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李行亮跟麥琳婚姻中某些細節帶給觀眾的所謂“創傷”還未痊愈;
今年節目組又找來了梁淞跟何美延這對“無時無刻不在火拚”的歡喜冤家。鏡頭麵前,二人貢獻了至少11個熱搜詞條。

二人的諸多婚姻細節,看得網友一邊原地吸氧,一邊不由感慨:
他們的婚姻裏,充滿「恨」的痕跡。

對抗路夫妻,正在走紅全網
何美延梁淞,雙rapper夫妻。
節目初期,二人的表現完全符合網友們關於他們職業的刻板印象。
夫妻倆不光吵架頻率高,吵架功力還勢均力敵。
梁淞控訴何美延太擅長陰陽怪氣、冷嘲熱諷、指桑罵槐。

何美延指責梁淞心浮氣躁、一點就著、易燃易爆。想跟他好好溝通,他還總是顛倒黑白。

但也有網友敏銳地察覺到,雖然他倆密集輸出的都是最難聽的大實話,但細節之處全是對對方攻擊力的欣賞。

看得觀眾都想勸他們別吵了,要吵去隔壁《新說唱》吵。

本來以為又是“一個猴一個拴法”的普通怨侶,後來發現他倆是真正的對抗路夫妻。
兩個人但凡話不投機,下一步矛盾就會升級——
開始互相指責,各自訴苦。

男方覺得女方是“一個嚴厲的家長”“一個高高在上的教導主任”,控製欲太強、無時無刻的說教都令他窒息;
女方直接打斷:“我沒有在教育你,我隻是在忍受”;
男方繼續反擊:“你沒有在忍受,隻要我回嘴,你給到我的情緒就會更多”。

事後兩人給對方寫信,一個因為對方的“極端”感到委屈,一個對對方的“專橫”感到失望。
諸如此類的爭吵貫穿始終,每次都像是開啟了一個莫比烏斯環。
如果故事隻到這裏,在網友們看來那也不過是一對般配的夫妻。
隻是相處的方式太過熱鬧。

但隨著節目的播出,二人的相處細節中投射出越來越多讓人覺得“恐懼”的部分。
梁淞經常掛在嘴邊的幾句話是“讓你開心是我的畢生追求”“我人生至高意義就是讓你開心”“我就是想讓你開心,我有錯嗎?”但無論是何美延本人,還是旁觀者都覺得:
他更像是一個婚姻中的“純恨戰士”。

這裏不得不說討論度最高的“酸奶事件”。
身無分文的倆人想在景區內的個人商戶買酸奶,何美延希望梁淞能先問一下節目組可不可以幫忙付錢;
梁淞堅持認為節目組肯定會付錢,不需要問。



拉扯了幾個回合後,何美延一句“我們不能道德綁架節目組”,觸碰到了梁淞的逆鱗。
梁淞氣不過何美延駁了他的麵子,還給他扣了一個“道德綁架”的帽子,再一次原地暴走。
這一次何美延選擇冷靜應對,梁淞發現失態的隻有自己之後,笑嘻嘻地問妻子:你開心嗎。
節目組安排眾人去玩越野車,路上風沙大到讓人睜不開眼。
何美延三次請求梁淞把頭巾借她擋一下風沙,三次都遭到了拒絕,他的理由是頭巾是當天造型裏重要的一部分。

事後所有人一起複盤,梁淞發現在座的都更同情何美延,對妻子說:“我回來就跟你道歉了”。
但大家通過攝影機回放發現,他壓根就沒跟何美延道過歉。

何美延不願意用別人沒衝幹淨的廁所,梁淞幸災樂禍地勸她進去體驗一下什麽叫有“屎”有終。
女方無語,回了一句“那你去幫我衝”。
梁淞覺得,這是何美延強製要求他衝廁所。
至此,連觀察室嘉賓Papi都忍不住辣評,或許“愛妻人設”就跟頭巾一樣,都是梁淞的造型需求。

提到兩個人的婚姻,梁淞先是表示“我怎麽這麽倒黴”;
接著帶著一種殉道者的口氣說,何美延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一場修行。
三言兩語,否定了妻子以及這段婚姻。

他看著妻子的臉,直白地說出“我不欣賞你”;

麵對鏡頭告訴所有人,妻子的性格缺陷是因為她原生家庭不好;
她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像個“精神病人”。

而這兩人總是能在激烈的爭吵之餘,抽空和好一下。
看得旁觀嘉賓Papi在節目裏感慨:“好厲害,半天時間能先吵再和,又吵又和。”
其實何美延與梁淞這種“相殺多過相愛”的夫妻相處模式,在《再見愛人》裏並不少見。
第二季的話題中心張婉婷,一度讓觀眾直呼“窒息”。
一張嘴就是讓人插不上話的壓迫感,無論聊什麽話題,最後都會導向把丈夫宋寧峰貶得一文不值。

第一季裏,朱雅瓊心碎地追問王秋雨,自己漂不漂亮。
在她人生的很多重要時刻,王秋雨都不會給她誇獎,而是像仇人一樣說出“你好醜”。

我不由地想到現實裏,那些在婚姻生活裏常年表現出情感吝嗇、冷漠抽離,有時候還帶著置對方於社會性死亡的敵意,彼此抹黑的夫妻。
他們都有一個讓人費解的共同之處,既恨對方,又離不開對方。


中年夫妻,把「恨」當婚姻養料
互聯網關於中年夫妻關係的調侃,總是精準又殘忍。
說到欲望的消失,是“中年夫妻親一口,噩夢能做好幾宿”;

