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丈夫追到商店關門暴打 跳樓逃生7處骨折截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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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那個場景下唯一的逃生選擇”,仍給她的身體帶來巨大痛苦。但比起難愈的傷痛,得以從家庭暴力的黑洞中逃離,她唯一感到後悔的是——沒能更早做出正確的決定。


楊寧從二樓窗戶跳下後的畫麵。視頻截圖

25歲的楊寧在等待一場與前夫有關的宣判。

470天前,她以近乎決絕的方式結束了正在進行中的家庭暴力:在前夫輪番落下的耳光和拳頭之中,她選擇從二樓的窗戶跳下逃生。

在不過百萬人口的河南省商丘市柘城縣,即便頂著熟人關係的社會壓力,楊寧也不願成為家暴中沉默的妻子。她形容過去那些家暴中的受害者,“就像是被拐賣進大山的女孩,逃都逃不出來。”

於是,原本性格內向的楊寧主動撕開婚姻的傷口,將監控拍下的家暴視頻公之於眾,並堅持離婚,把前夫對自己的人身傷害訴諸法律,試著從對他的怨恨中逐漸抽離出來。“隻要拿到判決書,我心裏就會把這件事放下,就當是生了一場病。”

和其他家暴受害者相比,楊寧說自己是少數“被外界看到的人”,更多的女性不敢發聲、不能發聲以及發聲後沒被看到。

如今,“那個場景下唯一的逃生選擇”,仍給她的身體帶來巨大痛苦。但比起難愈的傷痛,得以從家庭暴力的黑洞中逃離,她唯一感到後悔的是——沒能更早做出正確的決定。

“如果有更多的人提前看到就更好了”

一年零三個月以來,楊寧幾乎沒有睡過整覺。

那場家暴之後,救護車把她送到醫院時,她全身骨折7處。除了前夫一拳擊中的左側眼眶內側壁骨折,更嚴重的傷害是由高處跌落造成。她的胸椎、腰椎、雙跟骨、恥骨、骶尾椎骨、髖骨呈現不同程度的粉碎性、壓縮性和爆裂性骨折。醫生當時給出的診斷意見是截癱。

三塊鋼板和數枚螺釘植入她的身體中,在左右腳踝各自留下一處L形疤痕。後背到腰部的手術痕跡更明顯,是一條沿著脊柱豎直、約為20厘米的刀口,每隔一段就有一條短橫的縫合痕跡,就像是冬天女孩們常穿的牛角扣大衣全部係上的樣子。


楊寧背後的手術刀口痕跡依舊清晰。受訪者提供

  她時常在半夜醒來,被那種混雜著電擊、灼燒和針紮的感覺折磨著,有時持續十來分鍾,有時長達幾小時。她形容這種綿長的痛苦,“不是發生在某個瞬間,是日複一日、每時每刻,夜晚最明顯。”

  除了藥物,唯一有效的對抗方式是轉移注意力。大腦已經困到極致,眼睛也睜不開,她隻能把手機放到枕頭邊,光聽視頻裏的聲音。黑暗中,耳朵的聽覺被放大,疼痛感便能緩解,再抓住下一次睡意襲來的間隙入眠。

  楊寧皮膚白皙,雙眼皮,喜歡把染過的長發紮成一束馬尾。像這個年紀愛漂亮的姑娘一樣,她會塗上豆沙粉的指甲油,自拍時配上花朵特效的可愛濾鏡。

  2017年大學畢業後她從鄭州回到柘城,靠著自己經營的一家女裝店,過著沒有太多經濟壓力的日子。“那件事”之後,她把原本的店鋪轉了出去,和朋友栗子一起把新店搬到房租更低的一條巷子裏。

  一天之中的大多數時間,她都待在這裏。小店裝修成時下流行的白色風格,地麵是原始的水泥色,搭配著仿真綠植,清新簡約。當她套著長褲坐在沙發上時,看起來和進到她服裝店的女孩們並無二致——隻是手邊多了一副灰色的拐杖。


楊寧的身體還在康複中,目前靠拄拐。受訪者提供

過去,她覺得“家暴”是一個離她很遙遠的議題。當她在微博率先曝光了自己的經曆,不少網上的陌生人和身邊的同學,都來向她傾訴類似的家暴遭遇。

她驚訝於親密關係中有如此多的女性曾經或正在經曆家暴,更加關注那些被家暴的女性——比如宇芽和拉姆。

當她在一個知識分享平台搜索到關於“家暴者的共同特征”時,心裏一怔,“如果自己早點看到多好”,轉而又想,“如果有更多的人提前看到就更好了。”

房門內的暴力

前夫王立凱皮膚白淨,個頭超過1米8。留給朋友們的印象大多是“客客氣氣”、“笑起來蠻陽光”、“挺老實,還有點有趣”以及“家裏條件挺不錯”。看上去與凶狠無關。

以至於楊寧某次說起她可能會被丈夫“收拾”的時候,朋友栗子並不太相信,“他真的會動手嗎?會打你?”

