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三令五申嚴禁三陪,但三陪還是形成了一種職業。在婦女節來臨之時,記者記錄了做了4年三陪的“小莉”生活的點滴,也借此希望給有相同遭遇的女孩子們留下點什麽。 記者通過短短時間的暗訪,發現三陪女的生活是畸形的。為了賣酒,一晚上“挖幾次喉嚨”;為了防止家人知道,一個人居然有十幾個名字;為了掙錢,“底線”形同虛設……可以罵她們虛榮、罵她們墜落,罵她們懶惰,但罵過之後,是不是也應該更多地審視一下這個職業給社會帶來了些什麽。 作為一種職業選擇,需要提請“姐妹們”注意的是這個職業的“後遺症”。盡管燈紅酒綠讓人留戀,“一天晚上就可以買隻大肥豬”也讓人羨慕,但自始自終,“小莉”最不願談及的事就是未來———“一想到未來,我就想死!”因此,為未來之計,還是不選這個職業為好。 真為小莉浪費了的青春歎惜。青春是短暫的,善待青春吧! 人物檔案 姓名:小莉(化名) 年齡:23歲(聲稱19歲) 職業:三陪女工齡:4年 小莉(化名)沒有化半點妝,臉蛋白淨,一頭烏黑的長發,看起來非常清純,怎麽也不會把她同三陪女聯想起來,或許以為她剛從事這一行。其實她從事這一行已經有4年的曆史,同其他三陪女一樣,有許多辛酸的故事,最大的快樂就是收取小費,在渾濁世界裏數著時間過日子,沒有追求沒有希望沒有尊嚴地活著,麵對將來,是永遠的彷徨、迷茫…… 感覺:像選商品 3月1日晚9時,閃爍的霓虹燈將紅瓦寺一帶照得異常璀璨,震撼的的士高音樂讓人熱血沸騰,十餘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三陪小姐在不足十平方米的歌城大廳裏排排坐,有的口吐煙圈,有的嗑著瓜子,時而望望是否有人光顧大廳。 頭發光亮,3個中年人在戴眼鏡的高個子帶領下走進了大廳,他們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房間的每個角落,小姐們的眼睛閃爍著光芒,舞弄著各種姿勢,甜甜地叫著“先生”“大哥”,盡量發揮最大的優勢來展現自己,希望能被客人選中。3人就像在選擇商品,仔細看過每個三陪小姐的臉蛋後,再讓小姐們站起來看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還時而做些小動作,揪得小姐直叫。3人各自選擇自己中意的小姐,主管一聲令下,小姐們跟著客人的屁股走進了包間,各自緊靠著客人坐著。 撒謊:為了生活 小莉對客人說自己隻有19歲,才上了兩周班,而實際她已經23歲了,已經有4年“工齡”。快到淩晨時,小莉不斷催促客人,稱自己要馬上回家,男朋友還在家等她,客人受不了“小女生”的撒嬌,便匆匆付了100元小費。客人玩得非常開心,要求送她回家,並希望3月2日晚上能再找她陪。“不用送,我打的回家。你明天也找不到我了,我要回廣元老家!”小莉婉言拒絕了。當客人結完賬走出歌城後,小莉回到大廳向主管交了30元管理費,並沒有回家見男朋友,又與其他小姐排排坐,等待新的召喚了。 2日晚上11時,上次找小莉的客人又在該歌城見到了小莉,並又選擇了她。此時的她已經坐了一次台,滿臉通紅,口裏不停地喘著酒氣。小莉見謊言被揭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先罰喝了一杯酒。她說了實話,三陪小姐都不會對客人說真話的,撒謊說回家是為了讓客人早點走,也是為了讓自己能多坐一次台。 “小琴”“小穎”“小芳”都是小莉的名字。針對不同的客人,她會用不同名字來討對方開心,但從來不會給客人說出自己的真名。