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女性,難道就不能是戀愛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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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敬月光

編輯 | 朱秋雨

“520”,“我愛你”的諧音,一個滿溢粉紅泡泡的詞組,一個被消費主義強行與愛情捆綁在一起的日期。

在這一天,獨身好像有罪,戀人不慶祝似乎會被猜疑為感情不和,這一天似乎無論什麽人都應該“戀愛腦”。

真的是這樣嗎?今日就讓我們來理性地討論一下“戀愛腦”。

人們很容易被貶為“戀愛腦”。談年上戀的女性被叫“嬌妻”,談年下戀的女性被喊“阿姨”,嫁有錢人是傍富,嫁給窮小子是扶貧。最理想的對象是同城、同齡、同薪、精神穩定,還要有一副好皮囊。

“你是戀愛腦嗎?”

10位朋友裏,隻有3人向我給出了絕對否定的答案,其餘的7人則在“是”和“也許是”之間徘徊。這個比例出乎我的意料。畢竟,“戀愛腦”現在不是個積極的詞匯。

“千萬不能戀愛腦”,互聯網上,勸眾人慎入愛河的聲音鋪天蓋地,“愛情至上”的思想深受鄙夷。

在“戀愛腦”的陰霾下,各種批判的標簽與新詞隨之而來。以女性為例,一段健康的戀愛要求變得極其嚴苛。談年上戀的女性被叫“嬌妻”,談年下戀的女性被喊“阿姨”,嫁給有錢人是傍富,嫁給窮小子是扶貧。最理想的對象是同城、同齡、同薪、精神穩定,還要有一副好皮囊。

《愛的二八定律》劇照

如果不符合上述條條框框,人們就很容易被貶為“戀愛腦”——這個網絡熱詞在2017年8月擁有了第一版百科詞條,但至今無法溯源。人們因此開始懷疑愛情,在婚姻一事上掙紮煎熬,生怕自己正在鑄下大錯。

為何明明是戀愛空前自由的時代,戀愛的範式卻似乎越來越固定,“門當戶對”也變得愈加重要了?全心全意地愛一個人,真的會讓我們的大腦生病嗎?

01

戀愛了,很慌

我在百度和微博兩個指數平台,分別檢索“戀愛腦”“結婚”。對比近三個月的熱度,我發現,它們一直是人們非常關心的詞。初步估算,每10個用戶搜索“結婚”,就至少有一個用戶在搜索“戀愛腦”。

北上廣深一線城市,是最關注“戀愛腦”的地區。上演過《愛情神話》的上海,對“戀愛腦”搜索指數排名第二,而在“結婚”搜索榜上,卻跌出十名開外。

一切都在警醒著人們:“戀愛可以,但千萬,千萬不要‘戀愛腦’。”2023年,隨著《消失的她》等影視作品的熱播,更多人甚至發出警告式的調侃:“應該把戀愛腦列入重大疾病。”

《消失的她》劇照

這句話如同魔咒一般,讓所有陷入戀愛的人開始自我懷疑。他們很想弄清楚,自己所處的這段情感關係,究竟是否健康,又該去哪裏鑒定“戀愛腦”。甚至,一小部分人無法同時抵抗外部的壓力和內心的掙紮,選擇用“分手”來了斷一切。

多個調查研究顯示,當代年輕女性相比於男性,戀愛與結婚的意願更低。2023年,一個媒體調研了2800餘名中國年輕人,發現滿分10分的評估體係裏,女性戀愛意願的平均分數是4.97,男性的平均分是5.30。

從現實經曆來看,男女之中,相對而言,男性不懼於麵對感情失敗。女性則有所區別,她們花費數百年的氣力,終於將平等的選擇權握於手中。對愛的珍惜,對未知的恐懼,再加上相對敏銳的感性思維,讓她們不敢輕易確信愛的真實存在,以至於,警醒演化為警惕,再升級為防禦。

不過,愛上一個人,又有什麽錯呢?

02

我有“戀愛腦”嗎?

