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馬之愛 1

我出生的時候，平已經在這個世界上，存在了3年了，所以，自打我一出生，我的世界裏，就有了一個平。在我的認知裏，平，就是不能缺少的。從來沒有想過，會離開，會失去，從來沒有想過，沒有任何可能的，會分離。我們，我就這樣倔強的知道，會在一起的。永遠都在一起的。

小時候的我，隻能跟著平的後麵打轉。小哥哥長，小哥哥短的。這些，都是聽老人家們說的。我，卻是極為不屑的。怎麽可能跟著他後麵轉悠。我又不是小白癡。每次，當我帶著怨恨的目光望著平的時候，平總是輕輕一笑。他總是沉靜的，安靜的，安穩的，就是那樣存在著，讓我心安的存在。

記得有一次，大概4，5歲吧，我們院子裏一幫小孩子淘氣，互相亂擲石子。小孩子哪知道輕重，一不小心，我腦袋就開了花了。雖然現在想起來，該是不嚴重的，可那時的我，哭的可是驚天動地的，嘴裏大喊：平哥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記憶中，一個顛簸，我被平一下子背了起來，再睜開淚眼，他已經急急的跑了起來。其他小孩子都被嚇的楞在了原地，可是那時仍然瘦小的他，卻那麽幹脆的，將我直接背到了巷口的小診所。當一切都處理好時，媽媽也來了。那天晚上，平和我們一起吃的飯。就是那樣的，從來，都是把平當成家人的存在。而平，也是小時候的我，最大的依賴。

因為小時候，爸爸媽媽工作很忙，有時候，不許我出去玩，就把我放在平的家裏。我就那樣看著，看著平安靜的做作業，看著平有時候抬頭對我笑，看著他撓頭，看著他皺眉，看著他開心，看著他把我抱在身上，看著他喂我吃水果……就那樣順其自然的。有時候，我還會在平家過夜，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平會跟我講很多學校裏的故事，大的小的，開心的，無聊的。但我總會聽的津津有味。那時候的我，總希望，能快快長大，然後牽著平哥哥的手，開開心心的去上學。

後來，我真的上學了。可那時候，畢竟年齡也大了，知道，男女有別了。我便不大愛搭理平了。有時候，同學嘲笑男生愛女生，女生愛男生。我就會把氣，往平身上撒。平，也不躲，隻是那樣嘻嘻笑著。直到現在，閱人無數後，我仍然覺得，那是我最樂意看的笑，最樂意看的臉的笑。

那之後，還是維持著和平的關係，隻是不似以前那樣熱絡。至少，不會在他家過夜了。但兩家孩子經常還是到別人家蹭飯吃的。畢竟，鄰裏關係處的好，不容易，大家也算是彼此有個照應。那時候，平已經懂得給我夾菜了。偶爾，遇到我不喜歡吃的菜，就會任性的撥給平吃，平，也隻是笑笑，摸摸我的頭，然後照單全收。那時候的我，略微懂了，平給我的關愛，是和爸爸媽媽給的不一樣的。但究竟是怎樣的感情，那時候的我，卻也沒法子分清。

因為平正好大我3歲，因此初中，高中，我們都是正好錯過的。因為學校不一樣，而升學了以後，大家的學業都忙，見麵的機會，也就不似以前那樣多了。偶爾，平會來學校找我，說我媽讓我去他家吃飯。然後，我們總會推著自行車，走著回去，這也算是一種默契吧。一路上，話雖是不多的，因為平總是安靜的，說話的人，也幾乎總是我，但那種感覺，卻是最讓人心醉的。偶爾，平會稍微走在我的前麵，我故意落後，卻也隻是為了看黃昏下，他被拉長了的影子，在我麵前，就那麽悠然的晃著。那時候的我，恍惚間，卻認定了，要跟在這個影子後麵，一輩子。

