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碩士“另類教育”引起爭議 隻養兒子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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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建湘作為我國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教育學碩士,在教育兒子的方法上顯得與眾不同。

  在惟一的兒子子軒13歲那年,他領著兒子退了學,開始自己動手教育兒子;兒子18歲那年,老周和兒子打了招呼:18歲,成年了,今後必須獨立。兒子20歲生日那天,老周送給兒子一雙名牌運動鞋,子軒穿上之後走出了家門,從此父子倆便很少見麵。

  15日下午,記者在海南師範大學家屬樓裏采訪了這位“教育奇人”。

  房間裏沒有掛一幅畫,陽台上安裝了整塊玻璃,視野很開闊。一名中年男子坐在窗下打坐,凝眸於窗外的草坪——這一場景在記者眼中定格,很悠閑,卻也很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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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父”周建湘 李小崗攝


  自稱“孤家寡人

  ”的周建湘已獨自生活多年。他去年在海口騎車遭遇車禍,視神經受傷,幾近雙目失明,可他的精神狀態很好,眼睛看起來仍然很靈活很明亮;他言辭犀利,卻有隨遇而安的笑容;他今年53歲,酷愛輪滑、釣魚,2005年,他曾有輪滑環島遊的壯舉;他自稱“第一大棋迷”,能連下二天二夜棋。

   從闖海北漂到賦閑打坐

  “我上過10年大學。”周建湘說,他17歲就參加工作了,之後被保送工農兵大學,3年後恢複高考,他又考上了西北師大教育係,接著讀研究生,成為恢複高考後最早畢業的教育碩士,一直在高校裏麵搞教學與研究。在讀研期間他就張羅了一群年輕學者,想辦一所自己想上的大學,為此他還找過蘭州市主管教育的市長和工商界人士,想得到社會力量的讚助,行動之後他陡然發現,他的想法過於“超前”了。從此,就萌生了下海的念頭。出於性格上固有的冒險精神,以及對未來的向往,1987年,周建湘在“十萬人才下海南”的熱潮中,攜妻帶子來到海南,進了海南師範學院,在師院學報工作。

  潮起潮落,人生無常。1999年,周建湘帶著兒子子軒暫別海南,去北京謀求發展。兒子在北京告別了父親,一出家門便不願意再回頭。他與兒子之間的故事在北京被踢曝,《我隻養你18歲》發行了4萬冊。令人遺憾的是,即便在接受電視台的專訪時,父子倆也不願同時出鏡。

  2005年,周建湘孤身一人回到海南。而今,他雖然住在海師教師宿舍中,卻沒有工作,他把自己稱作“無業遊民”,在輪滑、釣魚中尋找生活樂趣,他的誌向是完成“一千零一夜”的垂釣任務。去年遭遇車禍眼睛受傷後,不得不放棄諸多生活樂趣,他以打坐來磨練性情,每天堅持打坐2個小時。

  經曆過闖海、北漂中的大風大浪,回複到今天沉寂的生活,周建湘這20年過得出人意料,充滿懸念。他說,既然是“生活”,就不是“熟活”,誰都不能預料到後麵的情節。包括兒子以後的路,每一步都有新的內容。

   拉兒子回家 被人罵有病

  當年,周建湘的兒子子軒能到海師附中讀書曾被很多人羨慕,這是一所重點學校,能把孩子送進來,對很多家長來說,簡直是一種榮耀。然而,在兒子13歲上初中一年級那年,周建湘卻支持兒子退學,義無反顧。

  為什麽要采取這樣極端的方式,下這樣大的決心讓孩子退學呢?周建湘在他的書裏寫了當時的經過——是因為老師告狀日漸頻繁,發展到後來,老師開始傳家長到學校接受再教育了。內容無非是曆數孩子調皮,上課睡覺、不按時完成作業等等。一天,我被老師傳喚,我想聽她說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老師隻是說她橫豎教不了這個孩子了,讓我帶到校方發落,另請高明。於是,我說出了憋了好久的話:“你學過教育學,聽說過一句教育名言嗎?——隻有不好的老師,沒有不好的學生!”,沒有等她下逐客令,我拉起孩子的手就走,一走就沒有再回頭。

