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寫:記者馬冀實習生秦琴 ■講述:惠堇(化名) ■性別:女 ■年齡:26歲 ■職業:文員 ■學曆:大專 ■時間:4月24日上午 ■地點:楚天都市報一樓大廳 “你看我像第三者嗎?”惠堇(化名)劈頭一句話讓我的心陡然一震,我望向她,隱約的淚光中,她的雙眼透出焦灼,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我想緩和一下眼前緊張的局麵,故意沉吟了一下,盡量放慢語氣:“誰天生就長得像第三者呢?誰又天生就想做第三者呢?隻是人有時候把握不住自己,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兩行熱淚順著惠堇憔悴的兩頰落下,打在衣襟上。 一對主持 我出生的家庭有點特別,父母的性格反差很大。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我不知道我有今天是不是我的性格造成的,但我的確是一個自我衝突很強烈的人,因為我繼承了他們各自最不一樣的特點:父親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想法和做法都中規中矩;母親卻是思想前衛,往往率性而為。他們在一起可以很和諧,但這兩點集合在我身上卻常常生出不和諧之音。比如對於愛情,我可以接受門第懸殊的戀情,卻無法接受不負責任的一夜情。也許就是這種矛盾的心理,才使得我異性朋友成群,卻直到大學畢業也沒有正式談過一次戀愛。 “但也就是因為我沒有戀愛的經驗,才讓我在愛情來臨的時候,昏頭昏腦地就陷了進去。”惠堇剛舉手揩去臉上殘留的淚,新的眼淚又隨著她的話音滑落。 那是公司內部籌辦的一次集體婚禮,我被推選出來做女主持,但男職員那邊卻怎麽也找不到合適的跟我搭檔,最後老總說,那就你一個人上吧。天哪,那麽大的場麵,這麽多人,讓我一個人怎麽應付得來?萬一搞砸了豈不是太掉底子!就在我著急的時候,另一個部門的經理自告奮勇來和我搭檔,他就是度桓(化名)。我們一起準備了十來天,他人很風趣又善解人意,和他一起做事讓人覺得很舒服。我們的配合越來越默契,最後一次彩排時引來陣陣掌聲,我倆也很開心。底下有人起哄說:“你倆這麽風光,可別把新人的風頭搶了!”大夥一陣哄笑,不知誰更開玩笑說:“他倆也像是一對新人呐!”聽了這話,我又急又慌,度桓卻很大方,幾句話就解了圍。婚禮那天,我的主持靈活又不失分寸,度桓顯得張弛有道,婚禮上我們表現得都非常成功。事後同事們調侃說:“你倆主持得太好了,唯一不足的是,你們把新人的風頭都搶光啦!” “近半個月的精心準備,最終沒讓大家失望,我和度桓都很高興。”惠堇的臉上有了光彩,聲音也高了:“婚宴散後,我倆童心大起,要一塊兒出去開個慶功宴,就我們兩個。”很快,惠堇的光彩淡下來,“我沒想到,很多事從此就不一樣了……” 兩處閑愁 那天我們在外麵玩瘋了,早上度桓送我回家,在門口道別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表情有點奇怪,眼神中透著悲傷。 我們不在一起主持了,但因為這次活動,似乎就有了默契。我們從見麵時會心一笑,到短信聯係,再到幾分鍾、十幾分鍾、一個鍾頭的電話……我也不知道我們的感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好像就那樣意識到了,然後就心照不宣了。從他的口中,還有同事那裏,我知道他有家,有個可愛的孩子,雖然他和妻子的關係不好,但那畢竟是他的家,是他選擇的婚姻。可是我無法拒絕愛情的力量,它從心底迸發,然後卷走了我的所有理智。我知道這樣很不道德,我唯一用來說服自己的理由就是:我決不破壞他的家庭,也不傷害他的妻子和孩子,我隻要愛他。為愛而愛,這讓我覺得這份感情至少是純潔的。為此,我和度桓保持著相當有分寸的交往。可是半年以後,隨著我們感情的日益加深,我越來越無法控製,我發現自己的想法已經不像當初那麽單純了,在內心深處,我希望和他結婚,想跟他過一輩子。也許每個戀愛中的女人都有這樣的想法,可是這樣的想法沒有帶給我甜蜜,每次我想起未來,就會覺得害怕,這種感覺也使我厭恨自己,我陷進了深深的矛盾和痛苦之中。 度桓也過得很痛苦,他對現在的生活不滿意,但是因為孩子,他又不能輕易放棄這段婚姻;他常常說他害了我,這不是一個負責的男人該做的事情。 “度桓說他在我這裏找到了真正的快樂,因為我從不給他壓力。”惠堇想笑一下,卻牽出了淚:“為不讓他的妻子貝裳(化名)發現我們的事,我們很謹慎,可終究不能瞞天過海啊,到底有一天,我們一起拍的照片讓貝裳看到了……” 什麽都亂了套!