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與怒.生與死.遺憾與遺願 山村小學校長累死崗位上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次)
李剛玉曾站立過的竹中小學早在民國時期就已興辦,那時它名叫“育英小學”。而今,它依然靜立於竹中村後村的山腳下:斑駁灰暗的外牆,殘舊破爛的窗戶,無言地訴說著風雨歲月


1954年,李剛玉出生在學校附近的一戶貧苦農民家裏,生活的磨難造就了他的熱心腸和刻苦鑽研的精神。高中畢業後,成績優異的他放棄了去省城讀大學的機會,回到竹中小學當起了山村老師。

  “他把教室裏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椅子全搬了出來,從家裏搬來好椅子給孩子們坐。”61歲的李壽金老人退休前一直在學校教書,是李剛玉的同事兼好友,他回憶說,25年前,李剛玉擔任校長的第一天便把學校裏所有的課桌椅都修整了一番,以至於當時許多孩子都誤以為他是個“木匠”。此後,每逢周末和放假,李剛玉都會帶著工具來修課桌椅,至今,竹中小學校門後的角落裏仍放著一堆殘缺的課桌椅,其中有兩張椅子是李剛玉走的前一天才釘好的。

  2004年7月15日,竹中村遭遇洪災,因山體滑坡,竹中小學的一間教室和廚房被洪水衝垮了。當時守在學校的李剛玉迅速轉移教學用具,累得精疲力盡;洪災過後,他帶頭捐款籌集修繕教室的錢,並利用放假獨自一人修好了食堂。

  “捧著一顆心來,不帶半根草去”。李剛玉去世的噩耗傳來,李壽金連夜寫下悼文,提起筆,眼淚一次次把稿紙打濕,整整寫了七遍才成稿。

  笑與怒

  提起去世的李校長,10歲的小學生李玉玲說:“他喜歡笑,而且從不罵我們。”

  小夥伴蝶蝶接過話說:“有時候我們被老師罰站,李校長看到了,就會讓我們別站了,回去上課。”蝶蝶的爺爺李經文說,家裏窮,交不起學費,每次開學前,李剛玉都會提前給他們送學費。“我特別不好意思,李校長卻滿臉是笑,說再怎麽苦也不能讓蝶蝶沒書讀。”

  李剛玉的工資並不高,妻子沒有工作,一家人的開支大部分靠他,可隻要發現學生交不起學費,他都會掏錢墊付。他到底資助過多少人?沒人數得清。大家隻記得,每年寒暑假都會有學生從外地回來看他,這些年來他收到的明信片就有好幾百張。

  在年輕老師李豔萍的記憶裏,總是微笑的校長也是會發火的。

  李豔萍剛滿25歲,曾是李校長的學生。當她高中畢業後回到竹中小學報到的第一天,李剛玉高興地對她說,雖然這裏條件差,但“桃李滿天下”的成就感是無法比擬的。李豔萍教一年級的語文和數學,在李剛玉的鼓勵下,她的教學經驗越來越豐富。去年冬天,因瑣事纏身,她連著六七堂課沒有備課。就在她慶幸可以蒙混過關時,卻被校長請進了辦公室。

  “你是怎麽回事,想誤人子弟嗎?”李剛玉嚴厲地責問,臉色鐵青,李豔萍不禁打了個哆嗦。“我從沒看過他生氣,除了那一次。”李豔萍連夜備課,從此再不敢馬虎。

  多年來,李剛玉憑借著嚴謹的教學態度,留下了這樣的人生答卷:竹中小學每年的升學率都在90%以上,他的學生很多都考上了重點大學。

  生與死

  在竹中村的許多村民看來,李剛玉老師是“活活累死的”。

  村民李經文說:“他每天要教書備課,還要給孩子們燒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忙,身體能不累垮嗎?”