  說到底,他是不滿意當時的教育方式,孩子早上六點鍾起床,爬起來顧不上吃早點就要趕去學校上早操,晚上六點才能回來吃晚飯,晚飯後接著要上晚自習。大部分的節假日都被名目繁多的補課擠占了,學生難得有一點閑暇時間。

  決定退學亦是履行父子之間的一個約定。在退學之前,他曾鄭重其事地向子軒出示了黃牌:如果再讓老師把家長傳到學校,立即退學沒商量!“記得我們事前商談關於退學的約定時都很平靜,無奈的平靜。子軒老實了一段時間,最後終於又滋事了。上自習課他在教室裏麵帶頭搗亂,站在桌子上起哄的時候,讓老師逮了個正著。接著就發生了我和老師之間的衝突。我們事前有商量,在他領紅牌的一刻我們都沒有感到突然。”

  令周建湘至今想不通的是:一個教育碩士,讓自己的孩子從重點中學退學,在當時的海南隻是有人說他有病,沒有人把它看成新聞,直到1999年他們漂到北京才引起媒體關注。

   兒子退學之後:

   玩網絡遊戲成高手

  退學之後,子軒走了不少彎路。他去外地學打了2年球,未果;又隨母親在外地讀書,退學。父親督促他在家學功課,但很難喚起他的學習興趣。網絡熱興起後,周建湘發現,這孩子在電腦方麵是有天賦的,他很快就學會了DOS係統操作和各種常用的個人電腦工具軟件。當時的電腦才剛剛進入奔騰586時代,進網吧的孩子們絕大多數是玩遊戲,當時一些高級玩家在玩一種叫MUD的網絡遊戲。子軒隻玩MUD。

  “我並不反對他玩遊戲,但是我堅決反對人被遊戲所玩。”周建湘說,大多數的家長都是談網色變,社會輿論也一直對網吧貶多褒少。他研究了網吧和子軒玩的 MUD,還和有關專家討論過,認為最大的問題是孩子的自製力差,一旦放任自流,孩子會泡吧成癮,玩物喪誌。子軒有一回居然在網上連續泡了48小時沒有下機,為此結結實實地挨了父親一頓揍。後來周建湘一直為自己的粗暴行為深感內疚,不知道這一頓揍會給孩子的心靈帶來多麽深重的傷害,有什麽辦法可以修複?

  他無奈地說,他的底線並不苛刻,還是那句老話,要讓他接受的僅僅是“說話算數”的家訓,但是,他沒能如願。兒子曾信誓旦旦地說再不玩了,但是,沒過幾天,他又回到了虛擬世界中。此後再也找不到一個非強製性的辦法把他拉回到現實的世界中。

  令老周想不到的是,兒子後來居然找到了“對口”工作,天天和網絡打交道。“一看他的資曆別人就搖頭,可是一工作起來,別人就圍著他轉。”說這話時,老周的表情裏有掩不住的自豪,與很多普通父親一樣。

  老周在《我隻養你18歲》裏寫道“我就是一個子兒都不給,我就是不辦‘無限責任公司’,養到18歲掃地出門沒商量。”在被父親“掃地出門”後,子軒進行過艱難的謀生嚐試。他在公司打過雜,也曾經賣過電腦硬件,但都沒能持續太久。曾經有半個月子軒完全是以方便麵果腹。

  直到今天,兒子一直對父親抱有敵意,很不願意與父親見麵。老周不知道,父子二人之間的結何時能夠打開。

   父親內心隱痛:

   受到不負責任的譴責

  退學事件發生後,周建湘不斷受到很多人“不負責任”的譴責,親戚朋友中有人直截了當地指責他斷絕了孩子的人生前程,如果孩子因為沒學曆找不到工作,他應當負全部責任。

  作為父親,他何嚐不感到心疼。他在書中寫道,“我的心髒出了毛病,老是感到胸悶,時而心悸。我沒有求助醫生,因為我很清楚我根本就沒病,完全是內憂外患的日子把人慪的。我堅信我並沒有失道,隻是寡助,假如上天能給我一個自由支配自己的機會,我會重新振作。”

  《我隻養你18歲》的字裏行間,滲出一個普通父親對兒子深沉的愛。“子軒小時候身體弱,還不會說話就吃藥,後來又不慎從5樓摔下來,骨折錯位和裂縫就有二十幾處,險些截癱!最終沒有生命危險也沒有留下殘疾,算是不幸中的萬幸。為了不讓他落下殘疾,我們想盡了辦法幫他校正,除了藥物理療,我借了本按摩書,親自給他按摩了幾個月,手法都練成專業的了。為了刺激他的足部生長發育,還專門編了一套運動操,鼓勵他忍著疼痛練,天天堅持。好在他年齡尚小,正處在發育期,最後終於康複了。”

