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老夫老妻
一九九七年夏天,我們學生大院來了一對從南京大學來的老夫老妻留學生。男的姓李,五十多歲,個頭不是很高,不到一米七,有些禿頂,開始時大家都叫他老李。不記得老李的中文名字,英文名字叫皮特。人看上去很精幹,雖然頭發掉的沒有剩幾根,但每天都梳理的整整齊齊,而且還摩絲得鋥亮,見人總是笑眯眯的。老李的太太叫張雨梅,人就像她的名字一樣詩情畫意。長得非常漂亮,身材又好,比她丈夫高,在國內是唱越劇的,逢年過節留學生舉辦聯歡會都會邀請她去唱上兩段越劇。《白蛇傳》和《十八相送》是梅姐的保留節目。大家都叫她梅姐,久而久之也分不清是梅姐還是“美姐”。不管是梅姐還是美姐,都當之無愧。實際上兩個人的年齡差不多,但梅姐看上去要比她丈夫年輕至少十五六歲。老李和梅姐有一個兒子,他們的兒子象梅姐,小夥子文文靜靜的,也非常有禮貌。那時他們的兒子已經上高中了,學習很用功,成績也很好,後來他們的兒子考上了多倫多大學,再後來聽說上了多倫多大學的醫學院。梅姐人也非常好,到加拿大半年後就受浸做了基督徒。梅姐受浸後,人是更加熱情,經常組織留學生到她家學習聖經。
大家到老李家學習聖經,也免不了要和老李寒暄一番,有時也是天南地北的一通胡侃。時間一久,對大家也不象開始的時候那麽熱情了,老李露麵的次數也越來越少,總說很忙。看到梅姐和其他教友關係很親熱,皮特就有點陰陽怪氣的。對大家叫他老李也不太高興,後來要求大家不要老李老李的,叫他皮特,大家以後都叫他皮特。皮特在食品係做博士後,項目是他的老板和加拿大農業部的一個合作項目。研究的課題是食品的包裝和儲藏,用他們係留學生的話描述就是把土豆烤熟了之後用什麽包起來儲藏才能不回生,他的實驗室經常時土豆飄香。加拿大的科研經費很有限,弄點科研經費很難,中國人在這裏創業更不容易。我們係裏很多老師一旦評上教授就不再做科研,隻教書,生活倒也悠哉遊哉。皮特也是絞盡腦汁弄錢弄人給他幹活,後來聽到有關他的一些風言風語。說他從美國弄了一個中國訪問學者過來,來之前答應給她資助上學。等到那女孩來了之後,他說自己的經費申請沒有批下來,無法資助她。但是他告訴那的女孩“隻要在他手下幹活,他可以保證她的身份”。後來這個女孩子拿到了加拿大的綠卡就跟他拜拜了。
皮特上班時,不時地跟他的老板吹噓中國機會如何如何多,他在中國有好多很好的關係,可以幫助聯係中 — 加合作,等等。他的老板開始並不在意他說的那些東西,可能也不太相信。可是皮特很會說,一有機會就給他的老板吹風,“螞蟻啃骨頭”,時間久了,他的老板還真動心了。同意他去中國一趟,用他的關係聯係一些合作項目。皮特是見人就說:“我要出差回國給我們老板辦事,在國內有沒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辦理?”整天臉上是容光煥發,嘴樂的都和不攏。他那天啟程沒有人知道,他根本就沒想告訴任何人。皮特回國這消息老早就傳回南京大學了。好幾年沒見麵,老同學老同事都想聚一聚,敘敘舊。皮特一到家就住進了一個豪華的賓館,出入以明車代步,回南大見人就說:“他在加拿大是項目經理,這次回國是代表加拿大農業部和貴奧夫大學來洽談合作的。”老同學老同事想見見他得 BOOK TIME OR MAKE APPOINTMENT ,要麽他沒有時間接見。這個世界說大不大,發生在中國的事情不出三天就會在貴奧夫這個小城傳得繪聲繪色。這也應了中國的那句老話“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皮特回來後讓他老板簽字報銷,他老板一看那花銷就傻眼了。
皮特回來後,梅姐也有了變化,有些心事重重。除了照舊熱心教會的事之外,拚命學英語,還到處托人給她介紹工作。五十多歲的人,又一點基礎也沒有,想學好英語談何容易。梅姐在國內是越劇演員,到加拿大後唱越劇是無法掙錢的。後來在教會的姊妹幫助下,梅姐在學生大院隔壁的麥當勞找了份廚房裏的差事。再後來梅姐又找了份周末教中文的差事。雖然日子過得忙忙碌碌,可梅姐又恢複了往日的光彩。後來聽說是皮特要她分擔一部分家庭花銷,皮特看到別人的妻子要麽讀書要麽在大學的實驗室裏找個刷杯子的工作,梅姐啥也做不成。美麗的外表已經不能給他帶來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