就像曾經鄭子歆拉著他說相公我們回家時一樣,陽光而溫暖。王顯也回他一個同樣的微笑,但是那笑容裏總是掩飾不住的悲傷之色。

  三個人相視一眼便一起向著城樓的方向走去。鄭子歆,無論你心裏想些什麽,我都讓你回到我身邊,隻要你在就是好的,隻要你在。就算你求我放了燕都,就算你說自己想要依附於更加強大的男人,我都不再問你,再不問你。

  高孝琬看著從陣中殺出來的長恭王顯韓卓三人並沒有覺得詫異,這兩個人還是沒有看住他,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想看住他。他們答應自己的緣由也隻是想帶長恭到戰場上來,該麵對的還是要麵對,他躲也躲不開,這個做哥哥的能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了。

  阿史那燕都看到高長恭殺到陣前,漂亮的眼眸中閃爍著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不懷好意。高長恭,既然子歆那麽喜歡你,那你就去陪她吧!本汗不會手下留情的。他威風凜凜的騎著戰馬飛一般的向著高長恭而來。

  劍戟相擊之間他竟然看到了高長恭的笑,如當日還有子歆依附在他身旁一樣的傾國傾城。他的笑裏藏滿了深深的感激與釋懷,他在感激上天給他機會遇見了鄭子歆,一個讓他愛的忘卻了一切的女子,他在感激自己能夠擁有那些與她一起的幸福時光。他更加感激燕都,他讓他知道,不管鄭子歆是何種樣子,他愛的就是她,縱是曆經千年萬年也絲毫不會有變。鄭子歆,我不再為痛苦而戰,也不再為悲傷而戰,我隻為愛而戰。

  他本是仁慈的人,每一招都出的恰到好處,他和往日一樣遵循點到即止的原則,但是越是這樣就越讓敵人猜不透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為什麽他會瞬間恢複曾經的模樣,阿史那燕都想不明白。也許他該給他更深的打擊,打敗他就一定要用鄭子歆,因為除了鄭子歆他是無敵的。他不會為別人神傷,除了自己的妻子。




一縷香魂今歸去(3)

  燕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高長恭,這個曾經曾經冷靜睿智的男人真的會為了一個‘背叛’了自己的鄭子歆而在戰場上拚命,他太感情用事了。燕都總覺得,一個征戰沙場的人是不能有感情的,否則這種感情就會成為他的牽絆,永生永世的牽絆。

  高長恭並不知道燕都在想什麽,但是他與燕都不同,他總覺得有牽掛活著才有希望,有感情才不會那麽的疲累和無依無靠。他曾經失去過母親,曾經失去過父親,曾經失去過很多很多人,而鄭子歆的到來讓他更加肯定了溫暖對自己的重要性。他不需要榮華富貴,不需要名揚千裏,不需要權傾天下,不需要妻妾成群,他隻需要一個愛他剛好他也愛著的女子,而那個女子就是鄭子歆。

  “把子歆還給本王。”高長恭與阿史那燕都開始了近身戰,他並不知道他的妻子在他頭也不回的離開的那一刻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他更不會知道她走的時候有多麽的絕望。

  “除非你贏了本汗。”阿史那燕都又是不懷好意的笑了,鄭子歆,放心,你不會孤單的,本汗這就送高長恭下去陪你。你想要的,無論是什麽本汗都會給你。

  他是自負的,自負的以為沒有人能贏的了自己,自負的以為憑自己的實力可以輕易的擊敗高長恭,但是他並不知道,高氏家族從來不是吃素的,他們既然在戰場上長贏那定是有緣由。他們可以很好的解決突發情況,他們有優良的軍隊與縝密的戰前部署,無論麵對多麽強大的敵人他們都不會覺得害怕,因為他們是皇家的軍隊,皇家的軍隊不知道什麽是畏懼,不知道什麽是逃跑更不知道什麽是投降,他們隻知道打勝仗,隻知道把敵人打的潰不成軍。

  高長恭沒有答話隻是笑了笑繼續見招拆招,有那麽一瞬間阿史那燕都竟然看得愣神了,他的笑意竟然與鄭子歆那麽的相似,因為他們擁有相同的幸福,所以連他們的笑都是一樣的,他甚至能明白為什麽他們能走進彼此的生活而自己卻半步不能靠近鄭子歆。兩人都下了馬開始瘋狂的擊打,激戰到一處地勢比較高的地方高長恭稍快一步把閃著寒光的長戟抵在燕都的心口。下麵還在廝殺的將士看到這一情景瞬間都停了下來,比聽號聲來的都齊整。

  “你太自信了。”高長恭沒有看他,隻是看向士氣大振的齊軍與漸漸處於下風的突厥軍隊。阿史那燕都,你必敗無疑了。

  “你要什麽?”燕都知道他太仁慈,他知道他不會殺了自己,即使在戰場上他也不會,這點是他致命的弱點。一個奔走沙場的人不該有這樣的仁慈,而這種看似不該有的東西,他總是戒不掉。

  “請你把我的王妃還給我。”他還是沒有看燕都,這一刻他也有些自負,但他的自負有些讓人心疼,因為他並不知道,鄭子歆已經‘睡著了’睡在回洛陽的馬車裏,無比安靜的睡著,沒有一絲呼吸,也再也聽不到他的呼喚。




一縷香魂今歸去(4)

  “本汗很抱歉,你的王妃永遠都不可能回到你身邊了。”阿史那燕都臉上也浮現了痛苦的神色,他何嚐不希望那個女子可以留在自己身旁。她何嚐不希望她還可以同自己說話,就算她的話並不中聽,他還是希望她活著。

  “你不問她怎知她不願回到本王身邊來?”聽到燕都的回答高長恭覺得有些好笑,他永遠那麽獨斷專行,在他的世界裏好像別人都沒有選擇的機會,一切隻能聽從他的安排。那種濃烈的帝王之氣壓的人喘息不得。

  “不是本汗不問,是她永遠也不會回答你了,高長恭,鄭子歆她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聽到燕都這樣說高長恭手中的戟不禁顫抖了一下,燕都看準了這個機會反身躲開再次與高長恭陷入激戰。

  “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說你壞心思多呢!”高長恭狡黠的看著燕都,以為他不過是為了脫困才這樣說。