  周建湘: 我失敗了,但不後悔

  老周的《我隻養你十八歲》出版後,他的教育模式當時一度引起社會各界強烈爭議

  周建湘的《我隻養你十八歲》出版後,他的教育模式一度引起社會各界強烈爭議,激烈的罵聲和褒揚的聲音相伴。本報摘錄如下:

  老周自序:解放宣言(摘錄)

  生路?對!是求生。活就要活在時時處處,最好是不要目的不要理由。我就是以自己對生活的這種理解來對待教育對待孩子的。“渺小的目的,造就偉大的人” 。

  ……

  十多年的煎熬,拉扯一個不願長大的孩子,好累呀!家長,難道就是孩子的犧牲嗎?除了為了孩子,生活再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

  我不想惹那些和我有同樣冠以“父親”職稱的同齡人生氣,我們小時候都挨過餓,失過學,下過鄉,進過廠,成家,拉扯子女,熬到這份兒上也都挺不易的……讓我把你們全都解放了算了。

  各方聲音之支持方:

  ——老周是好樣的,中國人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活得太累!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溺愛孩子隻是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將扼殺孩子的未來。童話大王鄭淵潔的教子經就很值得借鑒一下,他無疑把兒子教成功了。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成功,這裏的因素很多。

  ——老周的做法我很讚同,甚至希望自己有這麽開明的父母.一個人的知識隻有跟他的天賦完美結合才稱得上有用,而社會是實踐的大舞台,走上這個舞台你才能更真切的發現自己熱愛並願意為之奮鬥一生的職業。

  ——老周本身是個逆父也是一個愛父,誰一直在為子軒的出路和靈魂塑造而思考?為什麽一個不怕領導不怕流浪的大男人能對兒子說到做不到?原因在他受到的現實批判讓他不得不退一步,真正的放手怕是不可能的。

  各方聲音之反對方:

  ——如果我的兒子是個人才,我不會像他那樣自私,給他當兒子真是倒黴。中國人說這句話根本不符合國情,若說實施的話簡直是天方夜譚,現實些,哪種方法更能出人頭地哪種就好,何必亂學別人的。

  ——我覺得老周的教育並不對,在啟蒙教育階段,他沒有盡到家長的責任。孩子犯錯誤了,家長沒有下狠心給予糾正,也沒有好好了解他的真心話。總之,教育是一個永恒的話題,每個人的成長曆程中,家長,老師,以及所有的教育家的責任都是巨大的。

  ——老周的教育是失敗了,可老周一句話說得對,人活著就得自由。

  ——該反思的不隻是老周一人.那個叫子軒的孩子很可憐,他小時候可能不大聽話,但遠沒有到那種不可救藥的地步,但卻因為過失給了他研究教育的爸爸一個借口,於是就稀裏糊塗地就成了他的試驗品。我堅信每個人一定都有某方麵傑出的天賦,關鍵在於找準位置。

  ——自私! 在孩子該受教育的時候,你因為自己的一張麵子,剝奪了他的權利。在十八歲前,你教過你兒子什麽生存技能麽?

  ——老周的做法,作為一種教育理念是值得社會思考與研究的,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並沒有正確的將這一理念轉化成一種教育方式應用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對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應該用自己的言行和情感去溝通,去影響和感染他,讓他對自身的生命價值和人生目標有個正確的認識,使他產生自立自強的想法,才能實現真正的獨立。並不是有了多少的生存技能才能獨立,而是要有獨立生存的意識,認識到自己創造的東西才是最珍貴的,這對父子之間應該更多溝通。不要想當然認為他已經理解了,或者他應該理解。任何一個孩子最初對父親都是有敬畏心理的,他一定曾經有過想法,要讓自己做到令父親滿意,成為父親的榮耀。但是,年輕的他會有各種不成熟因素,從而不斷失敗。

   記者對話周建湘

   “我不為當年的做法後悔”

  以下是記者與老周的對話,他的觀點很“另類”,很犀利。

  記者:您1987年來闖海,1999年去北漂,2005年為什麽又回到海南了呢?

