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討厭的柳絮背後,有一個過敏產業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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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 文 靜

編輯| 龔 正

最美人間四月天,有人踏青賞花,有人流淚回家。

公開數據顯示,我國100人當中就有40個人會過敏,抗過敏產業市場近300億。氯雷他定成為抗過敏藥中的硬通貨,有時晚間遇用藥高峰,還一粒難求,全國30多家內外資企業在爭奪這一市場。人類過敏史持續幾個世紀,過敏人有多苦,背後的過敏產業就有多旺。

#01

過敏人抗絮,也挺花錢

“北京四月的雪又來了,真是浪漫極了。”麵對每年花粉過敏季,在北京做藝術指導的朱可無奈說起了反話。

朱可被北京楊絮困擾多年,他的抗過敏藥方是“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

每天近兩個多小時來回通勤時間,先主打一個“”字,口罩帽子眼鏡一個不落。別人看他是有範兒,他知道自己是“有病”。

圖源來自網絡

然後就是“”。可不是吃鹵煮,而是吃藥。

過敏人的鼻炎一般都比較嚴重。朱可每逢半個月就要去醫院的變態反應科開一次藥,分別是“孟魯司特”和“依巴斯丁”。前者用來緩解過敏反應,後者主要從血液上進行調理。

此外,醫院還跟他開了兩種外服的噴劑——鹽酸氮䓬斯丁和布地奈德,朱可也搭配洗鼻藥品堅持使用。

這還不夠,朱可還給自己上黑科技。

他購入了“遠紅外鼻炎激光治療儀”,官方介紹的原理是通過激光照射鼻腔或穴位,向血液注入光子,改善血液流動性和粘滯性,從而消除炎症。但朱可用後的評價是,“隻感覺到鼻腔微熱,有點智商稅。”

隨便算算,每年朱可在4月、9月花在抗過敏上的錢加起來都有幾百。別人都愛北京春秋,而朱可最怕的恰恰就是4月和9月這兩個北京最美的季節。

同樣飽受楊柳絮折磨的還有國企打工人楊新文,他的抗過敏藥方,選擇的是“”。

32歲的楊新文剛經曆了一場中層裁員,同時失戀,漫天的楊柳絮讓他更覺煩躁。

“今年過敏疊加心病比往常更重,打噴嚏、流鼻涕、眼睛癢,各種藥輪番上陣,半夜還是會被癢醒,或許換個城市生活,才能逃離失業失戀加過敏的混亂日子。”楊新文說。

不過這一換也是有成本的。他去雲南住了10幾天,就花了幾千元,算是抗絮損失費,但那兒也不是完全就是“零過敏”。

據北京市相關部門通報,今年楊柳飛絮第一次高發期是在4月12日至18日之間。不過早從3月開始,全國的過敏人從南到北,就已經提前開始“囤藥備戰”。

據美團買藥發布的數據顯示,從3月中下旬開始,全國整體過敏用藥需求持續走高,過敏用藥需求是去年同期的1.6倍。

從地域來看,北京、濟南、武漢、廣州、西安、太原等六個城市過敏用藥增速較快,其中北京過敏搜索量在3月時增長超1.2倍,增長幅度居首位。

圖源來自美團買藥健康指數

這當中,男女生在抗過敏症狀方麵,需求有所不同。

據美團買藥通過對用戶的數據調研顯示,鼻子過敏方麵,30至35歲的青壯年用藥需求最高。

女性在春季更易受到眼部過敏的困擾,用藥需求占比為66.4%,遠高於男性。醫生表示,在幹眼、慢性淚囊炎、閉角型青光眼、瞼緣炎和角膜損傷等疾病的基礎上,女性眼部更容易出現過敏症狀。

此外,還有一些人此前沒有得過過敏症狀,以為是感冒,結果硬挺了一周還沒好。

美團買藥鼻喉科主治醫師劉旭暉解釋:“對於感冒來說,鼻癢、噴嚏、清涕以及發熱的症狀不會超過一個周的時間,過敏的話,這些症狀會持續超過一周,甚至持續一個月以上。”

據北京園林綠化局與氣象部門聯合發布的預報顯示,北京第二波高峰將在4月中下旬—5月上旬發生,第三波高峰將在5月中旬,每次高發期一般持續一周。

#02

“氯雷他定”:抗過敏產業的C位?