  “本汗從來不開這樣的玩笑,鄭子歆是被你的無知害死的,是被你的不信任害死的。你不信她愛你比愛自己還多,你以為她會為了權勢地位而放棄你,高長恭,你太不了解鄭子歆了,你不知道她為了你願意放棄所有,甚至生命。”燕都眼裏的痛苦被高長恭看到清清楚楚,在他短暫的生命中他又一次的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怕燕都並沒有騙他,他怕真的如燕都所講,他的子歆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了。

  “不要騙我了,燕都,今日我不會放過你了。”他的擔心也被燕都看在眼裏,燕都不過想用這種方法讓他分心,雖然他不願意利用鄭子歆的死訊讓自己獲勝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他是工於心計的人,他懂得怎樣的抉擇才對自己更加有利,所以就算要承受一些心理上的不願意,他還是願意為了大局考慮。鄭子歆,對不起,我永遠都是你口中那個奸詐的阿史那燕都,我永遠都不如高長恭的磊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爭取更多機會的方法。

  突厥軍隊已經慢慢的陷入了必敗的局勢,於高家來講,這個戰場上有兩個王爺兩個將軍與他們共存亡,而城門樓子上高湛也帶著李祖娥鼓勵士氣。他們的感動是不值錢的,他們為了帝王家出城迎戰而感動,但是他們走向戰場血流成河所造就的情感波瀾也不如帝王將相們揮一揮旗幟。漫天的呐喊聲漸漸淹沒了所有人的意識,其實這種呐喊就像是佛教的哀歌,聽懂的人會痛,不懂的人頭痛。燕都蒼白而疲憊的笑了,高長恭,我注定還是輸給你。

  我輸了鄭子歆,輸了我突厥汗國,輸了一世威名,輸給你的還有我,滿滿的心碎,作為一國之主我都抵不過你一個落魄王爺,就算我贏得了天下又怎樣,鄭子歆還是你的,就連她死了都還隻是你高長恭的妻子,她的名字前麵永遠隻會冠你高長恭的姓,永遠與我阿史那燕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輸給別人,我輸的是以後贏的資本,而輸給你,我就真的輸了,輸給你我輸了所有。




一縷香魂今歸去(4)

  “本汗很抱歉,你的王妃永遠都不可能回到你身邊了。”阿史那燕都臉上也浮現了痛苦的神色,他何嚐不希望那個女子可以留在自己身旁。她何嚐不希望她還可以同自己說話,就算她的話並不中聽,他還是希望她活著。

  “你不問她怎知她不願回到本王身邊來?”聽到燕都的回答高長恭覺得有些好笑,他永遠那麽獨斷專行,在他的世界裏好像別人都沒有選擇的機會,一切隻能聽從他的安排。那種濃烈的帝王之氣壓的人喘息不得。

  “不是本汗不問,是她永遠也不會回答你了,高長恭,鄭子歆她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聽到燕都這樣說高長恭手中的戟不禁顫抖了一下,燕都看準了這個機會反身躲開再次與高長恭陷入激戰。

  “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說你壞心思多呢!”高長恭狡黠的看著燕都,以為他不過是為了脫困才這樣說。

  “本汗從來不開這樣的玩笑,鄭子歆是被你的無知害死的,是被你的不信任害死的。你不信她愛你比愛自己還多,你以為她會為了權勢地位而放棄你,高長恭,你太不了解鄭子歆了,你不知道她為了你願意放棄所有,甚至生命。”燕都眼裏的痛苦被高長恭看到清清楚楚,在他短暫的生命中他又一次的感到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他怕燕都並沒有騙他,他怕真的如燕都所講,他的子歆再也不可能回到他的身邊了。

  “不要騙我了,燕都,今日我不會放過你了。”他的擔心也被燕都看在眼裏,燕都不過想用這種方法讓他分心,雖然他不願意利用鄭子歆的死訊讓自己獲勝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他是工於心計的人,他懂得怎樣的抉擇才對自己更加有利,所以就算要承受一些心理上的不願意,他還是願意為了大局考慮。鄭子歆,對不起,我永遠都是你口中那個奸詐的阿史那燕都,我永遠都不如高長恭的磊落,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爭取更多機會的方法。

  突厥軍隊已經慢慢的陷入了必敗的局勢,於高家來講,這個戰場上有兩個王爺兩個將軍與他們共存亡,而城門樓子上高湛也帶著李祖娥鼓勵士氣。他們的感動是不值錢的,他們為了帝王家出城迎戰而感動,但是他們走向戰場血流成河所造就的情感波瀾也不如帝王將相們揮一揮旗幟。漫天的呐喊聲漸漸淹沒了所有人的意識,其實這種呐喊就像是佛教的哀歌,聽懂的人會痛,不懂的人頭痛。燕都蒼白而疲憊的笑了,高長恭,我注定還是輸給你。

  我輸了鄭子歆,輸了我突厥汗國,輸了一世威名,輸給你的還有我,滿滿的心碎,作為一國之主我都抵不過你一個落魄王爺,就算我贏得了天下又怎樣,鄭子歆還是你的,就連她死了都還隻是你高長恭的妻子,她的名字前麵永遠隻會冠你高長恭的姓,永遠與我阿史那燕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輸給別人,我輸的是以後贏的資本,而輸給你,我就真的輸了,輸給你我輸了所有。




一縷香魂今歸去(5)

  “鄭子歆已經死了,是你們害死了她,是蘭陵王你的不信任,叔父你的霸道害死了她,你們不值得被原諒。”阿史那燕然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突然口無遮攔起來。

  自知不敵的燕都淡漠的站在高長恭的戟下,這是他第一次露出淡漠的神色,高長恭看了一眼,就像曾經的自己。沒想到連阿史那燕都都會有這樣的神色。

  “本王再說一遍,把王妃還給我。”高長恭的聲音有些顫抖,他不願意相信燕都所說的就是事實,雖然他內心十分確定,但是他不想承認。

  “鄭子歆她死了,難道本汗沒有跟你說嗎?她死了。”高長恭,鄭子歆永遠是你的弱點,永遠都是。他又一個回身欲再度躲開高長恭的銀戟,但是他又慢了一步。

  “蘭陵王,請你放了我叔父。”阿史那燕然突然從戰場上衝出來擋在了阿史那燕都的麵前,她願意拿自己的性命賭,賭高長恭雖然冷漠但不會絕情。

  “憑什麽?”他口氣堅定不移,他不信他說的是事實,他不信他的鄭子歆永遠離開了他,他不信。

  阿史那燕然久久的看了他一眼,她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麵前而她卻必須在戰場上與他針鋒相對,她的卑微的心思從來不敢讓別人知道,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是的,憑什麽,憑什麽他會聽從自己的,她沒有說什麽,也不看向他,她知道在他那裏她什麽也不是,她不應該對他有過分的要求。但是阿史那燕都是她的叔父,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她絕對不會看著他在他的戟下送命。高長恭,在你的生命裏我終究留不下一絲痕跡,那就讓我去死吧!也許我死了,這次戰事也就該結束了,這樣的征戰到底是為了什麽。