  老周:1987年我來海南曾放棄了公費去美國的機會,就是因為我喜歡挑戰,後來去北京,也是為了謀求更好的發展。現在又回來,還是因為海南的自然環境特別吸引我,陽光、大海、沙灘,相對淳樸的島民。回海南我沒有猶豫。

  記者:說說心裏話,您現在為自己當年帶兒子退學的行為後悔嗎?

  老周:我對自己認準的觀念和價值,從來沒有後悔過,我和兒子當初是“約法三章”的,說好如果我再被老師請去學校,那麽他就要退學。我覺得我的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教育,我們都必須講信用。在子軒18歲的時候,我把他趕出了家門,這之前我已經反複告訴他這個決定了,他早已經知道,因此離開家的時候也沒有過激的反應。隻是與一般人的做法相比,我的觀念與行為顯得出格。

  記者:您怎麽看待 “逆父”這個稱謂?

  老周:“逆父”隻是一種說法而已,可憐天下父母心,隻是我的做法和別人不一樣而已。大家沒法說出來的話,我說出來了;大家有心做卻做不出來的事,我做出來了。書出版之後,有人罵我,也有很多讀者專程找到我說,我替他們說出了心裏話。我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父親,難道做父親還有固定的標準、固定的模式嗎?

  記者:您認為自己盡到父親職責了嗎?

  老周:兒子受傷過,為了他早日康複,我學了整套的按摩手法,給他按摩;他對乒乓球感興趣,我把他送去學校學了兩年的乒乓球;我沒有輕易扼殺他在網絡方麵的天賦。之所以這麽走過來,我是為了讓他感受到生活的樂趣。我總認為,魚和熊掌不可蒹得,你得到一些東西,必然要失去一些,沒得選擇。

  記者:您為什麽走那條與眾不同的路呢?

  老周:我們這代人在教育孩子方麵感到很累,經濟、精神上的負擔都很重。來自社會的各種誘惑很多,如網絡遊戲等,這與我們當時成長的環境是截然不同的。故此,很多家長感到無助。現在的讀書者反而恨書,這是很奇怪的現象,很多學生一旦出了校門就再也不肯讀書,不願意再繼續學習。這種現象抹殺了很多人的求知欲,知識本身應該是活到老,學到老的。相反,一些沒有上過學的人反而求知欲旺盛,不斷進取,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應該學的東西太多了。

  在對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大家都有心病,隻是誰都不好意思說出來。有人說過這樣的話:“老周你戳到了中國教育的痛處。”我的做法之所以惹眼,也許是與大家熟悉的社會舞台背景反差強烈。有些人指責我自私、冷酷、盲目、偏執,對此評價,我與其為自己辯護倒不如表示諒解。不是我故意要與大家與眾不同,而是大多數的人都在裝糊塗。舉一個例子吧,現在的學生高考,家長都在外邊候著,沒人候的學生會被同學笑話。而以前呢,如果父母這麽幹,才會被笑話。現在的家長都太慣孩子了,這是錯誤的,孩子這麽大了什麽不能幹啊,你要教給他自立的能力才是。如果不好好培養學生的動手能力、與人交往的能力,麻煩自然會找你。

  記者:您的兒子現在能理解您當年的做法嗎?

  老周:我的理念人家不買單,不然也不會抱怨我。他心氣很高,對自己現在的狀況總不滿意,我相信自己可以闖出更大的天地。他總是會很羨慕重點大學畢業的人,沒能上大學,是他最大的遺憾,可我始終不後悔我的決定。

  記者:您對兒子的現狀滿意嗎?

  老周:出生在我這種家庭的孩子,原本可以踩著我的肩膀往上走,能夠走得更高更遠……我希望他能飛得更高,而且他也有能力飛得更高,他是有一些天賦的。我常自嘲說我是最失敗的父親,最失敗的學者,失敗到家了。

  記者:與兒子長時間不見麵,想他嗎?

  老周:觸景生情的時候我當然會想他,這是人之常情嘛!

  記者:您現在的生活狀況是什麽樣的?