“戀愛腦”,到底是什麽?它犯下了怎樣的滔天大罪,以致人們避之不及,甚至牽連到愛情的本真?

事實上,“戀愛腦”隻是一個比愛情還虛幻的網絡名詞,並未在醫學、心理學或神經科學上有任何具體的定義。單從生理角度來看,中美曾有一項聯合研究,掃描了 “戀愛”“分手”“從未戀愛”三組大學生在放空狀態下的大腦。

結果發現,就算大腦什麽都不想,還是能看到戀愛對大腦的影響。哪怕早就分手了,大腦也會呈現出差別。也就是說,人們從踏入愛情這條河流開始,就已經擁有了“戀愛腦”。

但在當下,“戀愛腦”顯然不隻是形容生理的變化。在社交媒體上,有人列出了戀愛腦的分級。戀愛腦第一級,給對方自帶濾鏡;第三級,單方麵付出;第六級,給對方花很多錢。

到了戀愛腦第十級,便是“把愛情當人生的最高追求”。

《喬家的兒女》劇照

如此來看,更接近於現在語境的“戀愛腦”,來自《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DSM-5)的“依賴型人格障礙”。這是一種“過度需要他人照顧以至於產生順從或依附行為,並害怕分離的心理行為模式”,具體表現為害怕獨處,對自己極度缺乏自信等等。

歐洲心理治療師西爾維·田納本在《戒掉戀愛腦》一書中寫道:“病態情感依賴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人們真正去愛,人們認為自己真誠地愛著對方,但這隻不過是一個意象,用以承載他們愛的行為。”

通俗來說,可以理解為,真正病態的“戀愛腦”,是指一個人極其偏執,甚至沉溺於戀愛這件事,多於對戀愛對象那個具體的人的迷戀。

厘清這一點,我相信,絕大多數人都已經可以判斷,自己究竟是否是需要治療的“戀愛腦”。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我的朋友們幾乎沒有到這個程度——她們擁有相對成熟的智識、不算混亂的精神狀態,卻依然不確定自己是否為戀愛腦。

背後的一大原因,也許是在當下互聯網的助推下,戀愛腦的用法已經過於泛濫,滲入了方方麵麵的邊界。

《歡樂頌2》劇照

我的朋友,26歲的祝予,一邊還房貸,一邊趕工作,人生被數字推著走。2023年春夏之交,她戀愛了。和學生時代的憧憬不同,愛情對於她這類職場女性而言,充滿了來自現實的壓力。

男方收入、家庭、年齡、定居城市,這些要素明明無關愛意,但被他人問起時,祝予經常陷入失聲狀態。她回答不上來——因為自己清楚,這不是一個符合大眾標準的、適合結婚的伴侶。

工作很難,戀愛更難,在戀愛中成為一名優秀的獨立女性難上加難。祝予不明白,自己如果真的在進行一場無疾而終的戀愛,那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

祝予的失聲,便是一種反戀愛腦社會氛圍下的無所適從。一旦兩個人條件不合適,女性就容易被蓋上“戀愛腦”的鋼戳。而愛情裏的小浪漫,似乎都在現實條件麵前不值一提。

女性朋友黎冰自從本科畢業,就再也沒有談過戀愛。她見證了好友接連被感情傷害,成為了小圈子裏唯一單身的“規勸者”。她與姐妹互相提醒:“不要相信男人。”

《甄嬛傳》劇照

但她並非不祝福愛情。黎冰說,戀愛中的人隻有在感到痛苦時才會傾訴,纏綿時卻羞於告知。朋友隻聽見壞的一麵,當然會抨擊“戀愛腦”。但愛情的當事人隻有兩個,能作出判斷的隻有自己。

反“戀愛腦”的人是無事生非嗎?顯然不是。

我們不該談戀愛嗎?顯然,亦不是。

03

愛是求生本能

愛的初始意義,本不是讓人身陷混沌。人之所以擁有愛的能力,是一種求生的本能。

包括牛津大學神經倫理學中心在內的許多機構,都曾從科學的角度交叉驗證,戀愛的確使人意亂情迷。多巴胺、血清素都在悄悄撥動人的情緒。但即使明知是這些激素在作祟,人們也不可控製地深陷其中。

追求愛情是人的本能。而在衡量一段親密關係是否健康時,標準本不用如此複雜。相比之下,我的私人方法更簡單直接,那就是,在一段戀愛關係裏,你感到快樂嗎?

