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聲如洗 (散文)

鳥聲如洗
                                       曉嵐 


又是一個鳥聲如洗的清晨。

我佇立在窗前，凝望著窗外浮雲一樣開著花的 Dogwood 。身心舒展，原來快樂可以如此簡單，沒有所以然。

上帝啊，謝謝你賜給我這樣平靜美麗的清晨，這樣飽滿靜謐的心情。

沒有人理解，如此恬淡心情的來之不易，隻有經過焦灼，痛苦以及輾轉反側，經過驚濤駭浪之後，才懂得這平淡自然裏難能可貴的驚心動魄之處。

曾經有過怎樣激越濃烈的美國夢。可是四口之家，一個國內學文科的母親麵對的生存壓力很大，很難再選擇自己的文學之夢。麵對異域文化的衝擊，孤獨是難以想象的。人到中年，早應該漸入佳境，可如今事業陷入低穀，愛情也進入了迷惑。 老公沒有時間照顧我的煩惱，他有一攤子工作要做。好像事業愛情都有失去的可能，沒有父母親人的鼓勵，失落之餘，尤為嚴重的是對未來的憂慮，一向都是自己一手掌握的生活，怎麽一下子失控了呢？

我相信大多數來美的人都有如此體驗，誰也不能持續性地飽滿，有凹陷才更顯真實。

鄰居 NANCY ，與丈夫離了婚，自己一個人帶著兩個女兒生活，她原來是學藝術的，現在沒有做藝術工作，靠一份微薄的薪水過活。她把安在公寓裏的家布置得生機盎然，與孩子們其樂融融。誰也看不出她小女兒患有地中海式貧血。NANCY 對我說，挫折和意外是上帝特意留給她的調整心態的機會，她也曾為生活彷惶痛苦過，可是沒有康複本領的心靈是不設防的大門，人生有時候就得含辛茹苦，苦難是化了妝的祝福。

從 NANCY 身上，我看到了堅強，樂觀，自立，勇氣，獨立，愛心，節儉的品質，歲月對她的任何考驗她都照單全收，且坦然從容地麵對。

隻有不斷地磨礪內心，才能從痛苦中獲得平靜的生活中無法獲得的心靈的豐富！

她看起來是那樣普通，而骨子裏卻閃動著天才一樣的光芒。

人得為責任生活，不是嗎？來美後，知道多少留學生為了生存和發展，改變了專業方向，痛苦隻有自己內心知道。看過很多報導，某某人堅持自己理想，不放棄不適合國外發展的專業，代價是自己的另一半在給他們買單。同樣兩個人都在承擔風險，選擇在於自己。選擇改變同樣的不輕鬆，尤其到了這樣的尷尬的年齡。

老公意識到我的痛苦：“如果你真熱愛寫作，我支持你。” “那將意味著一個人擔負起四口之家的全部費用。我知道這份承諾裏有多少承擔與付出。他是那種每臨大事有靜氣的男人，真正懂得痛苦的份量而臉上有著淡淡的笑容。” 我想學會計。 “我說出了深思熟慮的想法。” 不要勉強自己，如果你決定了，我支持你。” 我知道像我這樣年齡的好多人都放棄了再學習的欲望，直接打一份工了。他卻知道我的不甘心，堅持支持我，一個人氣勢洶洶的時候不見得怎樣，淡然安穩更見氣度。” 如果我的改變不成功呢？你知道我的年齡。”“我們可能永遠成不了劉翔，但我們依然享受奔跑，這是誰說的？” 他平靜的外表下始終隱藏著強大的內在熱情。

有了老公的支持，我的心定了。一個內心留著那麽多空靈可以彼此駐紮的人，還懼怕什麽呢？我知道老公永遠是樹根與樹幹，我則是花朵與果實。我們一起走過 16 年的燃情歲月，始終行走在光中，因為神就是我們的光線。

人應追求與自己能力大小相當的目標，奮力拋棄繁多欲望而投身於一個欲望才是自由的。心伏腳下，持久不懈的努力，需要勇氣毅力和好的心態，做到處變不驚，氣定神閑。

上帝賦予我們的時間和智慧夠我們圓滿完成一件事，其實任何事物都遵循著一個樸素的道理：大道必簡。

深思已深， DOGWOOD 的花瓣片片飄落，飛成不朽的風景。鳥群在其間自由地飛翔，發出嘹亮的啼聲，它們是歡樂的舞者，即使春去秋來，一片肅殺，它們也會在這片麥子和詩歌盛開過的原野上書寫古典而簡約的詩詞：

家家菊盡黃，
梁園獨如霜。
瑩靜真琪樹，
分明對玉堂。
仙人披雪氅 ，
素女不紅裝。
粉蝶來難見，
麻衣拂更香。
向風搖羽扇，
含露滴瓊漿。
高豔遮銀井，
繁枝覆象床。
桂叢慚並發，
梅蕊妒先芳。

我在這樣簡單的心境裏體會到鳥聲如洗的曼妙，有一種舉重若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