  老周:我現在是一個無業遊民,一個流浪漢,一個孤家寡人,一個碩士走到這一步也是挺悲哀的。我常常調侃自己“我活得像謊言一樣”,但每遇到一線光明我就會捕捉它。

  “我隻養你18歲”是“逼鐵成鋼”

   陳清華

  在中國式教育裏,任何對孩子的粗暴式教育都是“逼鐵成鋼”,其結果很可能與初衷相違背。(相關報道詳見本報今日第4—5版)

  周建湘作為我國恢複高考後的第一批教育學碩士,在教育兒子的方法上顯得與眾不同。在惟一的兒子子軒13歲那年,他領著兒子退了學,開始自己動手教育兒子;兒子18歲那年,老周和兒子打了招呼:18歲,成年了,今後必須獨立。兒子20歲生日那天,老周送給兒子一雙名牌運動鞋,子軒穿上之後走出了家門,從此父子倆便很少見麵。為此,周建湘被媒體稱為“逆父”。(相關報道詳見本報今日第4—5版)

  從《我隻養你18歲》出版到現在,若幹年過去了,當事人老周今天坦承,他“失敗了,但並不後悔”。老周的問題出在他太懂教育理論了,太尊重孩子的個性了,結果,中國家庭中原本具有的那種父子親情沒有了。從孩子的角度看,這個父親也許推卸了他應承擔的責任。他們的關係成了契約關係:18歲前,我是你的監護人,18歲之後,我們是路人。老周太武斷了。如同一個協約:一方定規則,另一方簽字。決定退學亦是履行父子之間的一個約定。在退學之前,他曾鄭重其事地向子軒出示了黃牌:如果再讓老師把家長傳到學校,立即退學沒商量。我理解老周的“逼鐵成鋼”的精神,卻不能接受“約法三章”式的粗暴教育,因為這顯然缺少了中國式父愛。

  什麽是中國式父愛?我舉個例子。有一次,我的小孩子夜哭,太太睡不好覺,心情很不好,所以就責怪我說,你講不講道理?我說不講。這下她生氣了,你怎麽能不講道理呢?其實我的意思是說,家是講“愛”的地方,而不是講“理”的地方。在一個和諧的家庭裏,你根本沒法講“理”,越講越糊塗,隻能講“愛”。中國的教育問題很多,比如說,我們習慣於在誇獎一個孩子的時候,說這孩子很“聽話”“很乖”。為什麽“聽話”就成了好孩子的標準呢?這是因為中國的家長習慣成為自己孩子的“主人”,習慣“包辦”。作為教育學的研究生,老周走出了父母“望子成龍”的傳統模式,培養孩子“自立”精神,這個初衷沒有錯。但18歲在中國能“自立”嗎?18歲隻是一個年齡的數字而已,18歲,在現實中還是長著稚嫩肩膀的大孩子。什麽約定都沒有用,還是得用愛,中國式的父愛。

  我不是說老周不愛孩子,隻是他的“約法三章”讓孩子感覺不到父親的愛。這在孩子看來,就是缺少“愛”。其結果是父子反目,相見不相識,即便在接受電視台的專訪時,父子倆也不願同時出鏡。本該溫暖的親情卻變得很生硬。孩子在一個生硬的家庭環境中成長,健全的人格恐怕無從談起。養不教、父之過。老周是有責任的。

  當然,老周的孩子離開學校是有原因的。他對“老師”的培養方法產生了懷疑。既然你說教不了,那我把孩子領走自己教育。教育雖然不能簡單地以成敗來論英雄,但健康的身心、健全的人格,這兩者缺失的話,怎麽說都是失敗,是吧。話雖這樣說,現在的成功標準更多情況下,還是以成敗來論英雄的,我們可以假設一下, 如果老周的兒子跟丁俊輝一樣成功了,那恐怕就是另一種評價了。

  國外有國外的做法,中國有中國的國情。很多東西學西方反而越學越糟糕。這是我現在重讀先秦聖人書的原因,也是我出版《和諧讀墨子》一書的原因。繞了一個大圈,我覺得還是中國的傳統文化好,是真的好。就比如說,養兒防老,我們的法律沒有這樣的條文,但實際上約定俗成。成了不成文的“父子契約”,這差不多成了民間人人認定的遊戲規則,老周顛覆了這個規則,隻是沒有找到更好的規則來完善。老周的問題是,隻是“破”但沒有“立”。

  在中國式教育裏,任何對孩子的粗暴式教育都是“逼鐵成鋼”,其結果很可能與初衷相違背。不知道周老師是以為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