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真實<無間道> 15黑幫成員“臥底”警校

核心提示 　　 　　2000年7月。那個夏天，電影《無間道》還沒有上演，但在山西呂梁的一個偏僻縣城，15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已開始提前演繹真實版的《無間道》。在“幫主”的授意和鼓勵下，他們先後考取警校，惟一的目標是：做“內鬼”。這個縣城叫中陽。他們來自一個名叫“燕子幫”的幫會。 　　與電影不同的是，3年後，在他們即將成為正式警察之前，由於“大佬”出事，他們的角色演繹也戛然而止，15人以涉嫌犯包庇、冒充警察招搖撞騙等罪名被捕。“燕子幫”的意外覆滅，源於一宗命案的告破。命案的背後，牽出了當地的公安局局長和公安局紀檢委書記，他們和“燕子幫”息息相關。 　　這是呂梁破獲的第一個黑社會性質組織案件。“此案很快會開庭審理。”一名熟悉案情的警察說。 　　15警校學員原是黑幫幫主鼓勵成員報考警校：“將來大家到公檢法工作，弟兄們也好有個照應。” 　　2004年6月初，山西省公安廳向外界披露：警方在中陽縣成功破獲黑社會性質組織“燕子幫”一案，“燕子幫”共有15名骨幹和外圍成員考進了警校。 　　“真沒想到他們是黑幫的成員。”太原市警校的學員們感到不可思議，“天知道他們是怎麽混進警校的？”要不是消息傳來，此次涉案的李鵬和王鵬飛在同班同學的記憶裏都已經有點陌生了。 　　李鵬是中陽市公安局紀檢書記李保全的兒子，上初二時就加入了“燕子幫”。那時，“都是一群小孩在一起胡混。”一名當地公安說起“燕子幫”時頗有些不以為然。 　　燕子幫的成員的確是一群“小孩”。“幫主”馮小春乳名“燕子”，1979年生。“‘燕子幫’成立之初，絕大部分成員都是中陽二中的初中學生。”“燕子幫”的一名外圍成員說。 　　一名燕子幫的成員供述，馮小春對香港的《古惑仔》電影很是推崇。在“燕子幫”日後的運作中，幫派的組織框架和幫規就從中模仿了不少，而且還經常組織成員觀看《古惑仔》等等影片，一方麵學習幫規，另一方麵學習打鬥技巧、火並手法和作案經驗。 　　2000年元月，“燕子幫”的第一次會議上，27個15到21歲的年輕人聚在一起，全體成員舉手表決，一致同意由21歲的馮小春為老大、幫主，然後由馮任命了副幫主、執法長老、財政部長、後勤部長、戰鬥組長等職位。 　　2001年正值李鵬等人中考，幫主馮小春多次鼓勵大家報考警校，“將來大家到公檢法工作，弟兄們也好有個照應。”幫主馮小春的“高瞻遠矚”得到了幫眾的認同。李鵬報考了太原市人民警察學校。雖然他的中考分數隻有200多分，差了錄取分數線100多分。但由於有個在縣公安局當紀檢書記的爸爸，幾經周折，警校的大門還是對李鵬敞開了。 　　另一骨幹成員王鵬飛以500多分的高分，將太原市警校在中陽縣僅有的一個刑偵專業錄取名額收入囊中。根據警方提供的名單，“燕子幫”共有15名骨幹及外圍成員考入山西省內及外省的警校。 　　“燕子幫”的離奇成長郝兵鎖加入幫會後，中陽縣公安局局長和縣公安局紀檢書記都成了幫主的“好朋友”。 　　“燕子幫”成立之初的“生存環境”並不好，當時中陽縣城內還有“十兄弟”、“十六兄弟”、“十三英”、“暖泉幫”等勢力，為了能立住腳，馮小春要求依附城裏有名望的人，並通過打架提高“知名度”，打造出“燕子幫”這塊金字招牌。 　　經過被稱為“三大戰役”的三次數十人的幫派械鬥，“燕子幫”逐漸成為中陽勢力最大的黑社會。 　　“燕子幫”的目標和其他幫派一樣，都是錢，但馮小春並不屑所謂的“小錢”，他定下幫規：戒偷、搶、賭，忌吸毒、出賣兄弟、勾引二嫂(呂梁方言，意為嫂子)，他規劃的“贏利模式”是替別人打架出氣掙錢，或者要債、收高利貸抽頭，積累了資金就可以自己放高利貸，然後跨出中陽，和太原的黑社會聯合共同發展。 　　隨著“知名度”的提高，“燕子幫”漸漸有了一些“生意”。但他們的雇主並不多，於是各中小學校的學生成了他們的主要斂財對象。 　　暴力斂財的同時，馮小春還在一直找“靠山”。 　　專案組查明，“燕子幫”先投靠了中陽有名的地痞李×兒，後來馮小春又帶屬下投靠其他更有經濟實力的人。最後，馮小春與一個名叫郝兵鎖的人相遇，馮小春當著“燕子幫”其他同夥的麵，躬身站立，雙手抱拳，尊稱：“郝哥，我們以後要跟著郝哥幹一番大事業。” 　　郝兵鎖是該地的“風雲人物”，他通過放高利貸等手段聚斂了大量財富。當地人形容他是“黑白兩道通吃”，“連接著全呂梁以及省城太原的黑道”，同時，中陽縣公安局局長劉植生和縣公安局紀檢書記李保全都是他的好朋友。 　　郝兵鎖隨後成為“燕子幫”真正的大佬，他開始把馮小春引見給劉植生和李保全。劉、李對馮小春也以朋友相待，叫馮小春都直呼其乳名。“燕子”終於找到了依附的巢穴。