她說,小容也有4個名字,還有個姐妹有12個名字。大夥兒都非常羨慕有多個不錯的名字,平常沒事時,姐妹們會聚在一起炫耀自己的“藝名”。小莉說,一個名字就是一副麵具,防止家人知道行蹤。“有時候老客人叫以前的名字,自己都不知道用過這個名字。” 喝酒:必修課 “來來,喝酒。”小莉和小容不停勸客人喝酒,一打嘉士伯很快就被消滅了,其中有一半是她倆喝的。小莉有一些醉意。客人盡管沒有發話要酒,但她還是自作主張又叫了一打。兩名客人似乎有點暈,但小莉和小容仍不罷休,讓客人陪她倆做遊戲喝酒。就這樣,不久,一打酒很快又被喝光了。“不能再拿酒了!”客人首先發了話,但小莉叫服務員拿了一包中華煙,和小容快樂享受著,客人隻有無奈地搖了搖頭。 小莉剛做三陪不久,歌城老板朋友過生日點中了她。老板讓她必須陪好。老板朋友叫小莉挨著同13個人喝酒。喝了兩圈後,小莉就承受不起了,但一想起是老板的朋友,不能得罪,就去廁所挖喉嚨吐了後又重新上陣。那天晚上,她挖了4次喉嚨。客人離開時,她已經醉得不省人事,癱在包間的沙發上睡了一天。像這樣的事情小莉和其他三陪女經常會遇到。 小莉說從農村來成都時根本就不會喝酒。幹上三陪後,歌城主管說喝酒是必修課。不光要把客人陪開心,重要的是要為歌城銷售更多的酒。當然,客人買的酒越多,提成就越高。小莉和其他三陪女一樣,自己已經記不清楚喝醉了多少次。喝的次數多了,酒量也就鍛煉出來了。現在,她和每個“戰友”酒量都很大,隨便一個人,喝一打半不會醉。 底線:形同虛設 小莉是廣元旺蒼大山裏的姑娘,本來家裏環境還不錯,父親還是村上的支書。鄰居小容在外麵打工,每次回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並帶回很多錢,讓她非常羨慕。受小容的影響,她衝破了父母的封鎖,盡管考上了高中,她還是決定提前到外麵闖世界。1998年8月,16歲的小莉帶著一顆憧憬的心來到了成都。參加工作半年後,她慢慢地學會了化妝和穿時髦衣服。酒吧的調酒師小王也慢慢地注意上她了,多次向她獻殷勤。從沒戀愛過的她阻擋不了小王的攻勢。為了表明自己對小王是真心的,確定“戀愛”關係半個月後,她就將自己身體給了小王。 1999年5月,小莉告訴小王自己懷孕了。小王說他會負責。可當天晚上,小王拿走了她800元積蓄,就消失了。“男朋友”走了,自己懷孕了,身上又沒有錢,小莉不知道路在何方。這時,小容讓她與其一起賺大錢。當她知道小容是在做三陪後,開始死活都不幹,認為幹這一行太肮髒,可每天看到小容數著厚厚的鈔票,不久小莉就動心了。“掙點錢墮胎後就洗手!”1999年6月,小莉在做三陪女前,給自己製定了三陪底線。 “哈哈,一天晚上掙的錢就可以買隻大肥豬!”小莉時常拿自己每天晚上的收入同家裏養豬來對比。剛做三陪女時,由於她年紀小,人又長得漂亮,點她的客人非常多。有時,白天都有人點她,每天可以掙上三百多元。娛樂城主管誇她做得好,是娛樂城的金牌三陪。她也慢慢地飄飄然了,覺得慢慢地在實現自己的價值。麵對金錢的誘惑,墮胎3天後,她就衝破了自己製定的底線,全心投入到自己的“事業”中了。 小容曾對小莉說,她做三陪女有自己的底線:決不出台可小容現在經常出台。小莉總結得非常好,三陪女盡管時常在為自己製定底線,但在金錢的誘惑下,都會不攻而破。 淚水:來得快去得快 有一次,小莉陪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老頭不斷地讓她陪舞,手不時地還做些小動作。“當時,真的不想陪了,可一想到賺錢,隻好忍著。”後來,她就和老頭喝了很多酒。最後,老頭給了她雙倍小費,還說,出台可以給更多的錢。“由於身體原因,我拒絕了。