  “不憑什麽,我願意用自己的性命交換。”她還是沒有看他,但是有眼淚從她的眼眶溢出來,她傷心了,她從來沒有這麽傷心過,就算是以前知道高長恭的心隻在鄭子歆身上時她都沒有這麽難過。戰場上威風凜凜的男人背後總會對很多女子有著血的虧欠,至少這樣他們就可以深深的記住那些女子。

  “我不會殺你,燕然公主,請你告訴我,子歆在哪裏?”高長恭收回了自己的銀戟,他不會殘忍的殺害一個善良的女子,不管這個女子是齊國人是突厥人還是周朝人。他並非不知道這個女子的心思,但是他更想知道另外一個女子的安危,鄭子歆,你究竟在哪裏?

  “你不是認定了她背叛了你嗎?你不是不信任她嗎?是你把她一個人丟在我突厥汗國的。”阿史那燕然的回答聽起來更像是控訴,她在為鄭子歆鳴不平嗎?她是她的情敵,她應該憎恨她才是,但是她卻恨不起來,因為她曾經看到過她跟高長恭看著是那麽的和諧美好,那麽的幸福快樂。

  高長恭沒有回答她,她無法明白自己的危機感,他想把鄭子歆永遠的留在自己身邊,他怕她不是屬於他的,他怕她會離自己越來越遠。他隻是不夠自信,鄭子歆,你沒有給過本王肯定,也就肯定不知道本王心內的傷。




一縷香魂今歸去(6)

  “把我的娘子還給我。”高長恭又看向阿史那燕都,就算死他也要守著子歆,他不會讓她一個人覺得孤單,他要陪著她,永永遠遠的陪著她。鄭子歆不會死的,不會死的,你們大家都在騙我,都在欺騙我。

  “想找到鄭子歆請你回洛陽去,這裏沒有你的鄭子歆,請看看你身上的那張字條,還記得嗎?那是你的妻子給你的,就算你誤解她不原諒她,她還是想盡各種方法讓你不會處於危險的境地。你中了我突厥王室之毒,是你的妻子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解藥,她知道你在乎她,若當時她告知你那杯中之物乃是解藥,你是斷然不會自己獨活的,她為了你願意放棄生的機會,你知道嗎?還有你叔父,愛是需要真心的,不是心機與算計,一個女子最大的悲哀就是愛上一個不信任自己的男人,和被一個瘋狂的男人愛。”說罷阿史那燕然朝著遠方而去,妝扮之後來到軍中不過是為了再看高長恭一眼,但是他的妻子的那種讓人震撼的感情還是讓燕然忍不住傷懷,一個女子最重要的莫過於愛人的信任。她知道此刻的高長恭不會要了阿史那燕都的性命,那裏還有一個撒西拓需要她去解救,那個高長恭,既然已經在過去的日子裏成了模糊的光影,那就不要再清晰了吧!她忍住不回頭眼淚卻不停的留下來,撒西拓,你等著,我來救你,我就來了。從此以後我會陪著你,會在你身邊,永遠的陪著你。

  高長恭轉身而去,戰場上的勝利永遠什麽都算不了,他不是不記得鄭子歆曾經牽著自己的額手,他們一起走過了許多像平常的夫妻一樣的路,那些幸福而平淡的時光才是他最懷念的。記憶裏她遞給自己‘毒藥’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他卻早已忍不住流下的淚水。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功高蓋主,禍必降之。這是她給自己最後的勸慰,如今戰事即將勝利,他也終於可以全身而退了。

  城樓上的高湛看著高長恭,他知道他還是太過仁慈,因此而錯過很多絕佳的時機,也許戰場上的拚殺本就不適合他。他還記得那個蘭陵王妃,那個眉眼極像青芳的女孩兒,如果他們要一起離開朝堂之爭,他是會同意的,他欠他們一份安寧的生活,就算是對那個死去的青芳的彌補吧!他這樣想著不禁歎了口氣。

  “陛下為何歎氣。”因這許多時日高湛一直陪在李祖娥的身邊,她對高湛的芥蒂也少了很多。何時見過這個男子如此讓人窩心的模樣,她是愛著他的,像當年一樣的愛,一樣的珍視。

  “長恭性子太過善良,並不適合這種地方,反倒是孝琬,這次出來成長了不少。”他哪裏知道高孝琬為了鄭子丹做了一個多麽痛苦的決定,此生此世他都會對自己那個賢惠的妻子好,再也不見鄭子丹,再也不見。

  戰爭年代的感情是卑微的,戰爭年代的愛情更是卑微的,那身處戰爭年代的人一旦碰上 了愛情這東西就注定是悲劇的收場,他們無法預料自己的以後,但卻在當下心疼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那些疼就像潺潺流出的鮮血,湮沒他們快樂歡欣的昨天,淹沒他們蒼白無望的今天,也慢慢湮沒他們怎樣都無法看到的明天,就像他們的命運,永無止盡的走向遼遠與不可預知。




一縷香魂今歸去(7)

  李可辰把鄭子歆帶回洛陽,並沒有通知鄭中堯,自從年輕的鄭中堯屢次來尋自己的師父起他就知道,鄭中堯很在意他的這個女兒。鄭子歆太累了,師父曾經告訴過她,不要試圖改變鄭子歆的命運,因為隻她一人是沒有這樣的能力的。自打師父雲遊之日起她就在之前的醫館裏行醫,直到遇到了鄭子歆。

  她把鄭子歆的身體放回她的房間關上門走了出來卻喚著子歆的名字:“子歆,子歆?;;?;;?;;”她知道她的靈魂一路跟著回了洛陽,她知道這裏是她生活的最歡喜無憂的地方,這裏有一個少女的曼妙年華和一顆永久期待著的心,那年輕的心跳曾經因為一次偶遇而急促過,也曾經因為一次遠嫁消沉過,更曾經因為一次擔憂而絕望過,還曾因一次解救而破碎過,如今她還是為了解救,永遠的不跳了,那麽安靜,像一個木偶。

