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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嶽父大人

(2009-04-06 18:10:21) 下一個




記憶中的嶽父大人

 

 

天還沒亮,一家人還在睡夢裏。我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鈴吵醒,是姐姐從國內大來的電話。姐姐在電話裏說:“你老嶽父昨天走了。”聽到這一噩耗,我腦袋甕的一聲,其他別的話,我一句也沒聽清。

與妻相識、相戀、結婚、生子至今天已經十六年,這十六年裏無時無刻不伴隨著嶽父大人的身影。

 

嶽父在家排行老二,少年時家境不錯,讀過幾年私塾,寫得一手好字,人稱趙二先生。嶽父對兒女們的學習非常嚴厲,從不讓任何事務影響他們的學習。因為少年時的那幾年私塾教育,嶽父大人在反右運動中被打成右派,在文革中埃批鬥,被下放到農村勞動,在下放勞動時還被砸斷了腿。即使在這樣的艱難歲月裏,嶽父始終堅信“書中自有千中粟,書中自有黃金屋。”不曾因為自己的不幸而不滿、乃至自暴自棄,對子女的教育堅持不懈。妻曾對我說過,當年考高中時她以第一名考上了省內最好的中學省實驗中學,嶽父大人高興得拉著她的手,坐在門前的葡萄樹下,喝著茶水,和女兒交談了三個小時。嶽父大人堅信“書山有路勤為徑”,在嶽父的嚴教裏,家裏四位兒女都考上了大學,受到了很好的教育。我與妻相識時,看到妻寫得一手好字,後來又看到了妻的姐弟們的字,我知道嶽父大人“治家有道,教子有方。”

 

我與妻相識於九一年初秋,第一次去她家時已經時初冬。妻說她爸爸比較講究,要我買點兒好茶好酒。我有了內線信息,自然不敢怠慢,二斤上好茶葉,兩瓶名酒。其實嶽父大人並沒有像妻說的那樣見“好”眼開。與我攀談中,對我的出身、學曆、工作以及今後的事業發展進行了詳細的了解。我是有問必答,內心卻是戰戰兢兢,害怕那句話說錯了,“賠了夫人又折兵。”當知道我在大學學習的專業是化學時,她爸爸順口說了句“學好數理化,走遍全天下。”我當時真有點受寵若驚,沒想到她爸爸對數理化如此看重。妻後來告訴我,她爸爸非常看重我的學識和理想。跟她說,這小夥子將來錯不了,學理科的而不愚訥,能文能武。嶽父大人的話在我和妻子的戀愛歲月裏就像“冬天裏的一把火。”

 

我每次見到嶽父時,他都是笑眯眯的。嶽父一生坎坎坷坷,還能保持如此樂觀心境,確實讓我很納悶。正像妻說的那樣,嶽父對茶道確實很有研究。有一天嶽父問我:“你知道怎麽沏茶嗎?”我心裏說,我每天上班喝猴王牌茉莉花茶。一個特大號的茶杯,足能盛兩升水,一把茉莉花茶,一壺開水,一個上午。我謙虛地說:“說不好。”嶽父說:“沏茶不能用溫水。溫水沏茶,茶葉浮在上麵,無論多好的茶葉也沏不出香味。”我心裏嘀咕著:“那有用溫水沏茶的。”“必須用開水沏,茶葉在開水裏上下沉浮,如此多次,茶葉才會把所有的清香釋放出來。” 嶽父說著,取了一隻茶杯,撮了一小把茶葉放到杯子裏,然後向杯子裏注了少許開水,放到我麵前。我看到杯子裏的茶葉,上下沉浮,一絲茶香也從杯子裏溢了出來,我緊不住伸手去拿茶杯。“不急。” 嶽父說著又向茶杯裏注入少許開水,茶葉上下沉浮得更加厲害,一縷更濃鬱的茶香從茶杯裏飄了出來,嶽父注了五六次開水,杯子也滿了,茶香彌漫了滿屋。嶽父意味深長地說道: “ 人生何嚐不像這茶葉,坎坎坷坷才能體會到人生的意義。”嶽父的這一堂“人生若浮茶”讓我受用非淺。

 

半年前嶽父被診斷出是骨癌晚期,嶽父沒有消沉,沒有悲天憐人,每天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嶽父不讓告訴遠在美國的我們,怕我們著急擔憂。嶽父說:“人吃五穀雜糧,怎能不得病?生老病死更是在所難免。”嶽母告訴我 , 嶽父走的時候非常平靜,沒有一絲痛苦。聽嶽母說,那天早晨,嶽父像往常一樣,早晨起床後,讓嶽母給他煎兩個荷包雞蛋,準備吃完早飯後和嶽母去南湖散步。嶽母煎好雞蛋,過來叫嶽父,他已經靜靜地走了,臉上極其平和。嶽父晚年真正做到了“水流心不競,雲在意俱遲。”嶽父的樂觀人生令我時時刻刻都能積極地對待人生的坎坷和挫折。即使在失業下崗的日子裏,我也能坦然麵對。他的人生風範已經伴我走過了十六個年頭,還將繼續伴隨我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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