在抗過敏界,有一種人叫做“氯雷他定人”。

氯雷他定是一種常見的抗過敏藥物,在海內外都非常通用和知名,主要用於緩解過敏性鼻炎有關的症狀,如噴嚏、流涕、鼻癢、鼻塞以及眼部癢及燒灼感。

而“氯雷他定人”,指的是常年靠氯雷他定續命的過敏群體。每年4月,春風一吹,氯雷他定人就會大量出沒。

美團買藥有個數據顯示,花粉高發季節,22:00-8:00期間,氯雷他定片的銷量高達25%以上,可以理解成一到晚上,就是氯雷他定人開始頻繁湧現的時間段,原因是夜晚一旦過敏症狀發作就會影響睡眠。

氯雷他定如此頂流,但它並不是人類抗過敏的始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幸運,一下子就站到了C位。

過敏性疾病,是全球最主要的慢性病之一,超過20%的人群都受此困擾。

據記載早在公元前6世紀到公元前4世紀,人類的醫生就開始記錄,有些人可以無害地吃奶酪而另一些人反應劇烈。

直到1906年,奧地利醫生克萊門斯·馮·皮爾凱,首次使用了“過敏”(allergy)一詞。1913年,法國生理學家夏爾·羅貝爾·裏歇特,因其發明的“過敏反應”(anaphylaxis)一詞和相關研究工作,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過敏反應”被認為捕獲了身體機能關閉的畫麵。

1910年,英國神經學家亨利·戴爾發現了一種他稱之為“組織胺”的物質。十幾年後,他意識到,是組織胺引起了身體的過敏反應。20世紀50年代,巴黎巴斯德研究所的達尼埃爾·博韋研製出了抗組織胺的藥物。

至此,人類開始進入抗過敏藥物的研發階段,走過了三個時代以及三代藥物。

1950年,撲爾敏上市(美國藥物公司先靈葆雅Schering-Plough研發,該公司於2009年被默沙東兼並),它連同賽庚啶等成為第一代抗過敏藥物的代表。

但第一代藥物吃後有個副作用就是吃後犯困、容易昏睡等。如果要開車,不利於安全。所以醫生一般建議晚上吃,即便如此患者仍有第二天犯困的情況。

第二代就是上世紀80、90年代麵市的氯雷他定(仍由先靈葆雅研發)、以及西替利嗪等。它相較於第一代抗過敏藥物的改進,就是吃後不犯困。白天如果皮膚瘙癢,可以吃。

第三代的代表就是地氯雷他定等,它的結構較氯雷他定有所改變,也是吃後不犯困。在現在醫生的診療中,根據患者情況,也會出現第一代和第二代聯合使用的情況。

作為第二代代表,氯雷他定於1986年前第一次向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申請首創新藥(Frist in class),卻輸給了由德國赫斯特製藥公司研發的特非那定(Terfenadine),後者作為第一個非昏睡抗過敏藥在美國上市,而自己卻落選落選進入“慢審批”(slow track)名單。

這一等就等了近7年。1988年氯雷他定在歐洲先上市。而直到1993年,特非那定因被查出存在“心律紊亂”的副作用,而進入黑名單,氯雷他定才終於獲得美國FDA的批準。

氯雷他定進入中國市場,分別有兩個時間點。

早在1985年,美國強生製藥在華子公司——西安楊森製藥,就已經開始生產發售含有氯雷他定成分的抗過敏藥物,藥物名叫息斯敏,屬於一種仿製藥。

到了1995年,先靈葆雅公司開始進駐到我國上海設廠,原產原研這款抗過敏藥品,中文名為開瑞坦(Loratadine Tablets )。

息斯敏由於入華時間較早,所以較早建立了用戶心智。它與開瑞坦的區別在於,息斯敏被認為是第一代抗組胺藥,開瑞坦是第二代抗組胺藥,也就是服用後少犯困。

先靈葆雅公司研發的開瑞坦,一度在中國市場的份額占有半壁江山。

2022年,氯雷他定專利期滿。國家藥監局官網數據顯示,目前國內地氯雷他定共有42個批準文號,30多家企業擁有生產資質。

從長三角到北京、成都、海南,都有企業爭奪這一市場。氯雷他定的價格也變得比較親民。大部分10-20元就能買到一盒。

在醫藥渠道中,息斯敏6袋裝x 10mg,折後24.2元;開瑞坦6袋裝x 10mg,折後22.1元;8袋裝 x 5mg的芙必叮,折後18.8元。

據市場公開數據,我國100人中有40個人過敏。2022年,我國抗過敏藥行業市場規模達292.8億元。其中,2023年前三季度,氯雷他定片在重點省份實體藥店銷售額超過6億元,西安楊森、廈門萬全萬特製藥、拜耳市場份額位居前三,合計市場份額占比超過60%。

