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華人喜劇頂流,亞洲首演秒光,“上海孩子”Jimmy歐陽回來了
外灘TheBund2025年06月11日 12:22:57 來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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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脫口秀演員的文化折返跑

“香港下午茶Guess how much?”
吃鳳爪、看賽龍舟,還有幾天就要在紅磡館進行演出的Jimmy,看起來心情大好。
幾千張門票剛一發出便瞬間售罄,連續加了三場之後,也幾乎是秒空。黃牛市場上,最高價780一張的票,能賣到5800一張。

從洛杉磯地下喜劇夜場到 HBO《矽穀》的“Jian‑Yang”,從《摘金奇緣》的亮眼角色再到 《Guess How Much》的單口喜劇表演,Jimmy遊走在脫口秀與影視劇之間,是當下北美最有代表性的華人麵孔。
《People》雜誌稱他為“改變好萊塢的麵孔”,YouTube上他的剪輯視頻點擊率超過百萬。
今年年初,他借著“tik tok 難民”的風潮回歸國內社媒平台,以普通話、上海話、粵語交替出鏡,結果發現自己在老家的熱度遠比想象中大。不久前,他來上海旅遊,在天潼路吃臭豆腐時被上海市民認出,熱情地喊他的英文名打招呼:“Jimmy!”

這次香港演出,也是他第一次把脫口秀“帶回”亞洲舞台。
準確地說,是第一次以自己的方式、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語言節奏,把那種從洛杉磯地下喜劇夜場裏錘煉出來的、夾雜著移民記憶、族裔幽默和自嘲哲思的內容,原汁原味地呈現在一群會聽懂“內地”、“上海話”、“打call”這些詞的觀眾麵前。
對於一個在美國出道、在好萊塢混出頭的亞裔演員來說,這一場回歸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在好萊塢講笑話
他講的是自己
讓Jimmy火出圈的,是2014年那部《矽穀》。
他演的東亞程序員Jian-Yang,成了美劇史上最具“梗文化”的亞裔角色之一。

Deepseek在海外大火時,歐美媒體還用他的角色照做成meme,表達中國人在互聯網的領先地位。
其實“Jian-Yang”一開始隻是一個講了兩句話的配角,但隨著歐陽萬成把Jian‑Yang的口音、表情、怪癖深化,角色也從200字台詞的配角變為“Serie Regular”(常駐演員)。
“我希望 Jian‑Yang 說普通話,而不要變成 Bruce Lee 或 Jackie Chan 那類‘廣東濃重口音’,更像個野心移民。”

拍戲之餘,他還要兼職Uber司機,為的是支付賬單和租金,據他回憶,“拿到最低標準薪酬後買了輛二手豐田普銳斯”,跑幾單也好過幹站立不動。
等到他成為常駐演員,至少租金有了保障,他才鬆一口氣。
Jian-Yang有句經典台詞是“我不知道”,既滑稽又現實,是無數移民職場生態中的真實存在。
但Jimmy知道,如果一直演“Jian-Yang”,他的人生就真的隻剩下“我不知道”了。
於是他自己寫劇本、做編劇、拍脫口秀,把喜劇當成了重建身份的方式。
他拍了一部半自傳電影《The Opening Act》,寫了一本《How to American》,從出租車司機到做DJ、做房產銷售的經曆,都被他寫成了段子。

這些故事看起來很好笑,但背景是苦的。
他在脫口秀裏經常講到“失敗”:“我告訴爸媽我去做演員時,他們直接把電視關掉”;“我當DJ的時候連夜店的燈都不會開”;“我大學學經濟,卻在stand-up舞台上講上海人的飯桌禮儀”。
他說話的方式像個局外人,但他說的內容卻讓每一個在異國他鄉奮鬥過的亞洲人都覺得“那是我”。
他的成功不是因為他比別人更搞笑,而是他敢於讓人看到喜劇背後“沒那麽好笑”的部分。