年少的時候，總覺得日子過的很慢。恨不得，在一夜之間，就長大。現在回過頭來，卻也感覺，是彈指一揮間的。那時候的日子，仿佛就那樣安然的過著。那麽的安逸，寧靜，閑適，卻也因為平，日子，似乎有了種盼頭。或許，那時候，已經28年華的我，早有了一顆似水的少女心。也就是那年，在大學放榜的那天下午，平站在校門口，如同平時那樣，倚著門柱，眼光，散落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似乎是有感應般的，忽然，他轉過頭來，看見已經在他麵前站定的我，咧嘴一笑：我要去北京了。那時候，已經是很熱的天氣了，我，卻已經記不得，那天，是否，聽見了蟬鳴。

暑假來了，沒多少機會見到平。印象中，那年的暑假，他總在東奔西跑的忙些什麽，而我也因為有些女生的矜持，並沒主動去找過他。直到，某個月夜，他忽然跑來敲我的窗子---這已經是從小培養起來的習慣了，都住底樓的我們，總喜歡去敲對方的窗子，卻總不願從大門走，或許，就是那時，我們的心底，已經有了對大人不可告之的秘密了。看他示意我，出門去，也就沒多說什麽，靜靜的出門，隻和母親招呼了一聲。

平在我家院外侯著，還是那個習慣的，隨意的姿勢。

“我下個星期就要去北京了。”

“是嗎？”

“嗯。票已經訂好了，星期4晚上的火車。”

“東西都置辦齊了麽？”

“嗯，準備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月如鉤，心卻覺得冰冷如雪。那是第一次知道，什麽叫心沉入水裏。

“嗯，那你，你來送我吧。”

“好。”根本，就不會拒絕啊。

“那說好了啊。”

後來，我們，就再沒對話了。靜靜的坐在河邊上，望著水裏的月亮。一切，都是靜的。現在，卻也回想不起來，當時的自己，胡亂的想了些什麽。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平說，咱們該回去了吧。

“北京，很遠吧？”

“嗯，得做3，4天火車呢。”

“那你不回來了麽？”

“放假大概會回來的。”

“哦。” 第一次，那麽渴望，下個假期的到來。或許，我真不是愛學習的好孩子。

平送我進了家門。然後，便離開了。

再見到，已經是那個星期4的晚上了。在站台上，我，我的父母，和平的父母，一起到火車站為平送行。平，笑的很開心。但那個笑臉，卻讓我的心莫名揪緊。少不了一番告別的，噓寒問暖的話。我隻是傻傻的在那站著。那些客套話，是說不來的。突然覺得，今天，我不該出現的。

平的母親已經哭成淚人，平將母親抱著，說著貼心的話。在幾步之外的我，恍惚中覺得，平，已經成了大人。那天晚上，是沒和平怎麽說話的。本來，也輪不到我的。

後來，平便離開了，我，也開始過起了沒有平的日子。日子，變的平順了，卻總也覺得，我把心，忘在哪了。

偶爾，也會收到平的來信，講些大學校園裏的希奇事，講講他的同學，教授。每次讀到信，總覺得回到了小時候，平和我頭靠著頭，睡在小床上。我像個小傻子一樣的，崇拜的聆聽著平描繪的大人的世界。突然之間，怎麽，自己，竟也成了大人了。

平每個假期是都有回家的。但那時候，平卻也是很忙的，見不到人的感覺。偶爾，來我家吃飯，也是匆忙的。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可，還是沒去打聽的。那時候的我，已經自動的，習慣了沒有平的日子。也已經忘了，曾經，想要跟著那影子一輩子的決心。

讀書對我來說，是比較無趣的，不像平，他總能把一切都貫通，還能讀出個滋味來。後來，我高中畢業，進了當地的一家師範大學。其實那大學也是不錯的，當老師，也符合我的性子。也就這樣了。拿到結果的那一瞬間，突然很想念平，突然，回想到了那個暑假，在校門外等著我的平。突然，很想告訴平，我也考上大學了。

進了大學一年，一切都是極為新鮮的。那時候，談戀愛已經是被默許的一件事情。從小，就長的不差的我，自然也有了愛慕者。偶爾，收到情信一類的東西，難免臉紅心跳一下。卻，不期然的想到，或許平也給哪個姑娘寫過這樣的信。下一秒，心，就被揪緊了的難受。那時候，就認識到了，平，對我來說，是不同的。