另外,在醫院係統中,由海南普利製藥生產的、商品名為“芙必叮”的地氯雷他定片,使用較為普遍,它通過了歐盟的CE論證(CONFORMITEEUROPEENNE,是商品進入歐洲的護照),其價格也相對低廉。

#03

抗過敏,需要拔樹嗎

“世界上那麽多樹,北京為什麽偏偏要種那麽多楊樹和柳樹呢?”每年到了4月,關於誰升高了北京花粉行情的問題,都會被提起一番。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的是,花粉過敏的罪魁禍首並不是花,而是樹、草這些以風為媒介傳播花粉的風媒植物。

具體來說,春天常見的油菜花、桃花、梨花,它們的花粉顆粒較大,但花粉量不多,不易四處播散,通常不會引起過敏。

帶來花粉的是柏樹、楊樹、柳樹、樺樹、梧桐等的花粉,特點是花型小,花粉含量高,質量較輕,可以隨風飛到很遠的地方。

讓過敏人無奈的是,這些樹的花粉從每年2月到5月,是分批登上舞台的。3月主要是柏樹、楊柳,4月和5月主要是樺樹,梧桐樹、白蠟樹。

像北京氣象台4月初發布的致敏花粉種類主要是柏科和楊柳科,4月20日的最新預報是,北京即將進入鬆科花粉高峰期。可理解成,油鬆、雪鬆、白皮鬆、華山鬆等樹種的花粉將要開始飄了。

圖源來自北京氣象局官方微博

不過,還是楊樹、柳樹在華北平原分布最廣。這當中的原因還要追溯到上個世紀60-70年代開始。為了抗擊沙塵暴,北京等華北地區就開始了大規模種植楊樹、柳樹的行動。

選擇這類樹種的原因,主要是比起其它樹種更好成活,而且生長速度在5-8年即可成材。最重要的是,楊、柳樹的抗汙染能力很能打,平均一株楊樹可滯塵16kg,簡直是北京提高綠化、治沙防塵的全能ACE(注:偶像團體中的王牌成員或者遊戲中的第一名)。

不過,全能ACE也有致命傷,產生的飛絮就成了一大治理難題。據調查,隻有雌性楊樹才產生楊絮,而北京當時考慮到樹種生長速度,種植最多的便是雌性楊樹。

當其種子與蒴果成熟,時蒴果逐漸裂開,白色絮狀的絨毛便會攜帶著種子隨風飄散。

麵對楊絮柳絮飄散,目前社會上也有兩種聲音。一種認為是應該砍掉楊樹等過敏源。目前權威的聲音是:不宜亂砍亂伐,認為砍掉“身材較高”的楊樹,隻留其它樹種,北京的綠化天際線將下降10米左右。

一種認為應該留點時間,科學治理。給樹注射藥劑,被認為是近年來相對有效的一種治絮舉措。

藥劑中的主要成分赤黴素,據稱能抑製住楊柳樹中產生的90%的飛絮。由此,也誕生了我國生產經營範圍涵蓋赤黴素的企業,數量高達40多家。江蘇省成為最大的生產製造商和批發商,其製造業占比達24.39%。

另外,一些換樹的試驗也在實踐中,即用雄性楊樹替換掉雌性楊樹。

目前,北京市的園林綠化局聯合北京林業大學,培育並引進了5個更適宜北京城市的無飛絮新品種,包含“京雄1號”、“京雄2號”等。

其中,“京雄1號”為人工選育的雄性無絮毛白楊,品種來源於北京市大興區樹齡200年左右的雄性毛白楊古樹。該品種樹冠橢圓形,樹幹通直,在北京地區表現優良,適應性強、特征穩定。

北京市已繁育儲備這類無飛絮的雄性楊柳樹苗有20萬餘株,更新替換掉雌株並已應用的也有5萬餘株。

不過可以預見,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氯雷他定人,除了要尋求科學的方法,可能更多還是得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