  鄭子歆半信半疑的走到她身邊:“可辰你是在叫我嗎?”她不確定李可辰可以看到自己,她知道自己隻是一個靈魂,一個孤魂,一個已經死了卻還遲遲沒有離開的孤魂。

  “是的,你一直從晉陽隨我們來到這裏我也知道,可辰你不屬於這個時代,這個時代的痛楚也不應當屬於你,你該回到你的時代,繼續幸福的生活。你承受的太多了,累了就回去吧!讓可辰送子歆姐姐回去,好不好?”李可辰心疼的握住了鄭子歆的手。

  “我想我的媽媽了,我隻是覺得很累,我想回家。”鄭子歆看著麵前的杏園眼神裏盡是滿滿的遙遠。想想自她來到這裏起已經有兩年半的時間了,走過了這兩年半她不再是她自己,她是一個殘缺不全的鄭子歆,她的心已經支離破碎了,不是因為高長恭不信任自己,也不是因為阿史那燕都的手段,隻是在戰亂年代有許多事情是沒法選擇的,她需要很多的時間來想明白她到底是怎麽了,她應該怎樣的麵對。一時之間讓她接受了太多,成長了太多,作為一個和平年代的女性,她本就無法承受戰爭帶來的傷痛,更何況這種深深的切膚的傷痛還來源於她的夫君,那個清冷的男子。

  “把你的扳指給我。”李可辰指了指鄭子歆手上的扳指,那是高長恭送給她的唯一的東西。思慮一番之後還是拿下來給了李可辰。

  “聽師父講這扳指本是文襄皇帝的扳指,他把它送給了若晴,也就是你的母親婉晴的好姐妹高長恭的娘親。高澄回朝後若晴姨母一直盼著高澄會回來接她,可是高澄本是風流之人,那些年不知道身邊有多少女人,後來孩子慢慢的長大他始終覺得自己最愛的女人還是若晴姨母,便親自前來接若晴姨母與長恭回鄴城,可是若晴姨母身體不好已經在半年前去世了,他便接了長恭回去。她死都沒能見到高澄最後一麵。她恨他,恨他欺騙自己,可是她還是愛他,再多的恨都不及這愛濃烈。若晴姨母放心不下長恭,便把當年她的翠玉杏花簪交給了師父,說是可以用來保護自己的兒子。這些年師父一直沒把這簪子拿來用,誰知若晴姨母怕長恭在朝堂之上受到傷害,她的魂魄一直依附在這杏樹之上,直到召喚來了你。”李可辰跟鄭子歆講起了那段師父讓她深埋心底的秘密。若晴,就算你召喚來了子歆姐姐又怎樣,不過是摧毀另外一個可憐的女子的青春,她應該有自己幸福的生活,嫁人、生子、安然一生。




一縷香魂今歸去(8)

  “那送我回去吧。”鄭子歆不再思慮,越思慮的久就越下不了決心離開這裏,高長恭,你是我心內永遠的結,我不要再想起你,永遠都不要了。愛越多,傷痛就越深,那就讓我把這一切都忘記吧!

  李可辰惋惜的望了望鄭子歆把翠玉杏花簪與那扳指一起拋向空中,扳指與簪子沒有像鄭子歆預想的那樣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反而相互吸引然後一道綠光閃過,扳指與玉簪融為一體,變成了一串閃著綠瑩瑩的光的項鏈。

  “戴上它。”李可辰接住項鏈遞給鄭子歆。子歆姐姐,希望你可以幸福,你走後我會把你的記憶全部封印在項鏈內,永遠不要再回來了,永遠都不要了。

  鄭子歆接過那項鏈戴在自己頸上,一團綠光緊緊的將她包圍了起來,之後她隨著這綠光離自己的杏園越來越遠,耳邊呼呼的風聲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祥和,再見了北齊王朝,再見了,蘭陵王高長恭。

  “記住洛陽,記住杏林和高長恭,記住你們的情分。”風聲過後卻聽到一個女聲期期艾艾的跟自己說話。這個女聲,就是若晴嗎?那個可憐的女子,那個慈愛的母親,不,召喚我來也許就是一個錯誤,為什麽還要我記住這一切呢!該忘的就都忘了吧!就盡數忘了吧,鄭子歆,你應該回到你的時代開始你全新的生活了,莫在為了一群已經作古了的人傷心難過吧!

  直到鄭子歆睜開眼睛,似乎那個女聲還在她耳邊響起:“記住洛陽,記住杏林和高長恭,記住你們的情分。”聽到這樣的話鄭子歆的眼淚又無聲的流了出來,可是她卻不知道為什麽,就像是丟失了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她起身走出了房間,她隻記得自己和總經理一起去洛陽旅行,別的什麽也想不起來。

  “媽媽。媽媽。”鄭子歆走到客廳才意識到自己是在林雨家裏。

  “子歆啊!什麽事啊?今天起得這麽早?”林雨匆忙從自己的房間裏跑出來,自從兩年多之前女兒在牡丹宮暈倒之後就失了大部分的記憶,這兩年沒少費自己的功夫。

  “我不是跟經理一起到旅行去了嗎?怎麽在家裏啊?”鄭子歆詫異的問自己的母親。

  “子歆,你不要嚇媽媽,那都是兩年多以前的事了。”鄭子歆睜大了眼睛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在說什麽。可是她這兩年的記憶在哪裏,為什麽她都不記得。

  鄭子歆沒有再說話一個人走回了房間,因為是周末,難得休息休息,她還是再去床上躺一會兒才好。兩年多了,兩年多是個什麽概念,她來不及思考。這兩年多來她在哪裏,為什麽她對現實世界的事情沒有一點記憶,這些她都來不及想,她隻是覺得自己很累很累,想好好的睡一覺。

  她並不知道自己從那個遙遠的北齊帶回了滿心的傷痛與一身難解的毒,對她來說能安穩一秒鍾便是一秒鍾吧~




一縷香魂今歸去(9)

  晉陽。

  高長恭一個人走回了城內,鄭子歆死了,永遠的死了,她再也不會拉著他的手給他溫暖,她再也不會笑的像朝陽一樣鋪滿自己單薄的生命。她再也不會回頭溫柔的對他說,相公,我們回家。消失了,從自己的生命裏永遠的消失了,鄭子歆,你應該是恨我的吧!可是我從來都沒有不信任你,從來都沒有。