  李剛玉去世前幾天,村支書李勝保曾碰到他。當時正在期末考試,李剛玉忙著看試卷、布置暑假作業和召開教師會議,38℃的大熱天裏他忙得連水都顧不上喝一口。李勝保回憶說:“他的臉色很差,我反複叮囑他要注意身體,沒想到,他走得這麽倉促……”

  竹中小學所屬的團結鄉中心學校負責人估算,李剛玉從1982年擔任校長以來,每天工作時間都在14個小時以上,幾乎沒有休過節假日。即便是寒暑假,他也會留在學校裏修理桌椅、看守教室,還要備課、給孩子們輔導功課。25年來,李剛玉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孩子,不變的是陪他巡視了十幾年的手電筒,還有學校財產零損失的表格。

  李剛玉的妻子李國英至今都不相信丈夫已經離開,她每天都會呆坐在丈夫的遺像前念叨,她說,丈夫生前和自己說話不多,現在要多說些,不要讓他覺得悶。

  抹著眼角的淚水,李國英說起丈夫臨死前的情況:“出事前幾天,他說頭很痛,我讓他上醫院檢查,可是因為臨近期末,他說什麽也不肯請假。”李國英說,自從當了校長,丈夫就沒在家裏睡過覺,連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是匆匆吃了團圓飯就回學校。得知丈夫出事後,她沒有送去醫院而是草草辦了喪事,丈夫究竟是怎麽死的,她其實並不知曉。李國英反複地說,自己虧欠了丈夫:“要是我陪他睡在學校,他肯定不會死。”

  好校長和傻公公

  9月21日,距李剛玉去世兩個多月後,年過八旬的老父親因悲傷過度也離開人世。為了生計和償還債務,李剛玉的小兒子李明軍遠赴深圳打工,兒媳許哲英留下來照顧一大家子老人和小孩。

  李家的櫃子裏鎖著一大堆照片,許哲英翻了許久都沒翻到一張“全家福”,有的幾乎全是李剛玉和學生的合影。“公公太傻了,大半輩子連個安穩覺都沒睡好。”許哲英嫁到李家已有5年時間,可跟公公見麵的機會屈指可數。她說,兩年前,因為學校要建個食堂,李剛玉把自家蓋房子用的磚塊、水泥等全都挑到了學校。“當時下好大的雪,我們攔都攔不住,你說公公有多傻……”許哲英嗚嗚地哭了起來,懷裏3歲大的孩子也跟著哭。

  李國英說,年輕時的李剛玉是個“睡神”,晚上睡著了雷打不動,但後來去守校卻常常失眠,每隔10來分鍾就會醒一次,生怕學校裏有什麽突發情況。“公公教育了那麽多優秀的學生,自己的孫子卻沒機會教育了。”許哲英把李剛玉去世前一周從鎮裏帶回來的一本《幼兒畫報》取出來給孩子看,不住地盯著李剛玉的遺像,眼裏是深深的遺憾。

  “我一直隻看到他的傻,其實他的好都給了學校和學生了。”許哲英說,公公出殯那天,上千村民自發參加追悼會,很多人都在抹眼淚,那一刻,她終於深深感受到了公公的好。她喃喃地說,這個又傻又好的公公,我再也看不見了。

  遺憾與遺願

  下午5時,深秋的山村天色已晚,竹中小學的下課鈴響起。

  黑漆漆的教室裏,孩子們不慌不忙地背起書包,排隊走出教室。老師李豔萍坦言,由於沒有電,孩子們早已習慣了摸黑上課。

  “李校長生前總說,一定要想辦法蓋一座像樣的教學樓,讓孩子們能夠在亮堂堂的教室裏看書。”在村支書李勝保的辦公室裏,他拿出一張李剛玉做的表格,上麵羅列著建教學樓所需各種材料的費用核算,“早在洪水衝走校舍的時候村裏就打算重修學校了,可是一直沒有資金,沒辦法。”

  李剛玉去世的前兩天,他曾步行10多裏路到鎮上的團結鄉中心學校繳納了黨費,之後,他對中心學校的校長侯賦傑說,“領導,我們學校不能不建教學樓啊,孩子們讀書的條件太差了。”

  侯賦傑說,他和李剛玉共事近10年,這句話成了他們間最後的對話,也成了李剛玉終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