平後來畢業了，又保送念了研究生。平的腦子是極好的。這一點，是從小就知道的。老一輩的人也常說，平著孩子有出息，將來能做大本事的。而我，卻也隻能在這裏，當個平凡的老師，過著平凡的日子吧。我和平，是不一樣的。當聽說平當了研究生以後，心裏，就總不是個滋味。或許，平已經離我很遠了吧。每每這麽一想，就難過的緊。心口裝著的那碗水，撒了滿地。

當平回來時，我已經在當地的高中教書了。我們這個城市，不大，很寧靜。孩子們的壓力不重，往往是圖個高中文憑，或者進當地的大學，也就夠了。平，也是10年來，唯一一個考出去的孩子。他回來，自然，引起了很大的關注。

他回來的那一陣，聽爸媽說，不少家長都領著自己的閨女去提親。是啊，能嫁給平這樣的男人，也算是祖上積德的了。不敢去問結果，也壓根沒想去問。偶爾，聽起父母說，我們小時候關係多麽多麽好，就不樂意。是啊，那時的關係，對今日的冷淡，已經是莫大的諷刺了。或許，我也該去找個男人。

正在自己的書桌上發愣的當頭，熟悉又陌生的敲窗聲響起了。一抬頭，是平。還是默默的跟了出去，和母親招呼了一聲。和幾年前的場景，一樣。一切，都一樣，隻是路上，我們都沒說話，最後，來到了那熟悉的河邊。

“好久沒來這裏了。”

“嗯，是啊，好久了。”

“你也很久沒來過了麽？”

“嗯。”

沉默了很久。

“佳佳，談戀愛了麽？”

“還沒呢。你呢？”

“我也沒有。”平笑了。

“為什麽？”問的是他為什麽沒戀愛，為什麽，沒笑。

“因為，我在等你長大。”

眼淚，突然就湧了上來，那麽急，我來不及將它們擦去。隻得讓它們淌，仿佛是要將這幾年思念的情緒，都哭出來，它們才甘心。

平是沒看見我的淚的。他隻是自顧自的說著。

“這次回來，就是想征求你的同意，讓你嫁給我的。”

“為什麽？”我想問，你愛我麽？那時候，多麽期待，能聽見他的一句愛語。

“愛呀愛這些的，我是搞不懂的。我隻知道，從小，到現在，我都一直很你在一起。即使途中分開了這麽段時間，但我心底知道，我想一直和你生活在一起。但是啊，隻能娶了你，才能和你一直生活下去。所以，隻能等你長大，和你結婚，我們才能一直在一起的。”

那個安靜的平，也能說這麽多話了。卻，還是沒說出我心裏樂意聽的話。或許吧，女孩子在這方麵，是早熟的。男孩子，卻顯得駑鈍了許多了。

“佳佳。”平轉過身來。

“佳佳，你怎麽哭了？”

“我，沒，我，我隻是太高興了？”

平笑了。還是那個笑，那個我會用一輩子的生命去喜歡的笑。

“答應了？”平走過來，輕輕抱著我。

用力的，吸了口氣，平的懷裏，還是年少時的那氣息。月下，平的影子，讓我覺得安心。

“嗯。”點了點頭。我答應了。因為平，即使你不知道，不理解，我還是愛你的，我用了一輩子的時間去愛你。我想，我真的願意和你在一起。更多的一輩子，我們再在一起。

後來，我們結婚了。雙方家長都滿意的不得了。我們自然也是開心的。或許，沒有了那許多纏綿悱惻，海誓山盟，生離死別的驚心動魄，但，我們，決定了，要生活在一起，一輩子。

 

 

“想什麽呢？”一杯冰可樂印在了我的臉上。轉過身，是我最親愛的丈夫。

“沒什麽。”我也笑了。坐在著太湖邊上，不自覺的，就想了那麽許多。想了我們的青春，想了我們的年少，想了當年的竹馬少年郎，想了當初的酸梅娃娃。

“想我們以前呢吧？”又是那個讓我鍾愛的笑容。平還是一樣的，那麽知道我。就如同，我是那麽知道他一樣。

“想當初，我們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平已經有了皺紋的臉上，閃現出一股孩子氣。

“那你，愛我嗎？”靜靜的看向他。

“你說呢？”平，一把將我摟在了懷裏。

是愛的。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