  因為戰事勝利,高湛把並州刺史一職賜給了高孝琬,各路兵將均升一級,韓卓與王顯也都賜了大將軍的位子,王顯的副將則由那個曾經參了高長恭一本的陽士深就任。因為高長恭不要官職高湛便賜了很多金銀珠寶給他,這更讓陽士深覺得憤憤然,原來這個看似英勇無敵的將軍真的這麽貪財。高長恭將不少金銀分給部下在他看來也不過是收買人心之舉。但讓他覺得詫異的是高長恭竟然將剩下的錢財都給了王顯,讓他好好安置因為戰士而流離失所的百姓們。

  高孝琬高湛返朝,高長恭堅決要回到洛陽去,高湛沒辦法隻得說:“要不朕把洛陽郡公的位子賜給你,如何。”

  “不必了,洛陽郡公是長恭的嶽父大人,長恭不想要官職,隻想快快趕回洛陽。”高長恭朝著高湛一拜,李祖娥這些時日聽軍中之人提及高長恭與鄭子歆的事情,覺得憐憫便求高湛放高長恭速回洛陽,高湛便沒有再強留。他喜歡的女人的話永遠比其它人的有用百倍千倍。有時候這種力量是很強大的,他甚至覺得自己作為一個皇帝終於能夠切身的體會到高長恭的那種傷痛與絕望。

  高長恭又曆經了幾日幾夜的不眠不休趕回洛陽,卻隻看到了鄭子歆的屍體,她安靜的躺在塌上沒了呼吸,那樣子就像睡著了一樣。曾經他總喜歡坐在一旁安靜的看她熟睡的,模樣,如今她真的安靜了下來,安靜的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命信息的存在。

  “子歆,我是長恭,我來看你了,子歆你醒醒,你看看我。”高長恭握住鄭子歆冰冷的手。他的眼淚,痛悔的眼淚,為什麽我沒能早些讓你知道,我從來沒怪過你,為什麽我沒能早些把你接回我身邊,若是那樣,你便不會是如今這副摸樣。

  李可辰在一旁看著也忍不住掉眼淚,其實送走鄭子歆不僅僅是子歆的意願,也是她的,她是有私心的,她想在這個男人的生命裏占據一席之地。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鄭子歆從他的生命裏徹底抽離,子歆對不起,我並不完全是為了幫你,我也有我自己自私的想法。

  “王爺,你就讓子歆姐姐安靜的走吧!”她不敢靠他太近,怕被他的冰冷刺傷。也怕她的安慰隻會讓高長恭的情緒更加崩潰。

  “鄭子歆,你給我醒過來,本王還沒有允許你死,你給我活著。”他改用霸道的語氣,可是那女子還是安靜的躺在那裏什麽也不回應。她氣色還是和以前一樣,並沒有因死亡而有任何變化,身體雖然冰涼卻依舊柔軟。




一縷香魂今歸去(10)

  李可辰看到高長恭難過的樣子不禁有些不忍,鄭子歆已經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她什麽都不記得了。高長恭,她本就不是屬於你的,你何必苦苦追尋,既然曾經不信任她,如今又為何守在她的身邊,說到底你一直都無法忘記他。其實在心底裏你一直都不怪她,你隻是希望她能向你解釋些什麽,可是她希望你能給她最起碼的信任,你們太在意對方,太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看法。能留在你身邊的隻有可辰,子歆姐姐不會想起你們的過往了,就算想起了,她就願意回來這裏與你相守嗎?你應該看看可辰,可辰不是還在你的身邊呢!可辰也可以為你去死,可辰也可以為了你放棄所有,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呢!

  “子歆希望我們可以把她葬在杏園。”李可辰抹了抹眼淚,下葬吧,葬了就不用天天看著,葬了就不會如此傷心。

  “下葬?誰也不準碰她,誰也不準碰,我要她永遠留在我身邊,永遠。”高長恭緊緊的把鄭子歆抱在懷裏,好像有人隨時都會搶走她一樣。靈魂離開了身體就自由了嗎?鄭子歆你選擇自由卻不選擇我,就像母親一樣,你們都不選擇我,可是我不想讓你離開,你必須陪著我,必須的。

  從那日起高長恭就再也沒有去過其它地方,他一心待在杏園裏,兌現他與妻子的承諾。鄭中堯來過幾次,勸高長恭回朝卻始終無用。

  這一日鄭中堯又來規勸:“長恭,你是王族,還是回到自己該待的地方吧!子歆有我,我會永遠陪著她。”他說著看向鄭子歆的房間,說來也奇怪,雖然已經去世很久,但是她一直像是有生命一樣。因此高長恭叫人從極北之地取來的千年冰床把鄭子歆的屍身放在上麵,並且床邊上鋪了一層薄薄的杏花。

  “我不會像父親一樣,拋下母親一個人,讓她一等等了好多年,卻始終沒能等到,最後鬱鬱而終。我要陪著子歆,就算她不在了,我知道她的靈魂一定感覺的到。”這許多時日高長恭瘦了不少,又久沒有打理自己,看上去有些狼狽,狼狽的讓人心碎。鄭子歆,高長恭隻會為你笑,為你感動,若你都不在了,他也就失了一切勇氣,他隻願在這杏園裏陪你終老,伴你一生。

  李可辰雖然一直在杏園裏陪著他,但是他卻從不與她說話,曾經的他可以自己活的很好,可是他的生命裏走進了一個倔強的女子,鄭子歆。他改變了自己,也劃定了自己的一生,這個世界上沒了鄭子歆,他高長恭也就成為了一件擺設,一件沒有感情的擺設,隻有在鄭子歆麵前他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男子。鄭子歆,你走了就帶走了我的靈魂,你走了我的生命裏就空無一物,你走了我的內心就開始荒蕪,那裏長滿了枯萎的草,他們瘋長、瘋長,卻無論如何都長不過對你的思念。




長恭留守洛陽情(1)

  洛陽。杏園。

  又是一年春來早,又是一年杏花香,又是一年卿安在?又是一年傷心時。

  “鄭子歆,你看看,這滿園的杏花又開了,你不在,我把他們照顧的多好,就像照顧你一樣,你去了多久了,你怎麽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怎麽你的身體還是那麽的冰涼,你不是睡著了嗎?你怎麽不醒來?你不是愛極了這杏花嗎?你為何不會來看看他們,也看看你的阿洛?子歆,我再也不征戰沙場了,再也不參與王族的爭鬥了,你回來陪我,好不好。”麵對著滿園的杏花雨,高長恭又開始傷懷了,鄭子歆,我等你,等你一年、一百年、一千年。我會一直等下去,我相信你的靈魂與我同在,在有你的日子裏我才得以生存。你看這杏花雨,就像我想你的心情,一片一片,隨風而落,是不是有一片可以落到你的世界,帶去我濃烈的思念。