但關起房門,在外人看不見的地方,暴力不止一次降臨在這段並不算長的婚姻關係裏。

楊寧說,第一次動手發生在孩子四個多月時。晚上喝酒回家的王立凱與她發生激烈爭吵。當著公婆的麵,楊寧第一次被打頭、摔在地上、扯頭發。王立凱畢業於體育相關的專業,人高力氣大,家人試圖攔,但是攔不住。

她說,第二次動手是2019年7月的一個下午,她再次被扇耳光、手臂捶至淤青,這一次王立凱沒有喝酒。

這對年輕的夫妻相差一歲,畢業於同一所高中,大學時又都在鄭州。與楊寧認識超過8年的朋友張希悅,她看著王立凱從高中時候開始追楊寧,一直到大學時在一起,“王立凱是她的初戀,唯一的男朋友。”

2017年5月3日,兩人舉辦婚禮。同年10月,楊寧和王立凱的兒子出生,並於2018年12月辦理結婚登記。

婚後的王立凱一直沒有工作,兩口子之間的開銷大多由楊寧支付。時間久了,楊寧對於丈夫不出去工作的狀態感到厭煩,“我有經濟收入,共同生活付錢我不計較,但他老向我要零用錢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不應該我承擔。”

王立凱去網吧會找她要錢,點外賣也會用她的手機下單支付。再後來,丈夫回家越來越晚,楊寧並不清楚他的具體行蹤,隻知道他大把時間花在打麻將、玩紙牌上。


楊寧和朋友新開了一家店,搬到房子更低的巷子裏。新京報記者 杜雯雯攝

王立凱對妻子的詢問也變得越來越不耐煩,好幾次爭吵都是因為婆婆試圖管束去牌場的兒子,被王立凱當做是妻子“打小報告”。但他對於楊寧的外出卻多有控製,楊寧去跟朋友吃飯,他會問清楚是跟誰,有沒有男性。楊寧去美容院做護理,他會撥視頻電話過來,確認環境和人員。

直到2018年,追債的人拿著欠條找上門,楊寧才知道王立凱在外賭博欠下了幾十萬的債。楊寧說,王立凱名下沒有房、車和現金,他欠下的賭債最終由其父母出麵償還。這些借款,有的是王立凱以生意周轉的名義借出。

在中國裁判文書網上,能查詢到王立凱與多人存在民間借貸糾紛的民事判決書,涉及金額從2萬到10萬元不等。一份民事判決書顯示:王立凱不服一審判決,上訴至河南省商丘市中級人民法院,理由是他向沈某借的十萬元屬於非正常借貸關係,款項用於賭博,沈某明知王立凱借款是用於賭博,該筆借款不應受法律保護。最終,二審法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認定雙方債權債務關係明確,對於沈某要求償還借款的請求予以支持。

11月中旬,記者與王立凱母親龐敏有過兩次交談。她否認兒子賭博、指責楊寧自編瞎話,以及擔心事情鬧大對孫子的成長不利。提到楊寧遭家暴,她說,“被打是有原因的。都是女人,這句話不明顯嗎?”她還說,“(兒子)要是有罪,就治罪。”

對於楊寧來說,這並不是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答複。她認為,那些不善意、“潑髒水”的話,是王立凱家人在給他找理由。“找一個打我的正當的理由,小縣城裏,他們覺得這樣的話會讓外人理解,會讓別人對他們惡意不那麽大。”

早在楊寧第一次被打後,家人就支持她離開身邊的男人。但事後王立凱來向她悔過,楊寧覺得孩子還小,丈夫此前也並未有類似舉動,從內心而言她也不想完全放棄這段婚姻,甚至找理由安慰自己,“是不是酒精的原因?”