“無間道”頻頻上演在警校上學的“燕子幫”成員把在警校學到的知識傳授給其他成員，15名“內鬼”18次幫助成員逃脫。 　　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同時，幫裏的頭頭腦腦們並沒有疏忽考上警校的兄弟們。2001年，李鵬、王鵬飛等入學軍訓完不久，“燕子幫”戰鬥組組長、“金牌打手”楊光輝就率幫眾，來到位於太原市小店區的太原市警校，“看看兄弟們，通報一下幫內近況，傳達幫主的精神”。其中一個比較特別的細節是，2002年冬，幫主馮小春還親自趕到太原市警校，“慰問”李鵬、王鵬飛、劉藝等燕子幫成員，並大宴這幾位警校生，勉勵他們畢業以後進入政法部門工作。 　　15名考上全國各地警校的“燕子幫”成員經過幾年學習，大多返回中陽公安機關實習，有些已被分配到中陽縣一些單位工作。他們的作用開始發揮出來。 　　警方證實，已混入中陽縣城關派出所的高小軍和楊軍曾攜帶砍刀、鋼管等物，夥同“燕子幫”其他成員幫人討賬、打架。甚至還發生過“燕子幫”的實習警員審訊因犯事而被抓的其他“燕子幫”成員。 　　警方統計，15名“燕子幫”的“內鬼”先後共18次通風報信，幫助其成員逃脫。在警校上學的“燕子幫”成員還承擔了更多的任務，每次回家都要把在警校學到的知識傳授給其他成員，組織他們進行體能訓練，傳授擒拿格鬥實戰技能。 　　“燕子幫”一天天做大，中陽的治安一天天變差。 　　凶器隨身攜帶，身背砍刀，袖藏鋼管，這是“燕子幫”不成文的規矩。以馮小春為首的“燕子幫”成員在幫派械鬥之外，受害最深的還是當地老百姓：2001年8月，因為兩名路人不小心吐痰濺到“燕子幫”成員的腳上，被毆打；2002年3月，因為沒有給“燕子幫”成員發煙，居民高旭平一隻眼睛被打傷幾乎失明…… 　　據山西省公安廳統計，自2000年至2003年6月間，燕子幫成員作案80餘起，其中故意殺人1起，輪奸1起，強奸3起，盜竊兩起，冒充人民警察招搖撞騙1起，共造成1人死亡，3人重傷，1人輕傷，60餘人輕微傷。 　　張海明之死的連鎖效應如果沒有張海明的死，也許“燕子幫”不會暴露，15個臥底和黑保護傘也不會顯形。 　　“如果沒有張海明的死，也許‘燕子幫’不會暴露，他們在警校的15個臥底以及後麵隱藏的公安局局長劉植生、公安局紀檢書記李保全的黑保護傘也不會顯形。”張海明的姐夫張富元說。張富元是呂梁地區公安處刑警支隊原副隊長。 　　36歲的張海明在中陽縣農行負責收貸工作，在當地也混得“有頭有臉”。2003年6月25日淩晨1時05分，一個名叫郝兵鎖的人前來中陽縣公安局“投案自首”，說他發生車禍，輾死了張海明。 　　幾位知情人提供的情況引起了張富元懷疑。但中陽縣公安局局長劉植生堅持認為，這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案。案情陷入僵持狀態。 　　7月9日，省公安廳技術處專家來到中陽，對張海明死亡現場進行分析鑒定，認定這是一起人為製造的故意殺人案。 　　7月12日，省公安廳技術處停在中陽縣賓館外的一輛辦案警車遭到不明人物的槍擊，車窗玻璃被打壞。 　　麵對中陽縣黑惡勢力的囂張氣焰，山西省公安廳決定重拳出擊，徹底查清這個案子。7月14日，專案組正式成立。幾天後，專案組成功抓捕了燕子幫骨幹、戰鬥組組長楊光輝。突審楊光輝，張海明被殘害的一幕真相大白。原來張海明和“燕子幫”幫主郝兵鎖、公安局紀檢書記李保全積怨已久：張海明先後曾和李保全、郝兵鎖為爭一個女人，“撕破了臉”。後來又因一些衝突結下深仇。 　　6月21日，郝兵鎖與馮小春合計，準備幹掉張海明。與劉植生、李保全二人“通氣”後，6月25日晚8時50分，郝兵鎖殺死張海明，並偽造車禍現場。 　　根據專案組調查，案發當晚，電信局電話記錄顯示郝兵鎖曾兩次與李保全通電話。專案組的報告材料中記錄，劉植生在中陽看守所單獨會見郝，還用自己的手機讓郝與其手下通話。 　　案發後，郝兵鎖被專案組異地關押在方山縣看守所，但郝憑借“神通廣大”的手法，在看守所如入無人之境。在關押期間，郝兵鎖買通看守所的民警，自由使用手機，遙控外麵組織營救。郝兵鎖不但能出去和朋友一起到飯店吃飯，而且在其生日那天，郝的女友還送花進去為他慶祝。更離奇的是，外麵的兄弟們為給郝解悶，將“三陪女”送進看守所，郝與“三陪女”在看守所秦所長辦公室裏過夜。 　　據方山縣檢察院檢察長薛小榮透露，目前方山縣看守所一案已經移交到檢察院進行偵辦，涉案所長和民警已經異地關押。 　　目前“燕子幫”的主要犯罪成員悉數被捕，為“燕子幫”充當“保護傘”的劉植生、李保全也被移交檢察院審理。“兩人均已辦理了取保候審手續。 　　本版采寫/攝影南方都市報記者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