  那一刻有冷風吹過,早春的冷風,吹的絲絲入骨的涼氣,那個一身白衣的男子靜靜的立在這場杏花雨裏,任由那些隨風而落的花瓣打在自己的肩上,手上和心上。鄭子歆,是不是高長恭的不信任才讓你遠離,那麽請你回來好不好,他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就算是看到你靠在阿史那燕都的懷裏他都沒有怪過你,他是愛你的,愛你的所有,愛你留下的淡漠的影子與冰冷的氣息。愛你的沉默、愛你的無助和所有。

  “將軍,早春天寒,快些進屋吧!”李可辰從木屋裏走了出來,這幾個月來他看著高長恭日漸消瘦的樣子十分心疼,但是她不願意告訴他真相。她不願意讓他知道鄭子歆隻是回到了自己的時代,不願意讓她知道其實她可以召喚她回來。她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裏的,將軍,是你傷了子歆姐姐的心,是你把她從你身邊趕走的,她絕望了,也累了,就讓可辰代替姐姐在這個混亂的年代裏照顧你吧!可辰不會比姐姐愛你少,姐姐可以為你犧牲性命,子歆也可以。

  “可以把我的紫竹笛拿來嗎?子歆最愛聽本王的笛聲了。”他並不回答的李可辰的問題,卻是叫她拿那紫竹金鑲玉笛來。

  李可辰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朝木屋走去,高長恭,縱使時間過去了那麽久,你還是無法忘記她,她是你生命的幸,卻也是你生命中的劫。不是可辰不夠優秀,隻是你的心被子歆姐姐占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別的任何人,再也裝不下了。她進屋拿了紫竹笛來輕輕的走到他麵前心疼的遞給他,她看到了他的淚痕,那種淚痕是屬於思念的,他在思念一個根本不在這個時空的人,思念一個幻影,思念一場空。

  他又吹起了那玉笛,到如今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的笛聲竟然夾雜著如此淒婉的聲音,那是他的怨、他的恨和他的不甘。鄭子歆,既然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為什麽卻又要收回這麽大的恩賜,為什麽他對我總是這麽殘忍,給我一個父親,奪走我的母親,給我一個子歆,又奪走我的王妃。鄭子歆,你的靈魂現在流落在那個角落,你是否聽到了我在吹奏那首你最愛的歌,如果是,請你流一滴眼淚,告訴我你在意我,你不恨我。




長恭留守洛陽情(2)

  他的淚卻無聲的流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笛聲讓他覺得特別傷心,那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流瀑。嘩啦啦、嘩啦啦,流淌在時間長河裏的是鮮血與等待,等到這種血液慢慢的幹涸,鄭子歆,等到我心痛的再也想不起你,我就會永遠睡去。我的生命是因為你而存在的,如果我連你都忘記了,那我願意放棄自己的生命。而你沉睡在哪一個角落,是不是偶爾醒來便會想起我。

  21世紀,林雨的家,鄭子歆的房間。

  “子歆,我好像聽到了笛聲,你聽到了嗎?”她與另外一個自己進行著不為人知的對話。

  “沒有,還有一個企劃案沒有做呢!你快點出來吧,我們一起做。”是的,鄭子歆從齊國回來以後所有的記憶都被封印在那串項鏈裏,而那串項鏈在她的頸上就像隱形了一般,每當她聽到奇怪的男聲之後,那串項鏈就會散發著暗暗的光澤在她的頸間緩緩的遊動,好像在提醒她,鄭子歆,你是不是忘記了些什麽。而這個鄭子歆呢!據我們的子歆王妃探問,她說自己是從大齊來的,大齊,鄭子歆迅速的在腦子裏過了一便,原來她說的是北齊。相處了幾個月之後她們就像是姐妹一樣,每天兩個靈魂共用一個身體吃飯,共用一個身體睡覺,隻是她總會在夜半聽到那個男聲對自己的呼喚,子歆,你在哪裏?你回來好不好。每每驚醒隻是她都會看著那個從大齊王朝來的鄭子歆睡的一臉恬淡的樣子,她很安靜,很單純,和從前的鄭子歆很像。最好的是她不像以前的鄭子歆一樣挑剔,來到21世紀不過三年時光卻學會了怎樣在商場上混的風生水起,而且滿足自己母親林雨的心願,找到了一個近乎完美的男朋友。而我們的子歆王妃卻覺得這個鄭子歆簡直是個古董,已經戀愛兩年多卻始終與那個叫高長恭的男人發乎情止乎禮。高長恭,怎麽會跟北齊蘭陵王一樣的名字。她不禁奇怪了起來。

  靈魂鄭子歆從自己的身體裏一晃而出跟著這個鄭子歆一起看著麵前的電腦,她真的是個天才,三年的時間卻與從前的鄭子歆擁有了一樣的智慧與高明的決斷。

  “你很棒啊!不用我幫忙了,我可以每天都在家裏睡覺了。”她拍了拍那個古董子歆的肩膀。春天又來了,春天來的時候她的耳邊就回蕩著一個好聽而憂傷的男子的聲音,子歆,杏花又開了,杏花又開了。

  杏花開了,她的記憶裏自己好像從未見過杏花是個什麽樣子,為什麽每次都說杏花又開了,你是何人,我們可認識。怎樣才能找回我丟失了的兩年半。怎樣才能補上我生命中像死亡一樣的空白,怎樣才能夠將往事一一記起,怎樣才能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以一個靈魂的姿態而存在。

  曾經的鄭子歆一定是有血有肉的個體,而如今她為什麽人舍棄了身體,為什麽人成為遊魂,她不知道,也想不起。




長恭留守洛陽情(3)

  聽到關於杏花又開了的聲音之後她就又聽到了那首自己愛極了的歌謠,不過確實用玉笛吹奏的,笛聲哀婉而蒼茫。那種似曾相似的憂傷堵得鄭子歆喘不過起來,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淚。

  “子歆,你怎麽回事?怎麽又哭了,好了好了,等我睡著了你再哭吧!整天跟著你流眼淚我也快變成幽怨之人了。”那個來自於古代的的鄭子歆抱了抱這個遊魂的肩膀,試圖安慰她,她們擁有同一個身體,她們不分彼此,她難過她也會不開心的。