他們家本來就處在冷戰狀態,這張照片像導火索一樣,把冷戰變成了熱戰,貝裳開始和他度桓大吵大鬧。我想退出了,我不能看著一個本應幸福寧靜的家庭就這樣被毀掉,這決不是我的本意。可是度桓的心情已經跌到了穀底,家裏再也呆不下去了,他求我這個時候不要離開他,他會崩潰的。 度桓和貝裳的爭吵越來越頻繁。每次他們家裏起硝煙,度桓就會來我這裏尋安慰。我和度桓的交往方式慢慢也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是隱蔽收斂的,那麽現在就幹脆公開化了。 三個傷心人 “起初我對貝裳充滿歉疚,但時間久了,這種感覺慢慢也就淡了。”惠堇遲疑了一會,把頭轉向窗外。外麵是明媚的四月天,間或一兩朵楊花飛過,有一點點春的清愁。 終於,我們三個人有了一次直接的麵對麵。那是一次激烈爭吵之後,度桓在我家一夜沒回去,不料貝裳找上門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貝裳,她眼眶紅腫,眼神咄咄逼人,一進門就對著度桓喊道:“這裏不是你的家,你跟我回去!”度桓沒有動,她便大聲責罵,我心裏抽痛,對度桓說:“你回去吧!”“你少在這裏假惺惺!”我還來不及反應,臉上就遭了貝裳一記重重的耳光。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打,我永遠也忘不了。 事後,貝裳不知從哪裏得來我的電話號碼,她發短信息向我道歉,說她控製不了當時的憤怒,請我體會她心裏的悲哀。然後她約我出去,苦口婆心地勸我,我也看得出她對他們曾經的感情和現在的家庭的留戀。後來,貝裳又約了我幾次,每次見麵我們都會聊幾個小時。我也是個女人,我能體會貝裳的心情,那段時間我老是一個人聽《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那首歌,聽著聽著就流下淚來。我答應貝裳離開度桓,我下定了決心,開始疏遠度桓,並且悄悄開始尋找新的工作,我想隻有徹底離開現在的環境,才能讓度桓忘記我,也讓我忘了他。 沒想到的是,昨天下午,度桓突然跑到我的辦公室,把我叫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壓低了嗓音對我說:“我離婚了。”看著他遞給我的離婚證,我突然沒有了感覺,我覺得自己真奇怪,那張證書不是我一直都想看到的嗎?我該高興啊!可是為什麽我腦中隻旋轉著一個聲音:“我搶了別人的老公!”三年多的時間,我明明已經等到了曾期盼已久的結果,可是,那滿滿的內疚與負罪感撕扯著我的心,我忽然開始掛念貝裳。沒等下班,我就直接去了度桓家。 惠堇開始抽泣:“到的時候,貝裳正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要搬走,四歲的孩子坐在地板上,呆呆地看著他媽,臉上掛滿了淚。”惠堇的抽泣聲越來越大:“看到我來,貝裳聲音嘶啞地說:‘你現在可以名正言順了’,她的眼神空洞漠然。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幾乎是逃出她的家。”惠堇用力揩去臉上的淚:“昨晚我關了手機,在朋友家過了一夜,我不知道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說,我該怎麽辦……” [記者手記]殘局 楚天都市報記者 馬冀 有段時間,我在街頭經常看到有老人擺出一盤象棋的殘局,等人來破解。如果有人應戰,旁邊會很快聚攏一堆人。大家有的凝神觀看,有的一旁支招,有的嘖嘖出聲,好不熱鬧。 人們對下棋這麽感興趣,除了它本身的娛樂性之外,也許還因為它象征著我們的生活吧,要不怎麽老有人說“世事如棋”。 下棋下到殘局,是最要緊的時候,一步走錯,滿盤皆輸;情感走到殘局,也是最危險的關頭,一言不慎,一行不當,愛人轉眼就成陌路。 看來,用下棋比喻生活不是沒有道理,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麽人生就非要像下棋呢?下棋就意味著爭輸贏,而在情感上,如果抱著這樣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最後不能雙贏的結果,那到不到殘局又有什麽關係。 度桓和貝裳的“棋”已經結束,惠堇和度桓的“棋”也許正要開始,不論是結束還是開始,如果我們始終是用下棋的態度來麵對生命中的另一半,我對最後的結果都不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