說到關係的本質,是“一切關係的盡頭都是中年夫妻”。
哪吒樂隊那句“你覺得恨,卻離不開”,陰差陽錯地成了中年夫妻關係最真實的注腳。
像梁淞與何美延一樣,很多中年夫妻正陷入一種“恨渴二象性”中。
一方麵,他們可能比誰都嫌棄對方,上個節目能說一卡車對方的壞話,前後不帶重樣的;
另一方麵,他們又以這種持續的細密的恨意,喂養著婚姻,維係著兩人最後的激情,哪怕是負麵的激情。
“我們恨,故我們在”,某種程度正在成為新世紀中年夫妻的婚姻哲學。
在@阿雷 的記憶裏,從上初中起,父母的爭吵就沒停過,什麽難聽的話都說過,甚至有過惡毒的詛咒。那不是愛,也不是單方麵的霸淩,而是一種彼此明確的恨意。
“感覺他們不是愛人,而是仇人,我勸過他們離婚,反而被罵了一頓。”
工作後阿雷鮮少回家,可即便一年隻見兩次,父母的相處模式也毫無改變。
“後來我想明白了,也許正因恨得如此具體,他們才根本離不開對方。恨,成了他們之間最牢固的紐帶。”

@王娟 對丈夫的恨意則是微妙的。忘了從何時起,她見不得丈夫開心。
“為什麽他能輕而易舉獲得快樂,為什麽他可以毫不為父母、孩子的事煩心?”
看他出去打牌回家,無論是輸還是贏,王娟都會生氣。
過年過節,丈夫單位發的禮品比她單位的好,她也會嫉妒,並在各種小事上暗暗較勁。
起初她以為是婚姻中的自我犧牲發酵成了怨恨,可後來發現:
恨意越深,她似乎越離不開這段婚姻。
“這種恨有時候會讓我感到爽,是我平靜生活裏少有的情緒波動,越是恨他,越是在意他,我越離不開這段婚姻。甚至覺得,有恨意,比對他完全無感好”。

和年輕人戀愛、分手,產生恨海情天的遺憾不同。
中年夫妻的恨,早已演變成了一種深刻的情感鏈接:
一種創傷共振,一種病態共生。
恨的來源可能是多種多樣的,大到婚姻中的責任分配,小到細碎生活裏的反複摩擦。這些匯聚的恨意,將中年夫妻緊緊捆綁,既是長期共同生活的證明,卻也將他們勒得生疼。
但,為啥恨反而成了情感的養料呢?
或許因為恨本身就是一種高強度的情感投入,一段關係的終點往往是冷漠,而恨則意味著還在乎。
甚至,正是這種恨意,讓日複一日柴米油鹽的生活發生變化,讓人感覺自己還在活著,靠著對彼此的恨,對抗中年婚姻生活的虛無。
中年夫妻的恨,也是一場漫長的權力的遊戲。
通過恨和攻擊,他們仍在試圖讓對方看見自己,承認自己的價值。
這樣的婚姻,不像年輕人那樣飄忽不定,也不像老年人那樣愛咋咋地,他們卡在一個戰場裏,這個戰場本身,或許就是婚姻存在意義的證明。

互聯網上有句古早的網梗叫做“所以愛會消失的對嗎”。
今天,作為一個體麵的經過感情風浪的成年人,聽到這話我們會會心一笑,甚至調侃一句: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我們不再相信愛的穩定性,也接納了自己這種不信任。
對中年夫妻來說,恨,擁有一種扭曲的穩定感。
是的,他們早就知道了:恨比愛長久,恨也比愛穩定。
有人可能和我一樣好奇,為什麽都恨成這樣了,還不離婚?
中年夫妻的婚姻,是情感與經濟的交織。
離婚不僅是情感的斷裂,也意味著很多實際的考量。子女、生活水平,甚至已經習慣了的生活圈層。
於是,恨意在漫長的無解的生活中,被自欺為維持現狀的燃料。
在寫這篇稿子時,我去問了我的一個長輩,她曾說婚姻裏沒有愛,隻有恨。
我問她為什麽不選擇離婚,她有些恍惚,似乎比起持續的恨,離婚是她更無法接受的答案。

伴侶已經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恨伴侶,是恨自己已經做出的選擇,恨這些選擇所塑造的如今的自己。
對他們來說,離婚,代價不僅是一段關係的終結,更是對自我幾十年生命敘事的否定。
帶著恨意繼續生活,或許是所有選擇中最不壞的那一個。
哲學家阿蘭·德波頓在《為什麽會和錯的人結婚》中,也曾著重描述過愛情生活中的憤怒情緒。在他看來:
“我們很多人對自己的愛情生活都懷有某種程度的憤怒。 這種憤怒不一定會表現出來,但它潛藏在我們內心深處。 而在憤怒的背後,其實藏著一種很特別的東西一一希望。”
希望落空的時候,人難免會感到憤怒。
而親密伴侶,最容易成為宣泄憤怒的載體。
《長恨歌》裏的恨,是綿長的遺憾。
中年夫妻的恨,是日複一日的希望磨損。
他們把生活中所有的失望一點點撿起,投進婚姻的爐灶裏。火苗忽明忽暗,不足以溫暖什麽,卻可以對所有人,包括自己說一句:
“看,我們還在一起燃燒著”。
或許這是屬於他們自己的——此恨綿綿無絕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