  “沒事,夜深了,休息吧!你明日還要交企劃案呢!”說著自己先躺在了床上,不知道為什麽那個齊國女子進了自己的身體之後卻無法出來了,自己卻可以出入自如,這樣白白的把身體借給了一個已經作古了的女人,她還是真的覺得不可思議,什麽時候才能再擁有自己的身體呢!她想著深深的睡過去,夢裏她躺在一張巨大的冰床上,冰床上鋪滿了杏花。那幽怨淒婉的笛聲輕輕的縈繞著她,讓她心裏忍不住的傷痛。

  高長恭的笛聲還在繼續著,鄭子歆的夢境也在繼續著。子歆,你聽到我的笛聲了嗎?你聽到我的思念了嗎?我感覺到了你的眼淚,感覺到了你心痛,你說死去的人會變成星星守望著活著的人,那你是哪一顆星星呢?如今你還願意守望著我嗎?子歆,我再也不會離開這裏了,再也不會離開杏園,再也不會離開我們的這片淨土。在這裏我們不會成為兩國征戰之間的犧牲品,我會永遠守著你,直到我蒼老、死去,我會滿心歡喜的去到天空做那顆離你最近的星星。我曾答應過你要好好珍惜活著的每一天,即使你不在我身邊,子歆我會做到,縱使這是折磨,我也會做到。

  深夜裏他走進了她的房間,那裏還像曾經她睡著了一樣,安靜而馨香,他坐在冰床上看著她依舊鮮活的臉龐,鄭子歆,為什麽,為什麽不等我,為什麽隻留給我一具屍體。他在她身邊靜靜的躺下,縱使千年萬年,我都會守著你,哪怕你再也不會看我一眼。哪怕你沒有一絲呼吸,哪怕你再也不會對我笑,再也不會溫柔的握住我的手。

  李可辰在慘淡的月光下看著高長恭的身影步入了鄭子歆的房間,高長恭,既然你們那麽愛彼此,為什麽不肯釋懷,不肯給彼此一次機會呢?我在你們的生命中渺小的什麽都不是,我在你們的愛情裏更渺小的什麽都不是,將軍如果您的王妃足夠的愛您,她一定會回來的,希望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希望你可以像從前一樣的快樂,希望我能夠把這份感情深深的埋在心底。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和子歆姐姐之間的障礙,隻要你能夠證明你們的愛是經的起考驗的。

  她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氤氳的憂傷消失在一片蒼茫的月色裏,那月亮照進高長恭的生命,照進李可辰的生命,而能否照進鄭子歆的生命呢?今月曾經照古人,那這個月亮會不會在二十一世紀安慰著鄭子歆的恐慌和沒有著落。無人知曉,無人知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無人知曉高長恭以及他們高氏家族叔侄的生命以及北齊王朝的命運又在發生著怎樣的改變。曆史沒有放過每一個讓人心碎的細節,也沒有同情任何一個命運不堪的人,它毫無感情的前進著,等待者宣判任何一個人的死刑。




長恭留守洛陽情(4)

  寂靜的杏園裏花香繼續氤氳著,氤氳成一觸便會滴血的心傷,冰冷沒有呼吸的鄭子歆,蒼白而瘦削的高長恭,知天命卻不願隨天命的李可辰。還有院外一個孤苦俊朗的中年男子。子歆,爹爹來看你了,是爹爹沒能保護好你,是爹爹把你送進了萬劫不複的境地,也許你沒有遇到高長恭,沒有嫁給他,隨他去戰場,沒有隨他去突厥,我們就還能夠父女兩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對不起死去的婉晴,對不起你。

  子歆,爹爹不會讓你躺在那裏的,你既然走了就應該有自己的歸宿,爹爹會讓大師給你找一塊風水好的地方,來世投個好人家,好好平靜的生活,再也不要嫁入王家了。爹爹寧願你隻是平常人家的孩子,過著清寒的生活,也不願你如今世這樣的受盡人間冷暖了。子歆,若你的靈魂還能回來,請來父親的身邊,聽一聽父親的心痛與懺悔。

  這杏花開的真好,今年你就不能去後山的溪邊祭奠你的母親了,父親會記得多帶上幾朵杏花,帶給我的子歆。爹爹知道你見了這杏花一定很高興,你要記得替爹爹跟你娘親說對不起,是爹爹沒能好好保護你們。你的母親曾經告訴你後麵的那條河叫生命之河,透過那條河就可以傳消息給任何一個你愛的人知道你的想念,那若父親帶去了你們最愛的杏花,你們就能知道父親的想念嗎?

  子歆年少時的情形一幕一幕的浮現在他的眼前,那時那個幼小而可愛的女孩兒總會拉著他的衣袖問,爹爹,這個是什麽東西啊?爹爹,你什麽時候帶子歆回洛陽城啊?想到這些清淚濕了衣衫,轉身上了馬車朝自己的府上行去。

  而那個真正的他的女兒也在這個時候醒來:“子歆,我好像看到父親了,他在流眼淚,他是在為我悲傷嗎?他愛我嗎?”她撫了撫眼前的亂發看著那個剛剛驚醒不久的子歆,曾經他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不愛她的,他心裏隻有自己的母親,隻這麽一個女兒卻把她拋在遙遠的杏園裏難得才去看一次,她始終不明白鄭中堯隻是怕她太依賴自己,怕她自己不能好好的生活而已。

  “父親總是愛你的,就像我這些年總期待有一個父親疼一樣,你期待的母親有了,而我期待的父親又在哪裏呢?”子歆回過頭來看著她,與自己一樣的容貌,一樣的聲音,一樣的氣息,唯一不一樣的是,那個古董占據了她的身體,讓她很多時候不得不以靈魂的形式生活著。

  靈魂或者並不甚貼切,她隻是一個遊魂,她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到底在哪裏,她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著怎樣的牽掛,這種牽掛總會讓她忍不住流淚,忍不住半夜時從深深的夢境裏驚醒,夢裏有杏花有冰床,有好聽的男聲,有能讓她心痛的東西存在。那種無形的存在讓她總是會想,到底是怎樣的環境和怎樣的情感, 讓自己在兩年半空白的記憶裏流下淚水。




長恭留守洛陽情(5)

