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參加了我的前博導組織的一場在線會議。按照慣例，每年11月份，作為係主任的她都會組織新生和曆經九九八十一難終於上岸的博士們來一場網絡對談。我接到邀請，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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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帶小女兒和她的好友去蹦床公園玩，回來的時候堵車，我是最後一個進Zoom的。到了才發現，應邀前來的博子們需要介紹一下自己的論文再聊聊自己的現狀。這讓我有點兒蒙——論文倒是還記得；現狀嘛，作為畢業即失業的家庭主婦，有什麽成就可以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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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進場順序，我最後一個發言。前麵六七位博子們睜著疲憊的眼睛，談到他們老好了的教學、研究生涯（美國人“老子最好”的精神值得不斷學習）。我定睛細瞧，發現：除了我，1、一個英語非母語的博子都沒有； 2，我的同窗學友們，皆無影蹤——娘了個貓滴，我來這兒，是為了彰顯無知者無畏以及拉低KPI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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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得承認，我從來不是第一時間就可以勇敢麵對現實的人。成長的環境和後天的習得，讓我熟練掌握了避跡藏時、粉飾太平且掩耳盜鈴。但總有那麽一些時候，內心裏有如野草般瘋長的衝動——上啊！幹啊！你它奶奶滴地說實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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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到我發言，上的衝動戰勝了退的本能。我說了大實話——沒來美國學習這個專業之前，我做了十年家庭主婦；這個專業畢業之後，我繼續做家庭主婦……之後介紹了自己的論文，沒想到導師給我戴了個高帽，說該文如何從細微之處觀察社會變化，層層剝析梳理一個文化遺產的變遷和社會、經濟、政治之互動，並再提你要出書啊。這讓有一丟丟想要出家的我，又動了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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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和大女兒聊天，豁出去了，邊哭邊說，嗚嗚嗚，我都沒有工作呢，我的美語還學不會那個調調呢…女兒耐心地拉著我的手為我禱告，求主讓媽媽知道自己有多棒啊，讓媽媽每天都有特別喜歡做的事兒啊。哎呀呀，她照葫蘆畫瓢，這都是我每天給她禱告的話啊。等我家總教頭從學校回來，又給他傾訴了一番。他也沒啥詞兒，摸摸我頭說，你總有比他們強的地方。在衛生間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裏的我——對啊，我比他/她們長得都漂亮！頭發也還比他/她們多呢（已然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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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教頭躡手躡腳地去孩子們屋給她們蓋被子。聽著他給我描述孩子們奇怪的睡姿，看著他疲憊又溫柔的大臉盤子，我突然靈光一現（上價值啦，嘿嘿）：從前那個為了掙脫原生家庭拚命學習的我，預言一輩子流浪拾破爛都不要被家捆綁的我，有工作狂傾向的我，收了這個曾經渴慕做閑雲野鶴來去自如的他，曾經受不了小孩子哭鬧的他，曾經沒做過家務活的他，然後跌跌撞撞地建立了一個家，養育著倆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孩子，也溫暖著倆有哭有笑有情有義的我們——這個KPI, 老子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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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羨慕家庭、事業、學業統統搞得定的神奇男女俠們，也幻想活出凡事都好、樣樣都能的爽文主角們的生活。但但但是，那麽優秀完美的我，得換一個同樣優秀、完美的老公吧？得換兩個同樣優秀完美的孩子吧？看著照片裏咧著嘴笑得傻憨憨的四口，想想還是不換的好—KPI都爆表的家庭主婦，夫複何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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