我,22歲領證,沒有婚禮,沒有彩禮,直至婚後三年內,雙方家人也從未見麵。我的婚姻並不算完美,幾乎每個月都有爭吵,其中一次,我們預約了離婚登記。

《三十而已》劇照

這樣的故事,是不是典型的“戀愛腦”?正如黎冰所說,人們總是習慣一眼看到悲觀。雖然我不打算詳述,但結論是,在很大程度上,這段婚姻幾乎拯救了我稀碎的原始情感,也是我仍能堅持生活下去的維係。所以,我的綜合情緒收入,是絕對正向的。

真情實感的快樂體驗,比物質更稀缺。每一代人,即便是長輩嘴裏“過著好日子”長大的這一代,多少都伴隨著一些不幸運和傷痛長大。原生家庭、時代浪潮、次生災害,種種事件讓人不安,也刺激了一些人想要抓住來之不易的親密關係。

而之所以提倡用這個標準來衡量伴侶,是因為快樂是一種依靠直覺的下意識判斷。當你開始懷疑的時候,那麽一定有哪裏出了錯。找到它的根源,修複或者放手,而不是以“戀愛腦”一詞,遮蔽來自現實、心理層麵未曾解決的困惑與矛盾。

04

極端輸掉一切

既然反對“戀愛腦”並不等同於反對戀愛,那麽,人們究竟在反對什麽?

一句流行語是,“愛是常覺虧欠”。但它非常具有誤導性,在倡導一種無節製的包容和奉獻。我的一位已婚朋友梁婕,認為自己是“戀愛腦”,因為她會主動洗碗做飯。

家務分工,是許多“戀愛腦”話題下,最常見的爭端之一。請務必避免掉入“思維陷阱”,愛與付出是伴隨關係,但不是等同關係。當一個女性被要求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事業、家務兩手抓的時候,話題就已經脫離了“戀愛”的純粹範疇。放棄自我,以及明顯不對等的奉獻,都意味著戀愛軌道正在偏離。

當這些問題拆解出來,放在其他情境下時,答案呼之欲出。

相似的情況包括:我會照顧我收養的小貓,但無法24小時全身心地將所有精力投注在貓咪身上。我可能會喜歡做飯、洗衣服,這些充滿秩序感的工作有時會讓人快樂,但這些都不能成為一個人的義務。

問題不在“戀愛”,而在“極端”。在任何情況下,極端都很難收獲積極的結果。

《三十而已》劇照

美國康涅狄格州布裏奇波特大學的Tennov教授曾用400對情侶作樣本,詢問他們對愛情的態度,並分析他們的日記。最終,他將那些愛得比較極致的人篩選出來,為那種極致的戀愛取了一個名字:Limerence。他將這個詞的特征闡述為:狂熱的求偶心態,也就是深戀感。

Tennov發現,Limerence們通常有“侵入式思維”,感覺對方無時無刻不侵占著你的大腦。這一傾向在“戀愛腦”們的世界中尤為明顯。數據顯示,“戀愛腦”們消耗了85%~100%的時間思考戀人,嚴重影響到了他們的日常生活,他們不能好好地工作、學習,因為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

極端地渴望他人,渴望通過戀愛實現救贖,才是任何時代應被警惕的。愛是責任,不是合同。也許我們的錢包會被房產公司套牢,但愛要自由得多。一張紙,永遠無法困住兩個鮮活的靈魂。

當然,這世上鮮有絕對的公平。在愛裏,斤斤計較也許是缺點,過度大方也不正確。如何把握中間的度,需要我們既要學會愛人,又要愛自己。而在不極端的情況下,你對愛人的包容,是人性光輝裏的閃耀之處。

最後,願你得償所愛,隻要你感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