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時代，為什麽中國的首富是賣水的？

這看似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現象。最近，2025年《胡潤百富榜》公布的中國首富又是鍾睒睒，資產5300億元，刷新了近年中國首富的財富紀錄。這已經是農夫山泉創始人鍾睒睒繼2021年、2022年、2023年之後，第四次登頂中國首富了。

中國首富的榜單，向來被看作是行業變遷的風向標。但是近五年，似乎有點反常識。

近10年首富的更迭，基本是中國經濟結構轉型、政策導向、技術創新、市場需求共振的結果。

比如，王健林成為首富，代表了房地產的黃金時代；平台經濟成為王者的互聯網時代，Jack馬成了中國首富。但是最近5年，鍾睒睒連續成為中國首富，似乎不符合互聯網造富神話的敘事，甚至在一個互聯網時代向AI時代過渡的曆史時期，中國常駐富豪榜的首富為什麽是傳統行業賣水的呢？

是中國沒有馬斯克、沒有貝索斯嗎，還是龐大的消費市場才是最大的財富根基呢？

如圖：2015年—2025年中國首富榜單。

該圖片可能由AI生成



注：根據胡潤百富榜等公開資料整理。

賣水是世界上最好的生意嗎？

記得在2014年央視的一檔財經節目的對話裏，娃哈哈創始人宗慶後說正在西藏建立水廠，“隻要不虧錢就好”。

福耀玻璃創始人曹德旺當場就反駁，“你做礦泉水賺死了。成本就一個瓶子，我弟弟也在賣水，在福建賣瘋了。”並調侃，“如果你覺得做水不賺錢，就讓我弟弟去西藏發展礦泉水生意吧。”

場麵尷尬。

其實看看農夫山泉的上市招股書可知，一瓶零售價2元的礦泉水，出廠價是1元，總成本僅0.4元，每賣出一瓶，廠家賺0.6元。賣水的成本主要集中於包裝+物流。農夫山泉的毛利率長期維持在55%—60%的區間，超過了很多行業。

水的銷售依托於蛛網般遍布全國終端的銷售網絡。農夫山泉和娃哈哈是供應鏈頂端的企業，對於經銷商始終處於優勢地位。農夫山泉的經銷商在收到貨物後3天內就要支付貨款。娃哈哈更加嚴格，被宗慶後稱為公司核心競爭力的“聯銷體”，並不能因為之於娃哈哈的戰略地位重要，就能在貨款上拖延。通常，供應商都要提前支付保證金，要在數日內完成回款。

這意味著公司現金流充足，沒有應收賬款的壞賬困擾。

鍾睒睒的第二個財富支柱

鍾睒睒的財富版圖並非隻有農夫山泉，他控股的北京萬泰生物藥業股份有限公司是另一個財富支柱。

萬泰生物的主要業務是生物診斷試劑和疫苗研發及生產。比如在疫情期間，萬泰生物研發的新冠檢測試劑盒給鍾睒睒帶來了巨大的收入。萬泰生物研發的HPV宮頸癌疫苗打破了外資藥企的壟斷，是首個獲批的國產HPV疫苗，市場占有率85%。

事實上，公司實現了消費+健康兩個主體業務驅動。

鍾睒睒在農夫山泉和萬泰生物都處於絕對控股的地位，他持有農夫山泉84%的股份，持有萬泰生物約73%的股份。公司市值上漲，鍾睒睒的財富效應相應也水漲船高。

鍾睒睒似乎抓住了中國最大的財富根基，龐大且不斷升級的消費市場，包括健康消費。

互聯網行業進入存量競爭和深耕階段

而互聯網行業，用戶增長的紅利正在逐漸消減。2024年，中國網民規模是11.08億，互聯網普及率78.6%，增長空間有限。互聯網行業已經從“增量擴張”時代邁入到“存量競爭”的時代。

許多互聯網公司不得不轉向精細化運營，全球拓展，尤其是A I技術驅動的敘事階段。

比如阿裏股價的持續上漲，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能不能成功撕掉傳統的互聯網電商標簽，代之以AI驅動的“全棧人工智能服務商”的新標簽。

而水的消費特點是高頻、剛需、重複，幾乎不受經濟周期的影響。

根據公開數據，中國包裝飲用水市場規模2015年是1000億，2024年則增長到2000億，複合增長率8%。總之無論經濟好壞，都需要喝水，這種特性讓賣水天然具備了抗周期、低風險的行業屬性。

這與近幾年在增速波動和政策影響中的互聯網企業形成了鮮明對比。

鍾睒睒的簡單、專注、持久

最好的商業模式，往往是最簡單的商業模式。農夫山泉的業務選擇，取決於鍾睒睒個人的戰略導向。

鍾睒睒的經營思路也體現在他一些 “任性”的言論上，比如“永遠不會做直播帶貨，也看不起這類企業家”，一出口打擊一大片，但是卻能看出他主張專注於專業領域發展的思路。

很多時候，選擇不做什麽比選擇做什麽更重要。能否在簡單的商業模式上保持戰略定力更為考驗人。

在中國經濟上升最快的那些年，很多公司不斷多元化進入能賺快錢的領域。最激進的就是恒大，曾進入健康醫療、文化體育、礦泉水、汽車、互聯網等諸多領域，導致2000多億虧損。

本質上，多元化本該是能力延伸，而不是規模擴張。但很多企業死在盲目擴張導致的資源分散，財務失控，主業競爭力下降，治理結構失衡等等。多元化之殤的本質是“能力與欲望的錯配”。

鍾睒睒的戰略定力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麵：一是長期深耕主業，集中於水和大健康領域；二是不參與熱門行業如房地產、直播帶貨等；三是聚焦大健康生態，所有投資都圍繞這個核心展開。做到了“簡單、專注、持久”。

雖然中國首富曾是個“魔咒”，因為行業周期風險，以及公司治理挑戰而導致財富波動。

未來10年，農夫山泉能在多長時間穿越周期，持續考驗著鍾睒睒的戰略遠見和風險管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