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當歌,人生幾何?
在連續三個相對我而言的長周末瘋狂旅遊之後,收到朋友郵件,沸騰的頭腦才一下清醒下來。在我們固守和享受習以為常的和平生活時,在很多人為今晚吃什麽而發愁到頭痛時,那位在中國駐非洲使館工作的朋友,正在剛果親曆戰爭 -- 因今年7月剛果大選而引起的戰爭。
窗外激烈的炮火和流彈,和應聲倒下的黑人民眾,使傳說中的戰爭豁然近在咫尺,將他逼得蜷縮到客廳角落的沙發裏,躲在厚重不見天日的窗簾後麵,一秒一秒數著時間。少年壯誌未酬,總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犧牲在流彈下,成為流亡海外的冤魂吧?
他講得好:“戰爭對我來說,一直是個遙遠而抽象的概念。正如以色列在黎巴嫩打得如火如荼,而國內的人們照常上班、逛街、吃喝玩樂一樣。在和平年代,除非一心懷舊鑽進故紙堆,否則哪裏還有機會接觸戰爭?直到親眼所見人間悲劇,我才終於明白,戰爭是要付出代價的!”
人們常說和平彌足珍貴、來之不易。咱們平時沒啥感覺,大概是因為已經擁有的就容易讓人忽略吧?
在朋友那裏槍林彈火的時刻,我正沉醉於天堂曼哈頓流光異彩的夜色中。眩目玻璃叢林聳立的夜空下,打扮入時的情侶相擁走過銀行、公司、商店、事務所、劇院、餐廳、咖啡廳密集的街頭,華爾街的大亨們一個手指操縱著世界股票的升降,他們眼裏哪看得到那個佝僂著腰、半伏在地上討幾個銅板的老漢?他一動不動,半閉著眼,髒兮兮的頭發蓋住幹裂的嘴 -- 在血豔紅唇、十尺高跟、豐乳肥臀、燈紅酒綠的浮華與騷動下,世界上最繁華的城市紐約街頭討飯的老漢,是一個多麽不和諧的音符,卻又那麽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在長島富人區,豪宅裏麵的燈光像成堆的黃金那樣耀眼,拉門的傭人舉止優雅,穿著一絲不苟的製服。用不著看見住在裏麵的人,就可以想到主人價值連城的身價;而到了黑人區,看到的房子像沒有窗子的棺材,聽到的故事是殺人搶劫、吸毒放火、單親媽媽。
我隻是個過客,匆匆看過人世間的悲喜,殘酷而鮮明的對比,總讓看客心碎,感慨。
所以當我們吃香喝辣的時候,不要忘記給失學的兒童捐些必需;當我們大步流星穿門而去的時候,不要忘記幫身後的輪椅把一下門;而當我們華運交蓋、諸事不利的時候,也要想到時來運轉、否極泰來,世間還有更加不幸的人,這點挫折算得了什麽!
看過了繁華,經過了滄桑,聽過了戰爭,走回了現實。幸運的我們在加拿大享受著安逸、和平的生活。上學,學費不貴;學法語,倒貼你錢;找工作,語言好就不成問題;旅遊,方便又經濟;想吃魚,背起魚竿上河邊;在蒙特利爾,冬天雖然格外長,但夏季也因此異常可愛······我們究竟還有什麽要抱怨?遇到不如意,為什麽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比起流離失所的人們,比起身染重疾的病人,我開心地發現自己的生活竟幸福得無可挑剔,幾近天堂。
聽過一個故事:一個人總嫌自己的房子太小太暗,又沒錢蓋大房,於是去找村裏最聰明的老人討計策。老人說,你去把你家的雞啊、鴨啊、鵝啊、豬啊、牛啊什麽的都放出來,和你住到一個屋子裏去。這樣住了一個星期,主人公實在難以忍受惡臭與鋪天蓋地的羽毛,又去找老人討教。老人說,現在你可以把牲畜們都趕回圈裏去了。這樣做了之後,主人公陡然發現,自己的住所居然又大又明亮!
很多事情需要對比,很多事情要慢慢搞明白。
人生就像迷宮,你花前半生找入口,然後花下半生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