  翌日清晨,鄭中堯匆匆趕往杏園,在朝露未逝之時采摘了新鮮的杏花讓高長恭李可辰陪同自己前往杏園後的小河邊。

  “長恭還記得這條河嗎?”鄭中堯沒有回頭看高長恭和李可辰,而像是自言自語一樣的說道。

  “記得,此生都不會忘記。它寄托著我母親和婉晴姨的希望,寄托著我對母親對子歆和子歆對婉晴姨的思念,也寄托著您對子歆和婉晴姨的愛。”高長恭拈起幾片花瓣向水中撒去。李可辰也拿著慢慢的一籃子杏花瓣慢慢的往水中拋灑。花自飄零水自流,相思幾分,閑愁幾許。

  “婉晴啊!我對不住你,答應你要照顧好咱們的女兒的,結果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子歆去了好幾個月了,如今還沒能安然下葬,今兒個就是來問問你,看能不能把子歆葬在你身邊兒,女兒從小就鬧著我要娘親,我一直沒能給她,心裏愧疚的很,如今人去了,也該送到你身邊了,原諒我的自私,一直把女兒留在身邊這麽久。”鄭中堯往水裏撒著杏花瓣,嘴裏念念有詞的向自己的妻子請示讓鄭子歆入土為安這件事。

  “我不答應。”高長恭停住了撒花的動作堅定的看著鄭中堯。也許你可以親手葬了婉晴姨,但是我高長恭做不到,我做不到。

  “王爺、將軍,您就放過子歆吧!她已經去世了,再也不會活過來了,你知道嗎?再也不會了,你讓她陪在你身邊做什麽?你就讓她安息吧!讓她安息吧!”鄭中堯痛苦的看著高長恭,眉宇之間還掩飾不住的怒氣。

  “沒有人能從我身邊帶走鄭子歆,就算她死了我也要陪著她,直到我也死去,我要一直在她身邊,這樣她才不會覺得孤單。嶽父大人,您能明白嗎?就像您深深的愛著婉晴姨一樣,我深深的愛著你們的女兒。”高長恭用誠懇的語氣訴說著自己的真情。

  幾人都不再說話,隻是把籃子裏的杏花大把大把的往河水裏撒,那些沒了生命的花瓣隨著水流漸漸的飄遠,就像鄭子歆像杏花一樣的粉嫩臉龐。漸漸的離他們的世界越來越遠,直到不可見。那個曾經美好的像初綻的蓓蕾的女子,就這樣悄無聲息的遠離的他們的世界,永遠不可扭轉的離去。

  鄭中堯不再說話看著遠方的雲淡天高,婉晴,你也同意嗎?你也同意長恭的決定嗎?你也同意將子歆永遠的留在他身邊嗎?

  “將軍,我們還是讓子歆姐姐入土為安吧!”李可辰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上前勸慰。

  “入土為安,入土就安了嗎?入土就沒有靈魂了嗎?多少黃土埋枯骨,一座墳墓葬幾多情,我要陪著她,而不是讓她在冰冷的墳墓裏一個人麵對所有。”高長恭釋然的看了看李可辰,不是我感覺不到你的用心,可是可辰,我高長恭此生隻會愛鄭子歆一個人。一輩子隻愛她。

  子歆姐姐,對不起,我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我怎麽會想要埋了你呢!若是你將來有一日記起了所有一定會怨我的吧。對不起,我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我真的很矛盾,我是要高長恭還是要你和高長恭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我不要他傷心,我要你們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好好的。




長恭留守洛陽情(6)

  幾人各懷心事的往杏園走去,遠遠地望著大片大片的杏花就讓高長恭想起了那日,他帶著銀色的麵具流連在杏園久久的不曾離去。那個美好而曼妙的女子就那樣闖進他的生命,也闖進他以後深深的疼痛裏。

  “請問,你是叫做高長恭嗎?”昨日的話語猶在耳旁,伊人卻已遠去,遠去到他去不到的地方。

  子歆,若你看到了這樣的景象會覺得幸福嗎?若我早些放下了國家的擔子,如今我們是不是會在這裏幸福的生活?或者我們已經有了孩子,或者很久以後我們會老去。那時的你頭發已經白了,那時的我需要你攙扶著才能行走,若是那樣,我們一定是幸福的吧!而可惜的是這些幸福隻是假設,隻是我的空想,沒有你的世界,一切都是空白。我的生命裏從此注入了一種叫做絕望的元素,沒有人能夠解救。

  你看你彈琴的地方還有杏花在飄落,你看你歎息的地方還有鳥兒在駐足,連她們都為你的離去而感到悲傷嗎?而我是你的夫君,我該怎辦,要我怎麽能麵對你已經死去的事實,要我怎麽相信。為什麽不走的遠遠的,為什麽你的屍體就在我的眼前,我不想相信,可是卻不得不信,鄭子歆,為什麽離我那麽遠,隔著生命與輪回的距離。為什麽那麽安靜,我聽不到你的聲音,你也聽不到我的呼喚。

  鄭子歆,你快點醒來,你醒來我重新回答你一次,是的,我是叫做高長恭,你說過要一生一世愛的高長恭。你不是想要我的回答嗎?你怎麽不醒來看看我。你答應過要帶我看21世紀的你,看你的學校,你上班的地方,屬於你的世界的美好我還沒有機會同你一起分享,你怎麽說走就走了,你怎麽如此殘忍的留下我與一顆支離破碎的心。你告訴我,你在哪裏,你告訴我怎樣你才肯回來,縱使是要我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不會皺眉。

  可是你還是聽不到,可是你還是不明了,這裏隻有高長恭的絕望與李可辰的充滿希望。她充滿希望的以為可以取代你的位置,可是我高長恭怎能去愛除你之外的其它人。鄭子歆,有了你我注定要辜負很多人,但卻從來沒想過,最早辜負的就是你。所以你寧願永遠不醒來也不願與我生死相隨,也許你本就是對的,我不值得你信任,不值得你托付終身,子歆無論在你的內心,你做出了怎樣的選擇,高長恭這一生一世都要守著你。直到天老地荒。

  往日的快樂便是如今的傷口,往日的承諾便是如今的絕望,我們永遠不知道什麽時候什麽人會突然從我們的生命中消失,所以在我們不懂得珍惜的時刻上天早就想好了懲罰我們的方法。他會瞬間奪走我們不珍視的東西,然後讓你在深深的思念中一日日的絕望下去。

  那風依舊的吹,那花依舊的美,那蝶依舊的飛,那情景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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