老頭似乎有點醉,居然打了我一耳光,並罵我賤婊子,當場打得我眼冒金星。”她獨自回到住的地方,吐了後就昏睡了過去。等她醒來時,手裏還緊緊握著那老頭給的400元。“這都是為什麽呀?”小莉躺在床上嚎哭,可看到手上的400元,她又覺得有了一些安慰。 小莉說,在這4年“工作”中,她掙了不少錢。“每個月有個六七千元吧!可不知怎麽回事,根本沒存上什麽錢。”她說,其他的姐妹也沒存多少錢。“錢大都買了高檔化妝品、衣服和首飾,平常沒事就聚在一起打麻將”,成天過著互相炫耀的生活。 過年:不敢回家 紙始終包不住火,在小莉做了3個月三陪女後,父親在她上班的地方找到了她。當著眾人,她爸就給了她兩記響亮的耳光,並罵她不要臉。父親將她押回了廣元老家,將她鎖了一周。多病的母親一把淚一句話地勸說她,父母的愛心感化了她,自己也下決心重新做人。在幹粗重的農活時,燈紅酒綠世界的歡笑、收取客人大把大把鈔票的一幕幕時常又浮現在麵前,思想一直在不停鬥爭。在家裏待了不到一個月,就撒謊說去北京一家公司做工,並再三保證不再當三陪女,一定要闖一番事業出來,母親被說服了,母親背著父親拿了400元車費給她,並囑咐她不要給家裏丟臉。然而她沒有去北京,卻是回到了成都,不過又換了一家娛樂城重新上班。在燈紅酒綠的世界,父母的忠告被拋到九霄雲外。 2000年春節,她準備回家過春節。為了炫耀在北京發展得不錯,她買了名牌手機,戴上了鉑金戒指,還特意給父母準備了一萬元作為春節禮物。她戰戰兢兢給母親遞上了錢,可母親卻將錢砸在了她臉上:“我們家沒有你這個女兒。”父親將她暴打了一頓:“你這個臭不要臉的,丟盡了家人的臉,馬上滾!”父親將她強行拖出了房間。小莉自己也知道不能再待在家裏了,帶著滿身的傷痕,痛哭著離開了家門。“死不要臉的,隻要再踏進家半步就打死你!”父母在身後邊哭邊罵著她。 小莉說,她同其他姐妹都來自農村。“隻要被別人知道是在做三陪,一家人都抬不起頭。”她有3年都沒有回家了。很多姐妹做三陪的事情家裏人都知道,都不敢回家。每到春節,姐妹就聚在一起過年,喝個酩酊大醉。 未來:真想死 小莉現在又交了一個男朋友。她說現在對方還不知道自己是幹這行的,“等他知道了又隻有拜拜”。在4年中,她交的4個男朋友都是這種結局。“無所謂,我也是一時空虛,玩玩嘛!”她苦笑著解釋自己的愛情。“我們會有真愛嗎,誰會要我們這種女人?”自己沒有想過要結婚,也不敢去想這個話題。小莉承認,心靈深處,她還是渴望遇到一個善良可靠的男人,“有時也動過心,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又不敢太投入了,害怕受傷。” “我們以後能幹什麽?不知道。過一天算一天吧!”小莉和其他姐妹現在整天除了喝酒、唱歌,就是同圈子裏麵的人打麻將,過著“我拿青春賭明天”的日子。想到將來,小莉說她真想死。她說,不管以前多麽純真善良,一旦墮入風塵,沒有追求沒有希望沒有尊嚴地活著,生與死又有什麽要緊,也許死了倒是一種解脫。 小莉時常在自己問自己,為什麽會走上這條不歸路?她說,其他姐妹也時常在思考自己為什麽會當三陪,有時候還讓小莉幫其尋找原因。“姐妹們都很迷茫,找不到原因在哪兒。”小莉稱,現在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離開後就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麽。以前,有個姐妹說要洗手不幹了,可回家不到一個月,又回來了。”盡管自己幹上了這一行,但小莉不希望其他親朋再走這一條路。(記者周曉峰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