直到第二次暴力也毫無緣由地到來,楊寧才堅定了離婚的念頭,她和朋友栗子提到想找律師谘詢,還考慮把店鋪轉出去。但她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便等來第三次更嚴重的家暴。

選擇逃生

柘城縣最繁華的中心正對著容湖景區。這裏有寬闊的廣場和幾條延伸的商業街。一年前,楊寧的店就開在廣場上的女人街。單從環境來判斷,這裏原本是最熱鬧也最安全的地段——她的店鋪西側100米,便是城關派出所容湖警務室。

但事後回想起來,楊寧覺得2019年8月13日丈夫對她的施暴,早有預兆且無法逃開。

事發六天前,她與丈夫王立凱在電話裏有過一次爭吵。那天下午,楊寧的婆婆希望從兒媳這裏得知兒子的去處,當她在一個牌局上找到兒子後,當著打牌的人麵罵了王立凱。王立凱覺得是妻子向母親告狀“泄露了他的行蹤”,他在當即回撥給楊寧的電話中大發雷霆,並表示“要收拾她”。

威脅的電話打來時,大約是下午四五點,天還沒黑,楊寧接完電話心中不安,便和自己的母親一起回了娘家。夜裏,她先後收到婆婆發給她的兩條微信,一條是帶著提醒意味的“關門快走”,另一條的大意是“委屈你了,讓他好好反省”。

之後幾天,楊寧和王立凱沒有任何聯係,隻聽說他去了鄭州。8月13日,楊寧在家中吃過午飯後到了店裏。沒過多久,王立凱推門進來。

楊寧記得,見麵後兩人在言語上沒有發生劇烈衝突,都是一些瑣碎的、找不到重點的對話,比如為什麽最近沒有聯係。她對於危險的到來毫無察覺。

服裝店內外各自安裝了一個監控,這個原本為了防盜的攝像頭,意外記錄下短短20分鍾內,王立凱施暴的全過程以及楊寧墜樓的一瞬。

13時19分,王立凱突然抓住站在一旁的楊寧雙肩,猛地往地上一推,楊寧沒有防備,失去重心,朝後重重倒下。一分鍾之後,王立凱高抬的右手朝仍躺著的妻子一記耳光。他下手不輕,以至於打完人後順著這股力朝前走到了收款台。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雙手扯著楊寧的長發在瓷磚上拖行,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耳光、拳頭。

比起妻子的被動和畏懼,王立凱有時會兩手叉腰歪站著觀察對方被打的反應,有時半蹲著近距離朝低頭的女人訓話。13時24分,王立凱走到門口,把玻璃櫥窗兩側的窗簾通通拉上。一把黑色的鑰匙在他手上甩動。

王立凱收走了楊寧的手機,導致她無法向外求助。13時20分,楊寧找到一個機會,快速跑到門口想逃出去,當手剛剛拉開一側的玻璃門時,王立凱瞬間抓到了她。她用力拽著把手不放,卻被丈夫鎖住脖子,扭翻到地麵,還撞到了店裏一輛粉色的小推車。


楊寧試圖拉開店門逃走,被丈夫拉回摔在地上。視頻截圖

13時33分,一樓監控捕捉到最後的畫麵:楊寧為了躲開拉扯蹲在沙發前,被王立凱從背後架住抬起。男人一邊打開通向二樓的白色小門,一邊將妻子拖了上去。五分鍾後,穿著黃色短裙的楊寧從二樓窗戶跳下,光腳落地。

楊寧墜落時,栗子正站在服裝店的一樓門外朝裏張望,聽到身後的響動,她也嚇得抖了一下。栗子的老公隨後撥打了120。

在那之前,栗子聽到了旁邊傳出的哭打聲,她特意過來敲門詢問裏麵的情況,並讓王立凱打開門。王立凱隔著玻璃告訴她,“我們在吵架,一會兒就開門。”說話時,王立凱擋住了屋內大部分的視線,臉上也沒有異樣的表情。那一刻,楊寧坐在沙發上擦鼻血,站在外麵的栗子隻看到了白色紙巾,以為小姐妹在擦眼淚。

楊寧說她真正感到害怕的時刻,始於丈夫對她左眼的重重一拳,“當時整個左眼都看不見了,覺得眼睛瞎了,腦子裏也一直嗡嗡響,我才開始崩潰。”

許多人後來問過楊寧,為何一定要選擇跳樓這個方式。她一遍遍解釋,在那個被收走唯一的通訊工具、無法逃出求助的場景下,麵對拖上二樓後的未知,跳樓不是為了尋死,而是求生。

“關於跳樓,我其實是後悔的,特別是腿部疼痛的時候。但這是基於當下我脫離了危險的處境來回看,如果把我再放進當時的場景,我還是不知道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穿行過地獄之後,光明才緩緩降臨

跳樓逃生一年後,楊寧才算真正意義上與這段給自己帶來傷害的婚姻解除了法律意義上的關係。

初夏之前的六月,她的身體恢複到可以坐上輪椅,便在家人陪伴下前往當地法院遞交了申請離婚的民事起訴書,她的要求隻有一個:孩子的撫養權。

但7月14日的那次開庭,王立凱不同意離婚,並表示家暴是意外,夫妻感情並未破裂。一個月後,一審法院依法判決準予離婚。王立凱再次上訴後的9月18日,商丘市中院駁回上訴,維持原判。