是外籍演員
也是“上海小孩”
很多人不知道,Jimmy其實是土生土長的“上海孩子”。
他的父母都是老上海人,家族在上海灘頗有來頭。
外公張逸雲被稱為“味精大王”,曾與化工專家吳蘊初共同創辦天廚味精廠,還在1932年一·二八事變後捐飛機支援抗戰,是實打實的家國實業家。

而這樣一個根植上海的家族,後來輾轉香港,又漂洋過海定居美國洛杉磯,卻始終沒能割斷那條與故鄉之間的情感線。
他的父母在香港相識、成婚,後來移民美國。他13歲時全家落腳洛杉磯,逐漸適應美國生活。他在學校說英語,和哥哥講粵語,而和父母,始終是用上海話溝通的。
“我的上海話就是跟爸媽學的。”他說。
因此,即使多年生活在美國,他的上海話依舊保留了八九十年代老爺叔的腔調和氣息。他講“Guess how much”的段子,台詞原型其實並不是英文“猜猜多少錢”,而是典型上海式的一句:“猜猜幾化銅鈿?”

“Jimmy啊!Guess how much?!”——這句話成了他喜劇特輯裏最受歡迎的梗之一。而那一聲“喔唷”,更是讓上海觀眾秒懂。
他講自己小時候幫阿姨拆蟹粉裝進瓶子帶回香港做蟹粉豆腐,也講歐陽爺叔在洛杉磯怎麽用Prosciutto火腿“複刻”醃篤鮮。
他說在美國生活,“想保留上海的味道,靠的是創意”,但更靠一顆上海胃。黑皮子的大餛飩、響油鱔糊、鹹菜肉絲麵,胃會記得的。
如果沒有移民,也許Jimmy就會成為另一個平行宇宙的自己:穿著襯衫在淮海路寫字樓上班、下班和朋友去梧桐區喝酒、周末去人民廣場看相親角。

這趟回國之旅裏,Jimmy沒有演出,卻到處像個觀眾一樣體驗。
他在武康大樓前拍遊客照、在長樂路淘到一枚“雙喜”戒指、在外灘用普通話請攝影師拍照並成功“砍價買四送一”。他並不急著“登台亮相”,而是選擇從語言、飲食、生活方式去重新學習中國。

和許多“海外回流藝人”不同,Jimmy對中國的情感不是“策略性”的。
他不是回來“接代言、出風頭”,而是真的想在這片他本該屬於的土地上,說點什麽,做點什麽。

從紅館開始
回憶從沒離開過
見證過無數華語歌手巔峰時刻的香港紅館,今年六月即將迎來它少見的“脫口秀之夜”。
這是一場特別的演出。
對香港人來說,Jimmy歐陽是那個“漂洋過海回來看你”的喜劇小孩;對他自己來說,這是一次帶有儀式感的歸鄉禮。

回憶裏,他在九龍塘的童年過得稀鬆平常——吃茶餐廳、看周星馳、聽家長說“考個好中學你就贏啦”。
但到了13歲,他突然被送去美國,搬到洛杉磯。
在那之後,他的人生像被切成了兩段,香港變成了記憶的前半本書。回紅館站上台,不隻是“演出”,更像是重新翻開那本書,找到封麵上那張舊照片。

在社媒作品裏,他調侃香港的“快餐文化”,戲擬“香港叔叔”慣有的餐館行為;也講東亞父母,“移民家庭不說我愛你,隻會問你飯吃了嗎”。
他戲稱:“我是Made in China,我們會被貼‘100% tariff’(關稅)”,以此嘲諷中美貿易和身份標簽。
這不是典型香港棟篤笑(脫口秀)的節奏,但香港人能聽懂。

如同很多海外華人一樣,Jimmy是“夾縫中生長的人”。他在好萊塢出名,卻說“我沒覺得那裏是家”。
在這個身份變得模糊、文化認同越來越多元的時代,他不再滿足於隻做“好笑的人”,反倒更想做“講得清自己是誰”的人。
如果說他的演藝生涯是一次從“別人如何看我”到“我想怎麽說”的轉變,那他現在正處於那個重要的拐點上。
而我們,剛好正在看著他,變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