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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本(3)

(2006-04-03 21:15:21) 下一個
基於“我自己清楚”的理由,我被惠的兩個多事好友押送到了“第一食堂”,倆虎妞警告我老老實實呆著別動等惠過來,然後把我扔在門口就揚長而去了。我的腦子徹底亂了。我來這兒來幹嘛?她要跟我說什麽?還是我應該跟她說什麽?要了瓶冰鎮啤酒,我蹲在店門口的樹蔭底下出神。一些沒有邏輯沒有來由的想法在腦子裏亂衝亂竄,我不停地閉上眼睛深呼吸大喘氣試圖控製我的情緒,完全不頂用。我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我說了,從15,16歲開始就有女孩子對我表示好感,可是我從未亂過方寸。當時瘋狂迷戀武俠小說的我滿腦子蕩漾著不著邊際的幻想,包括愛情。我喜歡古靈精怪的女孩子,聰慧,活潑,多情,深情。觀望四周,實在是沒有可以陪著白衣勝雪神出鬼沒武功蓋世清逸超脫的大俠,我,仗劍走天涯的合適人選, 所以那些最初的不知所措和興奮隻會持續很短的時間。
四周沒有心儀之人,稍微遠一點還是有的。我曾經很喜歡一個比我高一屆的女孩,發現她的那年我高二她高三。因為她,下課的鈴聲對當時甚至以後的我來說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我每天課間踢足球的時候會看到她和一些男生在一起打籃球,她個子不高,身材瘦瘦的像個男孩子,她的T-shirt的短袖子一直挽到肩膀上麵,牛仔褲的褲腿也挽得老高,她動作輕靈,像隻貓,小花貓,不知道為什麽她滿是汗水的紅撲撲的小臉蛋會讓我聯想到小花貓。她在水池邊洗臉的時候我曾經跑去偷偷打量,她的眼睛很亮,眉毛很黑,加上那個似有似無的淘氣的笑容,實在是清秀很生動的一張臉,我發現她洗完臉從來也不擦幹,總是掛著一臉水珠就高高興興地回去上課了。
我曾經想方設法地想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居然都沒有成功,但是我的過於露骨的“注目禮”終於引起了她的注意,當一次不小心對視了幾秒以後,她發現了我的存在。從此“偷窺”變成了友好的對視,她的班級就在我的班級對麵,我們在走廊裏相遇,在樓梯上相遇,在老師辦公室裏相遇,她的目光裏有期待有好奇有羞澀,可恨的是我始終沒有勇氣跟她說話,距離最近的一次她低著頭走過來幾乎撞到我身上,我當時是心裏萬千鼓響,腳下如同生根,太多的機會就那麽眼睜睜錯過,就因為我們是同學少年,所以我們隻能在“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真是笨得可愛啊。

很簡單的結局,她比我早一年畢業,去向不明,我不知道她的名字,無從查起,接下來的高三,我心情低落,少了那個身影的校園突然生疏起來。

校園故事讓我緊張過傷感過,但是的確沒有思維混亂過,窮我一生,我想我也不會再那麽混亂了,因為我不會再遇到像惠那樣的女子了。

“你在幹嘛?”一襲長裙出現在我眼皮底下。
“誰呀?”我聽到我自己故作鎮定的聲音,眯著眼睛抬起頭,白花花的太陽襯著,我看到惠整個人都鍍了個神聖的邊兒。
“別裝傻了,你看你這什麽形象啊,人家沒拿你當找裝修活兒幹的工人啊?”
“有,剛才還有人問我會不會刮大白呢”
惠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很迷人。
我們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單獨相處過,話也沒怎麽說過,可是這兩句玩笑之後兩人似乎就對此次相約(對我來說是押解赴約)的目的以及意義心照不宣了。
我們沒有吃飯,良辰美景,根本就想不起來還有吃飯這檔子事兒。北方的夏日傍晚有花香有晚霞有涼風送爽,空氣裏彌漫著說不出的讓人迷惑的浪漫氣息。我們沿著馬路慢慢地走著,偶而會輕輕撞在一起。好像兩個喝到微醉的人。
“你為什麽不約我呢?你不是說要跟我喝酒嗎?”
“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跟我去呢?”
“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矮子”,那你要等到什麽時候才約我?”
“我不知道啊。”
“那你知道什麽啊?”
“我怎麽可能知道什麽嘛,你老那麽瞪我,我還以為你討厭我呢。”
“討厭的人我才懶得瞪呢,不過你也挺討厭的。”
“嗬嗬。”
我徹底變成了傻子。跟惠在一起以後的很長時間裏我不能夠清楚地思考和判斷,我以她為綱,以她為軸,我個人認為我那時候是生病了,因為我的內心嚴重失控。其實在那之前我也病著,因為我沒心沒肺。看看,我其實一直都是個病人。

在惠之後,我變得從容不迫,淡定自若,沒有能左右我的人,對局麵的控製讓我既自信又沮喪,因為月亮照不到的黑夜裏我還是渴望有人能讓我再那麽驚慌失措一下子的。

(我還是寫吧,慢慢寫,但願越寫越明白,不是越寫越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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