楊寧堅持離婚,並拒絕出具諒解書。已成為前夫的王立凱因涉嫌故意傷害罪被羈押,將麵臨刑法的裁決。她也切斷了和王家的所有聯係,電話、微信都沒有往來。其實縣城並不算大,即便是換了新地址,從她的新店走到王立凱的家也隻需10分鍾。

時間在一定程度上修複了楊寧的部分身體。手術後,她先是經曆了長達三個月的臥床休息,然後靠自己手撐著能緩緩坐起來,再過渡到坐上輪椅踏出病房之外的空間。現在,她可以拄著單拐一深一淺地行走。

在這之前的一年裏,她像初生嬰兒一樣,重新開始學習翻身、靜坐、站立和行走。三月的時候,她在一條視頻裏配文寫道,“在醫院度過了夏天、秋天、冬天,某天看窗外發現綠樹,春天來了啊。”

但仍有一些不可逆的損傷無法修複,比如脊髓和神經。左腿肌肉萎縮明顯,左腳也出現足下垂的症狀,需靠足托固定,而她的右腳則隨時處在肌張力的狀態,緊繃上翻。

每天早上八點,大哥楊誌華會騎上一輛套著透明防風罩的電動三輪車,送她來離家十來分鍾車程的柘城縣中醫院康複科。四個小時的康複治療,要經過蠟療、針灸、手法三個階段。她的醫生說,持續的康複治療可以防止她的肌肉攣縮、僵直和粘連,未來或許可以“脫拐”,但恐怕無法恢複到正常人走路的步態。


楊寧在醫院做康複治療,醫生說未來她或許能脫拐,但步態難以恢複到和正常人一樣。新京報記者 杜雯雯攝

起初,除了最親近的家人和現場的見證者,沒有太多人知道她是因何受傷。有朋友聽說她住院了來探望,她覺得委屈又不想多說,隻是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她害怕別人看她的腳,也擔心對方來問原因。就連服裝店的店員和一些熟客問起,她也隻是回答,“是意外,不小心摔倒了”。

在哭泣和沮喪中度過了一段時間後,她還出現了特定場景下的心理創傷。從醫院回到家中時,一對男女在家門外嘶吼,她緊張得蒙上被子,又總是忍不住去聽他們爭吵的對話,條件反射似的害怕和出汗。

後來,她嚐試把自己從情緒的黑洞中拉出來。她開始在網上搜索脊髓損傷和下肢截癱的醫學知識,想從別人的案例裏找到借鑒,而後又查詢與殘障人士相關的生活狀態和服務保障,總覺得“提前了解這些會對自己有幫助。”

但最讓她介懷的是,事發至今對方都沒有向她表達過歉意。她無意中聽朋友說,對方在一些場合表達過“在縣城裏有關係”的言語。她氣不過,又找不到更好的辦法,幹脆甩開麵子和親情捆綁的包袱,在朋友圈和微博公布了自己被家暴的視頻和文字說明。

很快,視頻的內容迅速登上熱搜,楊寧被家暴的事在縣城內外都引發關注。法院打電話給她母親,表示會依法公正審理此案,市裏和縣裏的婦聯工作人員也每隔一段時間詢問她的境況。

自揭傷疤的曝光,讓楊寧在輿論上得到同情和支持,卻讓她和對方家族的關係更加惡化。有朋友擔心她被報複,她也會焦慮,但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想法,“我不會因為他可能會再次傷害我,就放棄對他的刑事責任追究,這點我沒有變,從一開始就非常堅定。”

因此,當她在網上看到李陽的前妻Kim原諒了對自己施暴的丈夫,她感到困惑,“完全不懂,我不知道她這種做法能不能改變一個男人,起碼現在來看,我不理解。”

但對於那些正處於家暴,因為各種原因無法馬上離開、還在默默忍受的妻子或女友們,她卻有更多的同理心。“畢竟他第一次打我的時候,我也是選擇了原諒。我們隻能用事後的眼光去評判當時的選擇是錯誤的。”

她能理解那種不知所措的迷茫,“我沒有資格去否定,說這種是一種什麽愚蠢的想法。跟我第一次遭受家暴一樣,畢竟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當時隻是抱著一種‘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不會再重複’的想法。”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在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微博中,她這樣寫道:接近死亡反而更無懼死亡,既然活下來了,就該讓傷害我的人得到起碼公平的懲罰。

七月份的夏日,她收到一束朋友送來的鮮花,白色、粉色和淺紫色玫瑰搭配著康乃馨、小雛菊、洋桔梗和尤加利葉。淡粉色的包裝紙圍繞著星星紗網,一片溫柔。卡片上隻有短短的兩句話:穿行過地獄之後,光明才緩緩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